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泯没应，低头扯下周歆予的袜子，他动作利落，周歆予的鞋子只有一边踩进了泥坑里。
姜泯拎开水龙头，拿着周歆予的鞋子开始清洗。
周歆予去看姜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动？感谢？
但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抿直唇静静地注视着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泯低垂着眼，认真清洗着周歆予鞋子上的污泥，他将洗好的白鞋放去一旁，又抓上周歆予沾上污泥的袜子开始清洗。
见状，周歆予跳了下去，她试图用一只脚掌握着重心，却不得不攀上姜泯的肩，左右摇晃着。
“这个就不用了。”周歆予想要制止姜泯的行动，但绝对不是因为她脚臭，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妥。
姜泯没理，低眼认真搓洗着袜子上的污泥，他将一只脚伸去周歆予的脚下示意着。
这下，周歆予光着的脚丫才敢踩下去。
她抿抿唇，看着姜泯认真着，却不自觉红了脸。
杜沫沫回来就看到这么暧昧的一幕，一个大高个儿认真地为光脚女孩搓洗着袜子。
她将水递给周歆予，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
周歆予接过朝她翻了个白眼，知道杜沫沫又要作妖了。
“遇到这种好男人就嫁了吧，这年头谁还帮忙搓洗袜子的啊？真是尽力尽为。”杜沫沫故意扬着声道，朝周歆予看了一眼，用意全写在脸上。
“对吧。”杜沫沫笑着去看姜泯，故意出一句，“小周同学？”
话毕，周歆予瞬间红了脸，她下意识去看姜泯，他没什么举动，表情依旧淡淡，低眼搓洗着袜子。
“你们这样不结婚很难收场的。”杜沫沫继续玩笑道。
“行了你。”周歆予立马叫停，她去看一旁同样吃瓜的王昊，“管管你的女朋友吧。”
王昊笑了声，他耸耸肩，尽是无奈。
杜沫沫啧啧几声，她将剩下的塑料袋子也一齐揣进了周歆予的怀里，拉着王昊朝外走去：“算了算了，好心喂狗吃，你们俩自己呆吧，我走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停歇下来，周歆予低眼去看怀里的的水，姜泯也抬起了脑袋来。
他拧干了袜子上的水，将洗好的鞋子丢去地上，还好鞋子是超迁皮的，防水，不是太糟糕。
“先这么凑合着穿吧？”姜泯去看周歆予，示意着。
闻言，她将脚放进了鞋子里...
想到什么似的，周歆予将袋子里的水拿出来递给姜泯。
见状，他愣了下，眼直直放在周歆予的手腕上，迟迟未接。
“哦。”周歆予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皮筋，从姜泯那拿回来过后她就一直戴着，周歆予尴尬将水塞进姜泯的怀里，她不自在道一句解释，“扎头发，没橡皮筋了。”
闻言，姜泯应了声好，话毕，周歆予将姜泯手中的湿袜子抢过来，脸已红透，“这个...给我就行。”她生硬一句，将袜子丢进了空荡荡的塑料口袋里，周歆予吞吞口水，将口袋系结，揉成一小团捏在手心里，“我自己捡着就行。”
“...”
第112章 洗袜子
下午四点过，一行人坐上车开始朝下一个地点折转，杜沫沫一直是很亢奋的状态，为晚上的音乐节兴奋，听说有乐队来巡演。
还是依旧的两两分组，周歆予和姜泯一个车子，经历过一天的欢闹，周歆予现在有些乏力，此刻太阳已阴了下来，暖风不燥，随车速飘忽，扑在脸上轻扬起长发。
周歆予大敞着车窗，姜泯也是很配合，没有打开空调。
周歆予靠去椅背上，一天的相处让她放开了很多，此刻只想躺平。
“你睡吧。”姜泯朝周歆予的方向看了眼，注意到她的状态，贴心道，“等会叫你。”
周歆予眨眨眼没应，她手机响了下，周歆予摸出来看了看，是杜沫沫发来的，周歆予和姜泯的合照。
【小杜】：真配。
杜沫沫发来一句认可。
周歆予没回，她偷偷将照片保存息掉了手机。
“她们说你出国了。”周歆予将手机揣回兜里，她淡淡道出一句。
“嗯。”
“回来很久了吗？”
姜泯：“有半个月了。”
“...”
“那个电话是你打来的吗？”
周歆予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答案，她就是莫名其妙地问了出来。
“...”
没有回答，周歆予笑了下，她吸了口气，闷热的清新气，又是一个夏日，蝉鸣乱噪。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即使没有回答，周歆予也继续喃喃着，她其实是一个很多愁善感的人，像自言自语似乎又有人倾听，“所以再看到你的那一刻其实挺恍惚的。”周歆予说着笑了声，“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姜泯一直很安静，耳边只剩驰骋的风声与女孩的喃喃。
“现在呢？”他问。
“如果是个梦的话还挺好的。”
周歆予淡淡答道，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忆起的从前被轻描淡写地带出，仿佛能一笔带过...
但真的能这样吗？都是曾留恋过的人。
“但这不是梦。”周歆予去看姜泯，认真道，“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可能一成不变。”
姜泯微挑了下眉梢：“嗯？”
“你知道你现在给我什么印象吗？”周歆予将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睛懒懒地放在姜泯脸上道。
“什么印象？”姜泯附和道。
周歆予：“不爱笑了，话少了。”
姜泯打了方向盘：“还行吧。”
“让我觉得很难接触。”周歆予又道。
闻言，姜泯愣了下：“没有什么不好接触的。”他语气有丝落寞。
“...”
“怎么才算好接触？”沉寂几秒，他问。
周歆予移开眼去看窗外，她呼出口气。
“不知道。”周歆予语气随意，“我觉得我们这种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好接触。”
“...”
“非得这么说吗？”
周歆予没转头看去，她盯着窗外笑了下：“怎么？你不爽啊？”
“现在还行。”姜泯吸了口气，将自己的车窗又敞开了些，“你没心没肺惯了。”他说，“这点没变。”
“人的这一生能遇到很多事，我得保存点好的习惯适应社会。”周歆予怼回一句，带出丝丝笑意。
闻言，姜泯也跟着笑了几声。
“不过你还不是。”周歆予顿了顿，想起那晚酒吧外面的女生，似随意出一句，“身边女人不断，这点没变。”
“我觉得换个说法更好。”姜泯轻笑了几声，听到这番话也不恼，反而和周歆予开起了玩笑，“魅力依旧健在，并且越来越有味儿。”
周歆予笑着哼哼两声，“有味儿？”她肆意打趣着，“脚臭味吗？还是老男人味儿？”
姜泯的笑声绕在车厢内，不一会，便被埋在了风里。
“老男人...”他低声喃喃一句，道，“我才二十三四，怎么就老男人了？”姜泯不服反问道。
周歆予逐渐开朗了起来：“有句俗话说得好，过了二十就奔三。”
“...”
姜泯笑笑未语。
“这几年确实感觉过得挺快的，眨眨眼就过去了。”周歆予又感叹道。
“是吗？”姜泯看了周歆予一眼，学着女孩打趣，“老女人？”
周歆予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永远都是十八，永远都比你小一岁。”
“...”
“因为太忙了。”热闹停歇了一瞬，周歆予再开口，声音轻了下来，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因为都在奔赴更好的未来，所以觉得很快。”
“...”
“这几年里做了很多事。”她自顾自地扳着手指慢慢道，“考大学，大学毕业，到现在读研究生。”周歆予轻哂，“觉得自己是个大忙人，因为起点比别人低，常常泡在图书馆里。”
“...”
“一听很充实，细数起来却又没有几件能拿出来说的事。”周歆予抿抿唇，“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她们说十八岁该是热烈的，我却感觉青春被人偷走了。”
她慢慢道出，“抬头看去，是一条长路漫无止境，摸不到头，就只能保持平凡的当下，迷惘却又让人期待。”周歆予轻描淡写着，语气很轻很静。
姜泯不自觉放缓了车速，生怕夏风的闷热将女孩的廖廖细语掩在了声潮里。
姜泯想问周歆予后悔吗，却又觉得太傻了点...
后悔又怎么样？已经过去了，过去很久了，他们没有参与到对方最美好最需要陪伴的那几年里，这是事实。
“...”
风很舒服，身边的人也很安静，周歆予念着念着就睡着了，再睁眼时，车子已到了目的地。
天空橙黄一片，蒙上层隐约的灰。
“醒了就起来吧。”
还在愣神间，车里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清晰在耳旁。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周歆予彻底清醒了过来，此刻里边安安静静，但能听见外边隐约的热闹声，将车里的氛围渲染得又孤寂一片。
周歆予向声寻去，姜泯坐在主驾，他低眼划拉着手机，似是感受到视线，抬头看了周歆予一眼又转回脑袋：“下去吧，她们已经进去了。”姜泯淡淡道出一句。
闻言，周歆予愣了下，她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此刻已下午六点过。
“饿吗？”静中，姜泯突然问。
周歆予现在脑子有些发懵，她没回答，而是犹豫地问出一句：“到很久了吗？”她好像睡了很久，意外的香沉。
“没。”姜泯将手机息屏揣回兜里，“一会儿。”
话毕，周歆予哦哦两声，有些尴尬。
“别傻愣着了。”姜泯看了周歆予一眼，拉开了主驾门，“下去吧。”
“...”
音乐节在一个露天坝里，从检票到进场，一路上热闹未间断过，来往路人脸上妆容千奇百怪，尽是两三个结伴，嘴里激动个不停。
周歆予活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来音乐节，她从前都是听朋友说，或是在网上参观一下，没来实际体验过。
刚进场就被壮观的场面唬住了。
抬眼眺去，尽是涌动的人潮，周边灯光闪烁着，嘈杂的音乐声将氛围打热一片，和周歆予去酒吧时的场面完全是一个天差地别，小巫见大巫。
巡演还没开始，已有躁动的趋势，场地周边有小吃摊贩卖，姜泯又询问了周歆予一遍：“饿不饿？”
她摇摇头，在这捱三顶四中完全没了胃口。
四周彩灯齐放，青绿红蓝紫，耀在坝子的人群中央变换不停，刚进去时，门口高挂了一排排小灯泡，只给周歆予一个感觉：逼格。
周歆予左观右望一阵，像个刚进城的姑娘，对周遭一切事物都好奇极了，完全沉溺在了热潮之中。
姜泯时不时停下一两步，不放心地朝后张望一眼，就怕周歆予在这人潮里走丢了。
终于，在走走停停中，姜泯没忍住扯住了女孩的手腕：“人多，跟紧，别走散了。”他道出一句。
但周歆予可听不见，周边太闹了，她扬着声疑惑一句：“什么？！”
姜泯无奈将周歆予朝身边扯了扯，俯身凑去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这次他一字一顿，每一字都放大音量，生怕周歆予听不到般，“人多，别走散了。”
周歆予被这突然凑近的面孔惊得一哆嗦，她尴尬地抿抿唇，强压着心中的悸动抽出了手。
“嗯...”周歆予不自在地将脑袋朝后缩了缩，“知道了...”
姜泯：“...”
露天坝内人流量很多，来来往往，周边小商贩什么都卖，荧光棒，小玩具，还有头环，各式各样。
走到一半，姜泯停在一处买了一根荧光棒，他按亮荧光棒的开关朝周歆予看来，静了几秒，他将荧光棒的另一头送去了周歆予的面前。
周歆予愣了几秒，领会到意思，后知后觉地抓上了荧光棒。
见状，姜泯这才向前走去。
“...”
“我不是嫌弃你！”走了几步，周歆予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盯着少年结实的后背扯着嗓解释出一句，“别误会！”
“...”
姜泯没有回应，周歆予抿抿唇，低眼盯着手中的荧光棒轻声喃喃了一句：“傻子，我紧张啊...”
周歆予不知道自己跟着姜泯转了多久，杜沫沫和王昊候在前排，她走东走西找不着东南西北，硬是被前方的姜泯领着去了最前排。
杜沫沫远远就瞥见了周歆予姗姗来迟的身影，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周歆予紧攥着手中的荧光棒，被迫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攻势。
“滚，你这个见色忘友的狗女人。”周歆予将脑袋朝后缩了缩，在杜沫沫耳边嫌弃道。
杜沫沫啧啧了几声，“谁是狗啊周歆予。”她暗暗揶揄道，“在人家车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啊，就差流口水了。”
周歆予一哽。
杜沫沫紧抱着周歆予，在她耳边轻轻道出的话语宛如恶魔的低语：“你也真是心大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没一点儿动静，我叫都叫不醒。”
“鬼话。”周歆予不满地瞥了杜沫沫一眼，“你叫都没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