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起风吗——四沂
时间:2022-09-28 13:40:55

  闻喜之拿起袋子打开看,里面是她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里做的烤饼干,应该是现做的,一打开封口,很浓郁的奶香味瞬间窜出来。
  忽地就鼻子一酸,抬头问他:“特意给我买的吗?”
  “想太多。”闻珩在旁边坐下,“路过,看人家卖不掉,就买了。”
  “可是他家的烤饼干从来都不会多到卖不完。”闻喜之伸手拿了一根奶棍出来,带着一点温热,“现做的吧。”
  “不吃拉倒,话那么多。”
  “……”闻喜之咬了一口,“挺甜的。”
  “不然还能是苦的?”
  “小十,你生气吗?”闻喜之低头小口小口吃着饼干,没看他,“我没有给你加油。”
  闻珩冷笑:“我不会指望笨蛋给我加油。”
  “……”
  “可是——”
  闻喜之还想说些什么,被闻珩打断了:“别可是了,你还真以为你们能赢全靠你那一声加油?施法呢?”
  “……不是啊。”
  她哪有那么自恋,只是担心他输了难过,以及为自己没有替他加油而自责而已。
  “倒也不是完全没用。”闻珩撩起眼皮瞥她一眼,“至少你吼那么大声,吓得我不敢动。”
  “……”
  “不然那颗球兴许能拦下来。”
  “……那你输了难过吗?”
  “难过个屁,一场球而已,我没什么输不起的,屁大点事。”
  闻喜之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确实还挺坦然的,心里稍微好受点。
  可是转瞬,又开始好奇:“那我当时不喊的话,你拦得住那颗球吗?”
  “鬼知道。”闻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姓陈的跟他妈打了鸡血似的,疯狗。”
  “噢。”闻喜之舔舔唇角的饼干屑,淡淡的甜味,“你俩差不多啊。”
  “……”
  闻珩本想说点什么反驳,想起别人对自己如出一辙的疯狗评价,咽了回去。
  闻喜之心里还在想,如果闻珩真的跳起来拦那颗球,最后到底谁会赢。
  忽地听见闻珩喊:“喂。”
  她转头“嗯”了声:“怎么了?”
  “你开心吗?”
  “什么?”
  “他赢了,你开心吗?”
  闻喜之心口一滞,不敢细想闻珩这话里的意思,含含糊糊地想转移话题:“我们班赢了,我当然——”
  “可是你喊的是他的名字。”
  “因为那颗球正好在他手上。”
  “别装了。”闻珩轻嗤,“你不看看我什么智商,想骗我也得费点心思。”
  闻喜之继续装傻:“我装什么了啊……”
  “我得提醒你,他家里可够乱的,你别一颗天真少女心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不管不顾,到头来一堆烂摊子够你收拾。”
  闻珩说着起身,离开前又丢下一句话:“反正你现在还小,喜欢就喜欢,别乱来,他要是敢对你做点什么——”
  “你别怪我对他做些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没有想过闻珩会说这些,闻喜之听得有些发懵,在沙发呆坐半晌,拿着东西上楼。
  恰在此时,安静了一晚上的手机响起一声震动,手机屏幕亮起来——
  CS:【[语音]】
  头一次收到陈绥发来的语音消息,闻喜之惊讶又好奇,没拿耳机,也不敢外放,急匆匆跑上楼回房间。
  耳机不知放在哪里,她也顾不得去找,趴在床上,像怕人发现似的,手机声音调小,点开语音,喇叭怼到耳朵边,一遍又一遍地听。
  可是,听来听去,也只有三个字——
  “闻喜之。”
  闻喜之再三确认,陈绥这条语音确实只叫了她的名字,并没有说任何别的话。
  不知他在干嘛,声音低低沉沉的,透着股懒劲,从电流里传出来,钻进耳朵,带起一股痒,有点撩人。
  听着,有点像是躺在床上睡觉前的轻语。
  闻喜之晃荡着小腿,牙齿轻扣下唇,手指抠着被套,内心也跟着发痒。
  忍不住想,他到底要说什么。
  消息发过去:【干嘛?】
  等了会儿。
  CS:【不干嘛。】
  芝芝莓莓:【……叫我干嘛。】
  CS:【你名字叫不得?】
  芝芝莓莓:【叫了又不说话,叫着好听啊?】
  CS:【还行,是挺好听的。】
  CS:【我是说我的声音。】
  芝芝莓莓:【……懒得理你,睡觉了。】
  CS:【你没话对我讲?】
  闻喜之正要回消息,手里一麻,陈绥竟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闻珩说的那些话,闻喜之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CS:【?】
  CS:【漂亮,挂我电话。】
  紧接着,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闻喜之心如擂鼓,再次挂断。
  陈绥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三通电话。
  闻喜之:“……”
  不敢再挂断,埋进被子里,接了电话小声问:“你疯了啊?”
  被窝里空间狭小,空气不流通,她压着声音,听起来嗡声嗡气,有种软软糯糯在撒气的感觉。
  陈绥没说话。
  电话那端响起来打火机打火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嗤嗤嗤”响着。
  闻喜之问他:“你在抽烟?”
  “没,抽完了。”
  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停了,那边变得很安静,但陈绥也没再继续说点什么。
  突如其来的沉默。
  闻喜之总觉得不自在,努力找话题:“你今天打得挺好的,恭喜你赢得冠军。”
  陈绥似乎很轻地笑了声:“没了?”
  “还要怎样?”
  陈绥没应。
  好一阵,他说:“算了,睡觉。”
  电话直接撂了。
  莫名其妙。
  闻喜之掀开被子爬起来,后知后觉,这层楼就只有她和闻珩一头一尾地住着,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么大的空间,即便她外放打电话,其他人也听不见。
  蒙着被子小声打电话,有点心虚过头了。
  转眼到了五月底。
  学校里的栀子花开到正盛,走在路上一阵一阵的花香,飘来荡去,散不开。
  一年一度的高考临近,空气似乎都跟着拉紧了弦,只有高一高二的还在欢欢喜喜地讨论着各种八卦。
  之前那场篮球比赛决赛太过精彩,校内论坛上关于那场决赛的讨论帖一条接一条,条条都是高楼。
  闻喜之向来不关注这些东西,所有关于校内论坛上的东西都是钱多多讲给她听的。
  陈绥切切实实地正面火了一把,火到从前怕他的女生们都开始敢给他送情书——
  虽然很多都不敢当面给,跑来教室后门,情书交给闻喜之,拜托她转交。
  那些情书五颜六色,有各种漂亮精美的图案,拿在手里,有淡淡的香味。
  闻喜之每次接在手里,心情都很复杂。
  陈绥总不来教室,她把情书放他课桌里,到后面都放不下了,只能放在他课桌桌面。
  月考前,陈绥回来后皱着眉把那些情书掏出来,全丢她课桌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谁让你放进来的?”
  “不然放哪儿?”闻喜之觉得他莫名其妙,“这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
  “你不会丢掉?”
  “……都说了不是给我的,我能丢吗?”
  “你不会不接?”
  “……可是,我没办法拒绝美女啊。”
  陈绥气得要翻白眼。
  闻喜之不懂他生气的点在哪儿,是自己没经过他的允许侵犯了他的私人领域吗?
  月考结束,她拿了个纸袋到学校,挂在自己课桌桌腿旁边,专门用来装别人送给陈绥的情书。
  陈绥来拿月考成绩单的那天看见,差点气死:“你当红娘当上瘾了?”
  “学校这么小,哪容得下您这尊大佛,我给您建个红娘庙?”
  “外面那么多单身男女等您解救呢,还上什么学,出去普渡众生多好。”
  他这一通阴阳怪气,即便闻喜之这样好脾气也受不了了,把装满情书的纸袋往他课桌上一摔:“再也不想管你的破事了。”
  陈绥提着纸袋往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一抛,丢进去:“这样的破事你最好别管。”
  闻喜之把自己的课桌往旁边一扯,离得他课桌快要十公分远:“离我远点。”
  陈绥瞥了眼,语气冷淡嘲讽:“你再拖也是那样,我一周也不见得来一次。”
  两人在后面吵架,钱多多跟韩子文在前面战战兢兢,对视一眼,眼神交流——
  “怎么了这是?”
  “生气了呗。”
  “为啥啊?”
  “……好像是情书的事。”
  没交流完,忽然一阵桌子凳子在地上推拉拖拽的刺耳声音响起,两人转头去看,陈绥抓着成绩单把课桌凳子一推走了。
  “哦豁。”韩子文冲钱多多摇头,眼神示意,“闹崩了。”
  “……”
  钱多多转头看闻喜之。
  闻喜之没事人一样埋头刷着题,手指握着笔动得飞快。
  可只是表面淡定。
  闻喜之回想着陈绥不同以往的愤怒,想不明白他这么生气的原因。
  心里什么东西撞来撞去,撞得她脑子都跟着发昏,连带着简单的题也要看两遍才看懂什么意思。
  连着几天,陈绥和往常一样没有出现。
  已经是6月5号,南华一中作为高考考点之一,全校都要放假离校给高考考生腾出教室。
  班主任吴悠发了通知,让在放假前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一张纸都不要留。
  闻喜之前一天就搬了一些东西回家,只剩下今天要用的,一个书包就能装下。
  反观陈绥的课桌,和往常一样,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少,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搬。
  不能再看。
  他搬不搬是他的事,自己再也不要管。
  可是一直到放学,陈绥都没有出现。
  班长组织着班委将课桌按照高考的座位距离摆好,多的课桌搬到学校的仓库去放着。
  孙亦荟作为班委之一,自然也要参与其中,直直地就冲着陈绥的课桌过来,把他的凳子放到课桌桌面上,连着课桌一起拖出去。
  这件事她做得熟练又自然,好像得到了某种允许,亦或者是已经成为习惯。
  闻喜之收拾着自己的课桌,蓦地就想起去年某个雨夜,在小巷子里,看见陈绥跟孙亦荟同撑一把雨伞,一起回家。
  一定是陈绥让她帮忙搬去学校仓库的。
  这么想着,闻喜之心里无法控制地冒起酸涩的气泡,她决定再也不要理陈绥了。
  闻喜之重新买了一条牵狗绳。
  从学校出来,她就去做了这件事,然后直奔小巷,准备带走砣砣。
  虽然也不知道要把砣砣带到哪儿去,但就是觉得,要跟陈绥做个财产分割。
  还有。
  闻喜之把手机掏出来,从前陈绥转给她的钱,她全都一分不少地转回去。
  甚至,他买的那些芝芝莓莓、红花油、OK绷,也全都换算成钱一并转给他。
  做完这件事,闻喜之底气十足、气势汹汹地提着牵狗绳走进小巷。
  从今天起,她就要跟陈绥一刀两断。
  这么想着,闻喜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心口沉闷,无法疏解。
  临近转角,却听见一阵混乱的打斗声,似乎还有人在爆粗口骂人。
  心瞬间提起来,闻喜之抓紧书包带,握紧牵狗绳,屏着呼吸朝转角口那边走。
  一转弯,看见一群穿青白色校服的男生正以绝对的人数压制围殴着几个穿蓝白色校服的男生。
  是南华二中的过来找事了。
  闻喜之正打算退回去报警。
  “蒋二!”
  一声怒喝,熟悉的声音。
  就在几分钟前,她刚决定再也不要搭理这道声音的主人。
  要退开的腿再也迈不动。
  闻喜之想,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她转过身,扒拉着墙偷看。
  陈绥从那头提着根棍子过来,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加入了战斗。
  南华二中的男生最少有十几个,南华一中的男生却只有三四个,早已落了下风,被按在地上打,闻喜之连他们的脸都看不见。
  直到陈绥加入,棍子砸下去,抬脚将人踹翻在地,被按在地上打的人才露出血迹斑斑的脸——
  居然是韩子文。
  闻喜之心口猛地一跳,差点冲出去。
  陈绥伸手去拉韩子文起来,南华二中的几个人趁此机会在他背后偷袭,棒球棍砸下去,被他侧身躲开。
  那几人还不放弃,更多的拳脚和棍棒朝他落下,像是多年恩怨未解,恨不得此时一并算清,将他打死才好。
  陈绥放弃拉韩子文起来,转身去抵挡对方多人的猛烈攻势,将那些要继续落在韩子文身上的棍棒拳脚一一挡下。
  旁边靠墙站着个抽烟的男生,也许就是陈绥口中的那个蒋二,看见他这模样咬着烟笑起来,语气闲散:“堂堂陈大少爷,怎么混成这副鸟样,身边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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