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不好，慢点走。”闻洛提醒道。
“你扶好我。”檀星将手按在闻洛小臂的肌肉上，他顿了一下，手却依然很稳。
沿着花园的石径小路，闻洛一直搬着烟花，来到了边缘的草地上。
檀星松开手，好笑道：“闻洛，我再不放手，你会憋气而死吗？”
“不过，你肺活量很好。”檀星微刺道。
闻洛轻咳一声，放下烟花，“看烟花吗？”
檀星颔首。
闻洛递给她一个护目镜，檀星从没听过谁看烟花要带护目镜，不过透明护目镜款式很潮，有点生化朋克风，檀星戴上。
闻洛问：“要阻燃手套吗？”
“不要。”檀星拒绝，橡胶手套看起来又不好看，再说，她又不会放烟花。
这里不在禁燃区范围，闻洛抓起一大把仙女棒，一根根点燃，递给檀星。
檀星忽然被塞进一手正在燃烧闪耀的仙女棒，她惊叫了一声，叫道：“闻洛！”
闻洛却走开到一米外，微笑看向檀星：“檀星，我现在可以拍一下你吗？”
他拿着手机，神情愉悦。
檀星跳脚，“不准。快把这个拿开，要烧到我手了。”
“好。”闻洛走近。
檀星轻舒一口气，放松地伸了伸手，下决心等会儿得教训闻洛一下。
闻洛却并未接，他又掏出一把仙女棒，就着正不断燃烧的火星，“先借个火。”
檀星睁大了眼，紧张地看着快烧到底的仙女棒。
底部握持区有十厘米的安全距离，但她总觉得火舌就要舔到手上了。
檀星忍不住又挪了挪仙女棒，只敢松松握住底端一两厘米。
脚下是草地，檀星不知道鲜草会不会被点燃，她无措地拿着仙女棒，很是紧张。
“看，点燃了。”闻洛说。
檀星下意识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新的仙女棒，它们接力闪着小星星。
闻洛的手挥了挥，画出美丽的光圈。
有几粒光点掉落在他手上。
檀星心里一紧，闻洛却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他在檀星拿不稳前，稳稳握住檀星手里快燃到底的烟火。
檀星手背被温热的手指擦过，手里一松，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地满手心是汗。
但是，好像也没那么害怕。
有点刺激。
但并不会真的烧到手。
真搞不懂，小时候谭家的那些小孩，为什么每次玩仙女棒都要哇哇大叫，吵得她用被子捂住头还能听见那些噪音。
明明也没什么危险，他们却从节前吵闹尖叫到元宵后，永远学不会经验。
檀星撇撇嘴，有些说不明的情绪，“不和你玩了。”
闻洛轻叹一声，“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他左手举着一大捧仙女棒，许多许多的星星在他身前飘舞。
檀星的目光从一大束亮闪闪的仙女棒移向闻洛的脸，他的确有一张好看的脸。
“我才不会被吓到。”檀星说。仙女棒而已，又不是什么东西，如果给她一根，她一定安静地玩耍，突然塞过来，她才会不小心吓到尖叫。
“抱歉。”闻洛说：“下次先问过你，你叫我拿开我就拿开。”
他这么果断地认错，问题又直击核心，檀星顿时噎住了。
她哼了一声，“不准你玩这个了。”
“嗯。”闻洛将打火机递给檀星，“给你保管。”
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固定起放烟花的位置来。
“嘭”一声，五颜六色的烟花升到夜空中。
檀星坐在箱子上，托腮看着不断升空炸开的烟花。
闻洛每放几颗就会回头看檀星一眼。
檀星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不放完不准回家。”
很远处不知道哪家小孩被惊动，哇哇尖叫，狗也在叫、蟋蟀也在叫，组成了烟花的背景声。
明明这些烟花都是很普通的样式，没有图案，炸开的花样也不多，像是内卷失败被淘汰了十年的品种。檀星却露出了笑。
她拆开一根仙女棒，轻轻点燃，挥舞。
像是有萤火虫跟着她的指尖在跳舞。
檀星笑了起来。
闻洛放完最后一个烟花，走回来，正好看到檀星又点燃了一根仙女棒。
他看着檀星的笑容，轻声说：“抱歉。”
声音太低，被噼噼啪啪的烟火声掩盖住。
“放完了。”檀星站起身，踢了踢装仙女棒的箱子，“这个带走，别浪费。”
闻洛低声说：“市区禁放烟火，存在这？”
“谁要大老远跑这来放烟火啊。”檀星嘟囔。
闻洛低笑，“那放完再回家。”
“好吧。”檀星勉强答应。
她抓起一大把仙女棒，“喂，闻洛，要怎么样同时点燃很多根？”
闻洛走上前，一根根点燃，然后都递给檀星。
每次火光跳跃，檀星都能看清闻洛的手，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好看。
檀星清清嗓子，“你想拍我的话，现在我允许了。”
“嗯。”
闻洛却没有动，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檀星，接过她手里快烧干净的那根，将刚点燃的仙女棒递给她。
檀星看了闻洛一眼，是他自己又不拍了的，她才不会提醒。
檀星玩了好一会儿。
有踢踢踏踏的鞋子声跑过来，是个一米多高的小孩，隔着铁围栏问：“哥哥姐姐，仙女棒好好看，可以给我两根吗？”
后面高个子的气喘吁吁跟上，“对不起，打扰哥哥姐姐了。我妹妹特别想玩，现在运过来就太晚了，我想向你们买一点，行吗？”
闻洛在矮个子小孩艳羡的目光中，又点燃了一大捧仙女棒，他全都递给檀星，“我家不是我当家。”
“啊？”矮个子小孩明显没反应过来，但看着檀星手里一大捧仙女棒，她非常捧场地鼓掌赞叹，哇哇尖叫。
和每个小屁孩一样激动。
男孩思考了一瞬，等檀星仙女棒光芒暗下去才问，“姐姐和这位，姐夫？可以卖给我几根吗？”
檀星好笑地瞅了闻洛一眼，将剩下的仙女棒递给他们，“玩吧。但是回家等家长看着再玩。”
两个小孩欢天喜地地感谢。
檀星低声自言自语，“每个小朋友都可以玩的。”
两个小孩又闹着跑开了。
檀星回头。
正看到一根闪闪燃烧的仙女棒，闻洛递给她，“是啊，每个小朋友都可以玩。”
檀星接过，光晕下，她的眼睛盛满星星。
闻洛按下快门，拍下这一幕。
闻洛默默收拾着东西。
檀星坐在箱子上等她，“刚刚那两个小孩一定不认识你，说不定以为你是吃软饭的。”
否则绝不会称呼他姐夫。
闻洛也不生气，“嗯，他们觉得我是吃软饭的小鲜肉。”
檀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吃软饭和小鲜肉，这两个词和闻洛都毫无联系。
不过闻洛的确是和低调，谭家就住在这片，可这么多年，不止檀星，谭家其他人也都不知道闻洛也住在这里。
闻洛检查过没有火星，没有其他隐患，说：“走吧。”
“我累了。”檀星捶腿，“在这住。”
闻洛微顿，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这边很就没住人了，而且……”
“可我累了。”檀星说：“你都开着驱虫仪，房子连住一晚都不行？”
她径直走向主宅。
闻洛只得跟上。
檀星忽然回过头，“别以为放烟花就能代替数睫毛。”
第24章
“要是数错了，有重数的机会吗？”闻洛问。
“看你表现。”檀星率先走进主宅。
闻洛已有一段时间没在这里居住，偌大的住宅也变得冷清，但因为一直有定期保洁，倒是没有积灰。
“带我转转。”檀星说，上辈子她死后跟在闻洛身边的日子里，闻洛很少到这里来。闻洛这栋房子里，应该没有太特别的“收藏”。
闻洛在前面带路，径直走向楼梯。
檀星看着一楼空荡荡的空间，问：“一楼有我不能看的？”
“监控后台在书房，直接去那里看吧。”闻洛扫了一眼檀星的脚，她正扶着栏杆，一只脚踩实，另一只脚轻轻点在地上，换着重心放松。
檀星瞬间无语，果然变态就是变态。
她询问道：“闻洛，你是有什么背地里看人的爱好吗？”
闻洛轻又快地瞥了檀星一眼，浅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带路。
“不管你的爱好是什么，反正不准背着我拿监控偷偷拍我。”檀星说。
闻洛打开书房的门，拿起纸笔，写下两串字符，递给檀星，“上面那串是通用的，我所有房产的监控密码都是这一串，下面那串是公司监控的口令，随时可以查看。闻氏其他子公司和产业的监控密码，你想看的时候都可以去找王助理要。”
檀星微顿，纸上的两串密码分别有十几位数，数字字母符号都有，字母还分了大小写，也难为闻洛能不假思索直接写下，还好里面没有她名字缩写之类的东西。
“我才不看，我和你的爱好又不一样。”檀星把纸递了回去，“字不错，给我的赞美诗，要手写的。”
“好。”闻洛答应道。
“看在你字不错的份上，这张纸抵两句，唔，抵六句吧。”檀星说。
“谢谢。”闻洛含笑。
檀星随便看了下监控后台，这套别墅的监控系统很正常，厨房客厅走廊各有一两个，除了面向别墅外部和大门外的摄像头特别多之外，没什么异常。
“你在这有仇家？外面那么多监控。”檀星吐槽。
闻洛嗯了一声，向窗外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脸，“是有些要看的东西。”
“主卧的设施全一点，你住哪个房间？”闻洛询问道。
檀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丝丝尴尬，这个家里现在只有她和闻洛两个人，而且，这还是闻洛居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一定是大晚上光线昏暗，才让她觉得奇怪。
“我不喜欢太暗的环境，家里的灯记得用亮度高的。”檀星说。
“好。”闻洛答应。
打了个岔，但睡哪儿的事还得决定。
檀星眨了眨眼睛，“你会认床吗？”
闻洛诚实回答，“不会。”
“很好，免得我还要给你录助眠曲。我不喜欢太小的床。”檀星说，“就住主卧。”
闻洛突然不自然起来。
面对不自在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对方更不自在。
檀星愉悦地看着闻洛的表情，想起闻洛故意塞一手仙女棒吓她的旧恨，“我要泡澡，去给我放水。”
“行。”闻洛喉结滚动，发出一个低哑的音节。
檀星施施然跟在他身后，参观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和书房一样简洁，不过，檀星知道这不是通常的样子。跟在他身边时，檀星就发现了，闻洛所在的空间，一定有超多她的照片、视频，他有时候疯得可怕，整夜整夜不睡觉，就看着她的照片。
想着事情，檀星不知不觉在闻洛房间里转了好几圈。
闻洛从浴室里出来，取来泡脚桶，说道：“放水系统出了点小问题，先泡着脚等一会儿？我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檀星今晚的确有些累了，她不满道：“有什么问题？”
闻洛轻咳一声，“家里只有新的浴袍，我让人送你合穿的睡衣过来，但还得等一会儿。”
檀星还没说什么，闻洛又说：“抱歉，这次是我没考虑到位。明天起，我所有房子里都会准备好你的生活用品。”
檀星顿了一下，她毫不怀疑，闻洛是有让她穿他睡衣的心思。不过，睡衣穿过，还给闻洛还是她自己留着都怪怪的，绝不让这变态得逞。
“那我就先等等。”檀星说。
闻洛在泡脚桶里加了花草，汤色鲜艳好看，泛着清新的花草香。
“你先放松会儿。”闻洛打开了投屏设备，将遥控器交给檀星，又从厨房取来矿泉水放她手边，接着，又去换床单被罩。
堪称田螺霸总。
檀星舒舒服服地坐着等待，电视上正在放一个穷游综艺，嘉宾自己摘果子做饭累得直不起腰，她转头，卧房里的闻洛正轻轻松松给床加上一个十厘米厚的床垫。
檀星微笑了一声，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怀着一点作弄闻洛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录下一段哄睡语音。许是泡脚太过放松意志，檀星最后的尾音拖得懒洋洋的。
她收起手机，有些昏昏欲睡。
闻洛忽然走了过来，在檀星对面坐下，专注地盯着檀星看。
檀星疑惑询问，“你看什么？”
“数你的睫毛。”闻洛手里还拿着纸笔，一副认真数数的样子。
檀星泡脚泡得懒洋洋的，根本就不想动，她狠狠回望过去，酸酸的眼眶却没什么威慑力。
她懒得拆穿闻洛趁着她不想动就坐过来的小心思，干脆闭上眼睛，任由闻洛看，“在我睡着之前，睡衣最好能送过来。”
“有点难。”闻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檀星看，”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檀星实在犯困，“那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