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他口唇发干,面色憔悴,眼见着右腿吃痛,白露着实不忍,便又小跑回屋,与谢瑛禀了云彦被马撞的事。
  几乎瞬间,谢瑛想到周瑄。
  可又慢慢冷静下来,不至于,他不至于做此等腌臜阴晦的下作事。
  “关上门,自叫他死了心就好。”
  谢瑛摸索出规律,但凡自己哪日与云彦见过,周瑄便会格外发狠,似乎就是纯粹的包报复,发泄。
  她这般想的时候,曹氏乘马车已然来到正门前,没看见云彦,便又转而绕到角门,在那看见倚墙颓废的儿子,泪差点就掉下来。
  谢瑛听闻曹氏登门,亦吃了一惊,将站起来又坐下,沉声吩咐白露出去,只说自己睡了,谁都不见。
  可白露回来,一脸委屈。
  “曹娘子今日怕是来者不善,她冲奴婢吼了两句,说有话要问你。”
  谢瑛一眼看角门外马车,堵在门口停放。
  云彦上前一步,曹氏挡了回去,脸上一派少见的严肃,她清了清嗓音,语调颇有质问的含义。
  “瑛娘,我问话前,你可有想与我交代的?”
  谢瑛一愣,敢情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忍不住想笑,对于云家,她仁至义尽,没有任何愧疚,若说亏欠,也是云家欠她的,如今却要站在高处,以这样的嘴脸颐指气使。
  婚后三年,她尽职尽责,更是不惜拿自己嫁妆贴补他们花销,原以为是值得的,今日所见,着实寒心。
  “几日不见,曹娘子是入了衙门,当起审判官了吗?”
  一句话,在场人皆怔住。
  云彦走上前,将谢瑛护住,冲着曹氏肃声道:“阿娘,你又听风是雨,偏听偏信谁的鬼话?”
  曹氏当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刘妈妈拍背给她顺气,好容易平复下来,又见儿子满眼都是谢瑛,半分不顾及自己,不由升起窝火。
  “你敢说,你没背着六郎找人?!”
  话音刚落,耳畔寂静无声。
 
 
第32章 梦里的人,是朕还是他◎
  艳阳高照, 炽热的日光明晃晃烤着在场每个人,这一瞬,连风都停下来,仿佛惊诧曹氏的话, 角门处来往行人鲜少, 可也有几个听见曹氏咋呼,纷纷站在角落里看热闹。
  曹氏说完便立时有些后悔, 自己被激的失了理智, 冲口就出,这便把事儿闹大了, 她捏着帕子,借擦汗掩饰内心波澜。
  相比起谢瑛的冷静, 云彦更像被戳着脊梁骨质问的那个, 他忽地朝曹氏看去, 目光凌厉如火, 情绪激流涌动,震惊之余仍有其他。
  “阿娘, 你胡说什么!”
  曹氏又清了清嗓子,脸上白一阵青一阵,云彦孝顺温和, 哪里用这种态度同她说过话,她心中惊骇,知自己唐突有错, 可众目睽睽,云彦非但不帮自己, 还要站在前妻身边, 她焉能忍下苦闷窝囊。
  “事到如今你还糊里糊涂, 若没真凭实据,我能信口冤枉瑛娘?自然是有人亲眼看见,原想留些情面,可瑛娘堵着门口不让进,便不能怪我们不讲理。”
  “阿娘,你若还想要我这个儿子,便不要再说了。”云彦上前,眉眼中痛苦挣扎,他望着曹氏,不敢回头再看谢瑛,紧抿的唇艰难开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处置,阿瑛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要清楚,她断不会...”
  “不成。”谢瑛简短两字,说的坦荡直接,她站在高处,也不打算走下阶去,今日之事即便不想闹大,也不得不闹大了。
  无缘无故被泼脏水,没道理不还击回去,何况她掏心掏肺把曹氏当亲娘供着,一朝翻脸怎就如此丑态毕露,如此咄咄逼人,不是她要闹,而是她们逼上门了,那就别怪她绝情。
  能怂恿曹氏做出此事的,无非云臻和孟筱,云臻知道周瑄,但她不敢将其身份告诉任何人,且她只是听谢府丫鬟提过两句,依照谢宏阔的计划,断不会让云臻听去不该听的东西,云臻即便再恨她,也会因为云家而牢守秘密。
  那么只能是孟筱,她只一个目的,逼她与云家彻底闹翻,逼迫云彦向曹氏和忠义伯妥协,而后自己顺理成章做云家娘子。
  如意算盘打的精明,手段着实下作恶劣。
  “不成,曹娘子往我头上盖得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以让我声名狼藉,这辈子抬不起头。看来伯爵府的家事都处置的差不多,准备料理我这个外人了。”
  她这么说,把话题不觉引到云彦中毒之事,也是为了鞭打曹氏,果真,曹氏脸色骤变,显然并未追究。
  归根结底,她是护短。
  角门外,人渐渐多起来,方才的场景很快被传播开,诸人等着热闹,也等谈资好去夸口。
  曹氏见状,沉声说道:“有什么事去屋里说,别叫外人看笑话。”
  这会儿倒想起来是笑话,谢瑛定不肯。
  “若我有错,当初给的便不会是和离书,而是休书。
  云六郎因孟表妹和云四娘才中毒不起,曹娘子受孟表妹欺骗让她同云六郎同床,我不肯,便写下和离书。”
  她一字一句说的不卑不亢,围观的这都明白两人因何分开。
  云彦心内惊骇,数度觉得耳鸣脑疼,随之心内陡然悲凉。
  谢瑛继续驳斥:“事后我着亲随远去南诏查问真相,有理有据证实孟表妹和云四娘所行罪恶,终究家丑,我便将罪证一应交托给云家自行处置,然曹娘子念及亲情,含糊敷衍,此事便不了了之。”
  吸气声哗然不绝,曹氏颜面尽失,偏寻不出错,何曾想过谢瑛会振振有词反驳自己,她是长辈,即便有错也不能如此不留余地。
  “此其一,我业已解释清楚,缘何和离,来龙去脉简单了然。
  其二,曹娘子未受邀请擅自登门,不分青红皂白张口便说我当初背着云六郎找人,此等污名我着实不敢认,您若有凭证,只管公之于众,我绝无二话。
  若没有凭证信口诋毁,今日之事除非你低头认错,否则断不能轻易了结。”
  “你...”
  “嫂嫂,姨母好歹是你长辈,纵有不是你也不该这般侮辱她。”不远处,孟筱拉着云臻走过来,义愤填膺。
  谢瑛见状,不禁莞尔笑道:“现下曹娘子是你的长辈,却与我没任何关联。”
  “瑛娘,你怎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曹氏心惊胆寒。
  “阿娘才知道吗?”云臻听得又气又堵,“她装的端庄温顺,毕恭毕敬,实则背地里刻薄傲慢,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她就是仗着...”
  云臻哑言,愤愤甩袖转身。
  孟筱福了福礼,小心翼翼走过去,“嫂嫂..”
  “别叫我嫂嫂,担不起你这样的人称呼。”谢瑛当真反感孟筱的虚伪,此时她故作委屈,眼圈也都红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看见你跟别的男子同乘一辆马车,便跟姨母多嘴,你要骂骂我就是,不要牵连姨母,她是心急上火,并非有意为难你。”
  “哦?何时,何地,同何人上的马车?”谢瑛拎起唇,绯色牡丹花帔子勾在臂间,纤细的腰盈盈可握,乌发拧成单髻,只插着枚双股金钗,言语间自带威严。
  孟筱咬着唇,欲言又止,她回过头,可怜兮兮望向曹氏,又望向云臻。
  云臻莫名其妙,忽然涌起后怕,她慌忙避开孟筱视线。
  “姨母,其实四姐姐比我知道的更早。”
  云臻怔愣,歪头慢慢瞪向孟筱,曹氏倒吸口气:“你怎不早点同我说?”
  谢瑛腰身笔直,看她们三人拉扯后各自不同的表情,不禁没了耐心,“四娘,是吗?”
  云臻忽的抬起头来,滚圆的眼睛似要绷不住,她舔了舔唇,千言万语涌到胸腔,挤到喉咙,她使劲往下咽。
  周围人的目光皆落在云臻身上,她一咬牙,低头道:“我可不知情。”
  孟筱僵住,难以置信的回瞪过去,关键时候,惯爱张牙舞爪的人怎么偃旗息鼓,怂包起来,她攥了攥手,沉心酝酿一番,眨眼间泪珠又泛起。
  “四姐姐,我亲耳听你说的,你忘了吗?”
  云臻愈发脑大,心虚的小声斥道:“你自己听错了,别扯到我身上。”
  孟筱唇哆嗦着,忽然跪下,冲着曹氏哭道:“姨母,我若说谎,便叫天上降下一道雷,劈死我。”
  曹氏深受触动,正要说软话把人扶起,忽然传来肃声斥责。
  “你所犯之事,天□□不了,本官可以。”
  众人抬首看去,人群当中闪开路来,身穿绯色官袍的吕骞举步从容,自护卫前闪身而出。
  云臻咽了下喉咙,下意识低头。
  孟筱手脚发麻,往后瑟瑟缩了缩身子,强颜镇定,可垂下睫毛时,心慌如鹿撞。
  “方才谢娘子着人去官府送罪证,本官恰好在旁,顺道看了眼。关于孟筱和云臻下毒谋害云彦之事,事实清楚,证据详实,亦有南诏本地官印为证,故将此二人酌定收监,以待核实定罪。”
  曹氏眼前一黑,直直往后仰去,云彦忙过去扶住,听见云臻咬牙质问:“吕郎,你如此绝情,一点都不念夫妻情分了吗?”
  吕骞瞥了眼,很快收回视线:“谢娘子可赞同本官之意?”
  人群里发出唏嘘声,吕骞和云臻的事当初闹得阵仗不小,也正因如此,云臻绝情的名声才传播开来,今日两人境遇相反,她却矢口指责对方,真真是一出好戏,无比热闹。
  云彦艰难的喘了口气,只觉四肢被绑到马上,绷直了绳子用力拉扯,呼吸伴随着割裂之痛,他微弯身躯,心口锥扎。
  谢瑛思忖时,曹氏朝她颤颤巍巍走去,近前想搭她的手,却又想起被她避开的嫌恶表情,她闭眼,转头朝吕骞跪下。
  “骞哥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我没教好四娘,你别..你给她留条活路。”
  吕骞吸了口气,负手在后,曹氏和忠义伯待他亲厚,即便当时和离,他也没记恨他们两人,若只是他的意思,这主张他便做了。
  可——
  斜对面深巷里,骨节分明的手挑起车帷,一双幽眸冷冷瞟着角门处的动静。
  一盏茶的光景,竟还没有解决完,着实心慈手软。
  帘子落下,周瑄合眼靠在车壁,今日他换了身鸦青色窄袖圆领锦袍,束起的腰身精健孔武,本是为了李绅之案,吕骞动作快,盘查入微已经扯出几尾大鱼,再往下查,便要动摇根基,故而李绅案结,周瑄特意去了趟王家,亦算警示。
  曹氏快要哭昏,此时也顾不上孟筱,话里话外都在为云臻开脱,而云臻又不敢相信,当初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男人,现在竟然要抓她入狱。
  “骞哥儿,你...”
  “曹娘子,此事根源不在我,全看谢娘子决断。”
  此话说出,犹如惊雷在耳。
  曹氏委顿在地,抹泪转向谢瑛,喃喃哭道:“瑛娘...”
  谢瑛不愿耽搁下去,遂郑重说道:“但凭大人做主,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孟筱屏了呼吸,神色惶惶的仰起头,云臻还瞪着大眼,沉浸在震惊和不可思议中。
  “对于编排我流言的这位表姑娘,在她入狱前,我想当街掌掴她三十下,小惩大诫。”
  既是有人撑腰,再推诿便矫情。
  孟筱脸唰的惨白,眼眶里的泪水仿佛冰住,她剧烈喘息,一时间不知该求哪个,好像求哪个也没用。
  她耳朵里嗡嗡直响,紧接着便有两个人架着她拖离角门,松手,扔到人来人往的路口。
  一道黑影疾风而来,“啪”的一记响声,孟筱几乎被一巴掌扇晕。
  打人的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壮实粗糙的手,磨得脸皮发疼,更别说他抡圆了手臂,狠狠抽来。
  还未缓过神来,迎面又是一掌。
  孟筱被扇的头昏眼花,没几下脸庞高高鼓起,手印子像烙铁一样烙在她脸上。
  云臻腿也软了,她再不敢吱声,她知道谁给谢瑛的胆子。
  每一声巴掌,都像重重打在云家人脸上,又重又疼。
  待三十下打完,侍卫又托着昏死的孟筱往衙门方向走,转而又有两人过来拉云臻,云臻忽的哭起来,边哭边喊:“阿娘,救我。”
  谢瑛依旧站在高阶,心里明镜一般,此后云彦,断不会再来纠缠了。
  风吹起额发,赤白的日头西斜挂在墙头,折出灼热的光晕,谢瑛晃了下,人群对面搀扶曹氏的云彦,此时半直起身子,抬头,朝着谢瑛看来。
  光线在他脚底投下泾渭分明的阴影,他站在黑处,而她站在明亮当中。
  谢瑛抿着唇,云彦渐渐低下头去,搀起曹氏走向停靠的马车,车夫扬鞭的瞬间,谢瑛觉得后脊直冒虚汗,手心湿热黏腻,她挪了下脚,忽觉天摇地转,软软倒了下去。
  她做了冗长无尽的梦。
  混乱而又模糊,时而是多年前,她偷偷爬上城楼,目送周瑄奔赴边境,穿着甲胄的少年跨上彪健的骏马,旌旗簌簌鼓动,马蹄刨着青砖蓄势待发,她趴在墙头,泪汪汪的朝远处看,少年没有回头,挺拔瘦削的后脊猛然绷紧,骏马扬蹄疾驰,尘土霎时漫天。
  她叫“明允”,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她一人听见。
  时而又梦到大婚时,云彦拿开遮在她面前的鸳鸯团扇,明亮的眼眸满是欢喜,他局促而又斯文,两人端坐在塌沿,热闹褪去,只剩彼此交缠的呼吸,谢瑛的手交握叠在衣角,云彦覆上去,谢瑛侧脸,唇印在她嘴角,温热缱绻。
  两人倏地面红,不待她开口,云彦便拢住她肩膀,将人缓缓放下,雪白的皮肤在大红锦被如玉如水,微微颤抖,他的手抚在她腮颊,拇指摁住柔软的唇,声音也暗哑下来。
  “阿瑛,阿瑛...”身下宛若劈开,谢瑛疼的想逃,云彦喘着粗气,一面安慰,一面亲吻,不知所措的吻一点点亲去她掉下的泪,许是他太过温柔,谢瑛咬紧牙,双手缠上他的颈。
  红烛淌下痕迹,谢瑛枕着云彦的肩,呼吸细密而又急促,满是汗珠的面颊通红似火,身上人看着她,低头啄了啄她微张嫣红的唇,只一碰,便又厮磨在一处。
  屋内温度攀升,掀开的薄衾掉在地上,连同两人解开的衣裳,珠钗,靴履,横陈四下。
  帘帷内,谢瑛恍惚睁开眼来,却见原本温和的人陡然变了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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