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也确实是因为突发急症离开的。
穿到上个世界,原主之前同她一样,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连个朋友都没有,她勉强算是一段感情的经历还是男生单方面的表示,阮梨对此并无想法,只是前世的“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经验加上异生物世界的被追求经历,让阮梨对男女感情方面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将自己原先并不朝那个方向,甚至可以说有意避开那个方向的想法重新扭正,那些被阮梨忽略掉的回忆开始攻击她,青年只对她的温和、实习同事说虞弦很护着她、没有表示地拆掉不应该拆掉的监测设备……以及对方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
阮梨深吸了口气。
然后她根据自己白天在酒店房间准备好的地图,奔向自己一开始就圈定好的地方,一头钻了进去。
凌晨的街道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只有按时工作的路灯零零落落地在路边洒下昏黄的光芒,让还处于沉睡状态的小城市多了点白日里的烟火气。
磁悬浮车轰鸣着从高架桥上驶过,没过多久,街道上依次响起人声车声。
阮梨从自己上次逃跑时便短租好的房子悄声出来,将自己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在街道上的早点摊渐次出现后,来到其中一个摊子前购买了自己今日份的早餐,然后她便迅速往回走。
萨拉芬根据神明的指令,在那天遇见后便没有再在奥莱科特面前出现过,祂们的神明警告祂们不要暂时出现在祂的面前,特别是人类女孩阮梨的面前。
因此,在看到人类女孩那抹熟悉的身影后,萨拉芬下意识地回避,也装作要购买早餐的样子在阮梨刚才的摊子上买了一份早点,祂将还冒着热气的早点拎在手里,犹豫着下面自己该怎么做,首先肯定是不能去神明面前的,尽管祂很想去。
犹豫了一番,萨拉芬决定等待维兹那个家伙,给了祂错误信息的家伙。
等维兹来了,祂一定要好好揍祂一顿,就是那家伙骷髅化会不太好打,毕竟没有血肉连生灵都算不上的骷髅怎么会对生灵畏惧的病毒产生反应?
祂动真格,自己累不说,神明肯定会不高兴,祂们都是祂的伴生体。
萨拉芬垂丧着脸,蓝黑色长发下,苍白的面颊上满是忧愁。
但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他的思绪就飘到了刚才见到的人类女孩阮梨身上——
神明怎么会让阮梨出来买早餐?
而且人类女孩很显然一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样子。因为刚开始一眼就看到了缠在人类女孩小腿上的一截透明的精神体触手,属于祂们神明身体的一部分触手,萨拉芬便没有多想,反正呆在神明旁边,没有任何危险可以威胁到人类女孩。
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长相的萨拉芬垂眸思考着,作为同异种邪神奥莱科特一同孕育诞生的伴生体之一,萨拉芬不同于寻常的异种,祂们是更加高级的存在,之前那些扰乱人类社会的异种在萨拉芬这样的异种面前只能俯首。
如果奥莱科特没有拥有那样神奇的经历,没有去阮梨身边,没有被阮梨饲养,更没有同对方朝夕相处心生情谷欠,奥莱科特本该像祂还在育卵室里接收到的信息那样,成长为比之前那些异种更加高级、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存在。
祂会带着祂的异种臣民和祂们对祂的信仰像只知道挥霍自己力量来摧毁人类防御,征服一个又一个星球的世界统治者。
但现在,奥莱科特对这些没有兴趣。
就像祂自己之前思考过的那样:究竟是自己无可匹敌的力量,还是被无可匹敌的力量操控着去做这些?
在奥莱科特心中,祂只想和阮梨继续之前的生活,人类女孩会亲近地朝祂说着关心的话,向祂倾诉自己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会突然地亲吻祂,抚摸祂的触手和身体,为祂制作美味的餐点,给祂一些或许祂不能够理解其审美但某方面又很能触动祂的物品……
在奥莱科特重新出现在异种们面前时,这样的改变是每一个伴生体都能够深切感受到的事情。
但在伴生体心中,不管奥莱科特变成什么样子,有着什么样的改变,祂们都会顺从地接受,忠诚于祂。
祂们的神明没有像祂们记忆中那样带领祂们征战也没有关系。
很显然,人类女孩阮梨成为了神明眼中唯一鲜活的存在,祂为了她,可以抛下几乎刻在祂基因里的征战信息,甚至在维兹的力量探测中,神明可以为了阮梨做一切祂能够做的事情。
在人类女孩没有出现之前,打算继续以人类女孩所喜欢的“温和”方式等待对方的奥莱科特在久等无果后,便发挥自己异种的本性,命令异种们攻克下人类的区域,将它们变成自己的领地,这样人类女孩一出现,祂便可以感知到她。
在人类女孩出现后,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维兹说,神明在人类女孩面前和人类女孩背后,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阮梨仿佛成为了异种神明新的精神支柱,深深影响着祂。
……
阮梨再一次从祂身边逃跑时,奥莱科特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出去追寻,祂坐在房间的座椅上,思考着人类女孩屡次逃走的原因。
祂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够明显,比在阮梨身边看到的人类伴侣在一起时的表现还要明显。
而且……看着前台送到阮梨房间结果被他发现在房间角落堆满的花,奥莱科特再次陷入沉思:是阮梨不喜欢么。
但祂确实看见对方很沉迷地吸着花朵的香气。
祂想着,低头嗅了嗅被祂拿到了自己房间的鲜花,不,因为时间的流逝,它们已经逐渐枯萎了,没有了一开始的鲜嫩。
奥莱科特深深看了眼边缘发黄花瓣垂散的花朵们,那些正逐渐枯萎的鲜花迅速回到了最开始时的鲜嫩状态,娇艳欲滴。
奥莱科特轻轻吻了吻其中一支月季,那是阮梨拿过深嗅的那支。
带着这支月季,奥莱科特敲响阮梨藏匿在街道深处的住宅房门。
-
阮梨麻木地站在客厅里,看着进来便将鲜花插.进她桌上花瓶里的奥莱科特,之前的猜测得到证实:他果然在她身上装了什么跟踪设备。
所以她不管怎么躲,都能够十分快速地被他找到。
这样她还跑什么,等死算了。阮梨自暴自弃地想。可惜她当初实习的工作内容怎么都找不到地.球的坐标,不然之前飞船的坐标改动就直接可以让她回家了,哪有那么多逃跑的事,还都没成功。
思绪纷纷扰扰,阮梨脑海中走马观花地闪现过许多场景。
但最终,求生欲还是在阮梨大脑占了上风,她看着已经悠闲坐在她客厅沙发里打量她住所布置的俊美青年,皱着眉,做出最后的挣扎。
“虞弦,你就放过我吧。”
“我不想被送给异种邪神。”
“异种邪神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他都不是人。”
“看在咱们之前的情谊上,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阮梨打着感情牌,思索着继续输出,想要动之以情地让虞弦放过她,给她逃生的机会,毕竟晓之以理的话,她不能保证在1比N+1的事实面前,对方能够被她说动。结果没等她把语言组织完,猝不及防地,一直沉默地听着她说话的青年开口了。
他说:“我们之前什么情谊?”
作者有话说:
软软:呃,前辈带后辈?
奥莱科特:……
不是祂想听的答案(但在阮梨的角度,事实确实如此
文的标签之前因为上榜全掉了,要下榜了才能加回来……
总之,不会是虐文啦,我自己也只想吃糖qwq
第39章
“我们之前什么情谊?”
青年低沉动听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阮梨看着对方面颊上疑惑的神情,一丝绝望慢慢爬上她的心脏。
她以为虞弦或许能够看在他们之前一起短暂共事过的份上,能够勉强答应她的请求——毕竟那些友好的对待和释放出来的善意,并不是她的错觉。
何况,她心里清楚虞弦对她似乎有着一些朦胧的喜欢……只是对方没有开口承认自己喜欢她,她也不能太自作多情,因此,在诸多思考之后,阮梨决定还是将自己那些模糊的感知归结到帅哥虞弦对她的后辈提携情谊。
对方对她特别,也未必全部当做男生对女生的喜欢来看待,或许是她身上有什么特质或者某些地方触动了他,让他想起了自己……总之,在那种似是而非的感情面纱没有被彻底揭露开之前,她仍然不打算想些有的没的。
想是这么想,阮梨心底却忍不住对这些朦胧的情感生出希冀,希望对方能够在这些情感的助推下,能够给她一个逃跑的机会。
被送给异种邪神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生物,实在不是阮梨能够接受的结局。
真到那个时候,她不如原地自鲨算了。总比死在一个非人类怪物手中强。
说起来,她感觉自己是真的倒霉,穿到异世界拥有了重新生活的机会,结果被卷进了疯狂科学家的毁灭世界计划,放在之前有人告诉阮梨这么一件事,阮梨只会用看中二病的眼神看对方。逃过科学家的毁灭世界计划,眼看着世界即将重建,自己也能够在新生活下继续自己的快乐,除了养出了感情的章鱼崽消失了这个令人悲伤的事情,阮梨的生活几乎是普通但又完美的生活。
然后她就身穿到了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于之前世界的新的时代。
这个时代一看就是未来科技时代,但存在异种这种威胁人类生存的生物,几乎就是上个世界的plus版。阮梨本来想要依照这个世界的正常流程,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谁知道她竟然和异种邪神要寻找的人类长得一模一样!
可恨她当时没能反应过来,让那些人给她看一看异种邪神要找的人类女孩长相,不然他们如果只是想要找一个献祭给异种邪神的替死鬼,而她刚好被挑中……连为自己申辩两句的机会都没有。
阮梨越想越气,听见虞弦的反问,就更气了,还感觉委屈,特别是自己好几次努力逃跑都失败,现在想要求一求当事人放她一马的时候,对方还用这种反讽的语气问她两人之前什么情谊。
就算他给自己拆卸掉监测设备又怎么样,在他说出护送自己去异种邪神那里的时候,她不就应该认识到除了自己,没有人是可以依靠的这件事吗。
她竟然还试图打动他。
阮梨红着眼圈看着地面,睁大眼睛将泪水收回去,她伸手抹了抹眼角,蓦地,耳边响起一道叹息。
阮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虞弦,容貌俊美的青年从沙发上站起,宽肩长腿,上身的白色衬衫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样子,看上去从容不迫,仿佛从来没有狼狈过。
狼狈的好像只有自己。阮梨抿唇想。
她松开被自己揉捏得皱巴巴的衣角,手掌因为紧张渗出了细密的汗。
一张纸巾被塞进她半蜷着的掌心,她的手被青年顺势握着放到面前,对方仔细地用纸巾帮她擦拭着掌心的汗。
阮梨怔了片刻,感受到异性触碰和掌心麻痒的她下意识地将手抽回。
结果根本抽不动。
阮梨皱着眉又试了试,依旧纹丝不动。
阮梨:“你做了什么?”在她身上放了跟踪设备还不够,现在又对她做了什么?
“是精神力。”正悠闲替她擦拭掌心细汗的虞弦回答道。
精神力一词对阮梨来说并不陌生,在这个异种猖獗的世界,人类或多或少都拥有着精神力,他们用精神力和与之适配使用的高科技来对抗异种。而她作为身穿过来的“异类”,根本无法拥有精神力,连学习获得精神力都做不到,这也是她在短暂择业期内寻找工作屡屡碰壁的原因。
再次想起获得“科研院offer”这件事,阮梨只能想到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
以及冲动是魔鬼。
她当时或许不应该为了避免自己设想的可怕结局没有多加思考就赶到了相应场所,更不应该在心存疑虑后自以为可以解决可能存在的隐患就继续待下去。
不过这些人一开始就认定了她的话,就算她不来“应聘”也会以别的方式被动来到这个地方。
她的结局一开始就是被他们设定好了的。
忍耐着手心传来的酥麻感,阮梨看着面前正细致替她擦拭手掌每一处地方的虞弦,高鼻薄唇,屋外的日光照在地板上,映得他本就白皙非常的脸颊多了一丝不真实感,额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散落着遮住一部分眉眼,衬得睫毛纤长又浓密。
然后阮梨便看到对方的耳朵慢慢红成了一片。
阮梨听见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她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让她惊讶的事情,所以心脏会跳得砰砰快,但她又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忍不住咬住嘴唇,借此缓解自己的紧张。
在阮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掌心已经完全干燥,结果对方还没有松开她手这件事时,耳朵红成一片的俊美青年朝她道:“阮阮真的不知道我们之前是什么情谊吗?”
隐形被限制住行动力的阮梨看着对方柔和到情意几乎溢出来的眼神,看了眼就下意识地垂眸避开,磕磕巴巴地回:“前、前后辈?”
不能怪她磕巴紧张,实在是眼下这股氛围实在奇怪得让她汗毛直竖,就好像自己成了被猎人盯住的猎物一样。
“不,”他朝她吐出一个字,在她惊讶又带着某种会意中的闪躲眼神中回道,“是喜欢。”
阮梨:……
阮梨不自觉地微张着嘴唇,实在震惊自己竟然能够听到虞弦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她以为他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毕竟他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隐隐约约的、似是而非的风格。
她每每将想法飘散到上面,又会被自作多情打回来。
现在听到对方说“喜欢”,阮梨震惊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她早就觉察对方对待自己的特别,只是一直碍于某些判断的干扰,没能确定。
刚才两人的对峙(在阮梨看来)已然因为虞弦的诉白变了味,那些被阮梨忽略的事情一件件地开始攻击她,特别是对方还握着自己的手。
然后阮梨就看见俊美温润的青年亲吻了自己的手心。
湿润的触感从手心传到神经,阮梨的脑海仿佛炸开了烟花,他、他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