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这些人,一直都没放弃过将犯人绳之以法,你要相信我们。”
云边点点头,闭上眼睛。
她的心里有恨意在翻滚,从那天知道了常焰身上的伤疤由来后,这种恨意翻滚得便越来越狂躁,她真的做不到,用平常心去看待毒贩,她甚至想让所有和毒品沾边的人都死,想让他们把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原封不动地现世报回来。
她知道即使真的能做到,也无力去改变常焰所遭受的一切,所以她又觉得很委屈,替常焰感到委屈。
他用血肉之躯在守护山河,又有谁在守护他呢。
*
安坤那头因为孙晨晨被警方营救的事已经坐不住了,为孙晨晨能造成的影响在做准备。
安坤让安小哲如实交代都跟孙晨晨说过什么,但安小哲是个坑爹的玩意,因为害怕被安坤责备而没有实话实话,只交待了两三个下线,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孙晨晨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他总是用惨烈收场的局面一次次向安坤证明,自己是个不可塑的朽木。
安坤召唤常焰,并让他带着云边一起去公馆。常焰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身份嫌疑未解除之前,他和云边都将会被安坤严密监控。
常焰没带云边一起,而是一个人走出了画室。
隔壁的老铺子最近刚租出去了,用来做烟酒商店,老板在外头伸着懒腰,视线若无其事地移到常焰脸上,俩人眼神交流一波,老板轻轻点头。
老板是章回的人,这两天因为常焰陷入危机,章回临时抽调人手,用来保护画室里头的人的安全的,以及遇到危险及时将两个人带走。
常焰坐进驾驶座,老板进了画室。
他隔着门玻璃,最后望了一眼云边的身影。
回不去了,那些所有美好的过往,都将定格在他的记忆里,但他不觉得遗憾,他觉得幸运。
云边带给他的,比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要珍贵。
*
多亏了云边,让孙晨晨交代问题够早,也够彻底。
中午,章回带人将两个安小哲的仓库端了,以及下线的几个毒/贩。
也有扑空的,就是安小哲对安坤交代的两三个毒/贩,安坤提前通知了对方,有所准备,以至于行动失败。
因为毒/贩的警觉性,缉/毒是个相当困难的事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抓到,有许多人会逃之夭夭,然而警力有限,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现下关键的人物上。
所以缉掉毒/品源头才至关重要,没有了毒源,无货可销,毒/贩自然就少了。
这也是常焰蛰伏多年的原因所在。
只要没有将秦溯大本营一击捣毁的把握,那么他就必须留在安坤身边,行动要遵守两大原则,不会伤到安坤这个诱饵的根本,以及尽量保证常焰能被持续被信任。
现在常焰失去了安坤的信任,任务变得艰难了起来,虽然危机并没立刻爆发,但不能说明当下的情况是安全的。
安坤处在暴怒之中,凡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被发泄的对象。
“不是告诉你带云边一起过来吗?她人呢?”安坤问。
常焰微微耸肩,瞧一眼安坤:“昨个晚上跟我吵架了,收拾行李非要回老家。”
安坤眉毛微挑,仿佛听了一个又长又不合理的笑话:“现在的借口是越来越拙劣了。”
常焰避重就轻:“没有啊坤哥,女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脾气上来了我真是没办法。”
安坤冷哼一声:“我看你对林h就很有办法。”
常焰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有些颓废:“她跟林h不一样,不认钱也不怕打,倔得跟头牛,我也没辙啊。”
安坤一脚踹塌他的椅子:“谁他妈让你坐了。”
常焰跌倒在地,偃旗息鼓地站起来,安坤又踹弯他的膝盖,常焰“砰”地一声跪倒了地上。
安“你给我跪着。”
安坤抬手冲手下发号施令:“把云边给我弄来,常焰,要是让我查出来内鬼是你,云边就是第一个被你害死的人,你不是心疼她吗,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我看看你到时候心疼不心疼。”
常焰十分乖觉,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一旁的另外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对站无言,气氛有些复杂,安小哲时不时剜张隆一眼,张隆逃避着他的视线,脸绷得跟刚做完拉皮似的,不安导致的僵硬都写在上面,拄着的拐杖隔一会儿便挪远几厘米。
安坤看在眼里,砸了口唾沫:“一群废物,有事了谁也指不上。”
安坤抽了个雪茄,走到别墅大门处点燃。
冬天的风像个醉汉,东倒西歪不知要往哪个方向刮,干巴巴的树枝,在寒风中战栗着,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这样的场面对于安坤来说,不过是丰富履历里不足为提的一个小劫难。
但不知是不是年纪上来了,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捞了一辈子的金银财宝,花也花不完,再干下去,不过是为了给子孙后代铺垫而已。
常焰和张隆的明争暗斗安坤不是不清楚,他能制衡得了,但如果是安小哲,绝对制衡不了的。
如果要保安小哲未来无忧无虑,常焰和张隆只得留一个,他心里头是有偏袒的,常焰的能力从各个方面都碾压张隆,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张隆有野心,即使藏在龟壳里不让人看,安坤也知道,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与其说这次因为好色导致他和安小哲闹僵,不如说张隆心里一直对安小哲有嫉恨,他觉得安小哲如果没有出生,安坤的所有产业毫无疑问只有他一个继承人。
长久的埋怨,久而久之总有藏不住的一天。
所以安坤会选择常焰,但倒不至于杀了张隆,只要张隆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安坤便会留他一条命,将他的权利一点点剥夺走,变成一个无能的人。
然而此次的内鬼事件,全然颠覆了这一切。
安坤在烟雾中眯了眯眼睛,扭头看了常焰一眼。
常焰跪得乖顺,侧脸轮廓紧绷硬朗,能看得到一些他眼尾的眸光。
常焰不是天生的心狠手辣之人,他重情重义,从那双眼睛就看得出来,但他办事可以说滴水不漏,洞察力敏锐,身上流露的那股子笃定的自信,是极具侵略感的。
这些特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心不够毒辣的缺陷。
是个比安小哲不知好上多少的苗子,而安小哲,除了毒辣,一无所有。
安坤轻轻吁了一口气,雾气和烟雾同时从嘴里吐出。
第53章 抓捕林h
夜里两点,缉/毒大队在盘山公路上设卡,拦截了一辆微型客车。这辆车从长蓝出发,六个小时的路程,跨越两座城市。
如果想拦截,在刚出长蓝镇的时候是最佳伏击点,但章回没有在那时候下达命令,而是晚了三四个小时之后,和队员一路奔波才赶在了客车前头,选了客车必经之路设置的路障。
闻着浓重的汽油味和乘客们复杂的体味,林h脑袋打着颤昏昏欲睡,客车的座椅极其不舒服,她的头无依无靠,随着车身颠簸,撞到了一旁的玻璃窗。
林h睁开眼,客车行驶在盘山路上,车身的高度让她看不到土地,更像是悬在半空中,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车上零散的坐着三四个姐妹,每个人的穿着打扮不尽相同,林h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脸上没着半点脂粉,毛线帽下又戴着一条围巾,她的身上都是汗,但围巾还保持着遮住口鼻的状态。
她遮住脸不是为了小心,而是觉得这身装扮特别丢面子。她还是比较喜欢穿着校服伪装成高中生去走货,但她的脸成熟又带着浓重的社会气息,随着年龄越大越是如此,反而更容易惹人注意。
她靠在车窗玻璃上,车身的震动让她耳朵直痒,心情也烦躁得很。
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这个年纪对于普通女人来说不算老,但对于她们这种女人来说,很老了。
没有学历没有好的家境,注定只能靠双手而不是大脑去生存,而她又没有一技之长,双手能换来的金钱少得可怜。
最可悲的是,她有着和自身完全不匹配的野心,如此境遇,唯独靠年轻漂亮来博一搏了。
可悲的是,在二十五岁之前,她没能靠年轻这个天赐的资本获得自己想要的。
那么以后,她的人生将毫无疑问走向下坡路。
她后悔吗?倒也不后悔。
如果当年不是张隆引她入了这条路,她也体会不了这几年的辉煌,她虽恨张隆,但也庆幸遇到了他。
感情对于她来说,比不上铜臭味更吸引人,她有时想不通那些自命清高的女人,守着那幅身子有个屁用,只要有钱,让她出卖什么都无所谓。
但可惜的是,她赌常焰赌错了,比起张隆,她更恨常焰。
常焰太不一样了,他比所有男人都对她好,会给她钱花,能惯着她,在云边出现之前,他虽然常常侮辱她,但不会打她。
她以为常焰只是对待感情慢热,而不是心里没有她,更何况他身边一直没有过任何女人,所以她只要一直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能捂热他,他会爱上她,给她数不尽的繁华,绝对有安全感的未来。
常焰给了他梦想,如今又亲手摧毁了她的梦想。
好恨啊,别给她机会,一旦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报复回去。
车轮颠簸,碾飞一粒小石子打在车窗上,车子缓缓放慢车速,林h回神,看到前方有车灯的反射,她下意识绷起身子。
这只是一辆平常又普通的客车,林h和其余几个姐妹也不过是乘客而已,遇到警察拦路检查,客车是不可能后退或者逃跑的。
客车静止着,有警员前来和司机交涉,询问着车要去哪里,车上几个人,售票途径等,乘客议论纷纷。
林h双手紧握着,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林h手伸到衣服里头,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腩,暗暗咬牙,回头和几个姐妹眼神交流一波。
司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几名警员陆续上车,首位进来的出声安抚乘客:“大家都在座位上做好,临时路检。”他随手挥了挥跟后头的几人说。“查一下人数。”
另一位警察随口说:“这是黑客车,你们做这样的车出行别的不说,安全问题就没法保障,这大山路多危险啊,万一出点什么事家人都找不到人。”
有乘客回话:“警察我是着急回家,没有票了不得已才坐了这种车的,你们不要抓我啊。”
董嘉南站到林h附近,看似随意又苦口婆心地说:“抓倒不至于,但是你们得知道这是错的,对不,早回家晚回家也不差这一晚,你们这票价也跟正常价格一样吧?”
两辆警车挡在客车前,蓝红闪光交替着闪烁,林h透过车窗看见客车后头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住了一辆警车,前后夹击,这架势不太像临时路检。
林h觉得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扭头看向其他姐妹,然而站着的警官遮住了她的视线。
乘客:“价格是一样的,我们不是为了贪小便宜做这车的。”
其他乘客附和:“是啊是啊,我老婆生孩子,我和那哥们一样都是因为着急回家。”
董嘉南笑笑,转身对林h身旁的乘客说:“哪的人,身份证我看看。”
林h心一惊,微微别过头,假装不在线。
身旁乘客掏出身份证,递给董嘉南,董嘉南伸手,没有接身份证,而是一把拽住乘客的胳膊,大力一甩,将人从座位上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所有警官都绷紧肌肉,同时发起进攻。
林h猛地扭头,视线里董嘉南的蓝色制服,她还没反应过来,后颈被董嘉南一把按住,被迫弯腰。
尖叫声四起,乘客们不明所以。
“不是不抓人吗?”
“怎么回事?不是路检啊?”
“抓的都是女人。”
林h手腕一凉,银色的铐子扣住了她的双手,董嘉南拎着她起身,再一抬头,所有姐妹都和她一样,措手不及时就被铐住了。
气氛一瞬间急转直下,警察们再没有刚刚的和颜悦色,全都换了一张脸,严肃又狠厉,身子紧绷,时刻提防着有人反抗,谁稍微动一下,他们的手就会摸到腰间的枪支上。
逼仄的车厢里,一个警员押着一个人往外走,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数名人体运/毒的女性成员,精准地被他们全部抓捕,毫无疑问,有人给了他们准确的成员信息。
林h似乎能猜到是谁,但她不太相信。
这种时候,也不是分析是谁的时刻,林h微微偏头,眼波一扫而过。
突然有一个女人发起了反抗,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与此同时,另一个女人也作势要逃,一时间,警官的注意力都放在制伏他们上头。
三个女人一台戏,混乱中,再次跳出来一个女人,摇晃着身体,大声尖叫:“我身上有炸弹,你们谁也别靠近我。”
几名警员迅速举枪,对准那个声称自己身上绑有炸弹的女人,蓝红光线在黑暗中交错,女人腹部有些臃肿,穿得太厚,无法辨别是否真的有炸弹,但能清晰看到有一条线从在领口处,连接着的是女人的手。
她的手被铐在身后,五指摸在腰间,如果是遥控装备,那她只要手指稍稍一动,炸弹就会引爆。
一名警员带着司机上了车,司机配合地坐到驾驶座,将车缓缓后退,带着乘客撤出会被炸弹波及的范围。
女人脚步紧跟着客车,高声喊道:“别走!让我们上车!”
她想要借着炸弹脱身,客车就是唯一的脱身工具,章回脑海中闪着各种可能,飞快思索着。
林h观察着此刻的情形,悄悄退后几步,趁董嘉南不注意,猛地一脚踹到他的膝盖上,转身钻入了山林里,其余女人也是如此,均欲钻入山林。
女人们逃跑四分五裂的方向让章回果断做出判断,炸弹是假的,之前常焰就说过,如果遇到危机时刻,她们常会选择抛弃一颗棋子,来保全其余人。
人的生命,只有在生活富足时,才会格外被珍惜,这种弃子的生命在弃子本人心里也是不值钱的,他们甘愿被人利用,利用就证明了价值,他们能在这种偏激的自我感动的奉献里,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声称绑有炸弹的女人被按在地上,其余警员迅速控制住欲逃跑的女人,但还是逃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林h。
章回:“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董嘉南几人钻进丛林,几个被控制住的女人押上车之后,章回也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