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生命逝去的如此轻易，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浓重的血腥气从窗子飘进来刺激着猫咪敏感的嗅觉，棉花糖回过神，它刚扭头就见铲屎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喵？”为什么看着我？
“怕吗？”陆续生语气很轻巧，似是随口一问，但视线却一直落在棉花糖身上。
小白猫愣了一下:“……喵喵喵。”还好吧。
如果只有它自己一只猫在这可能会怕，但它有铲屎官陪着，哪怕男人现在不记得它了，可安全感却也一点没少。
其实这么久以来，棉花糖真正受惊吓的时候少之又少，以前有主人在，后来有乌玉保护，现在有铲屎官。
陆续生听不懂，不过看小猫咪淡定的样子，也能估摸出它在说什么，他有些意外:“看着骄里娇气，胆子还挺大。”
“喵喵喵喵呜喵！”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棉花糖没忘记铲屎官的伤，它扒住男人的大手，想把它的手臂内侧翻到上面:“喵~喵呜喵。”让我看看喵。
如果还是很严重，就要强迫这个臭男人包扎了。
陆续生并不觉得一点口水会对伤口有多大用处，不过看猫儿这么关心的样子，他还是配合着撸了下袖子把手伸好。
可男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汩汩外涌的血液居然止住了，只留下已经干掉的红色痕迹残存在皮肤上，就连皮肉外翻的伤口处也看起来没那么狰狞可怖了。
陆续生猛地抬眼，凌厉冰冷到宛如手术刀的视线射向棉花糖。
“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猫儿突然和上次一样，从尾巴开始突然化为光点，缓缓消散。
陆续生连忙伸手去捞，大手穿过小白猫的身体，宛如游戏穿模，只摸到一片空气。
“你还会回来吧，我等着你。”
棉花糖隐约把这句话听完，就失去了意识。
——
棉花糖再醒来，脑子混沌，它迷蒙的抬起脖子，一下子就撞到乌玉的下巴。
黑猫直接放松把下巴搁到小白猫脑袋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乌玉继续问道:“还记得刚才的梦吗？”
棉花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细细回忆了一番，它发现这次的梦境和前几次都不同。
梦里的细节——不管是铲屎官难缠的刁难，还是后来怪物披上人皮，它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样真实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梦，而是……亲身经历。
“记得。”棉花糖眨眨眼，似乎突然反应过来，原本平稳的语调变得激动起来，眼睛越来越明亮:“我记得！我真的梦到铲屎官了，不光有他，梦里也有乌玉。”
“乌玉变成了小火苗，有怪物摔进来的时候还提醒我赶紧趴下，救了我。”话了，棉花糖有些小心翼翼的确认道:“那是你对吗？不只是我记得。”
棉花糖有些忐忑，它不确定小火苗会不会也是自己梦的一部分。
“是我。”
低沉的声音让小白猫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它继续期待地问道:“那个不是我的梦？”
“不是梦。”
乌玉一句句简短的回答，却恰到好处地安抚了棉花糖不安的情绪。
小白猫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心到无以复加，它兴奋的把自己埋在乌玉脖颈里，用力蹭了几下。
不是虚无缥缈的梦就好，这证明着铲屎官的确还活着，而且它能通过睡觉这一途径找到他，总比闷着头四处乱转却没有线索来的强。
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棉花糖就想起来之前梦境里的疑惑。
“乌玉是怎么跟着我一块进去的？”
乌玉声音缓缓:“我的火有两个大方向的作用。焚烧实体以及炙烤灵魂。”
这是黑猫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小白猫科普自己的能力，棉花糖不由竖起耳朵。
“第一种焚烧实体，其实功能和普通火焰差不多……烧纸张，烧木头，甚至是躯体，总之各种有实体的都可以烧。
第二种方法灼烧灵魂，灵魂的含义很复杂——意识，精神，某种特定却不知名的能量体等等都可以称之为灵魂。”
“我能跟着你进入梦境就是用了第二个方法。”
“我取了一小簇火焰，温度降低，然后附着在你的魂魄，或者也可以说是精神上。”
“火焰本身就是属于我的一部分，所以它感知到一切我都能感知到。”
“如果你做了梦，这小簇火焰会随着你的意识感你所感，看你所看。”
这是乌玉头一回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但它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看着小白猫崇拜的眼睛，它甚至还想要说更多，把自己所有的优势全部都展现出来。
就像是……追求雌性的雄性。
“追求雌性的雄性”乌玉突然愣住，它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一遍。
……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哇~乌玉像电视里面的超人一样，什么都会，好厉害！”
耳边是棉花糖浮夸的赞叹声，黑猫暂时放下被夸后心里涌出得窃喜，以审视的看着棉花糖。
——毛色无暇纯白，柔顺华丽。它浑身上下都是浅色系，白色的毛，蓝黄色的眼睛，粉色的肉垫，就连内里的舌尖也是粉的。
这让小白猫看起来有股难以言喻的干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人类有刻意教过，小白猫的仪态也很好，不管是走动还是吃饭，无一不是从容优雅。
毫无疑问，棉花糖的外表毫无挑剔。
但自己是因为棉花糖的外表而对它如此特别吗？
乌玉也是重新捋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小白猫态度有多特别了。
从一开始的送猫粮，到后来应着小白猫的要求去看望人类幼崽，再到陪着它着铲屎官。
这种它以前不屑掺合的事情，现在居然会甘之如饴。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外貌好看……乌玉稍微把脑海里的棉花糖替换成其他猫的模样——猫脸瞬间黑下来，阴郁黑暗的气息止不住地发散，光是想想都不能接受。
完全接受不了。
只能是棉花糖，必须是棉花糖。
难道自己真的对小白猫……
“乌玉，你怎么了？”
棉花糖被盯地莫名其妙，本来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夸了一句就突然沉默了呢。
沉默就算了，还用那种冰冷到没有温度的眼神看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它一样。
作者有话说：
乌玉开窍了！
第34章
乌玉轻易的就接受了“自己可能喜欢小白猫”这个结论。
小白猫长得漂亮, 性格好，说话温吞软糯，很会撒娇, 偶尔会有些小闹腾但很乖，身上香甜……乌玉细数着棉花糖的优点，越是想就越觉得自己想要棉花糖当配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乌玉审视的目光缓和下来, 但却仍旧没有挪开视线，直勾勾盯着棉花糖。
棉花糖被看得脊背发毛。
往常面对自己时，那双总是透着沉稳淡定的翠绿的眼睛, 现在却染上了兽类的侵略性，咄咄逼猫, 很有压迫感。
棉花糖看不懂——非要形容的话, 大概就是乌玉看起来很“饿”？像要把它整个吞掉。
“乌，乌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棉花糖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避开黑猫过于攻击性的目光, 就连后爪也忍不住小幅度往后挪了一下。
这样的小动作一瞬间被乌玉捕捉到。
小白猫在害怕。
乌玉很聪明，它不动声色收敛了自己外露的“爪牙”, 恢复成那个冷淡可靠的乌玉, 接着转移话题道:“你好像……掉毛了。”
说着它还侧着身子，让小白猫看自己腹部一片黑毛里极为显眼的一小撮白色长毛。
“喵呜！”棉花糖吓得尾巴都竖起来了，掉毛……怎么会！
“真的吗？哪里个地方, 我怎么会掉毛的？！”棉花糖连忙扫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有望了望自己的爪爪。
“尾巴。”
爱美的棉花糖顿时慌神，它扭头去勾自己的尾巴, 但偏偏尾巴跟它作对似的, 不停使唤地左右摇摆。
它追尾巴逃, 形成完美闭环。
疯狂转圈圈。
乌玉:……笨笨的，说什么都信。
那撮毛是它们窝在一起舔毛的时候，不小心蹭在它身上的浮毛。
看着小白猫都快转出残影，乌玉怕它转晕出声打断道:“出去看看吧，人类应该已经意识到记忆出现问题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棉花糖的思维带走了，它身子停下，但身子却还站不稳地晃来晃去:“嗯……嗯嗯！”
果然晕了。
乌玉走过去直接叼着棉花糖的后颈出去了。
外面，乔水孟的办公室已经没人了，而走廊尽头的间会议室，则时不时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大门关的很严实，乌玉把棉花糖放下，在门边听了几句主要就是要“提高这次事件的危险等级”“敬云寺还是不能开放”“怎么着手调查。”之类的，都是对它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时候正好棉花糖也从眩晕中缓过来，它甩了甩脑袋软软地叫道:“乌玉，我饿了，想吃东西。”
同时响起的还有小白猫肚子的咕咕声。
“那我们回去吧。”
之前左芊芊给的猫粮还在裴佑清家。
回去的路上棉花糖很反常，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走路。
虽然小白猫娇气，但也没娇到这种地步。
棉花糖拉长了声音:“我真的好饿，饿得脚都站不稳了，乌玉带着我走嘛好不好，求求了喵~”
细柔的声音满是祈求。
乌玉自然不会拒绝，它大嘴一咬，就把棉花糖噙住。
后颈被咬住，小白猫很放松很安心，它四肢耷拉着——真的好饿，没有骗人。
乌玉瞥了一眼棉花糖，见它像是被抽空了活力，蔫了吧唧的模样，这才反应活来刚才那并不是撒娇，它不敢耽误，几乎用来自己最快的速度，抄近道往回跑。
“出来了出来了！它们往那边跑了，快追上去！”
“知道了哥。”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乌玉耳朵甩了一下，对于身后的情况有了数——两个人类。
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它们，但总归不是好，更何况它还急着回去投喂小白猫。
它加快了速度，转进小道甩掉了这个两人。
隐约它听见人类气急败坏地声音:“蠢货，这俩猫品相那么好，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到嘴的肉都能飞了，你怎么跑的这么慢！”
“哥，不是我慢，是那只黑的太快了……”
之后乌玉就听不见了，因为它已经跑远。
被盯上了。
乌玉脸色阴沉，应该把他们的脸记下来的。
它自己被盯上无所谓，但柔弱的小白猫被盯上……一想到棉花糖被抓住后会被丢在破笼子里辗转各个买家，可能会吃不好，可能会被虐待，它就像直接回去把那俩人的脸划烂，以绝后患。
弄清楚自己的别有用心，乌玉对棉花糖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正在逐步提升。
棉花糖因为突如其来得饿意，脑袋昏沉沉的，根本就没主要到什么人不人类的，它只听到了呼啸在耳边的风声。
“还有多久啊喵？”
很快了，乌玉不方便说话，只能牙齿紧了紧小白猫的颈肉，以做安抚。
——
裴佑清正抱着洋娃娃坐姿端正地看手机，听见两猫回来的动静。
男人抬起脑袋，腹部收缩鼓涨，手里的娃娃脑袋一点一点:“小猫咪回来啦，佐溪要和小白猫玩，好不好哥哥？”
“当然可以，只要佐溪想。”
“可是小猫咪看起来好虚弱啊。”
乌玉看都没看裴佑清和娃娃一眼，它松开棉花糖，直接把猫粮叼到小白猫身边，用尖爪把袋子划开。
“吃。”
棉花糖顾不得其他，埋头苦吃。
“慢慢吃。”乌玉提醒道。
可小白猫是真的饿狠了，一下子把袋子里的猫粮吃了一半，总算好些了。
可这一饿一饱转换地太快，肚子不舒服。
小白猫可怜巴巴地爬在自己的爪子上，。
“难受了？”
棉花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好撑。”
乌玉:“我帮你。”
棉花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帮，厚实的大黑爪子就放到了它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上，踩奶似的压一下压一下。
估计是乌玉专门控制了力气，它踩得很轻。
棉花糖甚至没什么感觉，不过这让它突然就想到之前让乌玉揉自己肚子的时候，肚子凹陷下去，乌玉被吓得不轻，结巴地问它“不疼吗？”不由觉得好笑。
现在乌玉依然不敢用力，粗糙的大爪子和小心翼翼地力道，对比鲜明。
“大黑可以再用力一点的喵！”棉花糖笑意盈盈地调侃道。
漂亮的小猫咪乖巧地躺着，鸳鸯眼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晶莹的琉璃珠子，两只爪子抬起，无比信任地敞开自己吃撑而圆润的腹部。
乌玉没开窍的时候还好，现在开窍了再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气血上涌，它狼狈地扭过脸。
这一扭脸，爪子就没注意到不小心使了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