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转回头继续吃午饭,决心把他当做无事路过的路人。
今天妈妈做了我爱吃的香肠小章鱼,配上她特制的酱汁,感觉好幸福!
我夹起一颗香肠小章鱼,正想一口吃掉的时候,感觉到后背的头发被人扯动了一下,进食动作被迫中止。
注意,不是被微微扯动,而是用力扯动。
我的头皮!
宫侑连作案工具——他那张破手都懒得收回去掩饰,维持着拉扯我头发的动作,笑眯眯地对我说:“好像很好吃。”
“……什么?”
“香肠小章鱼。”
我立即一口吞进嘴里。
“啊!”
赶在他扑过来抢食之前,我牢牢护住了我的便当,警惕地戒备他。
宫侑却重新坐回位置上,用轻易挑起人怒火的轻佻声线悠悠道:“你是小学生吗,还护食,放心没人对你那廉价普通的香肠小章鱼感兴趣。”
虽然他说话如此不中听,但我总算松了口气,放下遮拦便当的手臂,打算喝口热茶压压惊。
我想也是,宫侑再怎么坏心眼幼稚鬼,也不可能会和我争香肠小章鱼吃。
说时迟那时快,宫侑在我注意力转移到水瓶上的时候,伸手就从我便当里拎起了几颗香肠小章鱼统统丢进嘴里,并洋洋得意地蔑视我:“骗你的~”
“……”
卧——槽——
他故意鼓起了腮帮子嚼动得起劲,还稍作点评道:“唔,没想到居然还挺好吃的。”
“……”
“喂,你不会哭了吧,嚼嚼。”
“……”
“就因为我抢了你的香肠小章鱼不会就真哭了吧?”
我低着头,巴巴地用筷子拨弄便当里剩下的胡萝卜,沮丧地碎碎叨叨:“那明明是我最喜欢吃的,一周只有三次机会,妈妈给我特制的小章鱼,一次只装了6个,只有6个而已,我刚刚只吃了1个……”
宫侑登时头皮发麻地大叫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的错可以了吧!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哭哭啼啼的,女人真麻烦。”
我冲他哼了一声,“当然是你的错……你以为道歉了就可以完事了吗!”
先装作弱势,然后趁其不备一个头槌狠狠往他那张该死的池面脸上冲撞,这就是我的战术。
“??!!”
宫侑猝不及防被我拿头砸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我,好像在说明明连我妈都不曾舍得打我的脸?!
……个屁,我想他那张脸早就被宫治打烂过无数次了吧。
宫侑同样愤愤控诉我:“可是那天晚上明明说好的,理应昨天要请我吃冰棍,你却爽约了,到底是谁的错。”
我说:“当然还是你的错,我根本从未答应过你。”
宫侑一脸不爽地把手撑下巴,还在不断小心揉搓着刚刚的“伤处”,用指尖敲着桌面发出咔哒声,沉声道:“可是你请治吃了。”
所以你们双胞胎个鬼逻辑啦。
05
见我懒得回应他,宫侑重重叹了口气,伸展了一臂趴在桌上,侧着脸,不愿看我,“……算了,是我倒霉。”
到底是谁倒霉,喂,起来说清楚。
你这个黄毛池面混蛋!
午时的阳光热烈又刺眼,穿过半开的窗户,延长的日光线投射到他的桌上,令他那头稍微蓬松的,散落在手臂上面的头发显得愈加金灿耀眼。
看着他被暖洋洋的日光照射得舒服眯起眼的模样,我不由得想起刚刚聊天群里,有人发的在神社附近偶然见到的野生狐狸的图片。
正如他此刻一般,一身油亮毛皮的小狐狸侧躺在阳光下,舒适地眯眼睡着,嘴里吐出一小节粉红的舌头,陷入美好的梦乡而不自知,萌得人内心融化。
我把那张图点开,转过身对趴在桌上的宫侑兴致勃勃地说:
“宫侑同学,如果你模仿一下这只小狐狸睡觉的模样,我就不计较你偷吃我香肠小章鱼还诓我冰棍钱的事了。”
“哈?!”
看来他极其不乐意。
我再接再厉,不轻易放弃,手扒在椅背上眨巴着大眼睛请求他:
“拜托你了宫侑同学,你的黄毛像狐狸那样帅气,只要保持刚才的动作不变,再像图片中的那样稍微吐出一点点舌头!就可以去拿「超级变变变」的优胜奖了。”
他冷漠地回应我:“这种夸奖方式一点也不值得开心,话说你那是多古老的旧时代产物了,你还活在昭和年代吗。”
“现在还有在播送的好吗。”
“谁管它。”
宫侑抬头瞄了我一眼后重新将脸埋到手臂里,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等了他五六秒,确定他不可能实现我的愿望后失落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不强求你了。”
可是他真的和那只小狐狸长得好像呜呜呜,黄毛狐狸……咦,也有点像黄鼠狼吧,到底哪个比较像?
在我自讨没趣地准备转身时,手却没能收回,发现被宫侑捏住了手指而无法抽身。
“怎么了?”
我奇怪地问他。
宫侑撑起前臂压着半边脸,用那双清透的琥珀眼专注地看着我说:“真的想看吗。”
此刻的我没有想太多。
没有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去钻研他话中的意思。
两人独处的空教室,漫长的斜日光,蝉鸣,以及当无人说话时异常安静下来的氛围,不知不觉融汇成一个色彩特殊鲜明的空间。
日光发生了微妙的倾斜,从他脸上离开。
宫侑的脸陷入日光旁侧的黯淡光线下,切割的光影分明,展露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诱惑与危险的味道。
他仿佛慷慨地如我所愿,总算探出了一点红色的舌尖,却往我白皙的指节上舔舐了一口。
随后得寸进尺地明知故问我:“……这样满意了吗?”
第18章 葡萄柚子(七)
……
…………
………………
我好了。
我可以了。
我站起来了。
我又坐下来了。
使劲藏着自己的脸,趴在椅背上不敢动弹,就连落在宫侑手中的手指都没胆量抽回来。
……尼玛,他刚刚在干嘛?
那个宫侑在干嘛???????
我吃完饭手都没洗就上嘴舔,我的手消毒了吗,你的嘴消毒了吗?
……不是,我现在人有点混乱,你对我的手的干净程度就这么报以自信吗?!
(重点还是不对)
宫侑饶有兴趣地捏着我的手玩,好笑地看我假装鸵鸟埋头试图逃避现状,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仍迟迟不肯动弹。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打趣我:“害羞过头了吧,你以前绝对没有交过男朋友。”
不用抬头看就能知道宫侑此刻肯定是一脸不怀好意高高在上的模样,笑眯眯嘲笑我。
“………………要,要你管。”
然而现在的我确实反驳不了他。
我的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不再是我的手了,而是变成了宫侑的手(?)。
我的腿也发软着毫无力气,像是一只搁浅无助的鱼,不知所措。
“喂快起来,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嘴上说着催促的话,手上仍旧没有放过我的把玩我的手指,甚至把我当做布偶玩具一样借着身高,高高举起了我的手臂,晃了晃。
“……你、你撒开,走远一点……你先走啊,走!”
即使我差点被他抓着一臂整个人拎起来,我也拼命用另一只手遮住脸躲避他的视线,顽固铁打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起来。
我都已经这么强烈要求他离开了,宫侑却不依不饶。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已经吃完了,一起去教室吧。”
“……我又跟你不同教室,谁要跟你走啊……”
“真没办法呀。”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将我耳后敏感的激烈反应收入眼底,宫侑还是故意俯下身凑到我耳边,放缓了声音道:“难道非要我抱你过去嘛,不要撒娇啊。”
…………草就一植物。
我啪的果决利落地推开他的脸,顺势把自己的手也给收了回来。
“油腻!你好油腻!你这个八点档出现的边缘抢镜大叔!”
他,他没有那种自觉性吗……难道他不知道关西腔分为了他人的关西腔和宫侑的关西腔吗!
出于头槌的经验,宫侑算是勉强逃过了自己那张池面脸遭受的二次攻击。
他嫌弃地远离了我,说:“你以为谁能承担得起你那体重,我不过说说而已,你竟然当真了。而且硬要说的话,我应该是深夜档的男主角吧。”
我迅速收拾了桌面上的便当盒和社团材料,憋得通红的脸气鼓鼓的,朝他吼道:“宫侑!你别跑!你死定了!”
宫侑朝我轻快地挥了挥手,早已蹿出老远,连门都给我“贴心”地关上。
我气得在原地发抖,正好听见走廊外传来老师的训斥声:
“宫!不要在走廊上跑!”
“……是,老师。”
干得好!!
02
我在教室里给自己做了数次心理建设后,终于恢复原样地走了出来。
赶在下午上课前,去学生会归还了社团材料,和学生会长打了声招呼后便回到教室。
伴随着上课铃的最后一声落下,我赶巧坐在了位置上,偷偷念了句“safe”。
同桌好笑地对我说:“你刚才去干什么坏事了吗?”
我手中的课本不小心滑落了半截,瞄了眼她后用严肃的口气说:“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刚才去学生会办正事去了。”
“那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急忙忙跑回来?”
“我这不是害怕午饭吃太慢赶不上铃声吗。”
“骗人。”她一脸看透的神情,揶揄道,“明明耳根都红透了。”
“……”我把脸埋进课本里默默不说话。
今天还是要去面包店打工。
店长给我发了消息问我今天能不能提早去,今天刚好到了新货,各种准备事宜十分麻烦,需要求助帮手。
放学后我写好了作业,打算直接过去店里。
路上收到了宫治发来的消息:
宫治:今天也要去打工吧。
我:是呀。
宫治:训练结束完我会过去。
我:!!!
宫治:今天记得帮我留些小面包。
我:……哦,好的,我记住了。
宫治:毕竟一个人回去的话还是不安全,你打工完后我还没到的话,再跟我说一声。
我:好的谢谢治君!
哇啊原来他今天也要来吗,不单单只是为了没能吃到的面包吗。
我想起昨天晚上他说过的话——「我会回应你的」。
……啊啊啊啊我这个笨蛋!不要误会!他说的只是可以向他求助的意思吧!
治君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所以说为什么另外一个双胞胎会差这么多呢……迷惑,不解。
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昨晚回家的路上躲避了那个戴帽子大叔的缘故,今天直到下班都没有再见到他的影子。
店长也对我说:“幸好他没有再纠缠你了,哎呀,是不是因为托了昨晚那个男孩子的福,真由,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连忙否认,“你误会了店长,他只是刚好路过的同级生,在此之前我们完全不熟。”
店长发现了盲点,“所以经过昨晚发生的事后,你们关系产生变化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真可爱。”
“拜托请不要以捉弄我为乐,店长。”
“好吧好吧。”
万幸今天客户不多,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一晚。
打工结束的时间终于到了,我换好衣服走出来后,发现店门口并没有出现预料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没到啊。
我犹豫着在LINE上给宫治发了消息,他到底是忘了还是有事呢。
如果忘了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可如果有事晚来的话,会不会和我错过。
晚了几分钟后他回我了:马上到。
于是我期待地怀揣着这次拜托店长多做的饭团,等他过来。
没想到这一等,也等来了对方加一的人头数。
03
宫治双手插在裤兜里,稍微驼着背,无精打采地走着。
与他并肩走一块的宫侑则面露笑容,殷勤地朝我挥手打招呼。
那张带笑的面孔落入我的眼中,完全就是有企图的模样。
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应一个假笑,敷衍地挥了下手,“你们晚上好啊。”
宫侑向我走近后,说:“我就奇怪为什么治一定要撇下我自己一个人走,原来是为了偷偷摸摸地和女孩子幽会啊。”
宫治瞥着头一脸烦躁,“竟然说的这么难听,你不是比我还要兴致勃勃吗。”
“有种秘密大作战的那种感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