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南书百城
时间:2022-09-24 17:17:07

  商行舟:「你没有女朋友。」
  裴墨:「……」
  商行舟强调:「但是我有。」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波涛汹涌的微信群里,纪司宴无语到极点,好几次想跟商行舟说,你别发疯了。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面对面讲比较好。
  微波炉加热时间有点长,商行舟微抵了抵腮,故意似的,低笑:“这也叫离奇?我刚开始攒买婚房的钱,本来想等攒够了再跟你们说的。”
  纪司宴:“……”
  纪司宴一下子都辨别不了他是认真的还是怎么:“你不觉得现在想这个太早了?”
  “不早。”商行舟云淡风轻,“在北城养个小孩多贵。”
  更何况,他非常想跟原生家庭切割开。
  这样一来就控制不住越想越远……
  不知道温盏想不想生,他其实也不太喜欢小孩。
  纪司宴:“……你正常点。”
  他很想把商行舟现在发疯的样子录下来给温盏看一下,他感觉,这狗男人,在温盏面前,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真太早了,我没跟你说笑。”纪司宴挺平静地,跟他讲道理,“你也知道温盏还是小女孩,现在是她不懂事,你看等过几年,她见过别人,还能不能看上你。”
  商行舟捏捏后颈,吊儿郎当的:“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上不了台面。”
  “没那个意思。”纪司宴苦口婆心地劝解,以半个局外人的身份,提醒他,“且先不说你爸妈那边儿的情况,你俩毕业之后,一个确定了要入伍,另一个——我猜温盏要继续读书的,她大概率能被保研,到时候你俩就两个世界的人。”
  商行舟沉默了下,“叮”一声轻响,微波炉定时到时。
  他回过神,打开,将冒热气的牛奶取出来。
  清冷空气中,香醇的气息被风吹开,迅速皱起薄薄一层皮。
  纪司宴轻描淡写,留下最后一句话:“另外,有个事儿,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
  其实温盏也未必知道,但他还是想强调一下:
  “小温妹妹现在在打的那个竞赛,她自己可能不觉得,但分量很足。他们学校有个项目,得了国奖可以申请3+1的项目,去斯坦福交换一年。”
  绕这么大个圈子,这才是他今天这段话,真正想说的事情:
  “我也没拦着你不让你上头,谁谈恋爱都得上个头,是吧。但是你凡事有个度,年纪轻轻能不能少发疯。”
  商行舟没说话,端着牛奶转身,迈动长腿离开。
  泛冷意的空气中,他没回头。
  -
  包厢里嘈杂喧闹。
  商行舟去而又返,不过短短十来分钟。
  屋内气氛已经被炒得很热。
  真心话大冒险,温盏抱着个大大的纸盒,聚精会神盯着桌子空啤酒瓶,转啊转,她一颗心都跟着悬起来。
  商行舟推门进来,视线一扫,就看到她黑白分明,在混乱灯光里发亮的一双眼睛。
  他心头软了软,走过去,低声问:“这什么?”
  垂眼一看,她抱着的纸箱里,是个燕子窝。
  裴墨知道她今天要来,把这玩意儿也带过来了。
  他刚要开口。
  瓶子慢悠悠地停下来,好巧不巧,正正指向站在门口的他。
  商行舟:“……”
  他把牛奶放到温盏面前,随手抓抓头发,在她身旁坐下。
  长腿朝前伸,一副我就是很拽看你们能把我怎样的架势:“我刚进来,这局不能算我。”
  石一茗大喊:“怎么就不能算你了!你一个大男人玩不玩得起,小温妹妹都比你强!”
  商行舟挑眉,转头看温盏:“刚转到你了?你选的什么?”
  灯光昏昧,她睁着一双潮湿的小鹿眼,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很认真道:“没转到我。”
  商行舟:“……”
  商行舟无语,撩起眼皮,拽里拽气朝着石一茗:“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你爹?”
  “哎,这局我来问。”上一轮的输家是个寸头男生,坐在商行舟正对面,笑得有点坏,“小商爷,初夜还在吗?”
  包厢内沉寂半秒,起哄声爆炸似的爆开。
  商行舟好气又好笑,以往他们都不敢问这种问题,今天大概率是看温盏在这儿,笃定他不会发火,所以都很放肆。
  微抵了抵腮,他伸出手,想去拿桌子上的酒。
  一转眼,无意间对上温盏的目光。
  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有点圆,眼尾微微下垂,那种无害的长相,怎么看都觉得萌。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透出一点探究。
  她好像也很想知道答案。
  心下微动,商行舟手腕一转,把酒又放了回去。
  他身体朝后靠,嗓音很低,笑得咬牙切齿:“还在。别问了,初吻也在。”
  包厢里的起哄声比刚才更夸张,怪叫,像是要掀翻房顶。
  对面寸头男生笑够了,低咳:“跟嫂子没亲过啊?”
  商行舟开始思考,是不是不该带温盏过来,给小女孩都带坏了。
  他撩起眼皮,有点冷感的脸上,挡不住眼里飘散的笑意:“滚,就一个问题,你的机会用完了。”
  男生笑着躲开眼刀,跟他们进行下一局。
  桌上酒瓶重新转起来,商行舟转头看温盏:“裴墨把燕子给你了?”
  温盏点点头,其实有点小小的苦恼。
  她凑过去,跟商行舟贴贴,把硬纸盒里的东西给他看:“它好小,只会叽叽叫。”
  商行舟垂眼,潦草地扫一眼。
  这小鸟没怎么长,绒毛齐了一点,但仍然不会飞,小小只,跳来跳去小小声地叫。
  裴墨找人把燕子窝修好了,放在一个硬纸壳盒子里,就这么揣着,给她带了过来。
  商行舟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伸长手臂,拍拍坐在另一边、跟他隔着几个人的裴墨:“你这真是燕子吗?别是养了什么保护动物。”
  裴墨:“……”
  什么锅都能往他头上扣。
  他直起身,真被恋爱中的商行舟搞得无语得要死:“这我捡的?”
  他嗓子低音炮似的,飞快地说:“我替你问过林业局的人了,想养也能养,但它妈不在,这鸟长大了可能不会飞。”
  温盏手指扒着纸箱边边,看了会儿,缩回来:“那要不,我们还是,放了它?”
  商行舟胸腔微震,朝着裴墨,慵懒地复读:“听见没,放了吧。”
  裴墨:“……”
  好恨。
  恋爱中的小情侣,真的太讨厌了。
  恋爱中的商行舟,整个人都是酸臭的。
  连做复读机,复读的都是女朋友的话。
  裴墨面无表情,移开视线:“白替你们养半个月,扔垃圾桶得了。”
  温盏哭笑不得,赶紧抱住盒子:“那,那还是,还是先放我们这儿吧。”
  商行舟好笑,又觉得她可爱。
  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刚他们都跟你说什么?”
  热气打在耳涡,有点痒。
  温盏睁圆眼,好像很老实的样子:“什么也没说。”
  商行舟凑得很近,手指捏她掌心,哑声:“我不信。”
  这群狗东西。
  哪怕他只离开了一分钟。
  他们都不会放过他。
  “好吧。”温盏无辜地眨眼,“他们跟我说了一些,你的黑历史。”
  三分真七分假,这位太子从小到大上天入地的事儿一件没少干,绘声绘色,听得温盏一愣一愣的。
  商行舟胸腔微震,轻笑一声,撩开她耳边一点碎发:“都是假的,别信。”
  温盏忽然沉默了下,眼睛干干净净地望他:“但有些事情,感觉是真的。”
  “比如?”
  “比如……”温盏舔舔唇。
  比如在美国高中的华裔同学,追了他两年,天天邀请他一起冲浪越野,马拉松二十公里不在话下;
  同校学舞蹈的系花,肤白腰细,钢琴弹得一绝,入学起就向他示好,每次公演都给他和他身边所有朋友送票,一个都不落下。
  温盏忍不住,又在想。
  其实商行舟的选择,非常多。
  她不擅长的事情,总有人擅长;她做不了的,总有人愿意做。
  她内向无聊不善言辞,总有人活泼温柔技能点还多。
  商行舟到底是为什么,选择跟她在一起。
  包厢内喧闹嘈杂的声音,忽然潮水般地褪去,停下来。
  商行舟专注地望着温盏,没等到她答案。
  若有所觉,他回头,发现啤酒瓶慢慢悠悠停下来,这次指向了温盏。
  “得。”他低笑,“这次轮到你了,小温同学。”
  温盏稍稍回过神,抬起头,很温和地说:“我选大冒险。”
  这话引发一连串怪叫,对面寸头男生有点惊讶:“你胆子够大的,不怕他们要求你在这儿跟别的男生舌吻?”
  石一茗捏着橘子砸他:“你有命进来,还有命出去吗?”
  这次的上家是个女生,左看看右看看,俏皮地笑:“既然都说到舌吻了,刚小商爷说没跟女朋友亲过,就现在亲一下吧。”
  停顿一下,她又补充:“亲三分钟哦,要伸舌头那种。”
  身边商行舟的气息本来就很有存在感了,温盏脑子嗡地一声,在一伙人的尖叫哄笑声中,一张脸瞬间涨红。
  她本来想,选大冒险的话,有商行舟在,应该不会被提太奇怪的要求。
  如果是真心话,像初夜这种问题……
  要怎么回答。
  温盏手指蜷曲,有点不敢去看商行舟的脸。
  不太明朗的光线下,他身上的气息被放得无限大,半晌,听见他一声轻笑:“温盏,亲一下,行不行?”
  温盏脑子乱成一团毛线,纠结地抬眼看他,求救地拽他的手指。
  商行舟误解了这个动作的意思。
  他眼中浮起笑意,高大的少年,铺天盖地的清澈气息,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就这么压下来。
  碰到嘴唇的前一秒,好像身体反射一样,众目睽睽,温盏忽然侧过脸。
  躲开了这个吻。
  包厢内陷入沉寂。
  商行舟动作停了下,微顿,沉默地放开她,眼神忽然无声地暗下去,一瞬间看不出情绪。
  他拿起桌上的酒,喉结滚动,一饮而尽:“行了。”
  他声音有点哑:“你们都别逗她。”
 
 
第33章 想亲
  短暂的小插曲, 后半程,大家该玩什么玩什么,心照不宣, 很默契地, 都假装没发生过这件事。
  温盏坐在商行舟身边, 有点不安。
  他没说什么,还坐在那儿,但她总觉得,从那一局游戏结束后, 他的注意力就飘远了。
  不仅是不在她身上, 好像也已经不在这间小小的包厢内。
  屋内昏暗摇曳的灯光下, 温盏抱着硬壳纸箱, 手指蜷曲。
  低着头,陷入纠结。
  一伙人散场, 已经入夜。
  酒吧内感知不到时间流逝, 出了门才发现头顶寒星高悬, 长街覆雪, 空中又有一粒一粒小小的雪花飘起来。
  路灯的光芒盈盈秀秀, 在飘扬的雪花中, 像一个个小光团。
  一行人回家方向各不一致,裴墨和另几个人开了车。
  纪司宴食指勾着车钥匙, 转过来问:“要不要我送你们?”
  商行舟单手插在大衣口袋,跟温盏并肩站着。
  风霜落在肩头, 他肩宽腿长,整个人清隽得不像话。
  “你今晚不是要回家?”他想了一下, 懒洋洋撩起眼皮, 哑着嗓子笑, “我们自个儿回去吧,你也不顺路。”
  这笑容还跟往常一样懒懒的,但很淡,笑意抵达不到眼底。
  纪司宴感觉他情绪不太好,可能得跟温盏单独聊聊,就也没拦,很爽快:“行。”
  停顿一下又立刻想到,万一他又发疯怎么办,赶紧强调:“那你们到了住处,可都得跟我说一声啊。”
  商行舟半晌回过来一句,漫不经心的:“嗯。”
  雪夜,天空是遥远的深蓝色,泛着一点蟹壳青。
  靠近城市正中故宫的区域有不少住宅,但入夜后,迅速安静下来,街上没什么人,空气透冷意。
  打车要走到巷子口,几百米的距离,行人道上薄薄铺了层雪,糖霜一样。
  温盏抱着纸箱,跟商行舟并肩往前走,一路无话,影子被路灯拉得好长。
  她怕鸟类幼崽被冻到,将上面的盖子阖上了一半,一路走过来,只听见幼崽在很活跃地小声叽叽。
  商行舟都不跟她说话了。
  温盏忍来忍去,忍不住转过头。
  抬眼,目光向上,就能看到商行舟清晰流畅的下颌。
  他站得离她很近,唇微绷着,像是没什么情绪,周身气压有点低,刚刚在包厢里喝了酒,身上有种游离的勾人劲儿。
  昏昧温柔的灯光下,他眼瞳显得很深邃,黑色的,如同某种很漂亮的玻璃珠。
  她伸出手,去捉他的手指。
  “商行舟。”温盏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像在撒娇一样,“商行舟。”
  四下无人,她的声音带热气,卷开一小团白雾。
  手指传来温热触感,商行舟身形微顿回过神,没犹豫,手心翻转,把她的手反握进自己手掌。
  他声音低低的,有点哑,从头顶落下来:“冷不冷?”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