“这还只是白天眯一下，还能勉强忍受，可你知道一晚上三四波活儿陆续过来是个什么让人崩溃的感觉嘛！尽管已经过于疲惫粘床就睡了，可是睡一会儿被吵起来干活完了接着睡没一会儿又起来……没怎么反应过来天居然就亮了呜呜呜……”
五条梓听得不忍，心疼道：“葵衣……”
可小姑娘正说到停不下来的地方，破天荒地打断了自己好喜欢的姐姐的话：“——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真的不算啊！勉强自己咬咬牙还能坚持！可有件事我是真的受不了！”
这么说着她委屈坏了，哇哇哭着告状道：“最让人痛苦的是，拉屎拉一半突然来个马上要挂掉的，这人命关天的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狠狠心夹断了冲出去先干活！”
“噗嗤……哈哈哈哈哈！”本来五条梓是一脸心疼的，但这一句一入耳，她一下就给破功了，直接笑了个前仰后合，带着抱在怀里的葵衣一起前仰后合=_=
葵衣的脸立刻鼓了起来，她不满地抗议道：“姐姐！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
五条梓看着葵衣顶着硝子的脸做出鼓脸委屈的违和表情，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到简直停不下来，一直笑到快要断气了，这才跟葵衣互相扶着坐在了长椅上。
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陷入了思考：“所以，葵衣，对于这个工作，你是怎么想的？还恢复以前那样嘛？只是白天上班，晚上的活儿还都推硝子这边？”
葵衣犹豫了：“以前是我不知道这边的情况，现在知道了，怎么还会干那种事情……就算你想说我白天的工作其实也是在为硝子分担，但既然我每月拿着高薪，那么治疗就也同样是我份内的工作啊？谈不上为别人分担。”
可实际上葵衣小姑娘还是个未成年啊？就算这事让硝子说，她恐怕也会觉得是葵衣分担了她的工作。
五条梓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还小，其实还处在叛逆期，因为成长的环境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是非底线的女孩儿，看着她在前所未有地认真思考。
葵衣沉默了一会儿，纠结道：“姐姐，我想，我其实很愿意就在硝子小姐的岗位上工作的，每次把人从濒死之境救回来之后，看着他们对我的亲近，跟发自内心的尊敬，哪怕明知道他们对着的是我顶着的硝子小姐的壳子，可我心里还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感觉很沉重，但让我很安心。”
五条梓闻言点了点头，凑上去在小姑娘额头上亲了亲，真心实意地表扬道：“葵衣是个好孩子，没人教你，你就自己学会了主动背负责任，就这一点，葵衣比姐姐强得多。”
小姑娘都惊呆了，她呆呆地摸着自己额头，用硝子的脸做出一副反应不过来的呆萌样子。
五条梓沉吟着说道：“这样，我想法子跟硝子谈谈，让她跟你倒班，你们都顶着同一副壳子的话，倒班也不会被人发现的，这样的话，你们俩都会轻松很多，既然你想要一直在这个岗位干下去，我也会跟硝子说，以后这个岗就由你们两人来顶，等暗处可能存在的余孽钓差不多之后，你就换另一个壳子吧，跟硝子区分开。”
这么说着她微笑起来：“干活干得那么辛苦，怎么也得能收获到真正属于你的感激跟尊敬啊，对吧。”
小姑娘怔怔了一会儿，忽然就红着脸挤进了小姐姐的怀抱：“姐姐最好了！最喜欢姐姐！”
五条梓来到了隔壁校的禁闭室，打开了其中一扇门，真正的硝子同样神情恹恹，但出乎意料的，她眼睛下挂着的黑眼圈居然比葵衣那个都快要熬不住了的假货都要厚。
她走进屋内，关上门，拎起把椅子，坐在了硝子对面。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女人根本没反应，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空中不存在的什么，空空洞洞的。
于是少女首先打破了寂静：“硝子姐姐好不容易不用担心睡半截被叫醒了，怎么黑眼圈反而更重了呢？”
女人的反应迟了不止半拍，她游魂一般幽幽道：“我想不通，想不通当时是为什么会跟那家伙签下束缚的。”
少女温柔地一笑：“这么久了还没想通啊？可是葵衣都替你想通了呢。”
女人的眼珠微微一动：“葵衣？你们公安那个治疗？她在之前可是分担了我不少的工作，听说还只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
少女笃定地点头：“这段时间她顶替了你，用着你的样子，刚才我去看她，她差不多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看着闻言愣住的女人，语气更加温柔了一些：“葵衣说，要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而你坚持了至少十年。”
她的语气非常真诚：“你很了不起，硝子姐姐，葵衣她本来……这么说吧，是个亦正亦邪的性子，我原本都已经决定就随她混在灰色地带算了，可刚刚她跟我说，她想要做你那个岗位，长期做下去，跟你轮班的话，你俩都可以不那么辛苦。”
女人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等等，你是说？”
少女笑了起来：“是的，硝子姐姐，葵衣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很崇拜你呢。”
她认真地看着女人不可置信的眼睛：“就这一点上，我真的要感谢你，毕竟叛逆期的孩子不好引导，本来性子就不正却又很有自己主意的孩子就更让人头疼，偏偏我自己也歪得厉害，根本没立场管教她。”
这么说着她站起身来：“硝子姐姐自从夏油杰叛逃，就再也没有得到哪怕一天的休息了对吧？反正葵衣刚刚才在我这里发泄了一场，再坚持一天还是没问题的，你想不想去逛个街？”
女人不可置信极了，她眼神恍惚道：“你说……逛街？”
少女伸出手来，向着恹恹斜靠在床上的女人：“是啊，逛街，逛累了去吃个甜品喝个奶茶，完了想去游乐园也可以，想去电影院也可以，晚上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可以沿街走走，看看夜景，很晚了才回来。硝子姐姐，愿意跟我约会一天嘛？”
女人恍惚着，还是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梦呓般答应道：“好啊……我们去约会……”
第67章 街边“偶遇”
五条梓牵了硝子的手，把她带去好好洗漱了一下，冲了澡换了衣服。
看着硝子身上普通到简直可以说是凑合的衣服，她很体贴地没说什么，只是专门在学生群里问了一下中等价位的衣服在哪里有款式好的，就带着硝子直奔目的地。
先让身边这个漂亮女人穿上能够装点她美丽的衣服，再说其他。
她带着硝子买完衣服买鞋子，买完鞋子买首饰，买完首饰买化妆品，期间她尝试帮硝子付款，却被硝子拒绝，也就没再坚持，毕竟硝子她啊，看起来也是个A属性的女人呢。
倒是为她拎包没被拒绝，毕竟少女可以把东西装空间里，这样的话两人都可以轻装上阵。
一口气逛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下可是吃不了甜品了，直接吃午餐算了。
她们没有挑店面，只是逛街途中随意进的一家拉面馆，硝子却在神情恍惚了一会儿之后点了一碗荞麦面。
两人一人一碗面吃得狼吞虎咽，却在最后喝汤的时候，硝子终于感慨道：“杰他啊，一到夏天就什么都吃不下，几乎每顿都是荞麦面呢。”
五条梓闻言一愣，却听硝子的声音低了下来：“……尤其是最后的那个夏天……”
少女垂下眼睫，半遮住的眼里没有什么感慨的情绪，她想了想，还是煞风景道：“对不起。”
硝子忽然就沉默下来，显然，他们最后利用了夏油杰尸体的事情，女人是知道的。
但她只能感慨道：“没什么对不起的，尤其是对我。”她叹了口气，眼神怔怔道：“杰他自己也想要彻底解脱的吧？”
是的，那确实是他最后的诉求。少女还记得，涉谷事件前一天，她最后与他确认计划的时候，夏油杰当着他两个义女的面，认认真真跟她反复强调：“这次一定要让我消失到彻底哦！一个细胞都不要剩哦！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哪天又被唤醒，那你可就别怪我追杀你到我们双方任一方倒下为止哦？”
五条梓看着硝子苦笑着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硝子毕竟是个女性，心思就是比五条悟那个KY精要细腻太多。
然而硝子一旦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是的，我知道的，他根本就不会回头了，他那时的眼神……”
“明明我们同期是三个人，但永远都是他们俩一直黏在一起！我知道这并不怪他们，谁让咒术界里拥有反转术式又能用于他人身上偏偏战斗力又不强的人实在太少了呢！”
“其实某些世家倒是藏着会反转术式的，但他们根本不会放他们参与出任务的普通咒术师的治疗！所以只有我，自从来了高专就忙得脚打后脑勺……”
“后来倒是他俩也分开了，毕竟悟他不但领悟了可以一直开着无下限不用关的法子，还有反转术式能够治疗自己。从那时开始，他做任务就根本没必要身边跟着第二个人。”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俩也没谁打算跟我更亲近一点。这么说吧，从那时开始，我们三个反而越走越远了。”
女人忽然转向少女，眼睛里都是复杂：“悟他自从跟伏黑甚尔那次死战之后，整个人都微妙地变了，有种……怎么伸手都够不着的感觉，之后他当了老师，倒是用更加不着调的表象掩盖了这一点，但那也只是表象而已，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人真切地感觉他是落在地上的，而不是一直飘在半空。”
五条梓没吭气，她在想着怎么引导一下话题才好，不想听见五条悟的名字从另一个女人口中亲昵地被叫出，哪怕人家没那个意思她也不太乐意。
好在硝子也没想多说五条悟什么，恐怕是人类的劣根性在作怪，近在眼前的反而不太珍惜。
说了五条悟那一句，就又转到夏油杰了：“杰他啊，比悟还不如。他想不通也不知道好好问别人，我每天忙得要死，每次抽空问他是不是哪里不对，他都似是而非问一句话就完了。我自认很努力地多次尝试跟他敞开心扉谈一谈，但他每次都回避了，用各种各样看起来并不失礼的法子。梓，他完全拒绝了我。他啊，完全拒绝了我呢。”
说到这里五条梓就有点理解硝子了，站在她的角度，就好像一片真心全都喂了狗，偏偏她自己还完全放不下，一边克制不住地关心着一边持续地在喂狗……
而就葵衣的那个反应可知，硝子她平时的工作也是持续地承担着越来越重的压力，这时候原本应该最亲近的同期也渐行渐远，一个忽然就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遗世独立样子，另一个直接转身叛逃了。
而偏偏，那家伙叛逃之后，同期的俩狗男男仍然隔空牵挂着对方，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的样子。
……完全被排斥在外了啊。
所以葵衣说得对呢。硝子她啊，真的了不起，五条梓凭心而论，要她在硝子的这个位置，她早把高专炸了！同归于尽吧！！！
呼~葵衣的形容太恰当，让她引用一下下……
虽然心里真的感慨了，但这时候少女反而不能说什么了，因为她立场尴尬啊，是硝子口中让五条悟落回地上的女人。
不过少女对硝子的感觉没错，她确实是个A属性，很快就收敛了有些失态的情绪，垂眸看着已经凉掉的荞麦面汤，感慨道：“之前每次吃到这个时候，悟他都会出去买几份甜品回来，我们喝着汤看他吃甜品……”
五条梓品了品她这话的意思，试探着站起身道：“那我去买点甜品吧，对了，之前说要请你喝奶茶的，你要什么口味？”
硝子并未拒绝，只是微微一笑：“原味的就好。”
五条梓挑了挑眉，起身离开了拉面店，随手带上了个耳机。
耳机里传来轻轻的喝汤的声音，显然，硝子还是慢慢地在喝那碗凉掉的荞麦面汤，这时一个微哑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轻轻说：“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五条梓勾起了唇。
……
五条悟坐在大大的会议室里，眼睛微垂着，身姿却笔直。
面前是乱糟糟的多边会议会场，无数势力的代表占据了个大大的圆形会议室隔空吵来吵去，越吵环境越嘈杂，越嘈杂说话时就越要提高声调。
——越来越像菜市场了。白发男人慢慢捋起头发，给自己缠上条绷带。老婆忘了给外出的他带上个备用的眼罩呢，这可是她的失误！回去得讨点好处才好……咦？
手机一亮，学生群里梓冒出句话来，是在问中档女装款式好的店面位置……要跟硝子约会？
……白毛猫猫默默地鼓起了脸颊。
不爽。
梓哥哥跟别的妹妹约会了，这次还是个真·妹妹，不爽。
正在这时，那头正吵得欢的家伙们中忽然有人cue他：“五条先生怎么看呢？”
他头也不抬，说话直接道：“我怎么想有什么关系，作为一把最强的武器，我只会对着冒头冒得最出格的家伙出手啊，所以还是得看你们怎么想。”
这句话一出，整个会场都慢慢安静下来。
在坐的全是一方势力的掌权人，能在这个时候坐在这里，说明他们身后的能量足以让他们在日本顶尖一波势力瓜分利益的场合拥有一席之地。
可是当五条悟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管他们再怎么商议瓜分，只要这个男人不认可，等着他们的，就是曾经的咒术师联盟的下场。
——整个联盟被解散，与涉谷事件相关联的被判刑，他们的家族全部被赶出了上层的名利场，因为被送进去的普遍是家族话事人，所以那些家族的成员们已经全部散成了细沙，开始毫无目标地与那些中产阶级一个圈子混起了日子。
五条悟和梓集团的槐，这两人的配合简直完美。
在坐的大家普遍认为的一点是，此一役最大的赢家其实是梓集团的槐，他的手段可真高杆，居然只用一个女人就完全拉拢了咒术界天花板，不但得到了一把约等于无敌的武器，还把整个五条家攥在了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