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能救你◎
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的房间里有一对相拥的男女, 姿态缠绵,然而细看,被人拥在怀里的少女阖着双眼, 软着身体, 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昏迷。
藤君宜正努力唤醒沉重的身体,她极度厌恶像是被傀儡一样任人摆布的自己, 那种无力和失控感让她很是恐慌。
是苏摄!一定是苏摄!
这么悄然无声地潜进了她的房间,随意摆弄着她的身体, 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怀里的人挣扎动作越来越大, 苏摄锢住她的力气也加大了, 那一根药的用量足以让人昏睡一整天,她怎么会清醒得这么快?
苏摄知道外面守着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潜进来, 他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一个女人,想看看她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可以做到那样的事?
这样认真仔细地看, 苏摄才真正意识到, 藤君宜是个美人, 她五官的每一处都雕琢得完美,但不仅仅如此,那是令他心生悸动的存在,她的眉眼, 她的鼻,她的唇, 无一不是独一无二的, 明明第一次见面不这样认为。
少女的肌肤雪白娇嫩, 只轻轻一捏就能留下肆虐的痕迹。放在以往, 苏摄会毫不留情用尖锐的五指扭断人的脖颈,温热的鲜血会喷溅到他的手上、脸上,那味道应该是有点腥臭的,但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果把她的脖子拗断,会不会也是那样一副凄惨恶心的模样?
不,她的血很香。
苏摄很快在心里否认,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喜欢她的脖子和耳后,因为他能嗅到独属于她的味道,那股香味钻进他的鼻腔,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放松。
若是能把怀里的人吃掉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围着崔渐离转,更不会再为了他而受伤。
想到这里,苏摄抬起她的手腕,目光阴晴不定地落在那圈黑痕上,仿佛泄欲一般,尖利的牙齿咬了上去。
这是为崔渐离受的!
妒火来的莫名其妙,心口灼烧,他几乎产生了杀人的冲动。
“放……开……我……”
藤君宜总算睁开了眼睛,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软软地倒在人怀里,她恨恨地瞪着苏摄。
她知道苏摄刚才干了什么,一想到这里,藤君宜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死、变、态。”
藤君宜胸口起伏,一时无法大声说话,只能这样骂他。
苏摄乌黑的发丝垂在她胸口,苍白的面颊和死人快有的一拼,猩红的唇似刚饮完血,一双眼眨也不眨地幽幽盯着她看。
他像是一只鬼魅的吸血鬼。
藤君宜几乎有种错觉,好像下一秒苏摄就会低头张开嘴唇,用锋利的牙齿刺进她的喉管,将她的血吸得一干二净!
然而苏摄没有这么做,他居然笑了起来,低头在她耳边喊了她的名字:“藤君宜。”
然后一口咬住她的耳朵,牙齿和舌头并用,力道一下轻一下重,像是想要咬碎,又像是在抚慰。
藤君宜一个激灵,在这样的刺激下力气一下回笼,不断扳动身体,“滚开——”
这一声引起了外面的人注意,藤荐之敲了敲门,问:“洛儿?”
苏摄动作迅速地点了她的穴道,藤君宜一下说不出话,身体动弹不得。
藤荐之又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慢慢推开了门,他看见床上的藤君宜睡得好好的,身上盖着被子,面朝里睡着。
藤君宜此刻恨得不行,在藤荐之进来前一秒,苏摄就一把拉起被子藏了进来,把她搂得紧紧的。
藤荐之看了看房内,似乎感觉并无异样,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就在藤君宜以为自己又要受苏摄摆布时,三道迅疾的灵力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轰然而至!墙壁一下被轰成齑粉,藤君宜被人一把抱起。
是季云宸。
“没事吧?”他低头,身形迅速往后退。
藤君宜不停朝他眨眼睛,示意自己没办法说话。
季云宸懂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合时宜,他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季云宸帮她解了穴道,他的视线下移,在看到藤君宜脖颈上斑驳的红痕时瞳孔一缩。
“苏摄!你怎么敢!”藤荐之怒喝出声,道道攻击皆朝着苏摄的致命之处攻去。
崔渐离过来看了一眼藤君宜,一眼看到了苏摄留下的痕迹,他眼神一凝,嘴唇抿紧,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吓人,饶是如此,他也生生压下了天大的怒气。他用指腹轻轻擦过藤君宜脖子上的红痕,轻轻说了声“别怕。”
藤君宜觉得眼前的崔渐离看上去有些不同,一时沉默不语。
季云宸轻轻拍了拍她,“我留在这里保护你。”
周围已经下了禁制,苏摄在藤荐之咄咄逼人的攻击下有些狼狈,他本就是虚弱的状态,一时只能狼狈躲闪,就在这时,一道悬于空中的卷轴哗的一声拉开,灵气震荡,一道山岳从中暴射而出,直直撞向苏摄!
苏摄在看到万山灵画卷的时候就突然被分了神,那道山岳裹挟着不可阻挡之势,冲力甚至将他的前后左右都挡住了,只短短一瞬间,苏摄被撞得狠狠飞了出去,胸口凹陷,一大口血从喉咙里喷溅出去!
苏摄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崔渐离走了过去,满脸冷漠,半蹲下来,从袖口掏出匕首,一刀割开苏摄的手腕,用早已准备好的器皿接住了血。
苏摄一张脸惨白泛青,对他放血的举动丝毫不在意,他只是盯着崔渐离看,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你以为我下的只是普通的‘一线牵’?”
崔渐离动作很稳,器皿里已经装了一半的血了,他冷淡极了,“什么意思?”
苏摄的眼珠缓缓转动,他无视了一边的藤荐之和季云宸,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藤君宜身上,“苏家还有一种毒叫“魂牵”,它看起来和‘一线牵’一模一样,但是毒却深入神魂,悄然无息间就能令人死去,这个毒除了死,唯一的解法就是将人送到施毒者身边,日日夜夜以鲜血和神魂滋养。”
苏摄的声音低而嘶哑,脸上却挂着奇怪的笑,他满意地看着藤君宜和崔渐离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藤荐之一把提起他,脸上的表情可怖,力道之大差点把苏摄勒死。
“咳咳咳咳咳咳——”
苏摄也不反抗,嘴角溢出鲜血。
“你们想她死吗?”他哑着嗓子说。
崔渐离还在接血,器皿已经快满了,仔细看,他修长的五指用力得泛白,手背迸出青筋。
“哥哥,阿离。”藤君宜走了过去,目光淡淡扫过苏摄,“说不定他就是诈我们的,不要相信他。”
她冷漠的眼神和表情激怒了苏摄,他死死瞪着她,胸膛起伏,声音比刚才的都大:“你想死吗!”
“先把他捆住再说。”崔渐离将血封住,站了起来。
苏摄被扔到一边,他知道这些人想要马上解毒,看他是不是说的假话,他也不在乎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只期待一会儿这些人痛苦悔恨的表情。
苗擎已经说清楚了“一线牵”的解法,紫芪和施毒者的血同时吃下,体内的毒便会汇聚到手心,只要排出那点血就能解了。
从澹台家借出的紫芪有着上好的品相,两指宽的紫色长条形,顶部像是一朵花苞。
崔渐离从器皿中倒出了一点血,藤君宜接了过来,心中稍微有些抵触,她突然觉得喝血有点恶心。
苏摄半躺在地上,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但是他看着即将要喝下他的血的藤君宜,眼睛却是惊人的亮。
在几人的注视下,藤君宜咬下一口紫芪,这东西口感软糯,吃起来味道却不好,浓浓的苦味弥漫在舌尖上,她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血。
带着铁锈味的鲜血混着紫芪,味道奇异的变了,苦涩味慢慢变得醇香,像是珍馐,藤君宜的眉头舒展开,一鼓作气把整个紫芪吃下。
咽下最后一口,她抬起手腕,那一圈黑痕没有丝毫动静,顽固地盘踞在腕骨那里。
“可能过段时间才会有效果。”藤君宜笑着说。
崔渐离和藤荐之没说话,季云宸冷着一张脸走到苏摄旁边,踢了踢他,“很多毒只要杀了施毒者就能解了,杀了他算了。”
苏摄阴鸷地看了他一眼,仰头看藤君宜:“没有用的……只有我能救你。”
“那又怎样?”藤君宜冷哼一声,“我就算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一听这话,苏摄立刻阴沉了眉眼。
“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吧。”崔渐离道。
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藏好,对着藤君宜温柔一笑,似乎是叫她放心,藤荐之和季云宸知道他和苏摄特殊的关系,点头,站得离得远了些。
“怎么,想求我?”苏摄被伤成这样还没有昏过去,哪怕说话费劲,他依然不放过任何嘲弄崔渐离的机会。
“苏摄,我已经放过你太多次了。”
崔渐离看着他,第一次生出了后悔,他早该杀了苏摄的。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因为那一点血缘关系而无意识地有了一丝恻隐之心,这么多年了,他只是无视他的挑衅,却没想到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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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 解毒方法 ◇
◎钝痛◎
崔渐离垂下眼帘看着他, 由上而下的俯视姿态令得苏摄难受得发疯。
“你现在要杀了我?”苏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不怕她死了?”
他阴着一张脸,如果崔渐离真要杀他, 那就代表他其实并没有多爱那个女人, 他有一种扭曲的心态:崔渐离最好是杀了他,这样藤君宜那个女人就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 她会明白崔渐离根本不在乎她。
崔渐离似乎看出苏摄的想法,他闭了闭眼, 将杀意压下, 再睁眼, 里面是克制的冷意,“万山灵画卷, 只要你解开她的毒, 我就把它给你。”
苏摄扭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没想到崔渐离竟然会用万山灵画卷来做交易。
万山灵画卷, 这件圣品法器对崔渐离和苏摄而言都是特殊的, 因为这是他们的母亲留下的。当然, 这是留给她唯一爱的儿子的,苏摄从一开始就没沾染的资格。
他看见过那个女人手执着画笔在这件圣品法器上作画,栩栩如生的花草和动物在灵力的催动下从画卷里“活”了出来,逗笑了躺在床上病弱的小崔渐离。
原来法器不仅仅可以拿来攻击, 还可以这样充满温情,小苏摄站在阴影里, 嫉恨的视线里充满了掠夺。
他一定会把万山灵画卷抢过来。
崔渐离使用万山灵画卷的次数寥寥可数, 如苏摄所想, 他确实很珍惜这件法器, 但眼下他也清楚,苏摄会因为什么而动摇。
苏摄确实因为万山灵画卷有了动摇,但他很快嘲讽一笑:“我说了,要救她只能把她给我。”
“不可能。”崔渐离拒绝得斩钉截铁,眼神一冷。
“那你就让她死吧。”苏摄面上的表情很是无所谓。
“我不会让她有危险,而你也不会如愿。”崔渐离不再和他继续费口舌,封住他身上的灵力后走向藤君宜和藤荐之。
“怎么样?”藤荐之问。
崔渐离:“先把苏摄关在这里吧,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藤荐之眉心一拧,他和崔渐离一样,不可能把洛儿交给那种疯子。
藤君宜也猜到说服不了苏摄,毒还有一个多月复发,这段时间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季云宸将苏摄打晕拖到房内,在他身上下了禁制,灵力和气息都被封住,就算醒来也无异于一个普通人。
撤开阵法,此处依旧宁静,丝毫看不出刚才爆发了一场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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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藤荐之去问了苗擎,得到的答案与苏摄说的毫无二致,不过苗擎到底是见多识广,深思熟虑后道出了另外一条可解毒的办法。
“苏家的‘魂牵’是将毒引至神魂中,神魂受损,毒含下毒者之血,自是需要那人的血液和神魂滋养才能解毒,但是万事并非绝对,世间灵物不知凡几,我年轻时曾听族中长辈说过,苏家的毒虽绝顶厉害,但也抵不过一滴圣水。”
“圣水?”藤荐之大吃一惊,万万没料到会从苗擎口中听到这二字。
“只不过圣水是令天下趋之若鹜的宝贝,怕是比找下毒之人解毒要难上不知多少倍。”苗擎也知这办法听起来异想天开,圣水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传说般的存在,但毕竟是一丝希望,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出来。
“我知道了,多谢苗族长告知。”藤荐之面色沉静,没让人看出他内心所想。
再怎么苗擎也想不到藤家会有传说中的圣水,要是被人知道,藤家怕是已然再无安生之日。
另一边,苏摄一早就慢慢醒来,他刚一动身体就发现双手双脚被捆住,体内的灵力也被冻住,对于这样的情况他早已预料,面上不见慌张,第一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普通的一间房,窗棂边一男子单腿屈着靠坐,一只手随意抛掷着石子,看向外面。
苏摄眯了眯眼,这是昨晚和崔渐离、藤荐之一起的人,他哑着嗓子说话:“你是来监视我的?”
季云宸听到声音转头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头又转了回去。
“崔渐离呢?还有……她在哪儿?”苏摄不依不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