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是谁?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父皇在世时对他赞誉有加,这样的人愿意娶她这个落魄公主吗?
“我陆崇娶妻娶的是心爱之人,若时时想着好处,这将军府后院早就装不下了。”陆崇难得开了一次玩笑,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这么多年想要给他塞人的不在少数,包括皇上,这当中牵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所以他才觉得厌烦,至今未娶。
“你真要娶我?”连双还是不敢相信,似乎只有再三确认才能安心,她微微有些兴奋,脸红起来。
“千真万确。”陆崇捏了捏她白皙红润的脸颊,从她漆黑的眸中看自己的影子。
再次得到肯定回答,连双的心终于踏实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我不用再跑了,也不用挨饿受冻、担惊受怕了。”
进将军府之前,那种日夜难安的焦灼如影相随,她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常常从梦中惊醒,很多次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哪个荒郊野外。
她贪恋将军府的安宁,贪恋梧桐院的温暖,曾幻想如果陆幽还活着即便缠绵病榻她也愿意照顾他,她只想要一个避风的屋檐。
现在她是不是可以更加贪婪一点……
“伤心的事都忘了吧,就当做了个噩梦。”陆崇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耳边是陆崇强壮有力的心跳,灼热的呼吸喷在连双脸上,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嫁给陆崇,哪个女人会不愿呢?
心里变得甜滋滋,连双伸手环住陆崇劲瘦有力的腰,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慢吞吞地说道:“你可想好了,不准后悔,我可是很赖皮的,父皇都拿我没办法,被我赖上休想甩掉。”
陆崇没忍住笑出声来,长大了的小人也还是这么招人喜欢,“不后悔,你想怎么赖都成,而且此事已经得到陛下的恩准,我若反悔就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连双从他怀里抬起头,“皇上知道?”
“嗯。”陆崇道:“放心,他没意见。”
连双终于回过味儿来,她推开陆崇,眯眼道:“先斩后奏?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同意?”
陆将军摸摸鼻子,说心里话他压根就没想过连双不同意,反正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他都没打算放手。
“我觉得你可能拒绝不了我的百万家产。”
连双:“……”
“哈哈哈……”见她气呼呼的样子,陆崇大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逗你的。”给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梢,陆崇道:“你先歇着,我去与母亲说一下。”
连双再次感到无语,陆将军做事果然与常人不同,娶妻这么大的事亲娘最后才通知,不知陆夫人会作何感想。
陆夫人得知儿子要娶连双为妻而不是妾,差点扯断手里的佛珠,她抖着手半晌说不出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到底哪里好?啊?那么多大家闺秀你不要,偏偏要娶她,且不说她与幽儿有过一层关系,就连双的出身给你做妾都不配,居然还要明媒正娶,你是想成为京城的笑柄吗?你不怕丢脸,我还要脸!”
早就料到母亲会反对,陈凝雪的性格陆崇清楚,自然有信心说服她,“母亲!连双与幽儿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您就不要再提了。”每次有人提到连双与弟弟,陆崇心中都不舒服,可偏偏连双曾经就是他名义上的弟妹。
“您看不上连双的出身,可外祖家也不是大户人家,您照样做了皇妃,只要儿子有本事就够了,她的家世不重要,也没人有胆子当面笑话我,您大门都不出,有人笑话您也听不见,没必要在意这个。”陆崇不觉得娶平民姑娘丢脸,何况连双可是正经的皇族,但这些不能对母亲言明。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陆夫人气得发抖,脸都变成了紫色。平日,她温文尔雅、说话轻声细语,今日被儿子气得失了优雅。
母子俩争执不休,可急坏了徐嬷嬷,陆崇她不敢劝,只好对陆夫人道:“夫人您消消气,当心身子。”
“我看他就是想气死我。”陆夫人把手中的佛珠摔到桌上,“气死了就没人拦他了。”
陆将军叹气,也不能为了娶媳妇真把母亲气出个好歹,他走过去给陆夫人揉肩捶背,“这件事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没得办法,我们已经在陛下那过了明路,若是因为您反对儿子娶了旁人,皇上定会不高兴,以为儿子在戏耍他,您想过后果吗?还是您觉得我的脑袋不重要?”
“你少忽悠我。”陆夫人拍掉他的手,换了个座位,“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得了圣谕才来告诉我。既然如此你还来同我说什么,爱干嘛干嘛去吧,别来烦我。”
劝说无用,陆崇走到陆夫人面前,撩衣跪下,“母亲,儿子尊敬您,之所以最后才同您说,是因为在儿子心中您永远都是站在儿子这一边,我从未想过您会是阻碍,若是您觉得儿子做错了,儿子给您请罪!”
他这般作为,把陆夫人吓了一跳,起身去拽,可陆崇跪着不动,“您就让儿子跪着吧,什么时候您消了气我再起来。”
陆夫人哪里敢让他一直跪着,她儿子的膝盖跪天跪地跪先皇也跪过当今陛下,除此之外没跪过任何人。
“罢了!”陆夫人颓唐地坐到椅子上,“你的事向来用不着我插手,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也没资格阻碍你的婚事。”
“多谢母亲成全,儿子不会后悔!”陆崇双手触地给陆夫人磕了三个头。
等人走后,陆夫人气道:“你看看,他何时这般讨好过我,为了连双他是什么都不顾了,将来还不得宠上天,若是连双恃宠而骄,将军府怕是没我的容身之地了。”
徐嬷嬷掩面失笑,“瞧您这话说的,将军孝顺怎会让您落到那一步,再者连双也不是那样的孩子,她也算知根知底,要老奴看连双做您的儿媳也不是坏事。”
陆夫人叹气,“吃斋念佛为他们兄弟俩祈福,幽儿狠心走了,崇儿去边关多久,我就捻了多久的佛珠,两个都是心头肉,我也不能因为娶亲和儿子离了心,随他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多谢菂菂和琦的关心,我挺好哒!
第42章 坦诚
陆崇走后,连双好久都没有回过神,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十分的不真实。陆崇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她,对于这一点连双并不怀疑。
母后说一个人是否真心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以前陆崇看她是冷冷的,与看一杯水一只碗并无差别。现在的陆崇看她的眼神是直勾勾的,他眼中的光像是一团火,让她也跟着烧起来。
想着陆崇看她的样子,连双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身体也开始发热,觉得屋里闷热她想出去走走。听说她要出门,灵冬把手炉的炭装满,给主子身上穿上厚厚的棉衣,外面披上斗篷,连双觉得自己都快成球了。
“天暖了,不用穿这么多吧。”她就想出去走两步透透气,真没必要穿成这样。
灵雨:“那可不行,天虽暖和了,但您身子骨弱,您可不能再着凉了,要是觉得走路费力,我和春桃扶着您走,总之不能冻着。”
连双无奈,知道她们是为自己好,就随了她们,左右就在院中,不往远了去。
门一打开,连双就被大太阳刺得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现下接近冬末,天气一天比一天暖,院中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砖缝里残留的雪沫子被阳光一照也慢慢地化了,院中深一块浅一块的。
连双在院中慢慢踱步,走到门口时似乎听见门外有轻微的呜咽声,她好奇便叫春桃打开大门。
见到熟人大黄立马呜呜飞扑过来,没有防备的连双差点被大狗扑倒,“大黄?”
大黄伸出舌头要往连双身上舔,被她嫌弃地扣住头,“你还活着啊!还以为你变成狗肉了呢。”
大概有人给它洗了澡,此时大黄身上非常干净,皮毛很是顺滑,在阳光下似乎还泛着光泽,看着特别叫人喜欢。
也不知道大黄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连双觉得大黄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养的,因为它可比乡下的那种土狗好看多了,而且性情也很温顺,见人知道讨好,像是经过训练。
春桃:“原来它叫大黄啊,将军让人好生照顾,好吃好喝的伺候它,怎么会吃狗肉呢。早上我就看见它在门外徘徊,想来是知道姑娘您住这儿呢,狗鼻子最灵了。”
见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黄,连双很意外,想到陆崇好好招待大黄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还骗她说吃了狗肉,哼!
大黄很兴奋,围着连双撒欢。开始几个丫鬟还有点怕大狗,相处了一会儿,发现大黄性情温顺,对陌生的她们不叫不咬,灵雨几个也喜欢上了大黄。
主仆几个和大黄在梧桐院玩得开心,肖白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后敲敲半敞的大门,连双转头见是他,略有些尴尬,自己成功跑出去却是肖白的失职,也不知陆崇有没有罚他。连双笑着问:“肖队长可还好?”
肖白苦笑,“托姑娘的福,我很好。”连双从他手里跑了,将军急着找人没有罚他,后来把人找到,将军心情好便免了他的罚。
“对不住啊,我有不得已的原因。”连双歉意道。
“姑娘严重了。”肖白微微颔首,笑着道:“别有下次就好。”
“不会了。”今后让她跑都不跑了。
肖白伸手抓过往连双身上蹭的大黄,“姑娘身子弱,这狗不适合待在身边,我先带它回去,您想看时可以去花园。”
“也好!”连双摸摸大黄的长毛,“它撒起欢来,真有些招架不住。”
肖白想拉它走,可大黄死活不肯,它往地上一趟,凭借身体的重量赖皮到底。
肖白一脸无奈,他蹲下身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大黄,“一盆肉骨头,跟我走。”也不知大黄听懂没,反正它扭头看连双,肖白从一张狗脸上看到了犹豫不决,于是又加了筹码,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大黄眼前晃了晃,“两盆肉骨头!”
话音刚落,没用人拽大黄自己站起来往大门外走。认吃不认人的狗子,可把梧桐院的人笑坏了。
灵雨道:“等姑娘想它了咱们再用三盆骨头把它拐回来。”
春桃笑道:“灵雨姐姐你可小声点,若是大黄听见没准又跑回来,肖护卫得用四盆骨头才能把它哄回去。”
又在院中走了一会,晒够了太阳,连双微微有些出汗就回了房间。她身子还虚,刚才的走动让她有些困乏,靠在榻上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午膳时分才被灵冬唤醒,看到桌上两幅碗筷,连双不解:“怎么两幅筷子?”
“将军一会儿过来用膳。”春柳低着头小声道。
灵雨眼珠子滴溜溜转,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想问,灵冬冲她摇头,灵雨便不敢开口了。
连双脸有些烧,陆崇是不是太急了,得给人一个适应的时间啊,两人才刚说开就要一起用膳,挺不好意思的。
等了一会儿陆崇从外面进来,在门口的水盆前净了手再走到屋内在连双身边坐下,他挥了挥手,灵冬识趣地带着灵雨春柳春桃走出房间。
陆崇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放到连双面前,“多吃些肉身子才好得快,明日我请人算算吉日,早些把亲成了。”
刚刚觉得一起用膳急,这竟然还有更急的,连双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小声道:“也不用这么快吧。”两人刚表明心意就成亲,总感觉怪怪的。
“快吗?”陆崇道:“若不是牵涉很多事,我都想这个月月底成亲了。”
到月底还有七天,连双无语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是急着娶媳妇?还是着急娶我?”
陆崇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人吗?”
“不一样。”连双哼唧。
“我怕夜长梦多,早早把你娶回家藏起来才能安心。”
又说这种话,连双脸一红,怎么以前没发现陆崇这么会哄人呢。心里甜甜的嘴上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刺客不是都被你除了嘛。”
陆崇沉默片刻道:“本不想与你说,但我认为你还是知道的好。赫连初对大燕贼心不死,或许用不了多久边关就可能再起战事。”他要在走之前把人娶回家,只有连双成为他陆崇的人,不管是北辰还是陛下想要人都要先过他这一关。
“你是说我二皇叔还会攻大燕?”连双担心地问:“他不是让你打败了吗?”
摇摇头,陆崇放下筷子,“上次只是赫连初的试探,是掌控北辰的一个策略,他并未全力以赴,两边并未造成大损伤。赫连初杀了几个你父皇信任的重臣,如今他也算掌控了北辰,若再犯大燕就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了。”
“他怎么能那么做。”连双既伤心又气愤,“那些人也与他同朝为官,他怎么忍心。”
陆崇暗自感慨,赫连元的后宫简单,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连双也被养成了不谙世事的样子。权力争斗哪有什么忍与不忍,心慈手软也干不出杀侄逼兄追得侄女四处躲藏了。
“好了,别难过,你若不喜欢我今后就不说了。”陆崇忍不住自责,不该在饭桌上提关于北辰的事,那毕竟是她的家,龙椅上那位还是她的仇人,她怎能不伤心难过。
连双红着眼摇摇头,“我想知道,我没有本事,无法拿回属于父皇的东西,可我不想做个瞎子、聋子,我想知道北辰的一切。”
“好!”陆崇抓过她的手用力攥了攥,“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要难过,我会心疼,赫连初这笔账我迟早帮你算,你且耐心等着。”
本就伤心的连双听到陆崇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这样的话父皇和皇兄也对她说过,离开北辰就再没人疼她了,这么久她又从陆崇口中听到这般暖心的话,她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怎么突然哭上了?”陆崇以为自己说了错话,“我不该说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