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提醒。”
周小芬单手握着铜灯走出木屋，而小狐狸站在院门旁边的墙边，小身板站得笔直，态度谦虚地低着头。
随着周小芬慢慢走近院门，小狐狸的头越垂越低，一副不敢直视周小芬的模样。
当周小芬走出院门，就见门外石阶下跪着一位彪形大汉。
这位彪形大汉，跪着虽只有一米高，但他的肩宽足有一米二左右，就像一个长方体将整个院门外的空间都塞满了。
小狐狸不知何时已跪在周小芬的脚边，小声道：“这是我为不律刺青神找到代步人牛大。”
周小芬注意到被叫牛大的人，对方头顶的黄发里长着两只短短的牛角。
发现刺青神已站在院门前，牛大当时就用额头重重地朝地面磕了三个响头，而在牛大身后的其他黑影也跟着磕起头。
周小芬微皱眉，说道：“我宣布，你们以后见我不必磕头，现在全部站起来吧。”
在她看来，见她就磕头这种耽搁时间的仪式没有必要存在，毕竟她在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要消耗难以获得的黑色念力。
听见周小芬宣布不必跪拜磕头，众生灵有些手足无措，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敢有动。
周小芬很有耐心，学着复读机系统小一，重复说道：“以后见我不必磕头，全部站起来。”
这时周围的生灵才纷纷站起来，牛大也站起来，他的身高比周小芬足足高一个头，五官有些像人类，而一双又尖又大的耳边立在脸的两边。上半身穿着一件背心式衣服，手臂光滑无毛。粗大的腰间围着到膝盖的裙子，露出覆盖有短黄毛的两个粗腿，而一双大大的牛蹄将庞大的身体牢牢地立在地上。
牛大半人半兽的外形表明他的种族是牛人。
牛大在站起来之后，又马上侧身蹲下，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肩部，闷声闷气道：“请神使下坐。”
周小芬挥手道：“不需要，我能走。”
牛大依然憨憨的模样蹲在原地。
“嘤嘤.”小狐狸两个小爪爪合在一起，肯求道：“尊敬的刺青使，牛大很有力气，走路很稳的。如果能成为刺青使代步的生灵，简直是牛大的荣幸。”
“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们口里的不律刺青使。”周小芬再次强调，“所以，我可以用脚走路。”
“嘤嘤~~”
“mumu~~”
小狐狸和牛大委屈的哼吱声让周小芬最后屈服了。
“好吧，我坐上你的肩。”周小芬一只手抓着铜灯，一只手抓着牛大的肩，笨拙地坐上了牛大的肩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光着脚。
这次鞋在背包里，不用担心。周小芬心中小得意。
牛大憨厚地说道：“刺青使，你可以抓着我的牛角，这样您能坐得更稳。”
当周小芬坐稳在牛大的肩上，随着牛大慢慢站起来，她的视线也渐变高，在手中铜灯微弱的光线下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
在不律庙门前的除了小狐狸和牛大外，还有六位生灵，其中两位的外形五官明显是人类，一位是小狐狸一样外形更类似动物的兽类，余下都是半人半兽的兽人。
这些生灵衣着都很简陋，无论身上有毛无毛，男性只下身穿着短裤或围裙，女性就是上身背心或肚兜，下身短裙。
以生灵的衣着为参考，周小芬意识到牛大看起来像男性，其实可能是女孩子。
沉默寡言的牛大扛着周小芬走得很安稳，而在牛大身后，其他生灵低下头静静跟着牛大的身后，并尽量让身体身处在铜灯的光线中。
周小芬很快发现在铜灯微弱的光线之中，漂浮在空气中的灰烬正快速地向外散去。
可以说火光所照之处，灰烬全无，甚至在离灯火照射之外的几米距离内，灰烬也少了许多。
小狐狸在牛大的脚下，小声问道：“不律刺青使想要看哪里？”
“我想看一下村子什么样的。”周小芬说道。
“只是村子又小又破，希望不律刺青使不要太失望了。”小狐狸低头看着脚下，一脸忧愁地说道。
周小芬注意到一个细节，从她拿着铜灯之后，小狐狸甚至是周围其他生灵就不曾看向自己，不由问道：“为什么你一直低着头呢？”
小狐狸道：“我们不可直视神灯，否则眼睛就会被灼伤。”
周小芬又问道“你们不能看神灯的话，那可以触摸或拿走盏灯吗？”
“神使之物，生灵不可窥视不可触碰。”小狐狸挥着小爪爪比出一个绝不的手势，“传说很久以前有两位其他村的生灵误入您的庙中，那时神灯还未被点亮，一位生灵生出贪念想要偷走神灯，结果手才触摸神灯，就瞬间自焚而亡，则另一位生灵被吓傻逃出庙中，但在一天后对方就消失在黑沙中。”
周小芬终于明白，这些生灵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刺青使，其实都是这盏灯的原因。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上次出现在不律庙院门外时，他们会吓得跑掉，显然是把打开院门的她当成心怀不轨意图擅闯庭院的坏蛋，从而担心被牵连而逃得远远的。
周小芬问道：“黑沙是什么？”
小狐狸指着村子的东面说道：“在村子的尽头有一片沙漠，沙漠里的沙是黑色的，所以我们叫它黑沙。”
“你们的村子叫什么名字？”
小狐狸挺了挺胸脯，很骄傲地说道：“我们这村子，叫做有不律刺青使的渔村。”
周小芬：……谁取得这村名，过于新奇做作了。
这个叫有不律刺青使的渔村，只有三条上百年看不出路的老路。一条叫做东西路，一条叫做南北路，两条路交合的中心就是不律庙，还有一条路是环村路，顾名思义就是绕着村子外围的路。
在村东面尽头，是一马平川的黑沙。在小狐狸的描述里，黑沙不起风时，毫无危险，但是只要起风，生灵走进去后就会迷失方向被黑沙吞噬，所以大家从来没有看见有生灵从黑沙里走出来过。
至于渔村的另外三个方向，都是临着黑海。
黑海的海水是黑色的，越往海深处去，海水的浮力会越小。所以，渔村的生灵只敢在海岸附近一海里捕鱼，不敢坐船到海深处，因为很容易船沉人亡。
当时，周小芬就有些惊讶，“如果这样的话，东面有黑沙不能进出，其他三面是黑海，无法远航，渔村的生灵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小狐狸指向村北面：“在北面的海岸边，有一条和外界相连的小路，算是渔村的生命线，而且在这条小路上有一处泉眼，可以让我们获得清水，而泉眼周围还有一片小树林，偶尔还能从林中获取食物。”
在小狐狸的描述中，周小芬的脑海中渐形出渔村的大致地图。
第三十七章
整个村子，就如小狐狸说的一般，破且小，年代旧远的石制房屋和木制房屋杂乱且没有规律地搭建在路两边，而这些房屋大多已经风化或腐朽，能供生灵居住的房屋也就寥寥几间。
在交流中，周小芬知道小狐狸十二岁左右，牛大看起来又大又壮，其实不过是十四岁的小朋友，也的确是位女牛人。
周小芬对于稳坐在年龄只是初中生的牛大肩上，最开始还有点坐立不安了。但联想铜灯之火展示出的文化或历史，非常清楚自己如果拒绝牛大的服务，对她而言才是被轻视和侮辱。
而整个渔村除了面前的八位村民之外，还有三位生病在家无法起床的村民，以及一位离村外出的村民。
也就是说这个巴掌大的渔村，总共也就十二位村民。而且许多村民都属于没有亲人的寡家孤人。
小狐狸唏嘘道：“希望不律刺青使能够原谅，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每天向你祭拜的生灵。”
周小芬问道：“你们每天都在庙门外祭拜吗？”
小狐狸乖乖地点头道：“每天有两次祭拜。”
周小芬又问道：“你们祭拜刺青使，是想获得智慧和力量吗？”
小狐狸摇头带着哭音道：“我只想乞求刺青使能让我妈妈的妈妈病好。”
“什么病？”
小狐狸道：“就是被末日之灰污染后所得的返祖病。”
一番介绍之后，周小芬知道，这种返祖病最开始的症状有两种，一种是身体出现返祖迹象，第二种是智力开始退化征兆，而这种病最终的结果就是生灵外形变成动物，理智和智慧也退化成动物。
小狐狸的父母就是退化成没有理智的狐狸，在追一只野鸡时误入黑沙，再也没回来。现在他的外婆也开始出现返祖病症状，小狐狸自然很怕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嘤嘤嘤~~”说到伤心处小狐狸免不了偷偷哭了起来，他这一哭也感染队伍中走在他旁边人类小姑娘跟着哭起来。
周小芬记得这位人类的小姑娘叫做小红，此刻抱着她安慰的人类男孩是她的哥哥叫做大洪。
一直沉默的牛大开口向周小芬解释，“小红和大洪的爸爸一年前划船到黑海捉鱼时淹死了。而他们的妈妈已得返祖病，目前丧失语言能力，因担心妈妈突然跳海或是误入黑沙，他们就和像小狐狸一样将生病的家人锁在家里。”
小狐狸终于停止哭泣，用毛爪抹去眼边的泪，怯生生地抬头，目光避开周小芬手里的铜灯，把大尾巴用力向上拉，大声说道：“不律刺青使，我把我的尾巴供奉给你，你能救救我的妈妈的妈妈吗？我...我的家人曾说过，我的尾巴是他们见过最漂亮的尾巴。”
牛大也说道：“我的牛角也供奉给神使。”
周小芬联想到割下尾巴和牛角的血淋淋场面，感动却拒绝道：“谢谢，尾巴和牛角还是留在你们身上更好。我才来到这里，对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头绪，等我找到办法之后，才能帮你们。”
“谢谢刺青使，你太好了。”小狐狸黑豆豆眼全是崇拜。
周小芬又问牛大：“牛大，你也有家人生病了吗？”
“我的家人都死了，生病的是我。”
小狐狸垫着脚努力去看牛大的表情，“嘤嘤，你生病了，没有告诉我。”
牛大将自己的左手拿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一看，牛大的手已变成牛蹄，为了不在刺青使面前失礼，他的小爪爪捂着嘴，将害怕又担心的哭声压在喉咙里。
坐在牛大肩上的周小芬也是看见牛大的牛蹄，却不懂原由，问道：“牛大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牛大老实地说道：“我们牛人是上半身接近人类，下半身接近牛，所以我原本是五根手指的手现在变成牛蹄了，这也是返祖病的前兆之一。”
“那你们中间也有生病的生灵吗？有的话请举手。”周小芬看向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众生灵们。
牛大和另外三位村民小心翼翼举起手。
周小芬倒吸一口冷气，生病在家的三位村民，加上眼前的四位村民，只有十二位生灵的小渔村就有七位村民生病，这是要灭村的节奏哇。
这也就难怪这个村里的人如此少且大多没有亲人，因为青壮年皆因生病去世。
在将整个村走了一遍之后，周小芬最后站在离刺青庙只有百米距离的西海岸边，在她右手远处是村民死后埋藏的墓地，而前方就是无浪无波犹如平地的无边海洋。
也就是小狐狸说的黑海。
“海是这样的吗？”周小芬有些困惑。
而小狐狸说道：“海就是这样的呀。”
如果说波涛汹涌的海让人畏惧，那眼前这片波澜不惊的海却让人恐怖。
周小芬忍不住联想白天这片海会是什么样子。她甚至产生某种即视感，仿佛许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坐在一个人的肩上，望着一望无限的大海，从日落到日出。
“日出的海一定不一样。”周小芬自言自语。
小狐狸一脸向往地问道：“我从没有见过日出的海是什么样了。”
“嗯？”周小芬记得通过铜灯之火看见的这个世界历史上，太阳每天东升西落，还有日神和供奉k的神殿以及日神后裔形成的部落。
牛大道：“末日之灾，月神神逝，众星神也皆失去踪迹，从此再无月亮升空和星光满天。日神也是没过多久就不知支向，自然太阳也不再出现，而我们只从故事中听说太阳月亮星星。”
周小芬心中念着：怪不得我每次进入这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周小芬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为什么你们不用火把照明？难道你们所有人都有夜视的能力。”
小狐狸举手表示自己知道答案，“因为，除了铜灯之火外，其余的火团会吸引末日之灰聚集，所以最初大家不敢用火把，而现在我们已习惯摸黑生活了。”
“原来如此。”周小芬很想给积极回答问题的小狐狸一点小奖励，可惜她的背包里除了手机、湿纸币、钥匙，钱包，最后就是太阳伞，没有一件物品可以送给小狐狸。
如果有机会，我带些零食和日用品过来，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的零食对这个世界的人是否有害。
周小芬抬头看了一下手心里快要被耗尽的黑色念力，估计自己在这个世界不会逗留太久，便请牛大送自己回庙里。
当周小芬的双足重新站在庙门石阶之上时，她耳边响起系统小一的声音：“使用者已完成新手任务二，取得渔村新地图，并获得一个积分。”
“才一个积分，真抠呀。”
周小芬对着门外的村民，说道：“我不在庙里的时候，你们可以自由进出庙院，获得铜…神灯之光的照耀。”在她看来自己救不了已生病的村民，但在铜灯之光可祛走末日之灰的情况之下，帮助村民减少在末日之灰中逗留的时间，也许能减轻或减缓病情发展。
村民感动地又要跪下磕头。
“以后在我的面前，不许跪下和磕头，不然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周小芬小脸一板，发狠话。
村民寒如惊蝉瑟瑟发抖，不敢再跪。
小狐狸对着众村民用口型说道：“我们背着刺青师跪拜。”
村民偷偷点头。
这会周小芬回到木屋，小心将铜灯放到石台一层上，在这样的高度之下，光线勉强能照到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