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是梳妆台吧!我镇上的表姐结婚时,我看到过!”
这梳妆台可是最近才流行的,谁家娶媳妇要是有这么一个梳妆台,老丈母娘都得高看女婿一眼!
“这老些家具,这绝对有三十六条腿儿了吧!”
“何止三十六条腿儿呀,七十二条腿儿都有了!”
有那知道老聂家结婚时候纷争的人,冲着聂婆子挤眉弄眼,
“聂婆子,你不一直说,儿媳妇是光身子进的你家吗?现在人家挣了这好些家具,你没话说了吧!”
聂婆子不甘心地撇撇嘴,低声嘟囔,
“那不也是沾了我儿子的光!”
大家伙儿围着笑,
“那英雄还是你生的呢,你这当妈的咋没沾上儿子的光?”
“还是人家秦晚识大体、会说话,连镇长都连连夸赞呢!”
给聂婆子气的,她现在在青山村儿的地位呦,只能说:人不如狗啊!
村里人帮着把这些家具都抬进屋,秦晚晚指挥着放这放那。
这么一装扮,整个屋子都丰满漂亮起来。
秦晚晚拿出以前买的糖果,抓着分给帮忙干活的人。
拿了糖的人都夸秦晚晚会来事儿,聂家老二媳妇,属实是不一样了!
丽丽和洋洋摸着光洁漂亮的家具,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连连赞叹。
顾溪虽然没说什么,可盯着家具的眼神骗不了人,也是极喜欢的。
“婶婶,你的屋子好漂亮啊,我也想在你这屋住!”
丽丽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楞楞地看秦晚晚。
秦晚晚就喜欢丽丽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别人说她楞,她却觉得可爱。
“别瞎说,你婶婶身体不好,还要照顾两孩子,晚上本来都睡不好,谁还受得了你翻来滚去的?回头再压到你婶婶!”
不等秦晚晚说话,姜玉珍就立马说。
丽丽一想也是,她要是睡觉时不小心把婶婶给踢吐血了,那她岂不是也得跟奶奶一样,讨狗嫌?
“那我白天要在婶婶这,晚上再回屋睡觉!”
顾溪咧嘴笑了,又抿住嘴都装作一点没事的样子。
顾洋则直接瞪大了眼,啥?还有比婶婶睡觉还不老实的呢?
秦晚晚轻咳一声,总不好说自己可比孩子能翻腾多了吧!
“行呀,你喜欢这屋,就在这屋玩儿。”
丽丽小嘴一抿,这就是她高兴了,转而又去摸那些漂亮的家具去了。
将来,等她结婚的时候,也要这么多的漂亮家具!
秦晚晚又又又被姜玉珍压着,躺炕上去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要说这吐了一回血,好也好,不好也不好。
好处自不必说了,现在别说干活,她下地都费劲,全家人都拦着。
而且除了三百块钱要回来了,镇上还奖励她三百块,她现在可是拥有六百块的大户了!
多谢她那未曾谋面、谋面就提离婚的便宜老公!
不好的地方不用说,她想花钱都没地方花。
昨个聂铭进城,她说要一起去,直接被聂铭瞪回来了。
“嫂子,你现在啥身体你不知道啊?回头再路上呕出血来,我可咋整?”
说的她简直比黛玉还黛玉,三步一咳血,两步一气喘的。
她想说她除了活不多久之外,根本没事啊!
可依现在的情况,怕是根本没人相信。
秦晚晚又叹了口气,眼神扫到顾溪。
她正盯着丽丽看,看了又像不敢使劲看一样,看几眼就收回目光,再过一会儿,又像忍不住似的继续看。
丽丽棉裤肥又大,走起路来裆都抹不开。刚刚差点摔倒,是顾溪眼疾手快,自己上去垫了一下,才免得丽丽摔倒。
把丽丽拽起来后,顾溪还爱惜地帮她拍了拍衣服,眼神移都移不开。
秦晚晚又扫了一眼,然后对正给家具擦灰的姜玉珍说:
“嫂嫂,你看看丽丽,这大棉袄棉裤的,穿着多不利索呀!刚刚孩子还差点摔倒了,这是顾溪原来的棉袄棉裤吧?”
顾溪一愣,迅速地低下了头。
“可不就是大丫头的,我瞧着她身量长了不少,肯定是穿不下了,就拿给丽丽穿了,确实大了点儿!”
姜玉珍瞧着丽丽,大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呢。
可农村里家家都这样,衣服都是大的穿完给小的,可惜顾溪和丽丽之间差着好几岁,衣服都不好捡。
秦晚晚冲丽丽招招手,丽丽提着大棉裤走过来,步子都不好迈。
她凑近了看这棉袄棉裤,是粉色小花图案的,针脚细密,还在袖口绣了小花。
秦晚晚没忽略顾溪眼里的不舍,那是对心爱东西的不舍,还夹杂着些别的东西。
“丽丽,这是顾溪姐姐的衣服,对她来说很重要,也很有意义。你把衣服还给姐姐,婶婶再给你做套新的,好吗?”
丽丽本来就不喜欢这不合身的棉袄棉裤,闻言直点头,
“那要做套小点的,大的我都不会走啦!”
秦晚晚笑,“知道啦,一定给我们丽丽做套合身的!”
姜玉珍听了有些讪讪,又觉得弟妹真的不一样了。
她们这村里,谁还讲究啥重要不重要,意义不意义啊,一件衣服有的都能传好几代。
她缩了缩手脚,莫名觉得自己连在这站都惮得慌,她干笑,
“是我没多想,大丫头,大伯娘给你赔个不是。”
顾溪愣愣地摇头,飞快地看了秦晚晚一眼。
正看到她的侧脸,温柔又漂亮。
顾溪脸上似悲似喜,只觉得连心头最后一点阴霾都没有了。
秦晚晚没说啥,人都有毛病,姜玉珍身上毛病不少,但不致命,差不多得了。
她瞅了瞅顾溪和顾洋,已经明显短了一截的棉袄袖子,小孩子长得快,尤其顾溪这个年纪,已经快窜条儿了,衣服可不是得勤着换嘛。
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这还是结婚时候做的呢,所以还是比较新的,只不过有些薄了。
青山村这个地届儿,入冬早,冬天长,深冬冷。
也幸亏她不怎么出去,要不就这小薄棉袄,早就给她冻坏了。
等下午聂铭回来的时候,秦晚晚就让顾溪把聂铭叫过来。
她这可是嫂子的屋,小叔子没事是肯定不会过来的。
聂铭拿了个凳子,坐得离秦晚晚的炕老远。
他看着这满屋的光鲜亮丽,心里也在盘算。
等他结婚的时候,也得这么好好置办一下,这样一来,钱怕是还不太够,他还是得出去找点儿活干。
正寻思着呢,秦晚晚就说话了。
“三弟去镇里的时候,帮我捎点布和棉花回来,我想给孩子们做棉袄。”
然后拿出了几张大团结,心里琢磨着该是够了。
“我也没有票,你看着倒腾吧。”
这八十年代初,说是小经济暗地里流动,但票还未废止,想去供销社买东西还是要票,而且也未必有货。
别处倒是不要票,但价格就得高些,而且一般人也不知道渠道。
就比如她现在想要的布和棉花,入了冬,最是紧俏不过。
她就没抱希望供销社会有,但她相信聂铭有办法。
聂铭果然没推辞,接过了钱。
“嫂子,你这时候倒是挑得好,这几天我还在家,还往镇上跑,有啥要买的你就说。等回头过几天我走了,啥时候再回来就不一定了!“
秦晚晚心下一动,笑着问,
“怎么啦?你要去哪儿啊!”
“去市里干点活儿,这入了冬,一场雪跟着一场雪,往镇里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买卖也不好做了。”
大冷天的都在家猫冬,去镇里的人也没那么多了,聂铭的生意也不如从前了。
秦晚晚想到,书里就是因为聂铭不知去哪儿干活,搞得聂锦回来被扣住时,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她虽然没见过聂锦,但也不能眼看这种丧良心的事发生啊。
“三弟,依我看你先别着急出去干活,外头干活也不知底细,没准被骗了呢。我听人说,有个人也是去城里干活,等到最后,老板跑了,找人开工资都找不到。”
聂铭一听皱眉,这也是他担心的。可他确实得挣钱...
秦晚晚见状加了把火,
“三弟,你也知道我现在手里有点钱,我想把这死钱变成活钱,正缺人手帮忙呢。别人可能赖你工资,但我不会啊,你就先别急着出去找活儿,等我想好干什么,你跟着我干!”
聂铭知道秦晚晚现在手里不少钱呢,除去从他妈那要回来的三百,镇里给的奖金,咋地不得三头五百?
小五百块呢!
但他还是迟疑,“嫂子,你打算干点啥呀?”
这话倒是给秦晚晚问愣了,她确实想倒腾倒腾,手里没钱,怎么享受剩下的生活啊,可也确实没想好干什么。
她回忆了下她曾经博览过的群书,那些穿书者的致富秘籍。
做吃的?她没手艺。
做手工?村里的大妈比她手巧多了。
搞股票?这也没交易所啊!
她呵呵一声,都不行。
但大不了她带着聂铭南下去搞货去,倒买倒卖一途,可是穿书者屡用不烂的挣钱法门。
“总之我有法子,你想挣钱就别舍近求远了。”
秦晚晚高深莫测道,还真把聂铭给唬住了。
他想着嫂子说的确实有道理,给他招呼活儿那个,就是个不咋靠谱的,别真给他坑了!
第二天,聂铭才把布和棉花带回来,棉花倒是好棉花,雪白蓬松的。
布一共就两个色儿,黑的和藏青色。
秦晚晚拿起布看,有些粗,但耐磨。
聂铭还以为她嫌这布不鲜亮,赶忙说:
“能买到已经不容易了,你都不知道,现在这布有多抢手。那些花的,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秦晚晚当然知道了,上次她去镇里,在供销社门口可都听到了。
有的人家为了给闺女攒布做嫁妆,得提前好几年,现买是肯定买不到的。
“谢谢三弟了,我瞧着这布挺好。”
秦晚晚是真觉得挺好,真给她那花花绿绿的大花布,她也穿不出去啊。
聂铭把剩下的钱给了秦晚晚,还特意解释,
“因为是在黑市买的,价格高了两成,钱剩下不多。”
“我相信三弟,回头也给你做个棉坎肩儿!”
聂铭在书里可是一门心思死攒钱,但在镇里却拾金不昧的大好青年。
因为这个,才认识了手里有钱的大老板,赞助聂铭买了卡车,挣了第一桶金。
聂铭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结婚,他妈又抠,也没人想着给做衣服,都靠嫂子们想着了。
秦晚晚招来早就等着的姜玉珍,姜玉珍看着满炕的棉花和布,唉呦唉呦地喜得不行。
虽然做新衣裳没她的份儿,但有两个孩子的呀,这就是老大恩情了!
两套棉袄棉裤、铁蛋儿又高又壮,得用多少棉花和布!
姜玉珍能干、手工活儿也好,要不聂婆子哪能看上,特意从姜家村娶回来!
看到这些布,她就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算上了。
她以手做尺,几掌长是几丈长,算完抒了口气。
“这些布和棉花,足够给四个孩子一人做套厚棉袄棉裤,再给你做一套也有富裕!”
“够给三弟做个棉坎肩不?多亏三弟帮着买回这些棉花和布来,要不这棉衣都做不了。”
姜玉珍手一比量,
“够了,正好!”
说完她挤着眉眼,笑看着秦晚晚,
“上次吕镇长来,不说二弟立功,估计快回来了吗?弟妹不给二弟也做个?”
秦晚晚心里呵呵,是会回来,回来跟我离婚的,我给他做个球!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只做娇羞。
“哎呀,嫂嫂,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他一年四季的衣服,部队不都发嘛!”
秦晚晚轻咬丰润粉嫩的下唇,斜眼睨了姜玉珍一眼。
这一眼眼波流转,风情无限,连姜玉珍一个女的,都活活被瞅荡漾了。
从前也知道这弟妹长得好,却是个枯木头。现在枯木逢春,只怕连二弟那块铁板,也得融成岩浆了。
再加上她声甜语软,舌头都像是比旁人软和似的,说出的话都能挠得人耳朵直痒痒。
姜玉珍脸都红了,边拿手扇着,边转移话题跟秦晚晚说正事。
“这五套棉衣,我自己做着也困难。不等做完呢,都得下大霜。后院李大娘针线活儿好,咱请她来帮忙做几天,都不用给工钱,剩下些棉花、布头的,给她就行!”
秦晚晚自然说好,等李大娘来时,看到这么好的棉花,高兴的不得了。
这活计干完,再续上点旧棉花,她都能再做出一件棉衣来!
聂铭买的黑布少,蓝布多,正好拿黑布给铁蛋儿和洋洋做衣服。
臭小子们正是淘的时候,黑布耐实。
蓝布给秦晚晚和两个闺女做,虽然颜色暗了点,但在领口袖口上绣一圈小花,更显精致,倒是也行。
秦晚晚听了立马说:“我不要绣花!给我这么做,是不是还能省点布?”
她拿着铅笔,在姜玉珍画的样子上改了两笔。
李大娘一看,这不就是要做成收腰的嘛,小媳妇都爱俏,这么做确实显腰身。
因为说好了,剩下的布和棉花都给李大娘,所以用料越少她越高兴,直接应承了下来。
“这么做也行,就是腰这怕不整齐。回头腰这我给你密点儿缝线,多栏几道,看着不臃肿,也不跑棉花!”
秦晚晚直点头,这李大娘,领悟能力超强!
这样聂铭的坎肩儿也得用藏青色布了,反正在里面穿,而且这色不挑男女,秦晚晚倒觉得也行。
这活儿就在秦晚晚的西屋做,几个人边做活、边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