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倩倩头也不抬，随意点了点头：“哦，那就好。”
见吴倩倩并未再多问，秦以枝膝上紧紧握着的掌心悄然松开。
秦以枝佯装无意地问了句：“吴姐，我喝醉酒后会做出很奇怪的事情吗？”
吴倩倩刚翻到一条恶评，正打算切小号怼回去，闻言，问道：“你是指什么？”
秦以枝道：“嗯……比如酒后乱性？”
吴倩倩手一惊，手机险些没握住，抬头：“你昨天……找男人了？”
秦以枝耳尖微红：“没有，我就是问问。”
她眼神微移，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不露一丝心虚：“这次剧本里不是也有女主角醉酒的场景吗？我就是想知道我喝醉酒什么样子，演起来会更自然一点。我喝醉后应该不会很疯很吓人吧？”
吴倩倩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秦以枝酒后乱性了，那就完了。
她叮嘱道：“你如果想要正正经经地谈恋爱我并不反对，但是千万不能……嫖男人哈！被狗仔抓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以枝脸上有点不自然，点了点头。
想到秦以枝的问题，吴倩倩说道：“你喝醉酒后啊，称不上吓人吧，就是和你平时有很大的反差。”
她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秦以枝大醉的样子，笑了笑：“当时你就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絮絮叨叨跟个小孩子一样，当时可把我萌坏了。我猜你喝醉酒就容易胆子变大，释放本性。”
秦以枝：“……”
别说了。
吴倩倩仍在补刀：“所以你喝酒千万别喝醉了，否则被拍到了，很容易毁形象的。”
秦以枝长相明艳，性格却有些温吞，气质偏向于清冷型，有种割裂矛盾的美感，网上粉丝都称她是“人间月光”，而且这个人设也一直很好，与她的性格很符合，可以说是与她完美贴合。
如果突然变成热情奔放的红玫瑰，她担心网友接受不了，反过来踩她。
娱乐圈这种粉转黑的事情非常多，所以明星不到万不得已，一向是一种人设伴随他整个演艺生涯。
秦以枝尽力维持着脸上的淡然，说：“吴姐，我们还是先去剧组吧，这件事暂且不提了。”
吴倩倩：“哦哦，对哦，我们还得赶快去剧组，去太晚不太好。”
“妆化好了吗？”
化妆师将口红细细抹匀，观察了一下，眼底满是惊艳，这才道：“可以了。”
她将化妆工具一一收拾好，点点头。
秦以枝站起身，抚平衣角的褶皱，缓缓往屋外走去。
……
秦以枝几人刚走出酒店，一眼就看到那辆拉风的路虎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江忱的脸。
“秦老师，早上好啊！”
江忱歪着头，笑容灿烂地和她打招呼。
秦以枝脚步微顿，干净的眸子看着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温和：“江医生，早上好。”
吴倩倩笑着走过去：“江医生，你怎么来了？”
江忱说：“这段时间都由我负责接送你们，我舅舅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稍微大一点的剧组会安排专人接送，本来江忱的舅舅负责秦以枝，如今他有事，剧组一时抽不开人手，江忱就被他舅舅抓壮丁了。
吴倩倩问：“这……不会耽误您的工作吗？”
江忱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最近休假中，姐姐大可以放心大胆地使唤我。”
一声“姐姐”喊得吴倩倩心花怒放，她发现江忱说话总是让人很舒服。
她心说，可能心理医生都是这样情商高。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以后还请江医生多多关照了。”
说完，吴倩倩拉开车门，示意秦以枝上车，秦以枝弯身上了后座，刚坐稳，就从后视镜里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江忱冲她笑了笑，秦以枝偏了下头，假装没有看见。
江忱：“……”
他眼底露出兴味，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很快，几息之间，吴倩倩他们都未曾察觉。
她们上了车后，江忱一踩油门，轰的一声驶离了酒店。
路虎开得很野，和江忱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一路上，吴倩倩都是紧紧握着把手，脸上满是紧张。
秦以枝倒还好，抿着红唇，心里一直记挂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反倒对车速没太大感觉。
倒是有好几次，她总是能在后视镜里对上江忱的眼。
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她浑身好似被人窥探一般。
路虎停下的时候，吴倩倩腿都是软的，胆战心惊地下了车。
吴倩倩很想朝江忱笑，但实在笑不出来。
迟疑半晌，她委婉道：“江医生，你整整提前半个小时把我们送到了剧组。”
江忱挠了挠头，语气歉然：“我看秦老师似乎很着急，所以不自觉开快了点，啊，我会错意了吗？”
秦以枝眼里满是困惑地看着他。
江忱又道：“秦老师坐在车里不说话，不停地往窗外看……”
秦以枝微愕，原来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都被他尽收眼底。
她一直看窗外，是不想和他对视，怎么到了江忱嘴里，变成了她心里着急？
吴倩倩看向秦以枝，秦以枝轻声开口：“我可能心里的确有点着急了。”
她只得顺着江忱的话说下去，否则又要解释她的心不在焉。
吴倩倩道：“不用着急，我看群里高导他们都还没来。”
大家都信了，于是也没再纠结车速的问题。
江忱只负责接送，将她们送至目的地，就离开了。
秦以枝觉得，他一离开，自己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剧组在影视城里面，来来往往都是演员，有人似乎认出来了秦以枝，在她们进场的时候，不停地张望。
开机第一天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是最先开始熟悉剧本对对词。
再加上一些开机仪式，拍剧照，官宣，这样算下来，一天安排也很紧。
秦以枝到的时候，剧组里只有零星几个演员过来了，工作人员几乎都来了，大家都在现场忙碌，调试设备。
他们见到秦以枝，都笑呵呵地冲她打招呼。
昨天晚上的聚会让大家关系没有那么生疏。
方敏率先走过来，亲切地打招呼：“枝枝，来了？”
秦以枝弯唇，“嗯，方老师早。”
方敏：“早。”
她目光扫了扫她的脸，语气里满是羡慕：“年轻就是好啊，同样都是宿醉，我今早起来，脸都是浮肿的，扑了好厚的粉才堪堪遮好，小姑娘水灵灵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秦以枝眼底含笑：“方老师，您是圈里公认的冻龄美人，要真的说起来，您再年轻二十年岁，我可是比不过您的。”
方敏顿时眉开眼笑，冻龄美人的称号其实也都是她的粉丝私底下喊喊，事实上根本没有达到圈子公认那么夸张，毕竟，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不过秦以枝这样说，倒是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方敏笑道，“我就算年轻二十岁也是比不过你的。”
她也不是客套话，秦以枝的颜值，即便是这数十年来，也少有能与她媲美的。
骨相和皮相，极少有人能两者都拥有，唯她，两者皆占。上帝本就偏爱于她，即便几十年后，她仍会是耀眼的存在。
闲聊了几句之后，演员陆陆续续地来了。
江熠最后到场。
他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昨夜没有睡好。
“江老师，早上好。”
“江老师来了？”
“江老师身体怎么样？”
大家纷纷向他打招呼，江熠温和回应，态度亲和，只不过目光掠过秦以枝的方向，又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敛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淡。
秦以枝：“？”
江熠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和昨夜相差太大，让她有一瞬间茫然。
秦以枝又想起清晨脑海里的那副画面，心头冒出荒谬的想法。
不会是她趁着醉酒，把江熠调戏了一顿吧？所以今天他对她的态度才会这么奇怪。
一旁的方敏见她失神地看着江熠，朝她揶揄地笑了笑，低声道：“喜欢江老师？”
秦以枝一惊，忙不迭否认，“没有。”
方敏挑了下眉，“喜欢就大胆去追，应该没有男人会拒绝你。”
秦以枝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想到陆屿，她心说，不一定。
方敏笑了笑，没再说话。
秦以枝没敢再肆无忌惮地看江熠了，稍稍移开了视线。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将拍摄场景搭建好了，演员可以开始拍摄宣传照了。
高导招呼了一声，众人起身往他的方向聚集。
江熠是男主角，不可避免的，与秦以枝相隔很近。两人沉默地站在人群中央，全程零交流，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高导都看出来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
拍完集体照，高导私下拉着秦以枝询问：“你和江老师吵架了？”
问完，高导都觉得自己在这里胡说八道。
秦以枝明艳，江熠忧郁，气质不同，但两个人都是很温柔的人，怎么也吵不起来。
秦以枝慢慢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昨天江老师喝多了，今天身体难受就不太爱说话吧。”
高导半信半疑，但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都是一个剧组的，以后几个月都要待在一起，有矛盾尽早解决，千万别耽误了工作。”
秦以枝平静地点了点头。
下午整个剧组对了一下台词，商量好了行程，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秦以枝本想找个机会和江熠谈一谈，没想到，他脚步匆匆，借口身体不适，就率先离开了。
秦以枝只好打消了谈话的念头。
走出影视城，江忱的路虎大咧咧地停在路边，太阳有些晒，他站在树荫下，懒洋洋地靠着树，很是引人注目。
秦以枝没吭声，默默地拉开车门。
江忱走过来，跳上驾驶座，这次他开车就平稳了许多，不像上午那么野，吴倩倩也就有了心思和江忱聊天。
秦以枝有些累，昨天喝了酒，今天又忙了一天，她耷拉着眼皮，有些困意。但一想到车里还有江忱，她却又如何都睡不着了。
打开手机，又看到那个烟雨朦胧的头像。
白天连轴转，没心思想这件事，如今一闲下来，这件事就开始不停地充斥她的心神。
秦以枝低着头，漂亮的天鹅颈弯折出优美的弧线，视线盯着那个头像良久，才点开微信聊天框。
【陆总，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秦以枝看着输入框里的文字，抿了下唇，又快速删去。
【陆总，昨天我喝醉了，为什么给您拨视频电话我也记不清了？我们聊了什么？】
犹豫半晌，她又将这句话删了。
反复几次，编辑又删除，秦以枝最后挑了个不会让人尴尬的话题过去。
【陆总，雪团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听话。】
消息发出去，秦以枝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起来，可等车开回酒店，对方都没回消息。
秦以枝将手机收起来，拉开车门，朝江忱低声道谢。
江忱本想调侃几句，但看出她兴致不高，好像心里存了事，只是笑了笑，说：“那秦老师明天见。”
说完，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秦以枝本以为她又要和江忱有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战”，没想到江忱二话不说就离开了，还愣了下。
“枝枝，怎么了？”
吴倩倩在前面喊她。
秦以枝猛然回神，温声应道：“没什么。”
说完，跟着吴倩倩往酒店里走。
……
临近十一点，秦以枝放下手里的剧本，划开屏幕。
手机冷白的灯光映在她的瞳孔里，星子般明亮。
下午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等到陆屿的回复。
秦以枝看了一眼屏幕最上方，信号满格，也不存在接收不到消息的情况。
她咬了下唇，不禁怀疑，自己昨天喝醉了酒，指不定耍酒疯了，完完全全把人给得罪了，人家现在都不想搭理自己。
她不是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人，陆屿帮了她这么多，她是打心眼里感激他。没想到自己转身就借着酒精疯言疯语，把陆屿对她那点为数不多的好感全然败光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才渐渐有了困意。
不过她睡着了也有些不安稳，眼皮不停地颤动，像是陷在了梦境里。
“嗡嗡——”
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很微弱的声音，不仔细听，几近无声了，秦以枝却像是被惊醒了，蓦地睁开眼。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LY：睡了？】
秦以枝看到这条微信，有些摸不准陆屿的意思。
她试探着回复：【还没。】
这次聊天框上立刻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手机发出的光刺得秦以枝眼睛生疼，她努力睁着眼睛，试图看清楚陆屿将要发过来的消息。
应该是要骂她吧？
秦以枝略带点忐忑地看着手机屏幕。
她等会儿认错的态度一定要恳切一点，雪团还要他帮忙照顾。
秦以枝脑子里不受控地冒出这个念头。
【LY：抱歉，刚忙完。猫很乖，别担心。】
【LY：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别熬夜。】
似乎是觉得一连串的话太过简短，显得有些冷硬，甚至还有点命令的意味，对面迟疑了一下，又发过来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