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林起笙
时间:2022-09-24 17:30:19

  若非他双手紧箍小姑娘的月要月支,她怕是在下一刻就要径直掉了下去,再落得个摔伤。
  不清楚这其间原委,陈大夫斟酌着继续问道:“这……是哪种难受?”
  是身体本身的不适?
  还是……床.笫间的承.欢难耐?
  谢言岐手抵眉骨,抬眸瞥他一眼,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这个问题,你问我?”
  他又不是她,又如何能知?
  这谢世子生了副修皙隽秀的风.流相,平日里,也尽是玩世不恭、桀骜不羁的作派。
  但现在,他漫不经心望来,黑眸中裹挟着一层难辨的情绪,就像是盘旋欲来的山雨,沉沉迫在了人的心头。
  一时间,陈大夫的呼吸有些发紧。他忙是低下头,避开了这极具压迫感的凝视,讷讷道:“这,初沅姑娘现在的脉象很是紊乱虚弱。恕老夫医术不精,实在、实在瞧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也不知道、这初沅姑娘究竟是因何而晕倒……”
  听到这儿,谢言岐不屑地提了下唇角。他懒于再给这人眼神,弯起指节去碰初沅苍白的小脸,慢声问道:“所以,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话中的质疑毋庸赘述,陈大夫顿时涨红了老脸,感到格外的难堪。他失语瞬息,硬着头皮道:“或许……老夫可以勉为一试。”
  但他从医多年,确实从未见过初沅这种复杂的脉象,和这少见的症状。
  随着毫针旋没入不同穴位,原本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竟是逐渐苍白了脸色。她卧在轻软被褥中,凝起秀眉,难耐地嘟哝了声,疼。
  听到这虚弱的呼声,正在施针的陈大夫不经浑身一震,僵住了手上的动作。
  谢言岐眸中噙着冷意,笑着向他看来,“滚。”
  陈大夫忙不迭让开。
  谢言岐倾身捞起小姑娘的身子,连人带被的,将她打横抱起。
  他阔步走向屋外,荡起的衣袂间,带着凌厉的风。
  恰在此时,听到动静的庞延洪和云锦珊也闻讯赶来。
  两行人在冗长的回廊上,迎面撞了个正着。
  庞延洪看着神色不霁的谢言岐,迟疑问道:“谢世子,是、是初沅那丫头没能服侍得好吗?”
  话音甫落,旁边的云锦珊便轻拽他衣袖,示意他再往下看看。
  谢言岐的怀中明显还抱着个人,她昏迷不醒地蜷缩在被褥衣衫中,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一截细白的手臂落出广袖,遍布其上的青紫掐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这怕不是没能服侍得好,而是,服侍得太好、太尽兴了。
  一时间,庞延洪的神情有些许复杂。
  ——啧,真是想不到,这谢世子看着还挺清隽挺斯文的,可论起这榻上折腾人的手段来,也一点不比梁威差啊。
  他愣神的空隙间,谢言岐也脚步不停地朝他们走来,“让开。”
  到底是镇国公府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姿骨矜贵,这一声不带情绪的低喝,瞬间就端起了气势,骇得庞延洪下意识避让半步。
  等他携着风从跟前走过,庞延洪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这是他庞延洪的地盘,他凭何要让?
  意识到这点,他忙是朝着谢言岐远去的背影扬声喊道:“谢世子,你这是要带着我们刺史府的人,去哪儿啊?”
  闻言,谢言岐脚步微顿。
  他站在熹微的晨光中,稍稍侧过首,忽地勾起唇角,低笑了声:“庞大人,你确定……她现在还是你刺史府的人?”
  他的语气着实算不上什么友善,缓缓道出的这句话中,更是带着几分嗤嘲,几分威迫。
  有意无意地,就戳破了庞延洪那点儿隐藏的小心思。
  ——其实庞延洪现在,暂时还没有放人的打算。
  他还想好好地利用初沅,再和谢言岐谈上一笔呢。
  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今日的谢言岐尤为不同,就仿若是陡然出鞘的名剑,锋芒毕露,凌人之上,抖落出了所有反骨。
  逼得人无法直视。
  庞延洪直接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餍足后的男人,怎么反而是比之前,更不好说话了呢?
  看着目空一切,抱着初沅阔步离去的谢言岐,庞延洪有意阻拦,却又碍于他的威势无能为力,不由得在原地犯愁地叹起了起来。
  这时候,身旁的云锦珊娇声笑道:“大人莫急,初沅这丫头啊,总会再回来的。”
  听了这话,庞延洪愕然一愣:“难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云锦珊红唇微勾,低声道:“她啊,中了我的药……要想活命的话,就只有乖乖回来,听我的吩咐。”
  其实那碗所谓的提前隔断信期的汤药,根本就是致命的毒。
  而解药,只在她手中。
  她能猜到,初沅那个不本分的小姑娘,应该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要知道,每个进到刺史府的姑娘,都会将信期录入册中,以方便会客。
  头次验身之后,云锦珊便去翻过册子了,初沅的月信并不在这几日。
  所以她就顺水推舟的,递去了那碗“汤药”。
  ——既然初沅这丫头有本事避开验身,想来,也是能在服侍时蒙混过关的。
  但很可惜,这丫头虽然是有点儿小聪明,却没能用在正确的地方。
  她一定想不到,前日递给她的那碗汤药,会有问题吧。
  云锦珊缓缓转过头。
  在和庞延洪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都不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离开长廊以后,谢言岐抱着初沅,大步流星地走过庭院,最后迈出刺史府,径直往阶下的一辆马车行去。
  他这一夜未归,再出来时,竟是带了个姑娘。
  见状,候在车前的奚平直接怔在了原地,难掩一时的惊诧。
  谢言岐扫他一眼,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冷声道了句:“回云水居。”
  说着,便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弯身上了车。
  从他在府门现身,到进车放下曼帘,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奚平只来得及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女人香。
  ——极淡,极清雅。
  愕然之下,奚平回头看了眼车前轻晃的曼帘。
  ——世子竟然破天荒地带了个姑娘?
  天地可证,这种事情,还真是从未有过。
  杵在车前愣了许久,奚平到底若无其事地坐上车辕,扬起马鞭驱车行进。
  马车踩着粼粼辘辘的声响,驶在青石大道上。
  大抵是被颠得难受,初沅靠在谢言岐肩头,卷翘的浓睫不安轻颤着。
  看着她瓷白的小脸,谢言岐冷笑着提了下唇角。
  虚弱成这样,之前勾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得收敛?
  真是自作自受。
  他摸出怀中的瓷瓶,倒了粒药丸喂给她。
  方才还昏迷不醒,令陈大夫一筹莫展的小姑娘,这会儿服过药以后,竟是隐约有了醒转的迹象。
  她微不可查地蹙起眉,随后,缓缓抬了睫羽。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线条明晰的下颚。
  初沅睡眼惺忪,出神望了他许久。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男人的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觑见他黑眸中似笑非笑的沉色,初沅不禁睁圆了双眸,低唤一声:“……世子?”
  谢言岐向来是纨绔子弟的不羁,便是一言不发之时,也总会噙着三分疏懒笑意。
  像现在这样,眸中弥着层冷笑的,却还是她第一次见。
  初沅下意识端直了身子,从他怀中坐起。
  直到这时,她才留意到处境的不同。
  惠风徐徐吹来,撩起车窗曼帘一角。
  透过忽隐忽现的间隙,初沅能看到窗外不断变化的俗世红尘,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她这是……离开刺史府了吗?
  小姑娘满心的喜悦,在转头对上谢言岐似笑非笑的视线时,倏地就被冷水扑灭成慌乱。
  原本的询问堵在喉间,初沅下意识攥紧了小手,又是怯怯的一声低唤:“世子……”
  谢言岐抵了下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漆黑的眸中,映着她称得上是花容失色的小脸。
  男人的不悦,其实也不难理解。
  毕竟昨日,是她先在半道晕厥。
  换成谁在兴头上被人中断,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之前她高烧昏迷那次还好说,他是被药性所控制,所以就没有收敛。但这回不同,他的意识很清醒,以他的身份,也根本不可能在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继续为难。
  好像,说来说去,都是她惹的是非。
  初沅小心翼翼地向他凑近一些,然后牵住了他的袖角,软声道:“……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而且昨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她的眼前就是一阵晕眩,随即便没了意识。
  一点缘由都没有。
  看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眸,谢言岐心中郁结的怒气,便好似散了大半。
  ——算了,这事儿说起来,确实也不能完全赖她。
  但他面色不显,身子后靠,侧首看向了窗外。
  初沅见他不为所动,又朝他靠近了些。
  一寸,再一寸。
  “世子……”
  随着马车驶过一处凹凸不平的地面,车身一震,初沅便不慎栽倒在了他怀中。
  谢言岐伸手扶住她,一低头,便跌入了那双盛满温柔眼波的清眸。
  盈盈秋水一般,流转着丝丝祈盼。
  作者有话说:
  可恶,我以后再也不立flag了呜呜呜
  不要害怕!没有要虐女鹅,她老公久病成医,能治!
 
 
第三十三章 
  初沅几乎是整个人偎在他胸前。
  隔着咫尺的距离, 谢言岐甚至能细数她卷翘的睫羽。
  他握住手中纤薄的肩膀,若有似无地捏了两下,眼中的笑意晦暗不明, “说说,第几次了?”
  又是这样, 好巧不巧地, 就跌入了他怀中。
  他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初沅那点儿小心思放在他眼前,根本是无处遁形, 一看就穿。
  她似是局促地垂下眼睑, 低声道:“只要世子能原谅……”
  是第几次,都无所谓的。
  说着, 抵在他胸.前的小手便弯起食指,像猫儿似的, 轻轻挠了挠。
  细微的动作透过衣衫传来, 悄无声息就勾起了,那几道抓痕留下的酥.痒隐痛。
  谢言岐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他捉住小姑娘作乱的指尖,握在手中端详。
  不得不说,她的手生得极为好看, 莹白细腻,柔嫩纤长,未染蔻丹的指甲更是透着浅浅的粉, 软如柔荑。
  最是能拨人心弦。
  被他这样拿着手细瞧, 初沅是彻底失去了支撑, 整个人紧贴着他胸膛。
  在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下,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起伏, 以及, 那怦然的心跳。
  鼻端萦绕的,尽是男人身上的清冽松香。
  一时间,初沅的呼吸有些发紧。
  纤细的指尖无措一颤,又立刻被男人攥住。
  谢言岐从喉间低笑出一声,道:“呵,你是觉得,你这样做,就能让我原谅了?”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微震。
  枕在他身前的初沅,感受得尤为明显。
  她咬着樱唇,从他的怀中缓缓抬起头来。
  “那……那这样呢?”
  四目相对之时,她空出的那只小手寸寸下滑,暗自用力,勾住了他的腰封。
  马车仍在辚辚辘辘地向前行进,颠簸不定,车厢四面的油壁,根本就挡不住外边的马骡嘶鸣、鼎沸人声。
  她眼眸澄澈,贝齿轻咬下唇的神情清纯无辜。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和这般模样迥乎不同——
  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卡在他腹前和腰封之间,生涩地试探摩挲,极轻极慢地,解开了那条玉带。
  伴随着“咔嗒”一声,谢言岐下颌仰起,从侧颚到脖颈的线条绷得尤为清晰。
  他呼吸不稳地伸出手,一把扣住那截没入襕衫的细腕。
  情急之下,力道难免失控,初沅瑟缩地挣了下,娇声嘶疼。
  谢言岐眸色幽深地垂眸,看她。
  她眸中的水光漾着娇怯,实在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好像还是他欺负了她似的。
  谢言岐眼珠不错地盯了她一会儿,到底卸去桎梏,缓缓松开了她。
  直到这时,他才瞧见那皓腕上遍布的青紫掐痕。
  是昨日夜里,被他弄的——
  中途有段时间,她双臂打颤撑不住,于是他便握住了那两条纤细手腕,顺势压在身侧的被褥中。
  奈何她实在娇弱,不过是情.动中的暂时失控而已,居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谢言岐瞥过一眼,便别开视线,曲指勾松了领口,低声问道:“还疼吗?”
  初沅手扶腕间,抬眸望着他,极轻地点了下头:“有一点的。”
  碍于两人之间的悬殊地位,她经常是藏着话,半句委屈都不敢说,出格点儿的,也就是大着胆子勾他、讨好他。
  因此她现在所说的一点,恐怕,不止是一点。
  沉默片刻后,谢言岐拉开车内几案下的屉柜,从中捡了个秘色瓷瓶出来,“把手给我。”
  没想到他还会在车上备下这些瓶瓶罐罐的伤药,初沅不经睁大了双眸,迟疑着将手腕递给了他。
  凝雪的皓腕放在他掌中,极纤细的一条。
  摩挲着那上边的青紫痕迹,谢言岐难得生了几分,名为怜惜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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