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梁潆泄气道:“还是算了,要喂饱三十来张嘴,想想都觉得累,明天再说吧。”
话落,梁潆卸了筋骨似的在木香蔓的阶梯上坐下。
抱过小狮子,下巴垫着小狮子的脑袋,梁潆双眼木愣愣地盯着虚空某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梁潆这种仿佛突如其来的,异常疲惫的状态,小狮子看在眼里,心下难免担心。
不过就是连着赶了几天路而已,应该不至于这么累吧?
难道是异能透支?
不可能。
梁潆异能核的续航能力堪称变态。
她在那次地裂中的种种表现就是实证。
所以,梁潆到底怎么了?
多云天气,天黑得格外早。
梁潆困得睁不开眼,她从雷擎那里得知,她不在的这几天,雷擎他们顿顿吃的都是烤小土豆。
梁潆心说,烤小土豆好啊,方便还容易饱。
于是,犯懒的梁潆索性拍板,晚上这一顿,他们继续吃——烤小土豆!
烤得喷香的小土豆刚分到众人手里,还没开吃,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沁凉的雨丝冰得犯困的梁潆一个激灵。
她立刻指挥众人,“快进屋避雨,土豆都拿到了吧,都进屋里吃。”
孩子们似回流的鱼,在梁潆和雷擎的协调下,迅速涌入经梁潆拓展后宽敞了不少的屋子。
“呜呜……”院子外传来细细的哭音。
已经进到屋子里坐下的洛颜,在两个共犯女孩的鼓动下,终是深吸一口气,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洛颜,你干什么?”短发女孩见状,立刻出声,语气不善。
洛颜扭头看向短发女孩又看了一眼短发女孩旁边的傅凝,“我……”
“关、关你什么事?”两个共犯女孩之一色厉内荏道。
短发女孩嗤笑一声,“是不关我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们紧张什么?”
两个共犯女孩白了短发女孩一眼,然后一左一右挟持状拉上洛颜就要走。
短发女孩站起身,几步挡在她们面前。
“让开!”
短发女孩抱臂环胸,撩起眼皮淡淡扫视过三人,说:“不让。”
一个共犯女孩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急了。
“别跟她浪费时间,殷雅还在外面淋雨,会生病的。”
两个共犯女孩拉着洛颜,不再理会短发女孩,试图从短发女孩的身边绕过去。
短发女孩没再横加阻拦,反而还侧身让了让,只是在双方擦肩而过时,她戏谑地说:“你们俩对殷雅倒是有情有义,不过也是,万一哪天我们要是回去了,你们俩都没事,殷雅却……殷家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俩。毕竟你们俩说穿了不就是殷家养给殷雅的仆人嘛。”
“你……肖琳你得意什么!”被戳穿身份的两个共犯女孩气红了脸,停下脚步,其中之一道:“是,你运气好,抱上了雷上将女儿的大腿,可那又怎么样?哼,这里可不是雷上将的地盘,他在这里说得不算,他也就是一个帮手,一个跟班而已。”
傅凝原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先前偶然碰到的说悄悄话的两个女孩身上。
闻听此言,傅凝收回视线,冷冷地看向两个共犯女孩。
“你说谁是跟班?”
眼见情势不对,连一贯冷然的傅凝都要发怒了,洛颜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傅凝和两个共犯女孩中间。
“别、别吵,大家都冷静,冷静一点,好好说话。”
说着劝解的话,洛颜却莫名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凝。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向傅凝,她却发现傅凝的视线仿佛落在她的身后。
正要扭头查看,一道惫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啊,好好说话,你们又在闹什么,嗯?”
作者有话说:
那啥,今天有事要忙,写得少。
第45章
梁潆声音响起的那一刹, 洛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去看傅凝,发现傅凝已经在不知何时垂下了眼帘。
像个生涩的八音盒木偶,洛颜一卡一顿的转身直面梁潆。
两个前一秒还气势嚣张的共犯女孩, 此刻已如鹌鹑一般缩到了一旁, 连个眼神都不敢给洛颜。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木香蔓藤上, 飒飒作响。
一阵夹着湿气的冷风, 从洞开的门口灌进来, 吹在洛颜的脸上, 冻醒了她混沌的大脑。
这么大的雨, 连身处屋内的她都觉得冷,殷雅从小娇生惯养, 若是这么生生淋上一夜, 恐怕……
诚然娇气又爱作怪的殷雅确实不讨人喜欢,洛颜也知道傅凝和肖琳厌恶殷雅的原因。
那会儿在运输舰上带头辱骂傅凝的殷雅, 洛颜也觉得她做错了, 对她很不喜。
可终究他们一起患难过,如今又一起来到这颗陌生的星球,洛颜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只希望他们多少人来的, 到时多少人走, 一个也别少了。
抬起头, 直视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梁潆。
找盐之行的几日相处, 让洛颜自认对梁潆有几分了解。
对方并不像其他人想的那么喜怒无常, 那么可怕, 在正常情况下, 梁潆其实都挺好相处的。
“你想对我说什么吗?”梁潆看着对面一再深呼吸, 一脸仿佛英勇赴死表情的女孩,不耐催促。
还真别说,若非她现在困得厉害,洛颜这副明显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小模样,怪可爱的。
“我……”洛颜好不容易张开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眼角的余光里,肖琳冲她比了几个嘴型。
——‘当心连你也被扔出去’
洛颜看懂了肖琳的嘴型,一时间更紧张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握成拳,洛颜干咽了一口唾沫,“我只是想问问,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能让殷雅进来避避雨吗?”
顿了顿,洛颜强迫自己不要退缩,“能不能再给殷雅一次机会?”
偌大的木香蔓藤屋里,不知何时肃静下来。
数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对话的洛颜和梁潆。
梁潆眨了眨酸涩的眼,说:“不能。殷雅在我这里已经没有机会可用了。”
“我们老祖宗有个词造得好,叫事不过三。”梁潆比出三根手指,“你算算我警告过她几次了?雷擎又警告过她几次?加起来有没有三次?”
梁潆收起手指,嘴角一扯,扫视过所有孩子,“机会用光了,就没有了,对她是,对你们每个人也是。”
“好了。”梁潆拍了拍洛颜僵硬的肩膀,“吃完土豆好好休息。”
说罢,梁潆没再去看洛颜,和雷擎颔首示意了一下,就带着小狮子离开了。
这一夜,伴着风声雨声和嘤嘤的哭诉声,很多人都辗转难眠。
“傅凝,你说殷雅她会……”最后那个死字,肖琳没能说出口。
她很讨厌殷雅没错,但只要一想到殷雅可能会死,肖琳的心里就会特别的不舒服。
那种感觉像极了负罪感,就好像殷雅是她害死的一样。
睡在她身畔的傅凝睁开眼,说:“不会的。”
傅凝的语气笃定,“梁潆只说殷雅在她那里没机会了,但是在我爸爸在我们这里,她还有机会。殷雅确实做错了许多事,但都不是大错,罪不至死。我爸爸她不会让殷雅死的,你放心。”
肖琳是信赖傅凝的,听到傅凝这么说,她拍着胸口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静默片刻。
傅凝突然轻声问:“肖琳,你来过生理期吗?”
肖琳明显怔了一下,“来过啊,我去年开始的,你呢?”
傅凝说:“今年年初。”
两个女孩同时沉默,然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个女孩又同时开口,“你下次来什么时候?”
傅凝说:“我才来,时间还不是很规律,但应该是在近期。”
肖琳则喃喃着算日子,末了,低叫一声,苦涩地说:“好像就是这两三天里,怎么办,什么都没有,要是来了岂不是得弄一身血。”
昏暗中,傅凝的眸光闪了闪,“我们这么多女孩,有这个苦恼的肯定不止你我,这个问题肯定要想办法解决的,毕竟那个梁潆也是女的。”
肖琳一喜,道:“对啊,她也是女的,而且好像在这颗星球上住了挺长时间的,她肯定有办法。”
傅凝嗯了一声,说:“我打算明天找她问问。”
“那我跟你一起吧。”肖琳立刻很义气地说。
然而,这一夜似乎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傅凝和肖琳在窃窃交谈过后,逐渐睡去。
两个女孩都没有察觉,屋外殷雅的哭声已经停了许久。
夜半时分,一道拔高的咒骂声惊醒了熟睡的孩子们。
“天杀的,真是它来了!”
那是梁潆的声音。
半睡半醒间,犹如惊弓之鸟的孩子们,骚动起来。
他们疑惑又害怕,对梁潆口中的那个‘它’既好奇又害怕。
‘它’到底是什么?
一簇火光出现在门口,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内嘈杂的窃窃私语倏地一收。
举着火把的雷擎查看了一眼屋内孩子们的情况,确定无虞后,他安抚地说:“没事,你们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离开前,雷擎给挂在门口的金属罐里加了几颗油棕球,让满身是孔的金属罐重新为屋子提供光亮。
受了惊吓的孩子们,望着雷擎离开的背影,都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那个梁潆发生了什么事?”肖琳一边掩嘴打哈欠,一边含糊地说。
她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现在整个脑袋都是昏沉的。
傅凝也没比她好多少,原本黑白分明的眼里都生出了蛛网一般的血丝。
傅凝声音沉沉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只希望她没事。”
梁潆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单从雷擎对她敬重的态度就能窥见一二。
不说她身负双系异能的特殊性,单单她对这颗星球的了解就不是他们乃至雷擎爸爸可比的。
梁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所以,希望梁潆没事吧。
傅凝对梁潆的为人处世没什么意见,虽然从表面上看来,傅凝仿佛对梁潆的态度有些冷淡,但那是傅凝慢热的性格使然。
实际上,傅凝还挺欣赏梁潆这个人的。
在此之前,傅凝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甚至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人,可以对她的爸爸雷擎上将发号施令。
就像一个女军官似的。
而成为一名女军官乃至女上将,一直都是傅凝心里远大的梦想。
肖琳没有傅凝想得那么深那么多,睡意倦浓的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有人出事罢了。
无关殷雅还是梁潆,无关喜欢还是讨厌,她现在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遂,顺着傅凝的话,她也祈愿了一句,“希望无事发生,一切安好。”
那么,梁潆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夜对于梁潆显然是难熬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明明很困,特别困,困得两只眼睛不停地分泌生理性盐液,可偏偏她抱着小狮子躺下后,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这种情况又演变成后来的手烫、脚烫,浑身都烫得厉害。
烫得梁潆连小狮子都不抱了,四仰八叉地舒展开四肢,散热。
好不容易熬着熬着,梁潆就快要睡着了。
腹部突然狠狠一抽,一瞬间,犹如千万支利箭向梁潆射来,且箭箭射中梁潆腹部靶心。
梁潆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捂着腹部,疼得呻/吟出声。
梁潆自认,从小到大苦吃过不少,对疼痛的耐受力不差。
可是刚刚那一下,真的,好他妈疼!
而梁潆很快就发现这种疼痛并不是短暂、一次性的,它是绵绵不绝的……
这时候的梁潆已经依稀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了。
但是打从她十五岁来那个,此后基本上小半年才会来一次,且次次都是无知无觉的来,少少的流上两三天血后,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懂这方面事情的人告诉过梁潆,她这种情况其实不好,很有可能没办法怀孕生孩子。
可梁潆不以为意,生活在末世代,每天都过得朝不保夕的,怀孕生子这种事,想想其实真挺奢侈的。
梁潆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不用每个月那几天都要苦恼,量少,处理起来也方便。
更何况,梁潆听过不少女孩子可怕的痛经经历。
说是有痛到直不起腰的,有痛到下不了地的,还有痛到直接晕厥的……
且还是每个月都要痛,吃啥都不管用的那种。
没有这种烦恼的梁潆那会儿听得直咂舌,末了,她还信誓旦旦的和发小小梅说,如果有一天她这么痛的话,她绝对会想法子把身体里那个让她痛的地方整个儿切掉。
反正她本来就生育困难,有没有那个地方其实差别不大。
然而现在,真正尝到了痛经之苦,梁潆已经痛到记不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戏言,她太痛了,满身大汗,手指在木香蔓编成的藤床上不住抓挠。
痛到极致,梁潆恨不能扒开自己的腹腔,看看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狮子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梁潆的痛突如其来,他口不能言,根本弄不明白梁潆因何而痛。
他见梁潆按着腹部,便凑过去想看看情况,却被梁潆扬手挥开了。
“走开!”
过度的疼痛让梁潆出口的话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和烦躁,扬手的力度失了控制,啪的一下打在小狮子的脸上,把小狮子的头都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