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号破音了。
陆慢也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感觉到脚下原本存在的路突然消失，她开始急速下坠。
完了我完了。
这短短一瞬间她已经想好如果变成感染体她要怎么快速升级，又以什么面貌去面对自己队友——然后她发现自己下降的趋势猛地停止。
有人抓住她，十分艰难但坚定地将她拉了上去。
“谢谢谢谢救我狗命了……是你？”陆慢惊魂未定，猛地发现将自己救上来的人居然不是谢玉，而是西临霜。
她满头大汗，展现在陆慢眼前的形象是半人半感染体的模样，主要体现在她背后……有一对肉翅。
陆慢看一眼，就下意识移开目光，这实在和她印象中的翅膀形象不符，就算之前遇到的B级感染体“乞丐”，也是一对骨翅，和它的白骨形象很符合。
西临霜的这对变异结构怎么看都很下饭。
“你怎么回来了？”陆慢问。
“救、救你。”西临霜低着头，磕磕绊绊开口，“他想来、我我说不行、我可以。”
谢玉怕她真的打算牺牲自己，就想回来捞她，但是又不能白白浪费陆慢争取来的时间，他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打通妖塔底部。
正在两难之际，西临霜这个一直自闭的姑娘突然出声，说她可以。
然后直接当着谢玉的面长出肉翅，往陆慢这边飞来。
陆慢：“……队长没有砍你是真的幸运。”
她从楚南鸣那里听说了，自从那次大事故后，谢玉对感染体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新高度。
只是他性格内敛，不经常表达出来而已。
西临霜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这一趟的目的就是捞陆慢，刚刚她已经捞到了。
至于为什么她前十几年都封闭自己，从不轻易理会外界，这次却主动想要回来帮一个陌生人。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陆慢牵过自己的手。
原来人也可以这么无所顾忌，这么亲密地接触。
对西临霜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体验。所以她回来了。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慢推着西临霜，两人朝着另一扇门冲去。
很好，又毫无阻碍地通过一扇门，现在妖塔已经被他们玩崩了，简直来去自如！
回到熟悉的雪原，这里还没有崩塌的迹象。
但是陆慢却心情沉重下去。
她还记得木屋中那些在循环中一无所知的人类幽魂和感染体，每一个都很痛苦。
想了想，她干脆一咬牙，把木屋门踢开。
“跟着我可以逃出去！”她大声道，“我会给你们留门，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然后拉着西临霜就跑，冲进下一扇门。
她真的留了门，用学校的课桌将门卡住，如果里面的人愿意出来，他们自然能轻易打开。
剩下的难题就是，怎么找到通往饿鬼道的门。
西临霜这时扯了扯她的衣袖，指向另一个写着初二三班的门。
这扇铁门已经被暴力破坏，一看就是谢玉的手笔。
陆慢：好，不愧是队长。
这扇门后面，她记得是天井？
陆慢和西临霜过去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网状凸起遍布天花板，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坚硬的水泥墙上出来。
不能再呆下去了，陆慢毫不犹豫闯入初二三班，门后果然是妖塔的天井。而即使到了天井也很不妙，因为天井最上层陆慢之前看见眼睛的地方，那只眼睛居然还在。
而且越来越近，它看着的方向是——谢玉！
“队长！”
谢玉抬头看了她俩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陆慢能感觉到，他好像在酝酿什么大招。
眼睛里有很熟悉的杀气，在阿修罗道单挑管理员时，也是同样的眼神。
她虽然不知道谢玉要干什么，但01号疯狂提醒她，让她跳下去，来不及了。
小紫可能做了什么，整座塔正在封锁。
于是陆慢毫不犹豫跳下去，西临霜自然跟着她，虽然离地面还有一定距离，陆慢已经不在意会不会摔伤。
因为她听见石块坠落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阵耳鸣。
她从洞中落下，眼看着那只眼球跟上，最终停滞在漆黑的洞中，随着妖塔封闭，它也一点点消失。
.
陆慢不止一次坐过跳楼机，但没有哪次比现在更刺激。
她觉得自己大概像一颗陨石，从高空急速坠落，背后是熟悉的城市，眼看就要砸进某栋建筑中砸成傻.逼。
如果不是西临霜拉了她一把，让她只是砸断几根肋骨，现在她已经去见上帝了。
“救……救……”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
不是吧，英雄要在这里丧命吗？
队长呢，他应该比自己情况好点，他现在有天赋永生，基本砸不死，但他不会落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卧槽！”正在陆慢胡思乱想的时候，居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爆粗口：“陆慢？？你怎么会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啊？”
睁眼一看，果然是西临泽那个不会说话的东西。
不过西临泽现在看起来……蓬头垢面，比她还像难民。发生了什么，他不是有洁癖吗？
“别说话，也什么都别问。”陆慢惆怅地看着天空，“我肋骨断了，把之前的病床找来，然后推我离开这里。”
西临泽：“哦，所以现在推病床的工作又我干是吗？”
虽然就差把怨气写在脸上，拳头握紧，几次想扭头就走，但西临泽最终还是败给自己的良心，下去把病床找来，又给陆慢挪床上去。
对的，陆慢就是这么巧，降落在医院顶上，还被上来查看整座城市情况的西临泽捡到。
自从西临泽出现后，西临霜就默默不闻地退到一旁，又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地下会议室
当然, 陆慢几次想开口问西临泽这是怎么回事时。
他直接学陆慢的口吻：“别说话，也什么都别问。”
陆慢：“哦。”
西临泽不经意瞥了一眼西临霜，蜻蜓点水般的目光, 随后将视线移开, 仿佛从未关注过。
陆慢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关系, 不过很明智地选择暂时闭口不言。
“咱们谢玉队长也掉下来了，你有看见他哪儿去了吗？”陆慢平瘫在病床上, 整个人大写的废。
“没有，我刚上来就看见你陨石一样砸在楼顶上。”西临泽说。
“你怎么上来了？”
西临泽艰难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和衣袖, 维持自己最后的风度，一边回答她：“当时我和斯嘉走到第十二层, 怎么也找不到上去的路，也不知道你俩发生了什么。”
最后当然还是选择相信他们, 别的不说，西临泽当然无条件相信强者，至少论动脑和动武, 他比不上陆慢和谢玉中任何一人。
不过这句话他才不会告诉陆慢。
“后来我们发现这座城市有走向灭亡的征兆，没能逃走的人还有很多，而且我们发现这所医院是一个类似安全屋一样的地点，所以我们就走街串巷, 把还喘口气的人都接过来。”
陆慢点点头：“不过这里只是虚假的记忆碎片而已。”
“那又怎样。”西临泽烦躁地擦着脸, “我俩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只要一想到这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灾难, 有点良心的避难所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陆慢知道为什么西临泽会形象这么糟糕，恐怕在她和谢玉消失这几个小时内, 西临泽和斯嘉在尽全力挽救这座城市。
不过就连小紫都无法逆转的过去, 他们俩的努力只能说杯水车薪。
“现在这个医院里面装了挺多人, 老弱病残都有。”西临泽把陆慢连床带人推下楼以后，原地大喘气，“然后你绝对想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你绝对想不到！”
陆慢：“什么什么，你倒是说啊。”
西临泽：“斯嘉继承了你的外科主任地位，现在我见他得挂专家号。”
陆慢：……什么鬼。
一通解释后，陆慢才知道，现在医院中能派上用场的医生都寥寥无几，而且因为对感染体认识不足，治治外伤还可以，但对那些正在逐渐变异恶化的人类束手无策。
斯嘉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而且之前他腿伤还没恢复，没办法坐着轮椅到处救人，就干脆安心坐在办公室里，让西临泽这个唯一的健全劳动力救人。
“不过你和谢玉队长回来了，我们不用再继续下去。”西临泽拍着床头栏杆，“我们什么时候撤退？”
陆慢没有立刻回答，她很想说立刻就走，和谢玉汇合后有多快跑多快。
不过这座城市沦陷地这么真实，他们真的无法改变过去吗？
医院里随处可见落地窗，陆慢随意一瞥，都能看见外面火光肆虐、钢筋坠落。
“避难所是谁建立起来的呢？”陆慢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有能力建成避难所的，是国家吗？如果是国家，为什么没有任何普通人知道消息。”
“还有传送装置，之前斯嘉说，传送装置的存在历史比避难所更久远，那现在避难所没有出现，传送装置会不会已经存在？”
西临泽深深地看着她：“除了避难所人，没有人能使用传送装置，你想把他们带走也没办法。”
“啧。”陆慢心情很差。
虽然在这座城市只呆了不超过一天，她已经有一种冲动，将它的位置记下来，至少以后有人知道在这个地点曾经有一个城市，不至于消失地悄无声息。
位置很好获得，现在卫星还能用，随便找一下就能查到这个地点的经纬度。
不过西临泽推着陆慢从十三楼下来时，又发现了一点小状况。
原来小紫所在的房间已经没人了，器具、墙皮都出现老旧的痕迹，仿佛很久没人住似的，西临泽没发现什么异样，但陆慢知道原因，因为小紫从医院走了。
那医院的保护措施会消失吗？
他们继续往下走，这回连西临泽都惊诧了：“这怎么回事？我刚刚上去时不是这样！”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就连钟表和电子显示屏都按下静止键一样停留在某一刻，但并不是时间暂停，外面感染体依旧在活动，只是医院陷入沉睡而已。
是小紫做的吧。
陆慢若有所思，心道这样也挺好。不多时斯嘉也上来跟他们汇合，他看上去比西临泽状态好不少，而且很干净。
毕竟坐办公室。
西临泽嫉妒地冒酸水，斯嘉眼睛一扫看到陆慢，也后退一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能活着回来就很好了。”陆慢心平气和。
“只救回来一个人吗？”斯嘉看到远远吊在西临泽身后的西临霜，“怎么会这么巧，只活下来一个人，活下来的就是她？”
陆慢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次不仅是天灾还是人祸。
一定要计较的话，西临霜也是受害者。当然这场人祸中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揭开，谢玉身处高位可能知道一点，但他们这些角色如果去探究，说不定下场和永久留在妖塔中的人一样。
西临泽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模样，恐怕也因为此。
斯嘉点点头：“我和徐家很少有联系了，不然我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既然所有人都陷入沉睡，那我们也能离开了。”
沉默。
四人沉默。
“怎么离开来着？”
陆慢紧急回忆，他们现在在记忆碎片中，前几次离开记忆碎片要么受害人解脱，要么受害人死亡。医院的核心恐怕是小紫，可是它人都走了，为什么还不能离开记忆碎片？
“你、你们看。”一直沉默的西临霜突然说话了，结结巴巴，一手指着窗外，“塌陷、扭曲……”
几人齐齐看向窗外。
城市的命运走到了最后，迷雾笼罩过来。
最后场景如同玻璃般一片片碎裂，他们最后看到的场景，就是末日后他们经常看见的景色，迷雾笼罩，未知和诡异留在最深处。
“诶，好像回来了。”斯嘉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完全好了，我就像没被感染过一样。”
陆慢也只是一开始踉跄了一下，在感觉到肋骨并没有断裂，浑身没有地方疼痛时，她立刻伸了伸腰。
“谢玉应该先回到这里了。”陆慢说，“走吧，从传送装置回去就行。”
几人果然在传送装置附近看到谢玉，确认没什么大碍后，几人从传送装置离开。
因为这是D级区域的传送装置，和谢玉之前进入的地方不一样，另一边水泄不通地围着，他们悄咪咪从传送装置出来，又悄无声息离开。
等内城势力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带着西临霜回到巡逻队总部。
一间地下会议室，在场的参会人员都是这次的知情者。
“趁着现在内城那边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要把这次的情报共享出来。”谢玉坐在主位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面前堆着一堆报告和文件。
“重点不是共享不共享吧！”楚南鸣拍着桌子，“重点是队长你活着回来了！所有人都活着回来了！那是B级区域吗？巡逻队第二次从B级区域全员存活回来！”
“牛批。”一个短马尾女性举了举手。
“牛批。”陆慢也开口，“我指我自己。”
谢玉看了一眼毫无痕迹融入巡逻队起哄组的陆慢，头上青筋跳了跳。
“不止B级，我们这次进入的区域有名字，叫神塔。”谢玉深吸口气继续道，“或者妖塔，是个A级区域，里面运行的规则机制，还有感染体情报，我都写在报告里发给你们了，你们可以自己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