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底下那只猫头鹰脑袋毛羽都黯淡地耷拉下来,垂着肩膀,安安静静地站在后排守备人员的后边,宛如可怜巴巴的跟屁虫。
赤苇也开始不再托球给自家之前势不可挡的主将,反倒是其他部员们个个跃跃欲试,都在精彩地展现自己。
……好的,到目前为止,还真是如赤苇所说。
自家排球部主将会在场上莫名其妙地奄下来,像奄掉的小白菜那样。
枭谷不得已叫了一次暂停,大家围在教练椅旁,监督正碎碎叨叨地训导着木兔,对方依然沮丧地垂着头,笨拙地抓着自己的后脑,揉搓几下。
我远远看他那副模样好像是小学生做错事被大人训斥般,随即很快为这股浮现在脑中的强烈既视感而发笑。
那之后赤苇怎么说来着,用了什么办法才令这位猛禽主将恢复过来?
嗯……方法太多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赤苇也真不容易啊。
短暂的暂停时间结束,正当我在内心为干着苦劳的赤苇发出叹息的时候,似乎不不经意对上了场内赤苇的目光。
赤苇眼睛一亮,随后不知附在木兔光太郎的耳旁说了什么,便见对方也同他一起朝我的方向看来。
“……?”
我一愣,前后左右转了转,最终确定赤苇他们的目光是切实落在了我身上。
怎么了吗,难道我刚刚随大家一起应援的时候哪里做错了吗?
我开始低头思索之前比赛的途中我到底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剩下的比赛时间结束得如此之快,都没能反应过来。
枭谷两局比赛获胜直接淘汰了对手。
我见周边的拉拉队们起身离开,雀田学姐也准备回归球队的样子,想着在离开前和赤苇打声招呼再走比较好。
于是收拾好东西走到球场边,隔着人群眺望赤苇的身影。
04
前方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忽见前边的人往两旁散开,让出中间一条宽阔的道路出来。
我还在找寻赤苇的影子,抬头便望见木兔光太郎往朝我这里走来,赤苇则跟在他后头。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等到对方真正站在我跟前时,才发觉他本人高大身姿所强压下来的魄力实在非同寻常,或许是比赛刚刚结束,还残余着场上惊人的气势。
在我和木兔光太郎对上视线的时候,犹豫着是否该问声好,却见对方直奔我而来后,尚未站定之前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大声说道:
“嘿嘿嘿,就是你对吧,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么?为何找我?
迫于对方浑身上下洋溢着不难分辨的开心与兴奋之情,我顺势道:
“……你好,木兔前辈,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守山。”
他突然朝前俯身凑近的脸猝不及防贴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往后躲避,略微紧张地回答。
“哦那就是阿守,阿守对吧,你这人很有眼光啊!”
……啥?
这人在说什么?
话说分明自我介绍的时候有好好讲出完整的姓氏,为什么突然就要被第一次见面的人用叫小名的方式称呼啊。
而且这种叫法好像是叫家里的狗一样……总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隔着木兔光太郎,我稍稍侧身用眼神去问他身后的赤苇目前到底是怎么一种状况。
却见赤苇朝我做出道歉的手势,眼里在说: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我还没能继续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耳畔的大嗓门以一种与合作伙伴达成一致的姿态,一手拍着我的肩膀,带着微妙的夸赞宣告道:
“——好的好的非常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同意了!从今之后我们就是交往中关系了!”
……神马。
我简直目瞪口呆。
手还被对方拽在手里收不回来,整个人如同石像般僵硬在原地。
就连视线中所瞄到的赤苇的表情,也同我此刻一般情绪。
赤苇他到底是如何做到以面无表情的神态呈现出一种五雷轰顶的惊诧的?
有必要请教他一下表情管理。
“……木兔前辈,虽然我确实和你说过守山觉得你很帅气的话,平常也从我这里打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迹,但是这件事——”
“哈哈哈我懂的我懂!赤苇你无需多说,我都明白了!”
木兔光太郎就这么打断了焦急试图解释的赤苇,并且以豪爽的笑声及干脆的言论阻止了他往下的发言。
出于约莫两年的同窗情谊,我从赤苇此刻的言行举止上推断出目前这个奇妙状况的来龙去脉。
大抵是为了使陷入莫名低谷的主将木兔重新振作起来,以我做引子,对他说出类似于“那个女孩子说木兔前辈你很帅哦”的话,利用异性的崇拜心理,结果也确实令其成功复活。
然而单细胞主将却擅自将赤苇的话理解为“那个女孩觉得你很帅并且一直在偷偷关注你”,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觉得他帅气的言论形同于表白。
故对于我的“表白”,木兔对我的回复才会是以上那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好的好的非常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同意了!”」
将前后整理一番实际上表象时间流向只经过了0.5秒的我,不禁内心再次冒出感慨:
这究竟是一个思维方式多么奇怪的人啊!
“嘿,为什么阿守你都不说话,你刚刚明明还说我非常帅对吧,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对吧,你回个话呀。”
……怎么回。
还有我没有用上「非常」的副词。
顶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犹如被瞄准了的猎物般令人难以抵抗。
我只好默默向赤苇发送求助光波。
不曾想赤苇现在的表情也不得了,严肃过头的样子甚至有些狰狞。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请立刻答、应他,为了接下来比赛的胜利,为了我校的荣光,请务必先答、应木兔前辈!
……好的,我懂了。
那瞬我感受到了与有荣焉的使命感,仿佛背负了发扬我校夺取胜利桂冠的责任感。
然而当时的赤苇却是拼命在向我传达:
——请委婉而又明确地拒、绝木兔前辈!
即使因此会影响到下场比赛,我也能尽快恢复木兔前辈的情绪,所以在问题变得更加麻烦之前,请委婉而又明确地拒、绝他!
两年的默契到头了。
于是在我不着痕迹地向赤苇点头示意之后,对跟前的木兔光太郎说:
“是的,木兔前辈。”
“……太好了——!!!嘿嘿嘿——!!!”
体育场似乎荡着木兔呐喊的回音。
周围的人无不例外皆一副下巴脱臼的模样。
他的队友们尤甚。
“我的眼睛没有坏掉吧……木兔居然交到了女朋友。”
“我的眼睛和耳朵都坏掉了,木兔有生之年居然靠自己脱单了——虽然严格意义上也是托了赤苇的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赤苇,木兔已经进化为非人类了吗,他得到了神的庇护了吗可恶!”
“这种事我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目前木兔前辈确实还是人类,尽管这样的事实对现在的状况而言一点也没有任何帮助。”
全然不知自己正被身后的队友光明正大埋汰的木兔光太郎在得到我的肯定回应后,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转身如同与队友分享得到胜利的喜悦之情般张开双臂扑过去。
“嘿嘿嘿!各位!我有女朋友了嘿——!!!”
然后得到了不约而同的怒吼:
“去死吧木兔!!!”
“爆炸吧混蛋ACE!!!”
“……诶?”ovo?
搞不清队友的怒火从何而来的木兔一脸呆滞。
而这时,赤苇终于找到了机会走到了我旁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守山,连累到你真的很抱歉,发展到如此境地都是我的错。”
“你的意思是……”
我迷惑地眨了眨眼,随即震惊地看着他。
此言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刚刚赤苇他……根本就不是在暗示让我答应木兔前辈啊!
我,我……我刚刚都做了什么?!!!
别说是两年来积攒起来的默契与友谊了,这不是完全错误领会到与对方完全相反的意思了吗!!
一瞬,难为情的窘迫感从咽喉直冲大脑。
饶是向来冷静镇定的我也无法抑制地想要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飞奔出去绕着体育馆跑三圈。
最后崩溃的呐喊声被我努力吞入腹中,只一手捂住脸,一手颤巍巍地拉住了赤苇的衣角。
“抱歉,赤苇……我们还是朋友吧?”
赤苇迟疑了一下,看着我说:“嗯……当然。”
我再次受到震惊。
抬头看了一眼一言难尽的赤苇,再往旁边看看扎队友堆里上蹿下跳的新晋“男朋友”……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恭喜点此进入的你(被)捕获一只野生的猫头鹰。
问题是,人类和猫头鹰到底要怎么谈恋爱?
(所以新篇章对木兔兔下手了,没有存稿,唔,想到什么写什么)(重点是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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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猫头鹰(二)
哪怕脑电波不在同一条线路上,我想也能继续做朋友的吧。
为了防止——不,消除赤苇在经历这件事后觉得我笨的想法,我决定将功补过,由自己出面亲自把这件乌龙事完美解决掉。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劝慰他道:“放心吧赤苇,不要把这件事只揽到你自己身上,毕竟是我亲口答应的,接下来就由我自己来把这个误会解开吧。”
赤苇迟疑着,“虽然我不是在质疑守山你的能力……但是木兔前辈是一个性格非常麻烦的人,如果将这件刚刚发生的事摊开说明的话,他的反应绝对比在场我们任何人所预想过的还要糟糕。”
说到后面的话,赤苇笃定道,并望向人群中被队友围起来以试图搓秃的劲猛搓头的木兔。
“你看他现在上下欢腾的样子,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应该能稍微想象一下他受到剧烈打击再起不能的画面了吧。”
“……抱歉,我现在对他还不甚了解,很遗憾我想象不到。”
我实诚地说,“不过赤苇,对自家的主将你倒是多抱点期望啊。”
赤苇也实诚地告诉我:“对不起,应该做不到。”
“……”
将赤苇前后反应尽收眼底的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仿佛自己刚刚答应的不是一个具备万众瞩目球星潜质的热血少年,而是一头麻烦缠身的洪水猛兽。
但尽管如此,事态已经发生到这种地步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02
作为木兔前辈的新晋女友,在比赛结束后受到了大家的邀请,一起参加排球部的庆功宴。
暗路监督和泷泽教练表现出胜利后随便你们怎么吃的慷慨大方之态,然后对我们说:“去吃自助烤肉吧。”
巴士内唯有两道一大一小的欢呼声应和,其余人的脸上带着可预见的神情,略有点失望地哀声连连。
“我就知道是这个。”
“只能吃这个了。”
“你们竟然不喜欢吃烤肉吗!”
听到他们小声抱怨的木兔从前座站起回头问道。
那副惊诧的模样仿佛听到要吃烤肉自助餐的大家没有像他那样兴高采烈是难以理解的异端一样。
“……不是这个问题啦。”
“吃是喜欢吃,可是……”
同为三年级的主攻手木叶秋纪下意识想要解释一番他们并非对烤肉没有执念,不过理由刚起了个头就见木兔重新坐回位置上。
“什么啊,不是就好。”
——完全一副再也没兴趣探究下去的模样。
木叶气得直吼:“听人把话讲完啊木兔!”
对众人不一的反应感到困惑的我没有冒然出声询问,而是有些拘谨地坐在雀田学姐身旁。
然而她看上去比我拘束极了,频频朝我扭头观望,抿着唇难以言喻。
通过座位间的缝隙,我和前座的赤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相同的对雀田学姐异样的担忧。
巴士在排球部常去的自助烤肉店门口停下。
甫一进门,木兔前辈的吆喝声就响彻了整个大门口。
“烤肉!!我来了!!”
恰好经过我身旁的赤苇见此,为木兔赛后依然保持精力充沛的举动主动做出解释:“木兔前辈最喜欢烤肉了。”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下意识记住了赤苇这句如同叮嘱的话语。
排球部的大家按序在相邻的两张大桌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