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警视厅委托的杀人案呢?”从侦探社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警视厅发信来询问了。”
是谷崎润一郎。
这个在绫濑唯前不久加入的、有着黄褐色头发的温柔青年,有着名为“细雪”的异能力,能够在空间里制造幻像,在侦探社里负责收集情报和跟踪监视,也经常在空闲时间内负责任务的记录工作。
谷崎从成堆的、能够埋过头顶的文件里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发出奇怪的、带着颤音的声音,“阿诺~啊~那个杀人案还没有完成呢~不要啊直美~”
绫濑唯好奇的走近,试图从过高的文件堆里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眼前闪过一个黑色长直发、眼角有颗泪痣的少女。
不待她细看,身后就传来了国木田咆哮的声音,“混蛋太宰!乱步先生是让你在天黑之前将案子解决掉再回来,没让你把案子扔在那里的啊!”
“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委托人又要投诉了!”
绫濑唯:… …说真的,她不该相信太宰的话的。
裸露在风衣口袋外面的手腕被握住,她转头,是太宰。
鸢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神情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他拉着她的手腕,一边拽着她往门口走去,一边还不忘了笑嘻嘻的跟国木田君打招呼,“国木田君,我就先带着唯酱去破案了哦~”
… …
“太宰是已经找到充足的证据了吗?”
绫濑唯状似无意,自然而然的询问起他对案件的进展。
这自然也是另一个当事人乐意看到的画面,于是也接着这个问题聊了下去,“嗨,已经找到了。”
“哦?”
太宰将一个包装完好的不透明塑料袋从口袋里拉出来,里面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在绫濑唯面前晃了一下就又收了起来,笑眯眯的,“到了警视厅才能告诉唯酱哟~”
绫濑唯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证据,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套路他,“我也找到了那个人。我数123,我们一起说出那个名字,看比赛到底是谁的胜利。”
见太宰没有反对,她试探性的开始喊,“1——”
“——2”
“3!”
太宰笑而不语。
“你为什么没说!”绫濑唯见状不妙,先发制人的大声质问他,“不是说好了数到三之后就说出那个名字吗?”
“哦?”太宰还是在笑,意味深长,“你不会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出他的名字吧?”
“怎么会!”绫濑唯见他不上套只能够放弃,同时又大声的反驳他,“我自己早就找出凶手了!到时候我只要先指出凶手,这局就是我的胜利!”
没错!只要她先一步“指出”凶手,她就获胜了!
哼哼,美少女可是很聪明的!
到了警视厅门口,就见田中在门口不断的踱步,面色似有不愈。看见他们远远的过来,就冷哼一声进去了。
绫濑唯扭头看了一眼太宰,见他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就知道田中就是被太宰提前叫过来守着的。
她将细长的烟草掩饰性的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指一划,幽蓝色的火光就点燃了烟草,她随意的叼在嘴边,神情带着不明显的紧张。
接下来,就看她的手速了!
… …
“喂!那两个异能者,你们不是说已经将凶手带来了吗!?人呢?!天都快黑了!”中年军警看见他们终于迈步进来,不等他们开口就不耐烦的问道,“不会是还没有找到吧?”
松野一平见状不妙,赶紧从工位上快步走过来,安抚性的拍拍他,“田中警官,不要太严苛了。消消气,听这些侦探怎么说吧。”
田中的怒气肉眼可见的消失了,表情也严肃起来,看着也有了之前他们听说的精英模样了。
“田中警官不要着急嘛,凶手就不正在我面前吗?”太宰勾起一抹笑,意有所指。
“凶手就是你——田中太郎!”
绫濑唯默默将指向松野的手指移动到田中身上。
嗯… …虽然过程有点不对劲,但是结果总归是好的。
她,绫濑唯,比太宰先“指出”凶手。
这局,又是美少女的胜利!
耶!
“八嘎!你这个混蛋是在说我吗?!这个案子是我在负责的,凶手怎么可能是我呢!我看是你这个所谓的异能者找不出凶手在栽赃陷害罢了!你有证据吗!”田中被惊的站起来,双脚猛地一跺地,松野一平也按不住他了,整张脸狰狞得不成样子。
“谁说我没有的?——”
“田中警官一定听说过‘用概率杀人’吧?”太宰好整以暇的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一边开始了讲解,“或者说是,利用统计学算法制造看似自然事故的谋杀案?”
用概率杀人,是指运用统计学的算法提升意外事件的发生概率,制造多起看似是自然的事故,从而达成使被害人意外死亡的目的。
中年军警的瞳孔一缩,嘴唇颤抖起来,却还是硬挺着不说话。
“不过,你虽然了解这个名词,拙劣的模仿,却还是愚蠢的亲手杀了人,对吧?”太宰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接着道,“是因为你的大脑做不出这种高难度的统计学算法。”
“被广告牌砸死少女的家就在你上班的必经之路上,你知道广告牌那天需要更换,就悄悄换上了工作人员的衣服拧松所有的螺丝钉,这时候的广告牌只需一个轻轻的力的作用,就如同大厦倾颓,落在路人的脑袋上。”
“不巧,那天你正好操控着无人机进行表演演习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用无人机从远处冲刺撞向广告牌,现在那台无人机上应该还有着相当明显的坑洞。”
田中的表情渐渐凝固,身后一群看热闹的同事的窃窃私语不断的传入他的耳中。
“怪不得那天田中一直在看手机。”
“没想到啊,曾经那么出色的田中警官竟然成了杀人犯… …”
… …
“发狂的导盲犬是因为你偷偷喂食了致使犬类发狂的药物;溺水的小孩是因为你在他们玩耍的湖中投入的大量渔网。”太宰看够了他惊慌的表情,才笑着继续,“你用言语诱导那些孩子,让他们踏入你设下的陷阱,感觉怎么样?很有成就感吗?”
这件案子太过直白无趣,简直就像实在故意侮辱他的智商。
“伊藤议员才是你的目标吧。”太宰略感无趣。
这题她会啊!
绫濑唯听到这话瞬间精神起来,立马打断他的话,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发现,“你知道伊藤夫妇在闹离婚,房子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然后,你窥探着伊藤议员的生活习惯,在他醉酒后潜入他的家里,在三楼的楼梯口拉上坚韧的鱼线,又故意在楼下发出动静好让他意图前往查看。当伊藤议员从楼梯间滚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站着吧?看到伊藤没有当场死亡,你又亲手将他的头多次撞向地板,事后你虽然清理了痕迹,但你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血迹的喷溅程度。”绫濑唯从口袋里拿出在凶案现场拍的照片,“本该喷溅在现场的血迹沾染到你的衣服上,这就造成了有些角度血痕的缺失。”
“最重要的是,在木制地板上能明显区分出从高处滴落的血迹。而从血迹判断,死者明显没有站起来的举动。这个滴落的血迹,就是从你身上掉落的!”
绫濑唯也拿出了一个证物袋,正是她在房子周围的下水道里找到的鱼线,“你作案时忘记带走了鱼线,在后来随警察前往现场时又带走了它。但你却忘记了,灰尘的深度是不同的。”
“你带走了鱼线,却忘记了它会在楼梯上留下明显的浅色痕迹!”
绫濑唯将手机里洗出来的照片放在桌子上,围观的警官把照片传来传去,仔细观察了好久才发现那个“明显的浅色痕迹”。
… …“眼神真好。不愧是异能力者啊。”
她可不只有眼神好。在养父常年的锻炼下,她的五感都极为出色,堪比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
绫濑唯听到了这声细细的低喃,先是得意的瞟了一眼太宰,接着又不由得朝着那个方向粲然一笑。红唇张扬,冷艳的容貌在这一笑下又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看呆了一众人。
可这一群人里却不包含田中太郎。
他被松野一平按着,又重新冷静下来,扯出一抹冷笑,“我没有作案时间。你们的证据只能得出凶手的作案过程,并不能证明凶手就是我。”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太宰漫不经心的回他,用极慢的速度去解开手中塑料袋的封口。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紧张的气息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空气里盘踞着的不安感让每一个人都摒住了呼吸。
鼓囊囊的塑料袋被打开了。
绫濑唯比其他人先一步看到袋子里的东西。
沾有血渍的衣服。
很明显,这就是凶手作案时穿的衣服。在那个不容错过的时机里,凶手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自己套上防护服隔离血渍。
因此,在衣服沾染上死者的血液时,只能找地方隐藏销毁。
在场的最起码也是警视厅的工作人员,不会不知道能一件衣服能有多少信息。
“没错,这件衣服正是你作案时所穿。”太宰治的目光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你猜,这上面能找到你的毛发吗。”
虽然用了疑问的句子,却丝毫遮盖不住他笃定的姿态。
“至于为什么有证据证明你没有作案时间这件事,难道不是——松野一平最为清楚吗?”太宰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怜悯面前的这些草履虫。
安静,近于寂灭的安静。
谁都不知道这么一个杀人案竟然牵扯出两名在座的警部。这使得所有人的脊背都不由得挺直,肃穆以待。
田中太郎惨笑一声,眼神空洞,头颈像是被重物压垮了般的低垂下去,似是完全认命了。
太宰却嗤笑一声,拉过绫濑唯就跨出大门,眼角只是撇了一下松野一平,就让他浑身冒汗,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们前脚才跨出大门,田中就看准机会猛地的冲到他们跟前,疯疯癫癫的拦住绫濑唯,眸底神色癫狂又激动。
他的话刚开头,就让绫濑唯的心脏骤停一瞬,冷汗唰的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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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绫濑唯(叉腰笑):是我先用手·指“指出”凶手的!是我赢了!
ps:用概率杀人这个概念是我在一个短视频上获得的灵感。
标题是“统计学至尊,用一支铅笔加上统计学算法制造多起看似自然的事故”,大家可以去看看,确实是统计学至尊,这概率使用的太厉害了。
第11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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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掌管着世界上所有的亡灵… …”
?!!
这是人干事儿?什么叫她‘掌管着世界上所有的亡灵’?她不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权二代,干着给魂界守门的杂活罢了。
管事的可是通灵人协会,怎么能这样说她呢?这要是让咒术界那些老头子知道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呢。
这可真是在害她啊!
不等绫濑唯按住他的嘴,田中就迫不及待地将他的目的都说出口,“… …伊藤变成亡灵了吗?一定变了吧!我在他死前给他讲了我的计划,他一定有着怨气!他现在就在这里吗?快!快杀了我!杀了我!我要变成亡灵去折磨他!”
绫濑唯长舒一口气,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早点说完不就好了吗?还大喘气。
不过就是一个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一些真假参半、消息模糊的疯子罢了。
她刚刚还差点以为是那群老头子来试探她的。
也不知道她那养父是怎么跨界得罪的咒术界高层。明明怨灵跟咒灵是完全不同的体系,为什么那群老头子在养父死后还是要跟她死磕,妄图给她洗脑让她去咒术界打白工。
拜托,让她一个咸鱼去白干活真的是认真的吗?她现在可不缺钱。
在绫濑唯陷入个人思绪的时候,太宰已经示意让赶来的警员制住田中太郎了。
“没有哦。”太宰眯了眯眼睛,语调懒散却又危险,像是一条善于隐藏的毒蛇,在此刻露出了他充满毒液的獠牙——
“你并不知道伊藤议员刚刚诊断出了心功能不全,在滚下楼梯的时候,一过性的脑干和大脑半球的血液供应减少导致了昏厥。在这期间,他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他短促的嗤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所以他是完全没有听见你说的话,没有执念也就无法变成留存于世的亡灵哦。”
“不可能!”田中显得惊愕万分,面色青灰,难以遏制的怒气让他的嘴唇不住的颤抖,“不可能,你在骗我!”
他挣开那些警员,癫狂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全身的肌肉都被绷紧,细碎的发丝从指缝间掉下,带着血迹,更加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哆嗦着手想要抽出夹在腰间的警用枪,却被迅速反应过来的绫濑唯一脚踢开,厚重的躯体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警视厅里其他正在观望的人立马都冲了出来,七手八脚的制住田中,完全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心中却也暗暗叫苦。
他们没有找出隐藏在警视厅内部的凶手已经是失职之举了,更别说刚刚让他挣脱控制,还差点伤到人。
这要是真的传出去了,警视厅原本不高的威望一定会跌下谷底!那些原本就很嚣张的侦探们会更加嘲笑他们!
“太、太宰先生… …”一个年轻的警官结结巴巴的想要道歉,却被太宰抬手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