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贤妃的示好说了,正好也看看家里众人的态度。
母亲就看了一眼父亲,父亲看着大哥,大哥低头不语,七哥双眼发亮,八哥——一脸懵逼。
褚太尉发话:“今儿这事儿,大家都说说吧。”
大老爷沉吟半天:“父亲,贤妃娘娘是不是想拉拢咱们家啊?”
褚翌绝倒,这种问题需要思考这么久么?
七老爷连忙道:“我瞧着像,不如叫德荣进宫去拜见贤妃娘娘?”
老夫人生气:“遇到事不是找你岳父,就是找你媳妇,你管着做什么?”
七老爷委屈,心道,我管着让您撒气。再度怀疑自己绝对不是亲生的,连九弟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不如!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家事
褚钰挨了训就看向老八褚琮。
褚琮自己没什么想法,但他成了亲,总算有个正经的商量人了,知道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回答,这会儿连忙表态:“我听父亲母亲跟哥哥们的。”
老夫人对他这种态度还算满意,一家人,无能不要紧,要紧的是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最后褚太尉拍板:“大过年的,皇后要是真想拉拢咱们家,那肯定得掂量掂量赐婚的事,事情只要有了个缓冲的余地,咱们就有时间施为了,老夫人趁着年节多走动几家,老九休沐在初四是不是?那咱们家宴客就设在初四好了……”
大老爷一小子为难起来,家里许多事都是大夫人管着,这春节宴客是早就定好了在初六的,也与一些世家至交都打了招呼的,这要是猛不丁的改在初四,大夫人先前的心血白费不说,重新下帖子,许多人家说不定就来不了,就算来,也是来些不重要的内眷之类。到时候场面不好看,老夫人岂不是又要生气?
大老爷就看了一眼上首的父亲母亲,可这俩人都没说话。
大老爷也不敢提出来反驳了父亲的话。
褚翌看见大哥的样子,眉头一皱,大哥总是这样有事不说,自己憋着,愁的看上去不像他们的大哥,倒是像父亲的大哥。
他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看了一眼随安。
随安正站在他身后,收到褚翌的目光连忙上前,借着倒茶小声道:“原定是初六。”
褚翌就晓得了,他当什么事儿呢,遂开口笑道:“父亲母亲也不用着急,左右不过是差了两日,儿子觉得还是原来定的日子好,到时候儿子跟上峰方大人说一声,调个假就是了。”
老夫人心疼道:“你才进金吾卫当差,就为了家里的事这样调休,落在方大人眼里恐怕对你的前途有碍吧?”
七老爷脸上的幸灾乐祸一闪而过,母亲的偏心只偏到九弟一个人头上,他上有难兄下有难弟,并不孤单。
褚翌扫一眼褚钰就知道褚钰在想些什么,心里哂笑,就道:“不碍事,我看其他人也是都紧着家里调休,总归有当值的人就行。”
大老爷顿时一脸期盼的看着老夫人,他不敢驳了老夫人的话,也不敢赞同褚翌的话,只能用表情稍微表露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这样子,连老八褚琮都看了出来。
不过老八憨厚,连忙低下头,没有笑话大哥。
老夫人还是同意了褚翌的建议。
褚翌就笑道:“儿子看那碧纱橱里头东西一应俱全,要不今夜叫儿子在母亲这里睡一夜吧?也好伺候了父亲母亲夜里喝茶。”
老夫人就道:“你明儿要当值,还是好生去自己房里歇着。”没见着褚翌以前她心里慌的不行,可等褚翌回来,她这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也有了劲头,打算明儿先回王家看看,若是有旁支的女儿合适就先定下来,那也比娶林颂鸾好。
褚翌就带了随安回书房院子。
今天的事他要好好想想,这家里能与他商量事的、能将他的话听在心里的,还真没几个人,反倒不如军中,兵士们都听他的,众人一心,所以才能无往不利。偏他是家中同辈中最小的,现在不说话大家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要是再说点什么,估计外头的闲言碎语吐沫星子也得将他淹了……
书房的椅子上头套了一只棉垫子,坐上很舒服,就像鞋底一样,软软的,他当值了一整天,回家不外就是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他虽然不喜欢念书,可书房里头有随安打理,他还是很愿意过来的。
她总是能知道他的心意,就如晚上一个眼神给她,她便晓得自己想知道什么。
褚翌坐在椅子里头一点点的想自己的事,随安没打扰他,只是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然后就去东边的小榻凳上坐了,从榻底下拖出小小的针线簸箩筐子,里头放了才纳了一半儿的鞋底。
褚翌想了一阵,扭头刚要喊她研磨,却发现她垂着头在使劲。
他站起来走了过去,轻声问:“你这是在纳鞋底?做什么这么费力?”
随安的手停顿了一下,回道:“这样做出来的鞋底子结实,也不容易坏,就是鞋面儿坏了,拆下来换个鞋面就行。”
“我来试试。”褚翌来了兴致,把写信的事撇到一旁。
随安抿了抿唇,要是老夫人知道了,非得教训她不可,但她还是将锥子跟鞋底都给了褚翌。
褚翌一下子就插到底了,笑了笑道:“这不不难弄么?看你要使出吃奶的劲头来了。”
随安很想啐他,他见过她吃奶还是咋地?
褚翌学着她的样子,将穿了麻线的针从孔里穿过去,然后用力一挣。
啪的一声,麻线断了。
随安直接无语,这得多大的手劲啊,这可是麻线,是用麻搓出来的,纳出来的鞋底有时候布都烂飞了,可麻线都还好好的……
褚翌先是一呆,然后忍不住笑,见她乌溜溜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瞧着自己,又摸了摸她的头,将鞋底扔到筐里,把她拉了起来:“好了,大晚上的,你做这个多费眼睛,过来替我研磨。”
随安顺从的走到桌案一侧,拿过砚台加了一点清水,然后手臂悬起,手执墨如执笔。
“到了外头才晓得,这研磨也考人功夫,你知道让卫甲给我磨墨,不是磨的太浓,就是弄的太稀,要不就浪费墨条……,看着你磨墨,倒是像一副画儿一样……”他的手一伸,将她从桌子一侧捞了过来。
随安吓了一跳,只好道:“不是要写信?”
褚翌的手伸到她腰身上摸了两把,然后道:“你磨吧,磨好了叫我。”他倒不是真想做什么,就是劳累一天,很想放松放松,却又松弛不下来。
随安磨了半砚台,歪头去看他,见他闭上眼睛,轻声道:“墨好了,您还写吗?”
褚翌睁开眼,突然道:“你心里害怕?怕什么?怕皇后给我赐婚?”
随安一愣,看向褚翌,他刚才倚靠在椅子背上,神态很是放松。他精明的时候让人忍不住臣服,而慵懒的时候,叫人也跟着沉迷,可无论什么样子,都有迷人之处。又想起林颂鸾说的话,林颂鸾的样子是对这门亲事志在必得,且如果林颂鸾嫁进来,对她绝对不会好。
第一百八十章 布置
褚翌很有耐心的等着随安的回答,她今天一直对他用敬称,如果换了外人,可以说是尊重他,可褚翌知道随安,她决不是因为突然想对他恭敬起来所以才用这个敬称。
或者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想到后者,他就忍不住抿唇,心里的不悦一下子反应到脸上。
随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微微侧了脸颊道:“是有些怕了。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她要是强要赐婚,就连陛下都不好反驳的,何况还有太子。”
“原来是担心我?”褚翌就得意的笑。
随安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话。将信纸铺好,又把笔放到他手边,垂头只管做事。
褚翌顽笑了那一句,也没接着紧追不舍,反而蘸了蘸墨,开始写信。
他的信并不是写了一封。
写完信已经到了子时。
随安出去替他叫热水。
褚翌只洗了脸跟脚,就拉着她往床上去。
随安略一挣,被他歪头看了一眼,仍旧乖乖的随他过去了。
“今夜不动你,明儿你跟着老夫人好生伺候了。”
他这样说,她就闭上眼打算睡觉。
褚翌这才确定她心情不好,恐怕不光是因为害怕。
他摸着她的脸,不让她睡:“咱们说说话。”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随安睁开眼,鼻翼微动,侧了身子,往他怀里靠去。
帐子里独自成为一个密闭空间,她胆子也仿佛变得大了,最起码在这一刻,她生出了完全占有他的心思。
褚翌突然问:“还想离开我么?要是我娶了个不喜欢的女人,你也还要离开我么?”
随安的目光定在他的喉咙下方,那里有个小小的凹处,是两块锁骨中间的位置。
她的大脑里头突然繁乱,想起《英国病人》里头,这个凹处被比喻成性感的博斯普鲁斯海峡。
她本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也不太痴迷小说,偏那样一个午后,随意的翻到那本书,情不自禁的跟着书中的句子读了起来,时至今日,仿佛仍旧历历在目:他喉咙下方有块小小的凹处,我们叫它博斯普鲁斯海峡,我会从他的肩膀看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将眼光停在那里休息徜徉……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白娘子传奇中,许仙被天蚕筋穿透锁骨,那一幕何其残忍,她也只是偶尔陪了父母看老片,却一下子被那个画面击中,如果爱情要承受这么多痛苦,为什么还要爱?
如果爱情要经历背叛,经历出轨,经历伤痛,为什么还要爱?
害怕,恐惧,痛恨,嫉妒,可是,仍旧心里喜欢。
这种喜欢,道德约束不住。
“我不是离开你,是想离得远一点。”她喃喃道。
褚翌笑着将她拢到怀里,安抚道:“不用,如果真娶了不喜欢的,我就带你去栗州,反正你也不怕打仗,正好将你打扮打扮做我的小厮。”
“我不去。那我成了什么人了?旁人岂不是要说我是狐狸精,狐媚子?”
“我就喜欢养狐狸精,不过,狐狸一向聪明,你顶多算只兔子精吧?”
随安依旧没高兴起来,她很清楚,老夫人再怎么说喜欢她,也不会让她霸占了褚翌的,到时候说不定不用褚翌的妻子出手,老夫人就先处置了她。
褚翌对老夫人是真孝顺,将心比心,她不能将这种话说出来免得像挑拨他们母子关系。
她抓着他的衣领喃喃道:“就算你不喜欢,可总是你的妻子,是拜了天地,拜了父母祖宗与你同享后代子孙香火的人,我又算什么呢?名不正言不顺,像过街的老鼠,偷偷摸摸的,就算不偷不抢,也心虚胆怯,即便不心虚胆怯,可等我看到你们在一起,不,或许不用看到,只要现在想一想,将来你穿着新郎服,手里拿着红绸,另一头牵着你的新娘子,我就嫉妒的想死了……”
褚翌的目光从昏昏欲睡,渐渐的变得清明,心里道,她果然是爱惨了自己,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先前实在太蠢,竟然琢磨错了她的心意!
他摸了一下她的头,本想大声的呵斥她一顿,又有点舍不得这难得的温馨,早知道她这么喜欢他,当初他何必犹犹豫豫?反反复复的真是越想越蠢,实在太浪费时间了!害的他抱着她的被子睡觉,闻到她的香味出糗!还喝了那劳什子春日一醉做了一夜春梦!浪费,忒浪费了!
他当初想的就是太多,而现在却换成了她!
明明老夫人都提过,要给她名分了,她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也不想想,柳姨娘还不是在府里活的好好的,生了褚琮虽然是庶子,可与其他嫡子也没多少分别……有时候看到柳姨娘没心没肺的,他都觉得她活的挺幸福的。
褚翌很快的得出结论,随安就是脑子转不过弯来,想的太多!干点儿正事就好了!
随安后悔莫及!她用力过猛了!
可褚翌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襟里头,盖在他最喜欢的那片桃花上头。
随安彻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子时都要过完了,褚翌那边还在不紧不慢的由着她动,他果然是信守承诺!自己不动,却掐着她动。
她不过是累得狠了,打了个哈欠,就被他说敷衍不够专心,不是掐这儿一把,就是揉那儿一把,她脸色酥红,累的像耕了十亩地,讨饶道:“我不计较了,还是你动。”
褚翌却觉得快有快的好,慢有慢的好,这样慢吞吞的由着她动作,自己憋了一天的火气仿佛也被慢慢的释放出来,浑身轻松毫无压力!
见她最后确实软的不像话,腰上都有了手印子,他知道自己手劲大,于是开恩让她趴下,而他虚压在她身上,轻吸着她的耳朵,一手托起她的肚子,一手捏着他最喜欢的颜色尖儿,徐徐的开动。
随安眼泪流了一缸。最后褚翌轻笑着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也没清洗,就抱成团睡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初二
早晨的时候随安还没睁开眼先听到一声轻笑。
随安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在枕头下头,不肯理他,昨天她哭的那么可怜,他反倒越性的折腾人……
褚翌自己穿了衣裳,坐在床边抚摸她的背,神清气爽的带了小得意道:“严婆子学过,我叫她进来替你按按,活络活络,免得你早上起不来。”
随安一声不吭,褚翌就去捏她的肉,她吸了口气躲开,哼唧道:“我想回家。”老夫人对褚翌好,那是因为是他的亲娘,可在她看来,就实在够的上阴晴不定了,她早就不想干了,回家种地也没有现在这般辛苦——简直就是日夜操劳啊!
褚翌见她都成了自己的女人了,还一副孩童的天真烂漫,胸腔震动。
随安拉了他的手,张嘴就给他添堵:“皇后要是坚持给你赐婚怎么办?”林颂鸾这种杀器,可是比褚家所有女眷加起来都厉害的,到时候她不走要是死了不知能不能穿回现代。
褚翌收笑皱眉:“皇后虽然是皇后,可我们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随安见他认真起来,勉强撑着自己起来,她一点也不想留在褚家打酱油了:“就算反击,那也是后来的事了,您有没有想过,皇后要是颁下懿旨,到时候就算你不想娶,也得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