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跟他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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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盏这餐午饭吃得很饱。
她觉得商行舟在正餐的点菜和荤素搭配上有种迷之天赋,以后如果失业,可以去做营养师。
再回到阅览室,肉眼可见,学生比上午多了很多。
商行舟坐下来,将水果茶给她放在手边:“不午休?”
温盏诚实地摇头:“那会睡到天黑。”
商行舟点点头,觉得合理,海獭的确是要睡很久的。
他收起电脑,找本书摊开盖脸上,浑不在意:“那我睡会儿。”
温盏一眼晃过去,发现他的课本竟然有不少笔记,写得还很工整。
她有点意外:“商行舟。”
商行舟趴在桌上,顶着课本挡光。
他太大只,衬得桌子好小,半条手臂探到温盏这边,疑问声也懒懒的:“嗯?”
温盏凑到课本下,小声问:“你以后会做金融相关的工作吗?”
她的声音带热气,就打在头顶。
商行舟心里蹭地窜起一团小小的火焰,抵腮,闷笑:“不会。”
他说:“毕业后,我打算去当兵。”
温盏呼吸一窒。
商行舟哑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计划很不聪明。”
温盏摇头:“不会啊。”
“嗯。”商行舟云淡风轻,“我妈一直觉得我是不想学习才想读军校,她说得也没错,我确实不想学习。”①
才不是……
温盏缓慢地眨眨眼。
他明明是一个,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好好完成的人。
不然也不会被迫读金融学,还认认真真地上课。
“商行舟。”温盏手心沁出汗,凑过去小小声,“其实你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认真,专注,拥有闪光的品质。
所以,无论在什么行业,都会发光的。
她说:“我觉得,你做什么都会很厉害。”
商行舟没动。
盖脸的课本也没从眼前移开。
半晌,底下传来少年低低一声轻嗤:“嗤。”
过去好久,温盏没看见。
他耳根偷偷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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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舟自己也没想到,他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
醒来时,阳光已经可以照到室内。
温盏撑着下巴,眉头打结,正一脸苦恼,不知道在计算什么。
手边的水果茶空了一半,口味偏酸的菠萝全沉在底下,一块也没吃。
商行舟撩起眼皮,刚想开口。
“同学。”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抱着书,一脸为难地小跑过来,“这位置你还用吗?如果不用……”
“你哪只眼睛看见。”商行舟刚做了个让人很不高兴的梦,起床气蹭地窜上来,耸拉着眼皮,不悦地哑声,“老子不用了?”
空气短暂沉寂,眼镜男磕巴地小声:“阅览室不让占座睡觉啊……”
温盏连忙站起身,拉住商行舟:“他是我男朋友。”
她说着,开始收拾桌上的笔,“你坐这儿吧,我们现在就走了。”
商行舟淡淡瞥她:“你作业写完了?”
温盏下意识:“没……”
“那你走什么走。”
“……”
温盏有点无措,手还落在他小臂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拽着他。
那么一秒,商行舟忽然就生不起气来。
他叹息:“你坐着。”
身上戾气跟着收敛,他躬身,随意地将电脑装进背包:“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迈动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盏讷讷坐回原位。
她的目光追逐商行舟,他将背包甩在肩膀上,嚣张肆意地穿过落满阳光的走廊,一路顺着玻璃过道走下去,身影消失在转角。
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计算算到哪。
温盏手心出汗,又写了十分钟。
脑子里乱糟糟的,注意力始终不能集中。
她忍不住,扔下笔,发消息给宋思蘅:「我男朋友他好像不太高兴,要哄哄他吗?」
宋思蘅秒回:「哄个屁,分手!你们才恋爱第一天,他就敢甩脸给你看?」
温盏:「倒也不是甩脸……只是他今天一整天气压都不高,就那种,没睡醒的感觉。」
这人总不至于跟她一样,前夜一宿睡不着吧……
他可不像什么情窦初开的小男孩。
而且,她突然想起中午的对话。
他原本,似乎是想去裴墨家打游戏?
宋思蘅:「你们现在在哪?」
温盏:「图书馆。」
宋思蘅:「……」
宋思蘅:「那他估计是觉得无聊,别学了,你们出门约会去吧。」
温盏挺认真地想了几秒:「也是。」
她确实就是一个比较无聊的人。
收拾东西起身,温盏看表,刚好四点一刻。
散个步去吃晚饭,然后,还赶得上在黄昏看场电影。
不过……看电影,对于商行舟来说,会不会也是“无聊的活动”?
温盏有点纠结地想着,出门。
室外寒气凉凉地钻进袖口,泛红的阳光在地板上薄薄地铺着一层。
走到转角,陌生女孩雀跃明亮的笑声,顺着清冷的空气,飘散过来:
“真不去看我们排练啊?今年文艺汇演好多漂亮姑娘,我们系花也在呢,她说如果你能去,她会很高兴的。”
温盏停住脚步。
她的角度,视线稍稍偏移一些,刚好能看到商行舟的一个侧影。
少年个子很高,慵懒地靠在墙上,修长手指间有青白烟雾腾起,吊儿郎当的,似笑非笑地,反问:“她高不高兴,关老子什么事?”
面前几个女孩笑成一团,元气满满:“你说关你什么事?跟她相关的,你难道不比我们懂得多吗?”
风把鬓角的发丝吹到脸颊,温盏站在原地,觉得眼睛泛痒。
那种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但就是不舒服,像是轻微过敏一样的……感觉。
商行舟没什么兴趣,嗓音沉哑,恹恹的:“不去,我等女朋友。”
对面女生有点惊讶:“你有女朋友了?”
很快想到什么,又表示理解:“是能公开的那种,还是不打算公开的那种?”
“也不冲突吧。”旁边另一个女孩跟着附和,“有女朋友,不影响你来看我们排练啊。”
“不了。”青白烟雾弥散,商行舟胸腔微震,笑得有点坏,“怕她不高兴。”
女生们暧昧的起哄声里,他微停了下。
然后,声音很低地,说:“我打算跟她结婚的,不能让她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①这句话的出发点是商行舟妈妈,作者菌和商行舟都没有“读军校的崽就都不学习”这种意思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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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舟高中喜欢的女生是温盏,不过为啥你们都在问…… O.O
他在27章里说的“没有”,是:没有(高中同学这个人/喜欢别人这回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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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电影
温盏微怔, 心头重重一震。
就那么一瞬,她也没法分辨他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说, 仅仅又只是搪塞别人的借口。
但是。
那些非常细小的, 轻微的情绪, 还是像打翻心里什么东西一样,偷偷蔓延开。
她莫名有点无措。
站在拐角,等那群女孩走了,才过去。
她轻声叫:“商行舟。”
商行舟回过神, 下意识指尖用力掐了烟, 哑声问:“都弄完了?”
温盏靠近过去:“还剩一点。不急在今天, 我明天扫尾也行。”
他身上有股烟草气息, 非常淡,再站远一点就闻不到了。
温盏不喜欢烟味, 但在身上嗅到, 竟然有点小小的心动。
莫名地……想凑他近一些。
“成。”商行舟抬手, 抛物线, 将烟头扔进垃圾桶, “走, 吃什么?”
“晚饭想喝粥。”温盏想了想,垂眼看到他指节青白的手, 想牵,但不太敢, 还是收回来。
她舔舔唇,尝试着提议:“我们吃完之后, 去看电影吧。”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商行舟闻言, 身形微顿, 斜眼看过来。
眼瞳漆黑深邃,眼尾流光似的流过点儿笑意。
他嗓音泛哑:“我的问题,是我忘了。”
“什么?”
“我应该安排一下约会行程的。”商行舟拿出手机,划拉两下,问,“想看什么?我先把票订了。”
温盏也不知道最近在上映什么电影,挠挠脸:“也不是你的问题,我临时起意,看什么都可以。”
年初,还没到新春档,影院排片零星,看起来都一般般。
他“嗯”了声,慵懒地问:“动画片看不看?”
“……”
温盏诚恳地提醒他:“我成年了,我们看点大人的东西吧。”
“对,刚成年一天。”商行舟单肩背着书包,拖着尾音,轻笑着重复,“就想看成年人的东西。”
温盏读懂他语气里的狎昵,耳根蓦地红起来。
他买了两张恐怖片的票,克苏鲁的题材,旧片重映,附近就这一家影院在放。
出了图书馆,天空蔚蓝,冬日晚风干燥。
商行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手机,像是在回消息。
他的消息总是多到一直回不完,温盏想到刚刚楼梯间的对话,鼓起勇气:“商行舟,跟我待在一起,你会觉得没意思吗?”
夕阳的光映在少年脸上,商行舟手指微顿收起手机,身上那股提不起精神的劲儿稍散了点:“不会。”
迟了几秒,他反应过来她怎么这么问。
他捏捏后颈,思索着说:“我昨晚没睡好,犯困,你别想太多。”
……他明明挺细心的。
温盏手心泛潮,忍不住想。
他一秒钟就联想到了。
她有点开心,得到鼓励似的,睁圆眼问:“那怎么之前都不见你抽烟,最近有不高兴的事吗?”
“没,本来前几年,我也已经把烟戒了。”商行舟一只手搭在裤袋,语气有些散释,“被纪司宴给勾起来的,有一点瘾。”
去美国一趟再回来,这股子劲儿又犯了。
他整理袖口:“是我身上有味道吗?”
温盏摇头:“不是,只是刚才过来,看到了。”
现在想想,他确实是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商行舟撩起眼皮,耸眉:“好奇?”
“嗯。”温盏讷讷,有点不好意思,“我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没事。”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他低声,“你问。”
“棒棒糖能用来控制烟瘾吗?”
没头没脑的。
商行舟失笑:“你这问的……怎么了?”
温盏一双小鹿眼睁得圆滚滚,很认真在为着想的样子:“可以给你买一袋糖啊。”
“……”
商行舟抵了抵腮,停住脚步。
微凉的晚风从两人之间滚过,途径篮球场,遥远的夕阳挂在天边,漫卷烟云。
温盏有点困惑,跟着停下,看他。
“温盏。”商行舟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哑声,“你记不记得我刚跟你说,纪司宴怎么了。”
“嗯……勾起来你,一点瘾?”
“对。”他凑过去,漆黑的眼定定看着她,唇角的笑意透痞气,“别勾我。”
“嗯?”
“糖控制不了烟瘾。”他嗓音哑得不行,离她很近,很轻很轻地,从她耳垂掠过。
温盏脑子轰地一声,感觉有炸.弹炸开。
一片废墟里,听他吊儿郎当,又很正经地说:“那得亲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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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电影院,温盏耳根都是红的。
海獭一样害羞,捧着脸不敢看他,一对视就立刻移开视线。
商行舟发现了。
她真的非常经不起撩。
说荤话会脸红,碰一碰也会脸红……
怎么会有这么容易脸红的生物?
搞得他感觉自己很邪恶。
在自助机器前取了票,商行舟随手将票揣进口袋,迈动长腿,转身去找她。
今天工作日,晚上人不多,都是附近大学生。
温盏穿着奶白羽绒服,正趴在柜台前,指透明玻璃柜里的焦糖爆米花,纠结问:“能不能要一半这个,要一半薯条?”
“可以的。”柜台里的小哥起身,看她一眼,愣了下,不自觉放轻声音,“薯条你要什么口味?”
温盏没回头,伸出一只手,朝身后挥挥:“商行舟,商行舟。”
几步路的距离,商行舟不紧不慢走过来。
她那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忽然起了点恶趣味,跟她击掌:“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