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晚也挺喜欢眼前这人的,因为她说,回头等山里的雪下过几茬,踩实诚点之后,带她到山里套东西呢!
“你这天天闷头干活的,一看就少出去玩儿。这冬天有冬天的玩法,冬天山里食少,那些野鸡野兔的,都出来找食吃,一个个可没夏天那么灵巧,可好套了!”
“回头套着野鸡炖干蘑菇吃,套到野兔炖土豆。那滋味...”
万翠翠说着已经开始流口水了,还咂么了两下嘴,秦晚晚感觉她又馋了...
和万翠翠聊了会儿天,两人约着过两天一起赶大集。
据万翠翠说,这村里的大集,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来摆摊,卖的也都是自家攒的小东小西,花不几个钱,能买到挺好的东西。
“上个集,崩爆米花的老头儿来了,自己从家里带点苞米,给他一毛钱工费,就能崩一大兜子爆米花,可好吃了。”
“要是舍得,拿点大米去,崩出大米花更好吃!不过你婆婆那么抠,肯定舍不得让你拿大米,回头我崩了,送你点尝尝。”
秦晚晚笑呵呵地答应着,只要你说带我玩儿,那咱俩就是好朋友了。
东边传来叫人声,是万翠翠的婆婆喊她回家吃饭,万翠翠依依不舍地跟秦晚晚再见,一步三回头。
终于有人跟她说话了,自打结婚以后,她都要憋死啦!
铁蛋儿从门外进来,冻得满脸通红,身上全是雪,走路姿势怪异,脚还拖拖踏踏,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秦晚晚唬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婶婶,我掉冰坷垃里啦,快帮我刷鞋换衣服。”
十岁的淘小子正是作祸的时候,天天跟在泥堆里滚过一样。
从秦晚进门起,他就已经习惯了有脏衣服回来就找二婶。
反正他去找他妈,他妈也得让他去找二婶。
秦晚晚心说怪不得孩子走路姿势怪呢,裤子湿了以后又冻硬了,走路可不不得劲嘛。
她举起自己的万能大棒槌,爱莫能助道,
“去找你妈吧,婶婶现在...哎,彻底干不了活儿了。”
铁蛋儿也知道这两天家里不一样了,没看他妈都起来做饭了嘛。现在听秦晚晚这么说,才瞪着眼睛赫然惊觉——
呀!难不成婶婶手指头没了?这也太可怜了吧!
他同情地看了秦晚晚一眼,
“婶婶,你别上火,村头李拐子还没腿呢,也没耽误娶媳妇生儿子!回头要是有人敢笑话你,我就揍他们!”
然后一瘸一拐地跑屋里找他妈去了。
秦晚晚...
虽然但是...这其中是不是又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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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珍做完饭,又熬猪食,又剁鸡食鸭食,又给牛马添草料,又铲鸡粪鸭粪、又积酸菜...
这些活儿都做完之后,累得躺在炕上腿脚都动不了。
她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干这些活儿有多累,也不知老二媳妇以前是怎么干下来的。
老二媳妇进门前,这些活本来是家里人分着干的,连聂婆子也不闲着。
可老二媳妇太能干了,聂婆子就把活儿都给了她。
聂铁去盖学校了,村里的小学年久失修,前一阵突然塌了两间房。
村里干脆向上头申请,重新翻盖校舍,去干活的人都有工资。
聂铭赶马车跑镇里,聂婆子和姜玉珍嘛,就歇着偷偷懒。
姜玉珍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干这些活有多累,她盼着老二媳妇的手早点好。
她正躺炕上累得哎呦哎呦呢,铁蛋儿跑进来了。
“妈,快给我换衣服刷鞋,我掉冰坷垃里了!”
姜玉珍摆摆手,有气无力道,
“找你二婶去,让你二婶给你刷。”
谁知往常十分听话的铁蛋儿,一杆子蹦了起来,
“妈,我二婶的手都那样了,你还让她给我刷鞋洗棉袄,你也太狠心了吧!”
第9章 赶大集
铁蛋儿虽然淘,但自认还有义气在。
他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二婶帮他刷鞋、洗棉裤了,还说以后再也不让婶婶干活了。
姜玉珍...
你是我儿子吗?怎么没见你这么孝顺我?
她边给自己儿子刷臭鞋、洗破棉裤,边觉得自己能理解聂婆子了。
儿子不向着自己,确实太心寒了。
现在非但儿子不向着她,连闺女也跟着秦晚屁股后面,玩儿的可开心了,简直是双倍寒心。
聂婆子还能回姜家村去串门散心,她得在家干这么多的活儿,简直是三倍寒心。
往后一连几天,秦晚晚都过得开心愉快。
饭吃的丰富可口,别说,姜玉珍这饭做的还真是不错。
闲着无聊时,万翠翠就带着她满村里的逛,认识了许多村里人。
大家都说聂家二媳妇挺可亲的,就该这样多出来走动走动。
万翠翠是青山村本村人,家里人丁兴旺,条件不错。
大伯在村小当校长,大姑是村长媳妇。
她性格爽利,极得长辈喜欢。
为了不嫁出去挨欺负,找的婆家也在本村,就是聂家隔壁的老陈家。
家里就一个儿子,人口简单,将来什么都是小两口的。
万翠翠在这人头熟,带着秦晚晚把村里人认了个大概。
她从前一起玩儿的小姐妹都嫁出村去了,无聊了好长时间,现在秦晚晚是她的小姐妹了。
万翠翠还带着她赶了一回大集,果然像她说的一样,都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来摆摊,很有意思。
秦晚晚看到一家卖鸡毛掸子的,是自己用鸡毛扎的,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
公鸡毛的掸子八毛,母鸡毛的掸子五毛。
别看现在家家都有鸡,但攒鸡毛也不容易。
总不能跟着鸡身后拔吧,所以一般都是杀鸡秃噜毛时攒的。
像想要颜色一致的话,攒一个掸子的毛,不知道要杀多少鸡。
秦晚晚看中了一个纯白色的鸡毛掸子,我的乖乖,通体没有一根杂毛,雪白雪白的,蓬松有型,漂亮极了。
一问价,两块!
万翠翠和秦晚晚两个瞪圆了眼睛。
万翠翠直接叫出声来,
“嚯,你可真敢要!”
摆摊的老头儿瞅了她们一眼,一副这你就没见识了的表情,
“不说你家,就说你们村有多少只白鸡?我为了攒这个鸡毛掸子的毛,走了多少个村收鸡毛?鞋都走坏了好几双!”
“两块我都不想卖呢!这个白毛掸子以后就是我的招牌,一看到这白毛掸子,人家就知道我老赵来了!”
赵老头满脸牛气,拿着白毛掸子仿若拿着镇店之宝。
秦晚晚佩服地点点头,果然最先一批做小买卖的人,都是脑子活的人。
这都懂得用标志物做广告了!
秦晚晚没多少钱,万翠翠有钱也不往这上头花,两人又去别处逛。
爆爆米花的老头儿果然又来了,给一毛钱工费,就能爆一炉子。
万翠翠拿的大米,秦晚晚拿的苞米。
老头儿把米填槽里,放一袋糖精,握着铁柄摇啊摇。
等他大喊一声,“爆了!”所有人都默契地把耳朵堵住,挪好几米远。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白花花的爆米花倒进了黑乎乎炉子前的网兜里,香味儿一下子炸了出来,太带劲了!
秦晚晚和万翠翠各抱着一兜子的米花,秦晚晚尝了尝,大米花果然更甜点儿。
但她喜欢吃苞米花的口感,更有嚼劲儿。
其实她本想拿两种米的,可大米被聂婆子锁柜子里了,苞米倒是随处都有。
屋后的苞米楼子里,满当当的都是金黄的玉米,没人管她拿多少。
万翠翠非要给秦晚晚倒些大米花,秦晚晚拗不过,想着也许几个孩子爱吃,就由着她了,也给她倒了些苞米花。
两个人还看到有卖自制点心的,卖的是自家做的绿豆糕和糤子。
万翠翠一看到糤子就挪不动步,用她的话说就是,肚子里没油闹得。
秦晚晚前几天刚吃多了油大的点心,吐了一回,这回说什么也不肯再冒险了,买了五毛钱的绿豆糕。
逛了回大集,秦晚晚兜里愈发见底,要钱已经迫在眉睫。
可这几天聂婆子回了姜家村,秦晚晚猜她是回老家诉苦去了。
毕竟聂婆子的亲戚都在那边,还有那个给聂锦介绍当后妈的姜老太太,那更是个搅屎棍。
秦晚晚猜等聂婆子回来,估计又有的闹了。
果然,这天下午,聂婆子回来了,腰板倍儿直,带着一身打了鸡血的勇气。
要知道,聂婆子走的时候可是蔫头耷脑的,带着沙哑的嗓子,十分挫败的样子。
她这次是心寒了才回老家的,儿子不向着她,媳妇突然小妖精附身一样,嘴巴比蜜还甜,只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回了村,被已经早熬成公、婆的兄弟姐妹一支招,她就又活泛了。
特别是聂婆子的姑,姜金花老太太,那是出了名的老虔婆...
不是,是出了名的厉害婆婆,几句话就把聂婆子骂醒了。
“你现在回来不是助长了她的气焰?这才婆媳俩第一回 斗法,你要是认输了,她一辈子骑在你脑袋上拉屎!”
“什么手受伤了?我看她就是装的!咱们这些女人,哪个干活时候没受过伤?不都是缠上布就继续干吗?”
“她不是说手伤了干不了活吗?你就再忍她几天,等她手好了,看她还有什么借口不干活!”
聂婆子想清楚了,甭管老二媳妇咋突然转性了,现在就是一场婆媳斗法,她必须得赢!
她在姜家村玩儿了几天,看着那些乖乖听话的儿媳妇,又找回了些感觉。
聂婆子觉得她又可以了!
临走的时候,姜金花老太太把聂婆子拽到一边,
“锦儿那事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人家电业局的小伙子还等着答复呢。”
“这样的好亲事,可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以后再想找可真就没有了!”
“能净攒下三百块钱呢,正好给你家聂铭说亲!”
聂婆子是真的动心了,但想到聂铭上次的态度,就打怵。
他把姜金花赶走不说,还在家里一顿闹,说宁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用卖妹妹的钱结婚,可是把她吓到了。
一连说再不提这事了,才算作罢。
聂婆子咬咬牙,低声道,
“现在可不敢定下来,这样吧,我家铭儿说过阵要去县里干活,回头等他走了,咱就下定!”
这活儿一干就得到年根底下,等他回来了,锦儿都嫁过去了,他就是再不乐意也没办法了。
姜金花想到聂铭挥舞的大扫帚,也是有些发憷。
“成,那你回头麻利着点儿。人家是听说锦儿长得好,脑子又聪明才愿意等的,时间太长人家准定旁的姑娘了!”
“放心吧老姑,这事我比你急!”
聂婆子还想着给锦儿嫁出去之后,早点给铭儿说个媳妇呢。
这次一定还要说姜家村的媳妇,听话!
可不能再说个老二媳妇那样的了,外头传姑娘再贤惠,也都是唬人的,瞧瞧她家那个,跟个狐狸精似的!
聂婆子到家时,正屋没人,东屋没动静,倒是西屋里热热闹闹的。
她悄么么的溜到西屋窗户根前,嚯,屋里都是人,可热闹了。
几个孩子都在炕上吃零嘴,爆米花扑撸的哪儿都是,玩儿嘎拉哈,又蹦又跳的贼欢脱。
地上支了个方桌,万翠翠并村里几个年轻媳妇围着坐,磕着瓜子儿唠着嗑,还喝着茶水儿的,不知讲到什么,乐的哈哈大笑。
这几个人聂婆子都认识,都是附近的媳妇儿,还都是出了名的厉害不听话那种。
不说旁人,就那个万翠翠,嫁了人还过得像在家的姑娘一样,婆婆可不敢给半分脸色。
聂婆子眼神溜溜的直转,咦?正对着房门坐着那个,她好像不认识。
齐肩的长头发拢到耳朵后面,露出漂亮的脸蛋儿。
额前的刘海向后梳起,用小发夹子在头上固定住,显得比旁人高出不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扑棱棱的大眼睛。
小嘴儿通红,小鼻子挺翘,可真洋气呀!
她话好像不那么多,主要是听旁人说,还听的挺入神。
频频点着头,一副好学生样子,引得所有人都看着她说话。
这些人好像格外照顾她,有给她拿瓜子儿的,还有给她扒花生的,还有给她倒茶水的,一看就是这桌上的中心人物。
聂婆子琢磨着这人是谁,别说,还有点眼熟呢。
秦晚晚正听嫂子们说话呢,在座的各位嫂子,都是在婆媳大战中身经百战的。
从万翠翠那听说秦晚悬崖勒马了,都迫不及待地来分享她们的故事。
别说,还真引人入胜。
有直接跟婆婆动手的,有智取的,还有在家磨刀的...
秦晚晚当段子听,听的都入迷了,算是弥补了没有电子产品的无聊生活。
嫂子们让她借鉴借鉴,可她一向奉行的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哪个舍得犯我?
屋里的几个嫂子,对秦晚晚谆谆教导,
“晚啊,听嫂子的,婆媳是冤家,要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咋可能聚在一起?”
“你男人又不在家,你还摊上这么个婆婆,这日子呦...”
嫂子们得出同一结论:
不好过!
“聂婆子要是再那么欺负你,你就跟她动手干!”
秦晚晚...那我哪儿干的过啊!
“对!不能让她觉得你怕她,她骂你,你就骂她!”
秦晚晚...那怕是也骂不过。
看到秦晚晚这副既伸不出手打,又张不开嘴骂的样儿,万翠翠扶额,
“晚啊,你说你可咋整!”
这还不得让聂婆子磋磨死啊!
秦晚晚长睫低垂,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