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君宜面上很是镇定,心里却不停地和系统对话, 尉迟恭会注意到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现在怎么办?他要杀了我?”
系统:“玩家请放心,混沌幻境无法伤及您的性命,只要令面前的尉迟恭彻底疯癫就能破除太虚印的幻境。”
“把他搞疯?”饶是藤君宜也没想到系统会给出这么个方法。
似乎是她沉默的时间过长了, 尉迟恭眼里出现了一丝不耐, 声音已然有几分不悦:“你的名字?”
藤君宜答:“夏三清。”
“夏三清……”尉迟恭跟着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你是哪个仙家或是宗派的人?”
来参加此次宴会的大多是如今有名的仙家或是宗派,只个别不曾听过名号,故而当藤君宜说了“夏家”后,尉迟恭只当这陌生的姓氏是哪个不出名的小族。他如今的地位超凡, 在这天下称帝,哪里会去记那些不足为道的东西。
“上来。”尉迟恭勾了勾手指。
他的表情和手势都像是在唤一只猫儿。
藤君宜有一丝微微不悦, 但面上依旧淡然,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走到了他的面前。
尉迟恭长臂一伸, 以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藤君宜身体紧绷,差点直接灵力化剑攻击他。
尉迟恭没有错过她身体的紧绷和眼中露出的排斥,他非但不恼,嘴角还扯出了一丝笑:“怎么,你想和刚才那个女人一样?”
藤君宜下意识往殿下看去,那被剑切成两半的金发异域美人的尸体还横陈在下面,鲜红的血近乎要染红了整个地面,脑浆肠子一地,实在是骇人。
她的眼睛像是被那画面刺到,立马移开了,雪白的长睫微微一颤。
尉迟恭丝毫不掩饰他作为一个男人打量的目光,从她的眉到眼,眼到鼻,鼻到唇,一寸寸地端详,而后露出满意的表情。他挨的近,男人霸道的气息笼罩而来,掺杂着血腥气,藤君宜近乎是忍耐地坐在他身边。
“搞疯他?我怎么让他变疯?”
系统:“尉迟恭的这缕神魂已经半疯,只要让他彻底失去理智即可。”
半疯?
她没看出来他哪里半疯了。
藤君宜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一分探究,尉迟恭对上她的眼,好似对她的眼睛突然感了兴趣,居然抬手去拨她的睫毛。
“为什么是白色的?”他问。
藤君宜偏头躲过他伸过来的手,那带着热度的粗糙指腹落在了她的眼下,像是滚落了一粒火星。
“我能直接杀了他吗?”她在心里问。
对于不是攻略对象的人,她没有献上自己身体的打算,尉迟恭的触碰令她分外反感。
系统:“在混沌幻境中,尉迟恭是杀不死的。”
“躲什么?”
尉迟恭露出一丝不满,两指挟住她的下巴,眸光紧盯着人。
在他的眼中,这个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雪睫少女瞳孔剔透,像是他曾经在手心把玩的琉璃珠子,清泠泠的,偏偏又有着勃勃的生气。
令他那颗在胸腔近乎死寂的心脏都是微微鼓动了起来。
但下一秒——一把霜寒般的冰剑捅穿了他的胸膛。
寒冰顺着胸口的位置蔓延,尉迟恭感受到刺骨的寒冷钻心,有那么一瞬间,他近乎是茫然的。
……他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是什么人?
藤君宜推开他的手,表情近乎冷淡,她看着尉迟恭的眼神由茫然转向震怒,像是要活生生地撕碎她,不过还不等他动手,面前的一切都扭曲起来,成了一团看不清虚实的光影。好像过了良久,又好像只过了短短一瞬,她的眼前再度清晰起来。
广袤无垠的土地堆积了无数的尸体,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浓郁的血腥气冲天,上百人围攻着一人,那人是尉迟恭。
他身上的衣袍已经被血浸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手里握着把长剑,刀锋染血。数百人呈包围之势戒备着他,一看便知是联合的宗派。
“尉迟恭,你行事暴戾恣雎,心性狠辣,仗着自己是神宗的天才就任意残害他人,你杀了这么多人,如今道尽途殚,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尉迟恭冷冷一笑,眉宇间的傲慢依旧,“绝路?就凭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剑横于胸前,灵力澎湃地涌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出现。
“我尉迟恭乃应天道而生,迟早威震天下,你们算得了什么!”
话音一落,一块足有成年男子两只手掌合起来大小的圆形青铜印半浮予空,道道白光从中射出,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凌驾于万千生命,古老、神秘、恐怖,教人生不出一丝反抗。
那是太虚印。
藤君宜心中笃定。
只有仙器才有会有这样的威压。
或许是因为系统,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那数百人却不同,他们只一看到那白光眼中就淌出两行血泪,无论有多厉害的修为,在太虚印之下,他们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夺走了性命。
白光散去,数百人人倒下,尸体堆积得更高。
尉迟恭将太虚印收回,踉跄了一步,体内的灵力空荡,仙器太耗灵力。他没有低头看脚下的尸体,转身欲走之时看到了藤君宜。
他瞳孔一缩,没想到还有人没死,但下一瞬,他脑子一痛,像是想起了什么,目露震惊,“是你——”
藤君宜手中的冰剑早已掷出,穿心而过,尉迟恭倒了下去。
她的面前再度扭曲,虚实变幻。
就这样,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她杀了尉迟恭无数次,也看到了曾经无数的画面。
她知道了尉迟恭临死之际将自己的心脏剖出封印在了某处秘境之中,碎裂的太虚印碎片有一块植入了他的胸膛,以保他尸身万年不腐。有太虚印在,他本该湮灭的神魂残留了一缕下来,万年来藏于太虚印的混沌幻境中,那缕神魂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不断重复着他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所以才会半疯。
而藤君宜是个变数,她在尉迟恭重复了无数遍的过去中突兀地出现,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杀他。
到后来,尉迟恭一睁开就开始寻她,本就因被困万年而不稳的神智变得更加暴戾癫狂,离彻底疯了也不远了。
这么多次里,藤君宜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不过尉迟恭终究只是一缕残魂,伤及不了她的性命。
不知是第多少次睁眼,藤君宜下意识用灵力凝出冰剑,第一时间找尉迟恭。可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上古神宗,而是熟悉的大殿,是她第一次被发现的那个奢华的大殿。
她一眼看去,殿中站了数排年轻女子,个个容貌不凡,姿容出色,
藤君宜站在最边上,没看到尉迟恭,手中的冰剑瞬息消失,耳边是几个女子小声的谈话声。
“陛下真的会来吗?不是说陛下不爱美色吗?”
“这次选妃是陛下最敬重的一位长老的意思,陛下肯定会来的。再说了,如今陛下后宫凋零,也不曾有子嗣,若是能讨得他的欢心,那可是一步登天啊。”
“我看未必,不是说陛下一心追求长生吗?那些进了他后宫的女子半点消息都没传来。”
藤君宜知道尉迟恭自称帝以来就收了不少的女子充盈后宫,其中大多是下面的宗派送来讨好他的美人,不过尉迟恭并不热衷于美色,他似乎只是将后宫的美人看做是自己威慑天下的一种附属。
她曾看过他后宫的几个女子,美得千姿百态,不过尉迟恭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一丝波澜也没有。
当然,藤君宜认为这是他在混沌幻境中看过太多遍的原因,万年前可说不定。
至于现在是曾经的选妃现场,她只需要在尉迟恭出现后动手。
很快,殿后传来一声拖长的声音:“陛下到——”
众女抬头,一个身着镶金滚边墨蓝衣袍的高大男子掀开帘幕走了出来,尉迟恭长得相当英俊,眉目英挺,许多第一次见到他的女子都有些移不开眼。
虽说他性情残暴,但如今他掌控天下宗派,相貌又是如此英俊,姑娘家怎么不会动心?
藤君宜倒是对他的长相无感,毕竟她看过太多俊美男子。她只看了一眼就立马低头了,站在她前面的女子不少,巧妙地遮住了她的身形。
高台上,尉迟恭双眼微红,眼瞳深处已经有了魔障之相。他眼球疯狂转动,视下面千娇百媚的美人于无物,一心只想着找出那个有一双雪睫的少女。
没有。
没有。
没有。
尉迟恭胸口蹿出悍然的戾气,脑袋突突作疼。他被困于过去万年,时而清醒,时而发疯,他竭力保持的那一丝神智似乎都要因为那少女的刺杀而崩断。
他想要亲手抓住她,然后狠狠折磨她,折辱她,然后再让她体会他万年来的痛苦。
尉迟恭将手狠狠插入发间,剧烈的痛楚和疯狂交织,他嘶吼了一声,叫了一声“夏三清!”,趁他闭眼的那一霎那,无数柄冰剑如箭雨而至,瞄准了他全身上下的死穴。
尉迟恭全身爆发出凶悍的灵力,冰剑破碎,可仍有几把冰剑穿进了他的胸膛和腰腹,寒冰蔓延,将渗出的血冻在了剑上。
他在倒下的最后一刻看见了那张如冰雪而雕的面容。
混沌幻境破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名为:杀疯了。
第136章 ☪ 引子 ◇
◎那新娘到底是个什么人,把他迷成那样?◎
无数的画面崩裂, 虚虚实实的光影褪去,藤君宜睁眼看到的是邬府的廊檐,一股清而冽的雪融味钻进了她的鼻息。她恍惚了片刻, 这才察觉自己被闻人渡拥在怀中。
“仙君。”她的声音有些轻。
在混沌幻境的一幕幕还未曾彻底从她的脑海里褪去。
“三清, 你醒了?”闻人渡微微低头看她,眸中同时露出欣喜和诧异。
藤君宜的目光从他白皙的下颌掠到纤长的雪睫, 心定了定,转头一看, 漫天的香粉已经散去, 空气中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 但那味道还不足以让人昏过去。
“这香粉应当是一味引,吸入它味道的人就会中太虚印的幻境。”闻人渡说。
藤君宜从他的怀中起身, 闻言大吃一惊, “引子?”
她在混沌幻境中就已经知道邬家这里有两块太虚印的碎片了,可却不知道那香粉竟是唤起幻境的引子。
是谁下的手?
“邬族长和邬公子呢?”藤君宜看了一圈问。
“他们入混沌幻境了。”闻人渡说,“邬族长知道我们在寻太虚印的碎片, 坦言说了其中有一块在邬家, 要想让这些人醒来, 只能邬家人亲自去破幻境。”
一块?
邬族长没有说实话。
藤君宜没有马上拆穿,只问:“那我们呢?”
闻人渡的目光扫过昏过去的众人,“先等一等吧。”
藤君宜默了默,抓住闻人渡的手, 主动将她在混沌幻境中遇到尉迟恭的事告知了他,当然省略了部分不能说的内容。
“尉迟恭的一缕残魂?”闻人渡眉心微拢, 心绪难平。
尉迟恭是上古神宗的人, 已经死去了上万年了, 谁能料到他竟然还有一缕残魂在太虚印的混沌幻境中?
兰淮安知道这件事吗?
闻人渡想起在秘境中的那座辉煌的神宫, 尉迟恭的尸身在里面,他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取出尉迟恭胸膛里的那块太虚印的碎片的?
“太虚印碎成了四块,剩下的两块都应该在邬家。”藤君宜说。
闻人渡也不甚惊讶,他已经猜到邬族长隐瞒了些事,原来是将两块碎片说成了一块,想来也是不愿交出太虚印。
偌大的邬府没有其它的动静了,一时倒有些渗人,所幸此时正值白日,倒也驱散了些阴寒。二人等了足足等了半日,临近巳时才听到了朝他们走来的脚步声。
只有邬父一人。
他面色隐隐泛青,一身的灵力的耗去了十之八九,在见到二人时微微加快了脚步,”闻人公子,夏姑娘,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不等闻人渡问,邬父就将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他进了混沌幻境后几乎将自己一身的灵力耗尽才破开了幻境,可邬家人依然没醒,甚至邬云雁依然还在混沌幻境中未曾出来。
“实不相瞒,我邬家其实有两块太虚印的碎片,这是百年前邬家老祖寻到的,也是我垣城至今有别于其他州的原因。”邬父不再隐瞒,也深知瞒不下去了,“当初邬家老祖滴血收了这两块残缺的仙器,自爆修为,或多或少有一丝执念留在了太虚印中,所以我邬家在垣城才能如此特殊,可到底百年过去了,那执念也该消失了,我已经不能彻底控制那两块太虚印的碎片了。”
本该邬家人破了混沌幻境后就万事大吉了,可如今太虚印逐渐不受控制,哪怕是邬家人也没用了。
“哪怕只是残缺的仙器,其威力也非我等所能抗衡,犬子被困混沌混沌幻境中,我已经无法进去第二次,只能求助二位了。”
邬父和邬云雁都是以身入境,一旦出来就不能再进去了。
闻人渡本就是为了太虚印碎片而来,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邬父连连道谢,将他们带到了封印着太虚印碎片的阵法之处。
那阵法位于邬宅的最深处,还施以障眼法,邬父咬出一口舌尖血喷了过去,滋滋白烟涌散开,两扇石门打开,明珠晕亮,石壁上悬挂着两块大小不一的青铜碎片。
其中一块颜色已经暗沉下来,另一块却是盈着微弱的白光,闪烁不定。
一股难言的灵力威压若有若无地朝他们碾来。
藤君宜感到心脏的搏动微微加快。
“这便是留在我邬家的两块太虚印碎片了。”邬父说。
闻人渡本平静的目光在看到那两块太虚印碎片时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好在在场的三人都不是寻常修士,邬父暗中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了。
这两块太虚印碎片放在外面足以引起无数州的震荡,可面前的闻人渡和他的道侣夏姑娘在看见后能立即冷静下来,这份心智可堪绝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