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手机不停地响着视频邀请的提示音，每一声都仿佛响进司纯心头，她感应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脑子甚至短暂得一片空白。
虽然晓得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看天文台，可她紧张什么呀。
和群里的人现实中都是见过面的，人家银河只是来个视频。
不是很合理吗？
她深吸口气，正要接通，无意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
“啪”，视频挂断了。
怕对方误会，连忙发了条消息过去。
月亮：「等会。」
陈嘉树复又坐回真皮沙发，手机搁在茶几桌上，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翘着大长腿，举手投足矜贵优雅，茶香袅袅，拂过男人轮廓分明看似淡定的帅气脸庞。
司纯翻了翻衣柜，她平时不爱打扮，衣橱里的衣服比起同龄女孩少得可怜，此刻却也为了穿哪件衣服愁恼了好一会儿。
为了不让对方等太久，就挑了件宽松保守的针织衫，头发用手随意地抓了抓。
她的发质本就柔顺，几乎不用打理。
拿着手机坐到了书桌前，深吸了口气，点击视频邀请。
等待被接通的这段时间内，司纯打量着屏幕里的自己。
从小到大，身边人对于她的长相多有赞美，女生同学无不羡慕，这会一看，确是唇红齿白，美目若星。
正当她在痴看自己的美貌时，冷不防，视频接通了。
司纯怔了一下。
视频另一头是后置摄像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的一看便价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
她眨了眨眼，一双杏眼乌溜溜的，泛着一丝好奇和无辜的感觉。
陈嘉树背靠着沙发，一手高举着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
上次见她是在活动现场，她显得拘束，生分。
这一次，虽然她活在视频里，然而只是轻轻眨眼的一个小动作，看起来都无比灵动。
他张了张嘴，性感的嗓音从口腔里低低传出：“小月亮。”
“嗯？”
“你长得挺好看。”
听到他的赞美，女孩又浓又密的长睫往下垂了垂。
这种视频通话的感觉与打电话时的不一样，感觉更加亲近了。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像坐在一起轻轻的细语。
一种不可言喻的奇妙的感受在司纯心头浮动着。
“你怎么不露脸啊？”
司纯等了几秒，只听他悠悠说出一句：“长得丑。”
不对呀，先前张鸣在群里好像暗示过银河长得很帅的，难道说的是反话？
很难想象，声音如此性感，手生得跟艺术品一般好看的人长得能有多丑呢。
“我想看看你。”
“太丑了，怕吓着你。”
丑到吓人的程度？司纯长这么大似乎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难道他一直不跟大家聚餐就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不好而自卑？
想到自己也有自卑心理，虽然不是因为长相，但司纯多少能感同身受。
试图安慰：“我又不嫌弃你。”
“谢谢小月亮的不嫌弃。”
嘴上说着谢谢，实际上也没什么动作。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露脸。
“真不让我看呀？”
“真的。”
“哦，那我也不让你看了。”
说着，将手机放在小凳子支架上，镜头调成后置，对准桌面上的一盏玉挂狗小台灯。
她的语气有点赌气，换摄像头前一秒红唇微微堵着，眉头拧起，奶萌奶萌的。
视频里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他可没骗她，是真怕吓着她。
“还是看天文台吧。”
司纯吐了口气：“嗯。”
陈嘉树起身，镜头对准室内，抬手拍了拍望远镜，又指了指天窗外，给她介绍：“其实也没什么，跟普通的天文台差不多，这是平时用的望远镜，现在天窗是开着的。”
“那你可以先关了，然后再打开给我看看吗？”
他笑了下：“可以。”
拿起遥控，按了下开关，天窗自动关闭，又按了下开关，圆形天窗缓慢打开，这一瞬间，窗外的黑夜，空中浩瀚的星辰与独树一帆的明月浮现在眼前。
司纯眼前一亮，不禁叹了声：“真美啊。”
还不是用望远镜看，只是透过天窗去看，这天象已经极美了。
比起自己待在封闭的房间里，窗外除了高楼就是街巷，还有秋夜吹过的凄凉的风。
司纯觉得，视频里的景象是她伸手想要触摸，在梦里都在向往的。
“心情好点了？”
他的一句话，让司纯飘到视频里的魂又抽了回来。
心里又是一阵低落：“新闻你也看了是吗？”
“看了。”
“你信吗？”
“不信。”
司纯眼里浮现出一丝亮光：“为什么？”
他是因为看了群里林夕瑶的话才这么说的吧？
只听他说：“你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种人呢。”司纯小声嘀咕，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头却是开心的。
他低笑了声：“我就是知道。”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由而相信自己，还特意以这种方式给予安慰，压抑的这两天时间里，司纯作为受害者，纵然是亲生父母施加的也只有责备，而她却在一位素未谋面的网友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这种温暖泛着一点点的心酸：“谢谢你，我心情好多。”
“嗯，还想看什么？”
司纯正想说要看看天文台的全貌时，身后忽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可能是聊天太投入的缘故，她丝毫没察觉到李田丽的脚步声，直到门外传来李田丽的质问声：“司纯，房间里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情急下，她慌乱地挂了视频，关掉手机，心虚地回了句：“我在看电视。”
“别老看电视，多看点书。”
“好。”
听到李田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司纯松了口气。
疏忽了，应该戴着耳机的。
她给银河发了条微信解释了下。
从视频挂断那一刻起，整个房间又恢复成死寂一般的静。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好想出去看星星，可她连家里的大门都出不去，能去哪儿？
听说记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住在教职工楼，伺机在楼下堵她，后来李田丽不堪其扰向校方反应了这个问题，四个校门的安保在特殊时期严加防范，可疑的人都不会再放进来。
司纯努力让自己静下来看了会书。
心里烦，看一会思绪就乱了。
她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叮”得一声，手机响了。
银河：「小月亮，你是什么星座？」
月亮：「双鱼。」
银河：「那今晚就给你拍双鱼星座。」
仿佛有朵花在心中悄然盛开，司纯咧开嘴。
发了条语音：“好呀！”
这夜终于不再难熬，也终于能静下心来学习。
大概一个小时后，陈嘉树将拍摄好的视频发给她。
距离7100光年的气泡星云，通体蓝色，浪漫地几乎从屏幕里溢出。
月亮：「真好看。」
银河：「像你一样。」
月亮：「啊？」
银河：「天真可爱浪漫。」
他说的是双鱼座女孩的特点，天真可爱浪漫，可也脆弱畏缩。
莫名被夸，司纯心中美滋滋的。
月亮：「你是什么星座？」
银河：「处女。」
月亮：「好巧啊，处女座是双鱼座的对宫星座。」
银河：「嗯，刚好互补。」
司纯脸红了红，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要什么互补呢。
月亮：「听说处女座挑剔哦。」
陈嘉树靠着沙发，长指摸着下颌思索。
挑剔吗？
他是完美主义的处女座，但在生活上很多方面都挺包容的。
若论挑剔，在某方面确实挺挑吧。
男人眯了眯眼，指尖灵活地在屏幕键盘上敲打着字。
银河：「在感情上确实挺挑。」
司纯托着下巴，看着屏幕里的这行字。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真的谈恋爱了，那个人一定是非常让她心动的吧？
当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想法时，司纯自个都惊了一下。
因为父母失败的爱情摆在眼前，她一直认为谈恋爱是件费心伤神的事，平时想都懒得想。
而方才，她竟然有一瞬间冒出过一种想谈恋爱的想法。
意识到这点后，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就连手中的手机都变得烫手起来。
一定是她好久没有跟一个异性聊得这么投入了。
接下来两天，司纯依旧被关在家里，但她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无聊和难挨了。
想看星星的时候，就跟银河视频通话，依然是不露脸的那种，他拿着手机站在天窗前，给她拍北方的夜空。
她说想看仙女座，当晚就能收到他用天文望远镜拍下来的视频。
虽然素面谋面，司纯却觉得他是一个极其温柔体贴浪漫的男人。
有求必应，声音好听又会哄人，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这天晚上，司纯做了个梦。
她很久没有做过如此美妙的梦，即使睡着了，嘴角也是洋溢着幸福的笑的。
梦里，她和一个男人手牵着手飘浮在宇宙间，被众多星系包裹着。
男人指了指前面虚幻而浪漫的景象：“看，夏夜银河升起了。”
“夏夜银河，太美了。”
她的眼里装满星辰，激动地看向旁边的男人，但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身影浸泡在夏季银河里，美得人移不开眼。
司纯却能情绪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亲近的甜蜜的。
不一会，他的身体忽然慢慢虚化开来，就连牵着手的触感也变得虚无，意识到什么，她伸手去抓那团幻影，但什么也没抓住，那个男人从她身旁虚化掉，消失在夏季银河里。
“银河……”
司纯从梦中惊醒，她摸着疯狂跳动的胸口。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梦里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是银河吧。
没有错的，即使在做梦他的声音也很难让人记错。
为什么会梦到他？为什么她的心跳会这么快？
醒来之后就很难再睡着了，床边的闹钟显示清晨五点，天还是黑的。
司纯不知道做什么，下意识地打开微信，神不知，鬼不觉就点进某人的微信。
由下往上慢慢翻阅着这些天的聊天记录。
以前他工作忙没什么时间聊天，即使聊起也是没几句话就结束了，聊得最多的这两天。
司纯一条条往上看，看到图片就点开。
不知不觉，又到了那张刺身的照片，司纯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那只修长的手上，一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不由得上扬。
猛地，她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很危险。
她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的手垂涎！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再次睡醒后，司纯收到林夕瑶发的私信。
林夕瑶：「纯纯，我看你的热搜降了不少，前几天还骂地那么惨呢，这两天舆论平和了好多，是不是有人帮你啊？」
司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去微博看了眼。
果然和林夕瑶说的一样，不仅热度降了，舆论也莫名其妙地和谐了。
按照前天的趋势不应该会变成这样，是谁在帮她呢？
正想着，电话铃响了。
一个来自北市的陌生的号码。
看着不像是骚扰电话。
“小纯同学。”
听到这熟悉的，充满艺术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司纯一下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张导。”
“抱歉，这几天为了创作，一直处于断网的状态，网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澄清，不会有事的。”
“谢谢张导，麻烦您了。”
“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才是。”
没过几分钟，张哲就发了条微博，内容如下：这几天为了创作一直处于断网的状态，没想到一联网就吃到了自己的瓜，第一想法就是，可笑至极！这里跟大家说一下事情原委，为了新电影《问天》女主选角，一直因为没找到特别合适的演员而烦恼，无意间在网上看到小纯同学的照片，她的长相和气质完全符合女主这个角色，是我想要的人选，故而特意飞去南大，结果就是，我三顾茅庐，三次邀请，都被拒绝了。不得不说，她是唯一一个我三顾茅庐也请不来的女主，而关于那张亲密照片只是角度问题……最后就是，希望各位媒体不要再去打扰小纯同学的生活，给她保留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张哲这条微博一经发出，迅速上了热搜，之前部分黑司纯的网友更是见风使舵。
【小姐姐竟然三次拒绝了张导！那可是众星所望的哲女郎啊！】
【拒绝了《问天》不就等于间接拒绝了和陈嘉树拍戏的机会吗？小姐姐好清醒啊！】
【张导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女主，所以张导对宁羽不满意的是吗？其实我一直想说这个校花比宁羽长得好看，就怕某人的粉丝发疯。】
……
陈嘉树在书房研读剧本，宝宝满屋子地乱跑乱窜，一度跳到书桌上，从剧本上踏过去，被陈嘉树一个巴掌呼了下去。
陈嘉树拍了拍剧本上的喵爪印，忽然电话响了，是肖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