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夏油杰非常自觉地把碗刷了，小葵满意地从背后抱住他，“我有点困了，等我睡起来后，我们再一起学习吧。”
夏油杰有些怔愣，学习？他想起了两人之前约好一起考大学院的闲话，他苦涩地笑了笑，将视线转移到少女身上。
少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无防备地躺在沙发上，听着无聊肥皂剧的声音睡着了。
碎光照亮了少女半边脸，脸上纤细的绒毛显现出来，像一枚鲜嫩多汁的水蜜桃，气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早上好多了。
夏油杰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逃脱机会。
他将碗整理好放进橱柜，擦干台面的水，走到了玄关处，他细细打量着链子。
他是个聪明的人，因此也很快就发现了，这条链子之所以变幻多端，就是是因为它是由咒力凝结。
面对这样的咒物一般的解决办法是――缓缓输入咒力。
链子忽然碎裂成几段，掉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然后消失不见了。
夏油杰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
“咳咳咳、咳咳。”
一旁熟睡的少女忽然开始急促地咳嗽，她睁开了眼睛，惊恐地捂着胸口，随即眼神沉了下来。
“你还是不死心，不过我说了，你出不去的，除非我死了。”
夏油杰深深凝望了她一眼，随后夺门而出，他乘着电梯飞速下楼，然而直到小区门口，都没有人追出来。
一阵奇异涌上心头，这里的电梯不止一部，小葵对他那么执着，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吗？
他决心不去想缘由，要多花点时间去创造他理想中的世界了，然而离那栋屋子越远，他越是心慌，脚步也有些不稳。
夏油杰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去看看。
“叮――”
电梯重新回到十八楼，大门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空气中流淌着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味。
他走了进去，少女不醒人事地躺在地上，身下流淌着淙淙鲜血，夏油杰瞳孔骤缩，伸手去探。
――没有呼吸
――浑身冰冷
怎么回事？死了？
他机械地抱住少女，想要渡给她一些温度。
少女忽然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满是脉络和花纹，她翻身将他压倒在下，血液糊了他一脸，冰冷的眼眸似乎要将他冻结。
小葵毫不客气地掐住他的脖子，俯身凑到他耳边，“夏油杰，心不够狠，就不要学人家叛逃啊。”
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浅浅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夏油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小葵轻轻勾住他的下巴，蛇一样冰冷的气息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给你喂了点东西，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了，不过你太不乖了，我更生气了。”
“所以罚你彻底不许出门。”
夏油杰忽然懂了，迷糊中咸腥的味道，以及少女说的那句‘想要离开，除非我死了。’
原来真的就是字面意思，要么她高兴了放他离开，或者她死了他才能离开。
*
夏油杰被困住了。
说来好笑，被这样不入流的小手段困在一栋房子里，可他偏偏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接受。
起初他是不高兴的，对小葵冷眼相待，可是少女并没有被他冷到。
每天坚持在高专和大平层迁移，做完了任务就回来做饭，之后再逼着他一起学习。
“这个题目怎么解？”少女咬着笔头问他。
――他怎么会知道，读的书早就退给老师了。
“因为运动量很大，吃蔬菜不顶饱。”少女理直气壮地煮了一桌子肉。
――其实是挑食才对吧，他内心翻了个白眼。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配合。
只是才过了一个星期，少女的眼下就挂上了重重的黑眼圈，学习到一半就开始钓鱼，偶尔还会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在任务中受伤，挂着彩回来，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夏油杰冷哼一声，然后转头负责起了两个人的日常起居，学起了做菜、打扫卫生等家务活。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可是呆在这里的日子让他意外的平静。
躁动的心似乎暂时被柴米油盐抚平了。
但是关于他被困住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本以为再也不会与他联系的五条悟开始给他发信息。
【五条悟：哈哈哈哈，你叛逃就是为了去当家庭主夫吗？围裙照jpg.】
给他气的当晚就煮了西兰花。
小葵望着满盘子的西兰花，露出了痛苦面具，小声嘟囔着，“我想吃肉。”
夏油杰呵呵一笑，“你不觉得最近大鱼大肉吃多了，也没机会运动，就吃点绿色食品减减肥吧。”
小葵不爽，但只能含泪吞下了西兰花。
夜晚，窗子被支开，凉丝丝地晚风吹入室内。
少女坐在书桌前，晕黄的灯光照亮了书本，水性笔在纸上划了又划。
“夏油哥哥，这个题目我实在看不明白，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小葵举着本子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然而夏油杰唯一没有妥协的就是学习了，他躺在床上捧着一本志怪小说。
面对少女的请求，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看小说。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饶恕小葵耐性再好，也要被磨没了。
她眯眼一笑，站到了床边，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书，“看这种书多没营养呀，我给你换本新的。”
小葵强硬地塞了一本书给他，在他旁边躺下，颐指气使地指挥他，“晚读时间到了，给我念念嘛~”
夏油杰叹了口气，少女的要求不能拒绝太多次，就和全职猎人里的拿尼加一样，一直被拒绝就会黑化。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试试就逝世。
他翻开棕色的书封，上面刻着烫金印花几个大字――《自然辩证法》。
又是哲学类的书籍，少女最近很喜欢让他给她阅读这种书，说是什么要多多接受百家思想的熏陶，人才不会思维僵化，从而走上错误又自以为是的道路。
――呵呵，这不就在内涵他固执又死板吗，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然而越是读下去，他越是发现，从前的想法和所作所为真的是对的吗？
如果世界本来就是灰色地带，那他的坚持有什么意义，他真的太天真了吗？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旦承认只会让他显得很可怜。
夏油杰脸色难看地放下了书本，“读累了，嗓子很难受。”
――不读了，越读越难受，理智和本我在互相拉扯。
小葵明显不信，她抬起眼扫了一眼夏油杰，太好懂了。
但这还不够，她要打破他所谓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再重新塑造出新的一套。
“可是你才读了一页，就累了我才不信呢。”小葵拿过书翻了翻，不高兴地蹙起眉，“或者说你在敷衍我？”
夏油杰不去看她，脸上就差写着我不配合几个字了，浑身萦绕着一股不开心的情绪。
小葵盯了他一会，轻轻一笑，捧住他的脸，“我懂了，你不想读书，那就是想做些开心的事。”
细密的吻开始落在他的头发、眉骨、鼻梁还有嘴唇，滑嫩的唇舌探入，暧昧的银丝从嘴角滑落，又被指腹拭去。
夏油杰不去想其他，他确实需要一些开心的事来盖过翻腾的情绪，以此来忘了他是多么愚蠢。
两条手腕被冰凉的锁链缠住，但少女的红瞳像一柄圣火，在他的心里和身体上燃起了一片绵延大火，烫的快要吓死人。
他昂起头，露出优美的脖颈线，紫色双目赤红，喉咙里也露出细碎的声音。
忽然一本书被打开，盖住了他半边脸，少女凑近低声说道，“不知道渗透复习法有没有用啊。”
讨人厌的书本盖住了他的视线，周遭一片漆黑，其余的感官却被放大了。
他闻到了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气味，书本的油墨香、橘子香味、紫罗兰藿香、石楠花香，通通交织在一起，好像身处于奇异的万花筒中。
就在脑子里的烟花快要爆炸时，定时装置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夏油杰紧咬着牙，苦笑了一声。
――还是生气了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写任何脖子以下的东西吼。
感谢在2022-04-23 20:16:19~2022-04-24 14:3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水瓶座的场合24
“――别停。”
夏油杰晃了晃脑袋, 书本缓缓滑到了胸前，他喘了口气，只能看到黑夜中少女瑰丽的红色双眸。
红色双眸里住了一只猎豹, 锐利又野性，还略带不屑和嘲讽, 将旷野中的他扑到，在黑夜中将他拆吞入腹。
“那你可以给我继续念书听吗？”
她微微扬起下巴, 不上不下地折磨着他，忽然一滴汗沿着下颌滴落到手背, 晕成了一朵花。
夏油杰眯着眼睛, 假装没有听到。
“念不念？”
小葵彻底停了下来，冰凉的手指覆上了他炽热的嘴唇, 一下一下打着圈。
固执的人坚持着固执的美德，夏油杰昂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好得很。”
小葵对他微微一笑，披了条毯子下床，将夏油杰抛在脑后，任由他被冷空调直吹, 至于会不会感冒生病。
――她翻了个白眼，吹死活该！
而在这边，失去了温度包裹的夏油杰感到内心一阵空虚，寂寞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最近发生的太多事, 他有些累。
小葵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留下的草莓蛋糕, 当着夏油杰的面, 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吞，似乎是一口也没打算给他留下。
夏油杰静静望着少女, 她将脸埋进了蛋糕内，鼻尖沾上了鲜红的草莓酱，唇周长了一圈俏皮的奶油小胡子，很可爱。
一旁的视线过于灼热，小葵伸出舌头将嘴角周围的奶油圈了进去，然后对夏油杰挑衅一笑，“你是也饿了吗？”
夏油杰目光幽深，喉结滚了滚，“想吃。”
“那你给我念书。”小葵笑得眼睛眯起来，宛若弯弯的月牙，“或者来玩我问你答也可以。”
然而夏油杰却没打算放下他的固执，他双臂延展着，半倚在床上，长发随意披散下来，静静地瞧着她，无声的拒绝。
不识好歹，小葵想转身离开，手却碰到了盛着蛋糕的纸盘子，里面只剩一些软塌塌的果酱和白花花的奶油，有点腻，所以她没吃完。
顶着着物尽其用的准则，她随手擦到了夏油杰的手臂上，终于，他的脸色变了变。
――哦，也不是毫无变化嘛~
小葵恶作剧一半将奶油洒在男人的脸上，锁骨上，肚子上，大腿上......
“别玩了。”他的嗓音有点暗哑。
这回轮到小葵不说话了，她笑了笑，指腹上的奶油在膝盖窝上轻轻打转。
“问我问题！问我问题！”他似乎有些受不了了，下定了决心。
小葵盘腿跪坐着，挺起脊背问道，“第一个问题，那112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夏油杰嘲讽一笑，似乎在说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小葵笑了一下娓娓道来，“重逢后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整天垮着张苦瓜脸，后面我死皮赖脸的攻势下，好歹好了一些，这点可不是我吹啊，至少前一天你还在等我的蓝莓沙冰。”
“结果第二天就突然传出你杀了112个人的消息，这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说你也觉醒了第二人格，突然狂性大发，或者说，你遇见了什么人？”
少女的眼神如同亘古长野里的一束光，直直地朝他射来，夏油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小葵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哑着嗓子开口了。
夏油杰又重新回复了一遍那天的心情，或许是对村民愚昧的愤怒，对人类本性的失望，又或是对铁笼里小女孩的物伤其类。
还未来得及吞下的咒灵又被释放，重新拥抱了这片土地，收割了村内所有人的生命。
“你动手了吗？”小葵只是问他。
“没有。”夏油杰冷静地回答，他还不屑于在这点上撒谎。
但他是一名旁观者，清醒地像是一颗古老的树，超脱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冷漠地目睹了咒灵的行凶过程。
直到土地染成了鲜红的眼色，理智忽然回笼，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做了什么。
“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小葵微微一笑，“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在小山村遇到了什么人？我猜猜，是不是粉头发的虎杖小姐？她对你说了什么？”
他睫毛轻颤了颤，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果然如此，小葵点了点头，她猜的果然不错，夏油杰之所以变成这样，背后少不了粉发女人的推波助澜。
夏油杰的思绪回到那一天，人死完之后，他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血红的视野尽头来了一位粉发女人。
她感谢着他，称赞他的行为，将他视为神明。
[――这个世界猴子太多，需要一场进化来拯救所有人，而这只有你才能做到。]
这句话在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他是为了大义！
“你这是被邪.教洗脑了。”小葵对于大义的说法嗤之以鼻，“最后一个问题，你那天回家是想做什么？”
夏油杰沉默了。
“开不了口吗？那我替你回答。”小葵在黑夜里深深凝望着他，“为了大义，首先要抛弃非咒术师的家人，不能让他们用情感牵绊住你的步伐，是不是？”
他忽然双臂收紧，浑身翻涌着咒力，锁链因为动作发出巨大的响声，“别说了。”
锁链连心，小葵脸色发白，但她继续着，“不想念书也是因为你发现了，你的大义就是错的，你的想法也偏执的可笑！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