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舟奔波忙于这件事，李一楠负责工作室，只剩傅轻灵一个。
戚乔到警局时，谢凌云已经从审讯室被转移到了临时留滞室，傅轻灵拿着手机，在给他看网上的消息。
他面色很沉。
应该是看到了戚乔的微博。
她脚步微顿，谢凌云却似乎感应到，抬起头朝戚乔的方向看了过来。
戚乔冲他笑了下。
谢凌云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戚乔走过去，隔着一道拦路的贴栏杆，看眼四周的警察，蹙眉问：“他们怎么又把你关到这里了？”
谢凌云的手铐已经被摘掉了，闻言并未回答。
他将两只手从栏杆的空隙中伸了出来，低头捧住了戚乔的脸颊。
揉捏了一下，隔了两秒，又生气地加重了力道。
戚乔的嘴唇不自觉嘟起。
谢凌云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听话。”
戚乔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推拒：“你捏疼我了。”
谢凌云一眼看出她在假装，自己的力气远控制在恰好的范围。
但还是松了一分，揉着掌心触感细腻的脸颊，垂着眼睫道：“但是戚乔乔真的很勇敢。”
戚乔眼睛微弯，正要开口，一旁观看了全程的傅轻灵忍无可忍道：“注意下场合行吗二位。”
谢凌云一动不动，戚乔强行扯着他的手放下来。
“冯巍呢？人抓住没有？”谢凌云问。
“还没有。”傅轻灵道，“贺舟说跑了，不过警方已经实施抓捕了，放心吧，他跟老三几个也都跟着去了。”
上午十点钟时，一群身着警服的人来找戚乔。
林舒与律师跟在他们身后。
来人是上面成立的专案组，为调查戚乔在微博上公开发布的冯巍一事。
戚乔跟随专案组的人，去配合调查。
录口供，提供了所有物证，江淮也来做了人证。
就在她录制口供的期间，微博上又有一个ID叫“冯巍罪有应得”的账号，称自己也是受害者，她提供了保存的所有证据，除身上施虐后留下的照片外，甚至还有一份当年事后所做的□□撕裂的证明。
那名女孩曾经是表演专业的学生，才刚刚毕业，以为星途坦荡，但没想到，签约的公司却是一个将她吞噬了的深渊。
戚乔看完了那条微博，又看到她提及，因那件事之后报警而被冯巍封杀，她失去工作断绝了所有经济来源，现在也只能在一家游乐场，当NPC挣钱。
戚乔请林舒私下联系那个女孩，后续的所有诉讼费用与律师费，她可以一起承担。
当天下午4时，警方抓住了已经逃逸到了天津一处码头的冯巍。
戚乔看到消息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回到谢凌云被关押的警局时，在门口又一次撞见了谢承。
秘书为他打开车门，谢承迈步下来，看到戚乔，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戚乔走过去，便听谢承问：“你是戚乔？”
她点头。
谢承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忽地又问：“当年我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也是你？”
“……是我。”
谢承默然数秒，再启唇时，声音温和了许多：“你很勇敢。放心，冯巍会受到法律制裁。”
戚乔轻抿着唇角。
当年的那一面似乎对她留下了一丝心理阴影，她对谢承有点怕。
谢承却并未感觉到，迈步向前，又随口道：“走吧。”
戚乔只好跟上。
原本拿到和解书，按照规定便也能够放了谢凌云。
但昨晚的舆论压力，让警方不敢贸然放人。
才24个小时不到，网上的风向便180度大转弯。
所有人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冯巍涉嫌迷奸猥亵、偷税漏税、洗钱行贿之上，仅仅只是个打架斗殴的谢凌云，甚至有点被遗忘了。
谢承一进去，便被请到了办公室。
办公区留滞室的谢凌云扫见，问戚乔：“你怎么跟他一块儿来了？”
“门口碰到的。”
谢凌云烦道：“又来干什么，一碰到他就没好事儿。”
“你怎么总是这么说你爸爸？”戚乔好笑道。
谢凌云：“说他什么了，我孝顺他还来不及。”
这语气可听不出半分孝顺的意思。
戚乔从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一块来时路上买下的欧包，特意让店员切成了小块。
她拆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谢凌云。
谢凌云乖乖地张嘴，又低声道：“警察局的饭好难吃。”
戚乔问：“他们还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吗？”
谢凌云摇头。
一个喂一个吃，只剩下一小点儿时，办公室里的谢承与局长一前一后走出来。
办公区的警察都被支了出去，没有外人。
“按章程是可以让走了，不过您昨晚电话里说严办，多关几天最好……”
谢凌云听见，垂睫跟戚乔小声道：“你看，我就说他一来我准没好事儿。”
戚乔也没想到。
谢承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冯巍外伤又不重，何况拿到了和解书，他居然还想要警方更严格地处理谢凌云？
她不禁朝谢承看去一眼。
身旁的警官还在和他将严办的流程：“伤情鉴定结果显示，都是轻伤，而且拿到了和解书，按理来说就可以放人了。最重的话，我们这边也只能行政拘留……”
谢承扫了眼戚乔和谢凌云，淡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差不多行了。”
谢凌云很快被放了出来。
谢承温声请戚乔先去外面等待。
走出大门之时，她只听到谢承教训道：“意气用事，不计后果，我就知道以你这狗脾气，在那种圈子里迟早惹出事情来……”
后面的话，随着她走远，都听不见了。
戚乔几分担忧地站在门口。
没几分钟，门外的路边停下一辆黑色轿车。
两名老人从后座上下来。
后面紧跟的七座商务车上，下来的人过来搀扶住了两位老人。
“妈，我都说了不会有事儿，我过来瞧两眼就行，您还非得亲自来。”
戚乔总觉得那一群人的面相有些熟悉。
正要细看，里头谢凌云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我就这么冲动，就这脾气，没你那么缜密的心思，行了吧。”
谢承气道：“一天天不务正业，说你两句跟头倔驴似的尥蹶子，也不知道像谁。”
谢凌云已经走了出来，听见这话回头：“像我妈，至于为什么跟你不像，那也不能问我啊。”
门内飞出来一个纸团。
伴随着谢承气极的怒吼：“小兔崽子！”
谢凌云偏了下头，躲开。
回头还挑衅：“要打架是吧，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五十几岁的人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老胳膊老腿。”
戚乔：“……”
谢凌云已经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我们走。”
第64章 、・TBC 23
谢凌云拉着人就要走。
戚乔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凌云。”
声音是车上下来的老人口中喊出来的。
谢凌云停下了步子， 朝声音来源看过去，便皱眉：“又是谁告诉你的啊老太太，腿脚不利索还爱跑来跑去。”
谢老太太两眼泪汪汪的：“我乖孙子在里头吃苦了没有。”
谢凌云转头跟戚乔道：“我爷爷奶奶， 还有……”
他一顿，扫过那一大帮子人， 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仿佛小时候在学校跟人打架， 双方都头破血流。老师叫家长，对方就一个爸妈， 他身后七大姑八大姨，兴师动众得差点让老师以为是去闹事的。
戚乔顿了顿， 没有等他松开， 便用另一只手， 推了下谢凌云。
“快过去吧。”
他才过去， 谢承也从警局里面走了出来。
在戚乔身边停下了脚步。
似乎只是询问的一句：“谢凌云现在和你是什么关系？”
戚乔微怔，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她有点看不透谢承对她的态度， 而且她和谢凌云才刚刚确认关系，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见了家长……
何况， 从谢承刚才与谢凌云的讲话， 说他“不务正业”之类的字眼，戚乔猜测恐怕谢承不太看得上娱乐圈的工作。
但还是在他紧接着的一句“在谈恋爱吗”后，点了下头，承认：“嗯。”
谢承却也只是跟着她颔了下首， 看上去只是表达“知道了”的意思， 并没有再说别的。
戚乔有点不明白， 他到底什么意思。
另一边， 谢凌云正哄着老太太， 安抚两位年迈长辈的情绪， 说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
奶奶放下心来，凑到他耳边又问：“刚才跟你站一块儿那姑娘是谁啊？”
谢凌云刚才就是怕这么一大群长辈，吓到戚乔，才没让她过来，然而此刻一回头，原地空无一人，就一个谢承站在不远处，跟秘书通电话。
他心突然一紧，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大二时的那一晚。
赶紧连哄带骗地叫爷爷奶奶姑姑舅舅回家去，当然也包括他认为的罪魁祸首谢承。
等人都散了，谢凌云才给戚乔打去一个电话。
嘟声三秒后，便被接通。
“喂，怎么啦？”
还接他的电话，谢凌云松口气：“你在哪儿？”
戚乔从警局走出来：“我去了下卫生间。”
谢凌云：“……”
他挂断，莫名笑了一声：“吓死我了戚乔乔。“
戚乔：？”
“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他正想要走过去，牵住戚乔的手，一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记者，举着麦扛着长枪短炮朝他们涌过来。
“请问你微博上对冯巍发布的指控都是真的吗？”
“谢凌云你真的是因为戚乔的事情，才出手打冯巍的吗？二位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戚乔，金山影视创始人冯巍已经被立案调查了，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闪光灯不停地曝光，戚乔连口罩都没有戴，记者们的问题就像机关枪似的一个接一个。
她神情自若，这么几年下来，这样的场面也已经游刃有余。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希望法官严惩不贷。”
谢凌云一个字都没有回应，拨开人群，回头一手揽住了戚乔的肩膀，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护着她往外走。
周围记者的问题简直像鞭炮似的在耳旁响起。
但两人默契地置若罔闻。
临上车前，一位娱乐记者拔高嗓子，声音脱颖而出，大声道：“四年前就发生的事情，戚乔，你为什么偏偏选在现在曝光呢？当时为什么没有公开冯巍迷奸？”
谢凌云已经将戚乔送上了车后座，闻言，他回了下头，身高的压迫感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低眸，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那位记者，以及他身前的工作牌。
毫不遮掩的一句警告：“别太过分。”
车将要开回碧水云天，后座的人脸还黑着。
戚乔都已经没有在生气。
她伸手，在他小臂上一条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上戳了一下。
轻声问：“干嘛呀你。”
谢凌云靠坐在座椅上，闻言才缓了神色。
他捉住了戚乔的那根手指，一寸寸地握紧，又觉得不够，干脆分开她的手指，将整只小手都扣在自己掌心。
戚乔抬眸看了眼前座的司机，眼神暗示他。
谢凌云装瞎，握着戚乔的手，给贺舟打了一个电话。
冯巍已经在被带回来的路上，畏罪潜逃，罪加一等，铁板钉钉子的事。
何况现在，外界关注度这么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徇私枉法。
谢凌云挂了电话，拇指指腹在戚乔手背上蹭了蹭。
“后面的事儿，你都不用操心了。”
戚乔点头：“嗯。”
才说完，一个绵长的哈欠从喉咙打了出来。
她本应该还紧绷着，时刻关注着网上的舆论风向，和后续官方对于冯巍的调查，甚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陆续公开发声等等……
但此刻，谢凌云牵着她的手，在车内狭小的空间下，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莫名放松了下来。
一夜未眠的后遗症迟钝地发作，脑袋昏昏沉沉，只想要睡觉。
她的哈欠也传染给了谢凌云，戚乔抬起手，指尖触到他下颌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被在审讯室关了一晚上，恐怕谢凌云也没有合一眼。
“很丑吗？”谢凌云捉住了她那根手指。
戚乔的确更喜欢他没有胡子的模样，但还是说：“还好。”
谢凌云“哦”了一声：“那就是你觉得丑。”
戚乔笑了笑：“我明明说还好。”
谢凌云已经松手，掏出手机借着屏幕整理自己的仪容。
摸了好几把下巴，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形象落拓不羁，最后干脆从一旁拿来口罩，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往后一靠，像条咸鱼放弃挣扎。
戚乔不禁莞尔。
她伸手，将两座中间的扶手箱搬起来，去掉阻拦后，主动地靠谢凌云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