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感染体会逐渐失去睡眠这个概念？
“你居然真的把他控制住了。”斯嘉又拿起新的手术刀，忍不住赞叹，“他看上去好乖啊，你怎么做到的？”
陆慢没有从感染者怒目圆睁的双眼中看出他哪里乖了。
“我的天赋技能中有一个强力控制技能。”陆慢说，“你应该知道。”
“但是这次你的技能似乎比之前更强力，是升级了吗？”斯嘉怀疑地看着她，“这么快就能升级技能？我印象里没有出现过这么快速升级的人类，你才用了几个月。”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你是想继续打听我的秘密，还是先把眼前的难题解决？”
斯嘉气定神闲：“我只是觉得，感染者似乎不愿意让我切除这个异常。”
手术室里暂时陷入僵持，陆慢站在医生角度来看，希望尽快将手机切出来，斯嘉则想听从感染者的想法。
按照陆慢一贯的行事风格，她也应该站在斯嘉这边，但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附身身体的影响，现在一心只想治病救人。
不过僵持的气氛很快被打破。
斯嘉狐疑道：“你带了电子设备进来？”
陆慢：“？没有啊，怎么了？”
斯嘉：“我怎么听到铃声在想。”
片刻后，他们都意识到是感染者腹腔中的手机，在发出微弱的铃声。
听到铃声的感染者动了动手，在陆慢强势的天赋压制下，居然慢慢地抬起胳膊，想要去够腹腔里的手机。
一滴很小的眼泪从他眼中流出来，只有陆慢看到了。
“他想……接电话？”陆慢低声。
她稍微解除了一点点天赋压制，让感染者能够移动自己，摸到肚子里的手机，然后……试图打开手机，但失败了好几次。
他笨拙地戳着屏幕，但是始终没能打开手机。
斯嘉看向陆慢，这个时候怎么做，需要队长做决定。
重点是这种电子设备，斯嘉不会用，他不太了解末日前的技术。
陆慢在手机铃声响起第二轮的时候，叹了口气，慢慢将手伸过去，帮感染者点开接听电话的按键。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好想你，妈妈说你已经一周没有回家了，工地上也找不到你，你在出差吗？”
“学校已经放假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继续回去上学，妈妈也没有去公司，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爸爸……你接电话啊！你去哪里了！”
随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找不到你，妈妈说顺着你平常运货的路去找，就能找到你，但是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这里什么也没有，爸爸你平时工作的大卡车朝我们开来……”
“这里很黑……妈妈的体温在变凉，我变得很困。”
“我想睡觉了，明天我能见到你吗，爸爸。”
电话被挂断，传来嘟嘟的忙音。
感染者闭着眼睛，眼角流出眼泪，只是他怪异的模样已经不允许他像人类一样嚎哭。
斯嘉和陆慢都沉默了，陆慢说：“你是不是没有接到你女儿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
感染者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她们。”陆慢想了想，“是不是死在你手上呢？”
感染者仅存的意识中，还记得最后的片段。
他的理智濒临崩塌，横冲直撞地进入城市后，仅存的本能让他想要快点回家，快点，再快点，告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们，不要往外逃，城市外面只有更多怪物。
他看到一条小裙子朝自己跑过来，然后消失在视野里，鹅黄的裙子变成了一片蔓延开的猩红。
后视镜中的自己，变成了自己嘴里的怪物。
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陆慢察觉到不对，正想阻止他，却发现病患的脑袋一歪，自己停止了呼吸。
陆慢摇了摇头，和斯嘉沉重地对视一眼，随即按下了手术结束的绿灯。
早已等在门外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病友三人组
陆慢等一切结束后, 才安心在办公室坐下，拿出医院里自带的员工手册查看。
小小的办公室，已经成了三个人的秘密会议室。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西临泽忍不住先开口。
他虽然是三人中对这家医院了解最多的, 但是他想破头也没想到陆慢会成为医生, 还当场变成外科主任。
陆慢：“你可以理解为我天赋异禀。”
西临泽不置可否：“这只会增加你被感染的几率。”
他虽然一直试图保持平静和风度, 但是眼睛一直往陆慢和斯嘉两人身上瞄，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在陆慢和斯嘉若无其事地翻着员工手册, 将血手印随意擦在衣服上，按在桌上后, 最终西临泽还是没忍住：“你们非得一直穿成这样吗！”
这两人从手术室里出来后，根本没有意识到, 他们应该换一套衣服！
而不是一身血污，旁若无人, 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坐在办公室里讨论！
西临泽洁癖犯了：“太脏了，你们别靠近我！”
陆慢转向斯嘉：“原来这人有洁癖？”
斯嘉在看一本解剖学的书，被问到的时候还很意外：“有吗？我不知道, 但是他每天都要换一套新衣服是真的。”
陆慢百思不得其解：“你有洁癖加入巡逻队干什么，杀感染体的时候你也会沾上血。”
西临泽冷哼一声：“我加入巡逻队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是你不用质疑我的实力，我只会在衣服弄脏前将感染体杀死。”
陆慢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改口道：“刚刚我们交换过情报, 现在我们要整理一下已知信息。”
办公室的纸和笔就被陆慢征用了, 她在中间写下第一医院四个字。
“首先我们知道, 这座城市形成的规则来自于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和凶杀案，几乎每一个封闭建筑内都发生过至少一起凶案, 我们能够通过受害人回到过去的场景中, 受害人死亡或者解脱都能够离开场景。”
“这些受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神秘的影子。”
西临泽：“永生神。”
“对。”陆慢在医院上方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黑点, “一批永生神的‘信徒’认为，在普通人类身上存在着永生神的一部分，集齐可以让永生神和神塔降临，信徒都能获得永生。”
斯嘉是三人中了解信息最少的，闻言立刻提出疑问：“等一下，我怎么记得刚刚西临泽说的是妖塔？”
陆慢：“是神塔，也是妖塔。它能让人获得永生，但是获得永生的代价很可能是成为感染体，如果这是一个感染体转化器那就解释通了，为什么矿队和救援的人困在D级区域，因为他们进入的根本不是所谓安全区，而是高危区。”
“我们找不到城市的出口也是因为出口根本不存在，地图上显示两个D级区域相邻，但是没说两个区域会同时存在一个空间里。”
斯嘉逐渐明白过来：“所以我们想完成最初的任务——就是救援，首先需要召唤出永生神，然后才能进入妖塔？”
“这么理解没错。”
“那我们来找出永生神的碎片不就行了？”斯嘉毫不犹豫，“只要我们不停进入过去的场景，总能找到那几个人，然后把尸体拼接……不是，把他们堆一起，尝试召唤。”
拼接……队友每天都有很危险的想法啊。
陆慢深吸一口气：“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惊动永生神。”
另外两人：“为什么？”
“如果我说永生神很可能是人类从未接触过的A级感染体，你们相信吗？”
西临泽和斯嘉都沉默了，斯嘉摊手：“我当然不相信，怎么可能是A级感染体，我们还从来没有探索到A级恶化区域，怎么会在D级区域碰上A级感染体？”
西临泽：“你突然这么说……我也很难理解。”
陆慢就不再解释，既然大家不怎么相信，那她还是不要再徒增恐慌了。
“那这家医院又是怎么回事。”西临泽对于自己被关在这里耿耿于怀，“为什么你要将它放在最中心，它很重要吗？”
其实陆慢也是结合两人之前救人经历和医院电子病历，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所有受害人都曾经在这家医院就诊过。”陆慢说，“原本我并没有在意这个猜想——这是城市里最大的医院，我敢肯定半数以上居民都来过这家医院，所以受害人都有就诊经历并不奇怪，但正因为此我忽略了最重要一点，正因为来医院的病人太多，导致信徒误杀普通人。”
斯嘉立刻叫停：“等一下！太绕了我没听懂！能直白点给我说吗？”
他真的不想动脑！
西临泽倒是一下子跟上陆慢的脑回路：“就是说永生神的某一部分在医院里被转移到某些人身上，但是信徒并不能确定具体是谁，于是就对来过医院的所有人进行排查清除。”
陆慢：“对，就是这么回事。”
斯嘉啧啧道：“这真是一个可怕的组织，它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迅速壮大了那么多信徒。”
陆慢心想是挺可怕，郑芙的丈夫，卫荷的主治医生，都是身边最熟悉不过的普通人，他们都在悄无声息中变成了信徒。
西临泽再没有提过不承认陆慢队长身份的话，他虽然嘴上还没承认，但心理其实已经接受陆慢指挥自己。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陌生的环境里迅速控场，面不改色瞒天过海，还能在一团乱麻的线索中指出下一阶段的明确方向。
“这座医院里一定有秘密。”陆慢缓缓开口，“我有预感，我们能在这里找到需要的答案。”
整理完思路后，陆慢将手上的员工手册扔给他们，让他们看。
其实几人手上一共三版员工手册，一版比一版老旧，最旧一版看上去最正常，清晰的宋体打印字迹十分详细地介绍医院历史、医院组织结构、科室介绍等等。
第二版开始，员工手册上就多了很多涂改字迹，虽然凌乱但至少还能看清楚，黑色红色的签字笔将很多科室划去，又在一些器材后补充使用方法，以及警告事项。
第三版的纸张装订最新，但给人的感觉最不舒服，上面的字迹变得凌乱无序，难以辨认，红色字迹盖过黑色字迹。也是这一版开始，手册背面的楼层平面图被打上许多记号。
医院一共有十三层，前五层分布不同科室，患者在这五层就医。
第六层到第十层是住院部，第七、八、九层被标注空置，第十层被标注“如果误入此区域，请尽快离开”。
第十一层开始，则被红色签字笔凌乱地标注：禁止靠近！！
远离！远离！
该区域已被封锁，任何员工都不允许进入十一层以上！
西临泽无疑是理智的，前十几年的教育让他始终习惯端着姿态，冷静地思考一切，但是手册上混乱、猩红的字迹，让他也难免背后冒出冷汗。
理智的他准备说出自己的看法，也许这次探索医院他们需要循序渐进，听从员工手册的警告，从最安全的地方一层层排查上去，在遇到危险前立刻撤回来。
就听到陆慢毫不犹豫拍板：“正好我有员工电梯的权限卡，我们一口气去顶楼！”
西临泽：“？？直接去顶楼！？”
他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斯嘉安慰地拍拍他。
习惯就好，咱们队长该莽的时候一直很莽。
西临泽在原地，额头上缓缓滴下一滴汗。他知道巡逻队里精英成员都是速通流，因为他们战斗力强，莽一点没关系。
但是他们三人是什么人啊，他们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没一个B级技能，队长都在靠诈骗通关，能上去吗？上不去，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再这样下去要退出巡逻队了，他滚回内城，脸都不要了。
西临泽冷静分析：“万一永生神在顶楼呢？那个A级感染体在顶楼呢？”
陆慢：“不在，信我，我带飞。”
西临泽：“好我信你……但是既然员工手册里说十层以上已经封锁，那说明我们应该无法用常规手段上去，也许院方还有人守在上面。”
陆慢轻松一笑。
另外两人立刻不轻松起来。
“员工手册上只说了员工不得靠近十层以上。”陆慢翻了翻手里的册子，“没说病患不能上去。”
这……一般病患也不会往那么高层跑吧。
陆慢认真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觉得简直天衣无缝，01号听完后也表示认可。
她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计划哪里都大病。
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是，陆慢并没有找到十层以上任何介绍或记录，她对其一无所知，不能根据楼层功能再编几个病出来。
几十分钟后，外科科室转出三个奇怪的病人。
手续是陆慢给三人办的，三人现在已经发现，只要手续齐全，明面上按照规矩和流程走，基本上不会遇到阻拦。
太过秩序化了，这种奇怪的现象在陆慢将另外两人捞出来后，才逐渐让他们意识到。之前斯嘉就奇怪，精神科关了感染者甚至感染体，仅凭一扇铁门怎么能关住，而且只敢配备一个保安，他们都不害怕吗？
现在才发现，这座医院里的人都默认感染者无法走出精神科，就连斯嘉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死活逃不掉。
“其实这种秩序反而是好事。”陆慢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动嘴唇，“至少能让医院还能正常运转下去，虽然对我们这种误入的外来者比较麻烦。”
“我们真的能顺利上楼吗？”西临泽压抑着声音，同样只是微动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