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太一叩拜天道,帝俊出列,道:“自洪荒伊始,各族自治,争斗不休。三族大劫,不敢忘怀。余闻天命不于常,唯归于德,今帝俊太一兄弟二人立妖族,定律法,即妖皇与东皇之位于天庭。自当上敬苍天,下护子民,自惟凉德,尚赖贤能。特此告祭天地,以示祸福。”
天道降下功德金光,与空中祥瑞彩云掺杂在一起,把帝俊太一二人照的宛若他们本体一般耀眼,天庭气运刹那间又拔高了一节,就连坐在台下刚加入妖族没多久的祖巫们都分到了不少的功德。
帝江看着这般盛景,内心生出庆幸之感。
幸亏当初他们决定加入,否则即使巫族最后真的像六弟看到的那样可与妖族抗衡,恐怕也少不得要流血,若是再如三族一般,那可是造孽。
想通这个,他耳边似乎听见一声脆响,仿佛有无形的枷锁碎裂,施加在巫族身上的天命此刻彻底破除。
苏黎有所感应,目光短暂的在他身上停了片刻。
便听妖皇帝俊又道:“今得苏黎前辈应允妖尊之位,女娲、伏羲、镇元子、红云、鲲鹏五位道友应允妖圣之位,此乃妖族之幸、帝俊之幸。”
无数目光或明或暗的投来,坐的最高的苏黎收到的目光自然最多,只见她不慌不忙,举起手中酒杯,起身作势敬酒:“能入妖族,为妖尊,见开天辟地之日起便前所未有之改革,亦是苏黎之幸。”
说罢,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新落座。
她做表率,五位妖圣也纷纷起身敬酒,他们又影响更下面的人,纷纷道贺,一时竟是山呼海啸般的道贺声,混在其中的接引准提满面骇然。
妖族,势不可挡,暂且不可与之为敌!
帝俊趁机向苏黎投来感激之色,苏黎举起酒杯,随意的朝二人方向再敬一杯,以作回应。
因着观礼的人什么种族都有,这场宴会实在不好上肉食,干脆全出的灵果佳酿。
便是如此也是相当大的一笔开销,更遑论全都是灵气充裕的一品灵果,虽不及先天灵根,却是先天灵根之下最好的了。
开宴后,苏黎的位置周围无人,实在显眼,但凡换个稍有社恐的人来怕是都不能如她这般轻松自在。
她像是对底下那些悄悄关注的视线没有知觉,慢悠悠的尝了两个灵果,又喝了点灵酒,虽然也是好酒,但果然比上次所饮桂花酿差了许多。
稍往下的位置似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投来,她顺着感觉看去,果然与通天对上视线。
她冲通天眨眨眼。
通天却没有反应,只慢慢将目光下移,看向苏黎身旁一处。
苏黎不解,通天又来回看了几遍,见实在没办法点醒她,正要传音,依旧晚了一步。
什么东西爬上苏黎小腿,慢慢收紧缠住,低头看去,雪白蛇尾的尾巴尖摇了摇,在她的目光下,芷音小姑娘一边抬眼看着她,一边啊呜一口咬在她小腿上。
咬了满嘴的布。
芷音默默松嘴,把苏黎的小腿整个搂在怀里,她又缠又抱,吊在那牢固的很,简直像个装饰挂件。
藏在苏黎头上的净世白莲跳下来,蹦到小姑娘手上,又在她伸手抓来的时候飞快跑掉,没多久就成功话让小姑娘从苏黎腿上下来,白莲一路把人送会女娲的位置旁。
看见满地乱跑的芷音,女娲惊讶的摸了摸袖子,果然空荡荡。
收到女娲的道谢,苏黎撑着桌子扶住额角。
这家长当的也是够迷糊。
宴会结束,宾客尽散,她准备走前跟帝俊打个招呼。
刚靠近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帝俊恳切的声音:“我知道你很累,但尽快拿出完整的法律这也是为了妖族,刻不容缓。当你很累的时候,闭上眼睛深呼吸,让你内心的那个人告诉你自己该怎么做,不要轻易说自己不行,到底什么时候能弄好?天知道。你只需要每一天都认真努力,工作总是会完成的。”
这话听着耳熟。
殿内,青年以羽扇遮住脑袋,崩溃的差点拿头撞桌子。
我内心的那个人告诉我,他想休息,他不想干活,绝对真心实意啊陛下。
他伸手扯了扯头发,然后摊开手掌,数跟头发散落其上,白泽脸上表情堪称天崩地裂。
“陛下你看,我都加班加的直掉毛!你忍心看我变成一只秃顶的白泽吗?”
帝俊清咳几声:“那也没办法,你知道其他妖帅都是什么性格,也没人能帮你分担,不如你加快速度,尽快完事,是不是就能少掉点?”
不丢给白泽,掉毛的就是他帝俊了啊。
鬼知道前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开始掉毛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帝俊想到收集的那一大堆自己的金乌毛,又想到即将完工的那只金乌毛枕头,不禁也悲从中来。
前段时间毛掉的太多,他现在都不敢化作原形和弟弟一块飞。
白泽飞快地摇着羽扇,抬头看见苏黎,他眼睛一亮目光飞快划过她发量浓密的头顶,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桌案:“苏黎前辈…不,妖尊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整个天庭数您的头脑最灵活,白.皮.书思想之丰富已经让人叹为观止,律法的制定您若是也出一份力,必定能达到超乎预期的效果。”
苏黎不吃这一套,她沉思片刻,瞥了瞥白泽的脚,道:“你想在某一天因为左脚先迈进主殿而被惩罚吗?”
白泽再聪明也没跟上这个脑回路:“这跟左脚有什么关系?”
苏黎笑了,她指了指他的右脚,语调微微上扬,配合脸上表情,呈现出一种十分奇异的状态,似兴奋,似高兴:“当然是因为法律规定走进主殿要先迈右脚啊。”
白泽后退半步,艰难的咽口口水,干巴巴地打了个哈哈:“是、是吗?我突然觉得制定律法这种工作我来做就好,哪里用得着您出马?”
“是吗?”苏黎摸摸下巴,满脸遗憾,“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也觉得自己挺适合做这种工作,上次的白.皮.书你也看到了。”
“我常常因白.皮.书的内容还太少,没能装满那个玉筒而感到遗憾,这次要是让我来制定法律,肯定就能圆了这个遗憾。”
白泽委婉但坚定:“不,这点小事还是不麻烦妖尊殿下了。”
他身后的帝俊悄悄冲苏黎竖起大拇指,手没有落下,而是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小事是吧?这点小事我也相信你能做好,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干。”
帝俊头也不回,与苏黎前后离开,徒留身后白泽明知自己被套路,却不能反抗。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那还是顶头上司。
还能怎么办呢?顶多就是下次出门带个帽子罢了,不就是秃吗?他白泽聪明绝顶!
苏黎出了南天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通天,他背对着天门方向。
苏黎放轻脚步,收敛气息缓慢靠近他背后,鬼脸都做了一半,他突然转身把她吓了一跳,脚下不稳就往后倒,通天惊了,伸手去捞。
眼看就要上演一幕俗套的英雄救美戏码,苏黎恶向胆边生,顷刻间重量激增千倍不止,通天去捞差点闪了老腰,毫无防备的被她的自重带的一块往下倒。
两人保持着一个抱一个的姿势倒进云里,砰的一声硬生生砸散了层层白云,云朵的残骸碎屑像蒲公英似的在空中飘啊飘。
南天门的守将目瞪口呆,半天也没看见妖尊和通天仙上站起来,终于有好事的小妖忍不住好奇凑过去看。
只见二人倒下之处破开一块人形大洞,从上向下能看见洪荒大陆,周围的云正渐渐朝中间靠拢,艰难的自动修补这块大坑。
小妖的表情已经不是目瞪口呆能够形容的了,呆愣过后,他正艰难憋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扑哧声,断断续续像什么东西漏气。
转头,天门处的不少守将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他恍然,笑出声之前最后一个想法是:原来妖尊殿下这么沉的吗?
妖尊殿下确实挺沉的。
她带着通天一块来了个自由落地,无安全绳的蹦极,通天数次招来云,都被苏黎砸穿,他干脆放弃治疗,连个漂浮法术都不施了,一边往下掉,一边礼貌询问:“你真打算就这么砸下去?”
苏黎眨眼,只用了点灵力维持住不让自己大头朝下,就放任自己往下掉:“我有预感下面会有东西接住我们,不会直接砸在地上。”
她背对着地面,抱住她的通天却是面向地面,不知看见什么,他突然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要施法拉住苏黎。
底下传来一声怒喝:“通天苏黎!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这声音好耳熟。
苏黎赶紧稳住身形,下坠速度逐渐减慢,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眼前,元始的脸色黑如锅底。
通天压低声音:“你的预感还挺准。”
苏黎的眼皮跳了跳。
元始额头的青筋也蹦了蹦,肚子已经卸货的通天可没有原先那种好待遇,他取出三宝玉如意搁在手里把玩,似乎在想从哪个角度咋下去比较好。
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在动,苏黎本就精神紧绷,此时更是反射性的将刚收回大半的本体重量全都调回来,泰山压顶似的压下去。
土里当即就是一声惨叫。
元始变了脸色,赶紧挥手把通天二人拂到一旁。
二人这才注意到他们原先站的那个位置的土层下面浸出丝丝缕缕的金色霞光,是有宝贝要出世,苏黎那一压,连霞光都变得断断续续,活像是信号不好。
苏黎有些担忧:“不会压坏了吧?”
通天则是好奇:“宝贝为什么会惨叫?”
话音刚落,土层里的东西破土而出,是一方身刻道纹的小印,上有一圆润的明珠,明珠四周包裹弧形纹路,印的部分两侧刻有方形纹路,印底以道纹雕刻“番天”二字。
后天至宝,番天印。
印悬在空中半晌,金光闪烁,番天印消失,原地出现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道人,道袍上的纹路正是番天印本体上的模样。
这灵宝竟是化了形。
本以为自己的机缘是个法宝的元始盯着青年看了半天,他的目光严肃且威势极重,新生的器灵一动都不敢动,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没化形,还是一块不能动的印。
元始:“你可愿拜我为师?”
器灵大喜,立刻俯身下拜:“愿意,自然愿意。广成子拜见老师!”
苏黎看着那和谐的师徒二人。明明广成子长相周正,跟板砖不搭边,但只要想起他的本体番天印,她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板砖。
再看二哥,看表情似是满意极了。
她竟不知二哥已经沉迷炼器至此,以后莫不是会收一山的锅碗瓢盆…哦,不对,一山的灵器化形做徒弟?
昆仑山上的物种要变得更加丰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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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虽然你杀了我父母
时光如水, 岁月如梭,第三次讲道的时间临近。
紫霄宫中,恶尸宁渊看着本体隔三岔五就要打开云镜往下看,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这是不想让祝融来?我觉得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你看他也不想来, 再说, 来了也不一定又会在这里生产, 你怕什么?”
鸿钧不语,就在宁渊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道:“大概是因为我一讲三千年吧,时间长到需要担忧他会不会在我讲了一半的时候生孩子。”
他语气平淡, 平淡中带着一丝沧桑, 沧桑中又透着一丝无奈。
“反正这事你熟, 大不了就生呗。”
他治不了苏黎, 还治不了你一个恶尸吗?宁渊笑得正猖狂,就被鸿钧挥手收进体内。
云镜中, 祝融虽然怀孕,也不改大大咧咧的模样,周围是其他祖巫,正为这第三次讲道要不要去而争论。
反正道祖讲得道基本不适合他们巫族,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他又是这情况,中间出了什么事也不好。
祝融大手一挥,拍板决定:“这次讲道我就不去了。”
谁能想到竟是共工第一个应和:“我也一样, 听道哪有祝融重要?祝融肚子里的可是巫族的未来, 我得看好了,不能出什么闪失。”
祝融横眉冷对:“谁要你看着?我看不好自己吗?”
共工噌的一下站起来, 像一座小山:“你能照顾好你自己?谁之前没心没肺和人打架肚子疼来着?”
祝融鼻子里冒出几朵火星:“那还不是你先和人打起来,我路过也是为了帮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你还告状,把这事告诉大哥!”
“够了!别吵了,直接说,都谁不想去听道?”帝江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响,桌子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由共工打头报名,其他祖巫接上,到了最后,竟是除了后土和帝江自己,其他人全都报了名。
帝江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听一些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一听三千年,对他这些普遍没什么耐心的弟弟妹妹来说确实不容易。
“不去便不去吧,我和后土去。你们老实的呆着,修炼、或者教导族人,干什么都行,就是别惹事。”
鸿钧通过云镜看到这里,才算是彻底松口气,他抹掉水镜,准备第三次讲道的内容。
又过百余年,到了第三次讲道,众人前往紫霄宫,三千有缘人比之上次又少了一些,前头六位的座次不变。
鸿钧扫过十二祖巫的方向,果然只有帝江和后土两人,脸上看似什么表现都没有,目光无比平淡的划过去,实则悄悄松了口气。
“本次是最后一次讲道,讲的将是成圣之道。”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灼灼,一部分人朝着通天旁的苏黎看去,只见她表情毫无变化,半点都不似其他人那般心动,更像是对道祖要将的内容了然于心。
先不提这又让许多人生出一些什么样的想法,就说苏黎自己的想法。
她不激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圣。
身为一线生机,就是要在洪荒命数之外才能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