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偏头笑:“我谢谢你。”
李湘看向球赛,说道:“今天去监考呢,打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是有关你们骆教授的,想听吗?”
“不想。”
李湘耸肩:“那算了,等你问我。”
今天难得没有多少表达欲望,温渝求之不得。看李湘有些困倦的样子,大概监考确实累着了,两个人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李湘挤着要和她睡,她睡不着去写字桌玩电脑。电脑上正在放张玉堂和小青那段虐缘,年方十七张玉堂,潇潇洒洒一儿郎。
台灯旁边,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温渝偏头看了一眼,是母亲李碧琦的消息。最近需要她回一趟扬州,有要事商量。除了谈婚论嫁,温渝想不到还有别的事。她不想理会,关了手机,只想把这一集电视看完。
那段时间,她比往日都忙。
网络上的信息爆炸,经常让她头皮发麻,她总是手机关机,很难让人找到。从天亮到天黑,都钻在办公室,身边同事还以为她失恋,都不敢上前搭话。以至于她忙的天昏地暗,全然忘了两周前还有件西装外套落在干洗店,当时买了画就一走了之。
要感激李湘那天问起:“那西装你知道是谁的了吗?”
她居然已经抛掷脑后。
只好在一片匆忙之间,放下手里的工作,打车去了市区。市中心永远热闹,不缺人流。幸好衣服够昂贵,干洗店老板小心翼翼保管,叮嘱这样质量上乘的西装尽量不要对折装袋,还玩笑着对她说:“姑娘你心真大。”
温渝不好意思笑笑,拎着衣服出门。
她原本想直接打车回学校,手里拿着塑料膜套起来的西装,多少有些奇怪。或许是中午的缘故,附近的办公楼都人潮汹涌的下班,一晃十分钟,怎么都打不到车。
天气又热,温渝找了个树下坐着。
马路宽阔,车来车往。一辆黑色辉腾缓缓从不远处开过来,似乎要进停车场。副驾驶的江桥正在汇报工作,林净宁慢慢睁开眼。
他打断江桥的汇报:“买画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江桥有些汗颜。
“百汇街那间画廊规模比较小,大都是些不太成名的画作聚集之地,人流量也不是很多,况且那位女士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找起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林净宁轻“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他最近去了京阳出差,今天才回来,不是酒局就是开会,头隐隐发晕,外面的天气很好,不免多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便留意到远处一个身影。
白衬衫,牛仔裤,怀里抱着一件男士西服。
林净宁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深夜,他有点喝醉,借着酒劲鬼使神差的就做了个举手之劳的事。再看到今天这场景,他目光渐渐深沉。
居然能找到这来?
林净宁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这个时候的他对温渝是有些低看的。他淡淡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
江桥忽然开口:“老板。”
林净宁抬眼。
“前面那车好像是您大哥的车。”
林之和上周刚去海南,应该是周樱。
“先回酒店。”林净宁吩咐。
周樱千里迢迢能来这,自然是没什么好事。要是老爷子默许的,林母也会来,看情况这是先投石问路,想知道他对扬州温家的态度。
马路上人流多,车倒退的慢。
林净宁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周樱。他故意停了一会儿才接起,一瞬间有些头疼,半摇车窗,让风吹了进来。
不远处的树下,温渝低头看手机。
林净宁一边应付周樱的话,目光随之又落回温渝那个方向,他只是有点无聊,也有些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周樱还在说:“我可是在你公司楼下,不给面子啊?”
林净宁笑笑:“怎么会呢。”
“我知道你已经下了飞机,说不准快到公司了,别想着今天逃走,要不然我就让杨慎把宜城掀过来,不怕找不到你。”
林净宁:“那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见温渝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一边拿着手机接电话一边走,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西装被她忘在那棵树下的长椅一侧。
林净宁皱了皱眉头。
周樱:“你到了吗?”
林净宁目光还盯着那道身影,嘴上说的却是:“今天真不凑巧,晚上有个酒局,要不咱改天约个时间?”
“真不给面子啊,净宁?”
风吹进车里,林净宁眼睛眯了眯。
他看到温渝停在一辆出租车跟前,刚要上车,似乎又想起什么,很快又往回跑,白色衬衫被她塞进牛仔裤里,头发散开着,阳光落在肩头。
周樱那边把老爷子搬了出来:“你忙成这样,我也不好打扰,算了,我还是回老宅去,老爷子还算喜欢听我唠叨一些。”
林净宁目光沉静。
树下的女孩子抱着那件西装,有种失而复得的样子,还回了一下头,刚才好不容易叫的车已经走了。她看着那件西装,笑意淡去,也懒得管什么干洗店老板叮嘱的话,直接将西装对折卷起来,抱在怀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净宁笑了一声。
周樱还在说:“这几年过来,老爷子身体你也知道,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落在你大哥身上,我倒是清净,就是见不得他那么忙,你要是在啊,还能分担,老爷子可是最疼你的,要不我和他提上两句,你回来帮你大哥得了。”
林净宁眼角浮起笑意。
“大嫂,我投降了还不行吗?”他最后道。
第4章
温渝回到学校的时候,被匆忙喊去监考。
学院的一个老师临时有事,找她替补。她都没有时间回公寓,将衣服放在办公室桌上,就赶去了教室。
回来的时候,遇见骆佳薇。
温渝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就看见这个打扮精致的女教授站在那,目光落在她桌子的方向,有些片刻的游移。
她喊了声:“教授。”
骆佳薇惊得回神,看向她。
温渝笑了笑。
骆佳薇没有笑,从上到下审视了她几眼,轻声道:“共事都快一年了,我都不知道温渝你谈男朋友了。”
温渝一愣,才恍然是西装惹的祸。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骆佳薇又道:“你男朋友品味挺好的,真是恭喜你了,他做什么工作啊?”
温渝偏过头,淡淡笑了:“骆教授你误会了,那套西装——是我一个朋友的。”
“朋友?”
温渝不想过多解释:“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借穿衣服的程度了吗?”骆佳薇今天的话有些多了,问的话也超过了与温渝之间的交情,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的样子,“那件西装价格不菲,你就这么随意一扔,看来你和你那位普通朋友关系不错。”
温渝抬手揉了揉耳垂。
她有些尴尬地扯开话题:“您要走了吗?”
骆佳薇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堪堪笑道:“我有一个朋友也很喜欢穿那个牌子的西装,只是好几年没见了,一时感慨,刚才唐突,你别在意。”
温渝摇头。
“对了,这周是你值班吧?”骆佳薇问。
“是的。”
“下个月学校有一场文化汇演,宜城的知名校友大都会参加,你也知道我今年课比较多,所以能拜托你帮我做一份讲稿致辞吗?”
温渝:“当然可以。”
骆佳薇忽然笑了:“你都不拒绝的吗?”
温渝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骆佳薇:“你还真是很好说话。”
温渝:“应该的。”
骆佳薇最后看了她一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温渝说不清楚,但她能看得出来,那不是一种友好的表达。
监考站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可以坐下。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的春风从半开的窗户里溜进来,温渝偏过头去看外面的树。她很羡慕能做一棵树,不用为人处事,只需静静成长。所以在李碧琦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温渝还是感觉到头疼,哪怕需要她周全的人是她母亲。
李碧琦常年待在国外,此次回国,一个是父亲李熠华最近身体不好,还有一个便是两个女儿的婚事,每次提起,这姐妹俩则是能躲就躲。
温家老爷子倒是对这一方面很是宽容:“结婚太早不一定过得好,太晚也不见得不好,有的人一辈子不结婚也活得很快乐,所以说人呢,对得起自己就行了,一辈子那么长,怎么活都行。”
也许这便是温家两个孙女从小被散养的缘故。
李碧琦向来做事雷厉风行,给温渝打电话的时间,车子已经开到宜城大学门口:“你直接出来吧,我不进去了。”
温渝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不太情愿回道:“我还没下班呢。”
“你一个小助教,又不上课,整天做的也是些鸡毛蒜皮不重要的事,谁在乎你有多敬业呢,我可是特意转机过来看你的,就两个小时,你出不出来吧?”
温渝:“…………”
她挂掉电话,不情愿的出了门。
李碧琦喜欢讲究排场,哪怕是一顿饭的功夫,都要去高级餐厅,专人伺候,对自己尤其能舍得,活得算是比较潇洒那种。
母女俩去了宜城最有名的餐厅。
李碧琦直接要了个包厢,点的也是温渝最爱吃的菜,虽然作为母亲尽到的责任不多,但对温渝还是比较上心的,于是等到温渝坐下来后,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最近很忙吗?累成这样。”
温渝双手撑着脸抵在桌子上:“还好吧。”
“我飞了十几个小时过来的,你这看着比我精神都差。”李碧琦喝了口茶水道,“最近一直忙什么呢?”
温渝:“没什么。”
“没睡好吗?”
“还好吧。”
三两句推过来倒过去地重复,李碧琦只好换了话题,道:“这家餐厅地扬州菜还不错,你没事多和你朋友来吃。”
一桌菜几千上万,谁吃得起。
见温渝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李碧琦索性也不绕着弯子,直接道:“我这次回来主要看你外公,还有就是你的婚事。”
听到“婚事”这两个字,温渝如临大敌。
她皱眉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联姻那一套,再说那是你们上一代的事,我不愿意你不能勉强我。”
难得说这么多话,李碧琦笑:“还挺有意见。”
温渝撇嘴。
李碧琦:“那你先得带个男朋友让我见见吧?”
温渝:“…………”
她的沉默正中李碧琦下怀:“你看你既没有男朋友,还不允许我给你介绍对象?二十一世纪的人了说什么联姻,我都知道这叫相亲。”
温渝:“…………”
“没话说了吧?”
温渝:“那我也不想。”
这话说完,包厢的门被推开,侍应生端着扬州菜上来了。温渝在宜城待了这么多年,不得不承认这家餐厅的家乡菜做的确实地道。
她不想答李碧琦问,埋头苦吃。
李碧琦养尊处优惯了,吃的很优雅,并且趁着这个时间看了一眼温渝。穿着普通,短袖牛仔裤一看就是地摊货,不怎么化妆,似乎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除了这张脸长得不错,这么看来倒像个民间公主。
此时的宜城,堵车堵到人发疯。
那天晚上的谈话到后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李碧琦还要赶着晚上去京阳的飞机,没有办法送温渝回学校。她倒是乐得自在,看着李碧琦离开,独自一人在一间包厢吃着清炖蟹粉狮子头。
只是她不知道,隔壁这会儿有多热闹。
周樱这次来找林净宁,自然是受了托付,并且特意带了嘉一,林净宁最疼这个小侄子,有什么话自然好说一些。
林净宁到餐厅已经是傍晚。
周樱不免酸涩道:“总算把你这个大忙人给盼来了,还以为你又要找什么借口把我们娘俩给支开呢。”
嘉一从凳子上下来,跑到林净宁怀里。
林净宁抱起嘉一,笑着对周樱道:“大嫂,您真是错怪我了。今晚真有个饭局,一会儿可能要提前走。”
江桥在后面吩咐着侍应生什么话,转过头把门带上了。
周樱:“跟你大哥一模一样。”
林净宁道:“您来这边有什么计划,我让江桥去安排。”
“我能有什么计划,在林家就我是个冲锋陷阵的,也亏妈看得起我。”周樱道,“净宁,你应该知道。”
一句话没个重心,但该说的都说了。林净宁放下嘉一,让江桥带了出去玩。他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点了根烟抽起来,看了一眼周樱,缓缓道:“可能让您白跑一趟。”
八个字不长不短,这也是他的态度。
周樱多聪明,瞬间就懂了:“一点机会都没有?”
林净宁笑笑,说的却是:“我记得那年大哥刚接手林家,老爷子就要给他说亲事,还是周家的表侄女,大哥什么话也没说就同意了。”
周樱吸了一口气,有种莫名的压力。
林净宁吸了口烟,缓缓道:“我和大哥不一样。”
这话一出,算是把周樱的路给堵没了。原本这次来宜城,周樱信心很大,现在看来,到底是低估了林净宁。他看着打趣说笑,笑意背后藏着的却是深沉城府,让人前一刻还放松警惕,后一刻就猜不透了。
周樱假装轻松的叹了一口气:“你跟老爷子真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