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瑜又妥帖地一一与牧清槐等人见礼，才坐到陶潜身旁的空椅上，与他叙旧：“三年前多亏恩人救了在下，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难忘。不知道恩人这次来珍宝阁，是有什么需求吗，在下一定尽自己所能，帮助恩人。”
能当上珍宝阁的掌柜，乔松瑜自然不是傻子，三年里他多次邀请陶潜到珍宝阁一叙，陶潜都拒绝了。这次突然前来，定然是有事。
“玄剑宗……”陶潜悠悠开了口。
“我们想找柳副阁主，有劳乔掌柜代为引见。”
未等陶潜把话说完，牧清槐开门见山地提出要见柳燕，并从空间戒指中丢出一张折叠的宣纸：“你把这个给她，她自会前来。”
乔松瑜看了看陶潜，见他一脸愕然，不动声色地收下宣纸，麻利地站起身应承道：“诸位稍后，我这就去找柳副阁主。”
他退出会客室后，陶潜怒了。
“你们找柳燕做什么？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声。”他对乔松瑜尚有救命之恩，以乔松瑜的权利，哪怕牧清槐的六级仙食不能进拍卖会，开个后门直接由珍宝阁收购了也行，总能换个好价格，可这憨货偏要把柳燕找来，柳燕精明势利得很，可不会为了乔松瑜买玄剑宗的帐。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半盏茶时间，柳燕与乔松瑜一同来到了会客室。
“这张纸是谁的？”柳燕敷衍地行了个礼，举着宣纸，环视陶潜四人，最后一双圆滚滚的黑瞳盯在林晓曦的空间戒指上。
她走到林晓曦面前，肥硕的腰身一摇一摆，似乎要将那身华贵的仙缎撑破。
林晓曦看着约莫两百斤的柳燕，瞪大了眼睛。
书中是这么描写她的：珍宝阁阁主柳燕，天青城里最精明的蛇蝎美人，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摇曳生姿，正称了她的名字：柳腰娇媚，身轻如燕。
而柳燕现在的腰，别说水桶了，比柱子都粗。
“小姑娘，这张纸是你的？”喉间横肉抖动，柳燕声音有些粗哑。
“嗯，是我的。”林晓曦回过神，从容地点了点头。
柳燕欣慰地捏紧宣纸，蓦然拉起林晓曦的手：“你随我来。”
第46章
柳燕将林晓曦带进另一间更加奢华的会客室，并启动禁制，隔绝了会客室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任何人都无法透过禁制探听到会客室里的动静。
柳燕示意林晓曦坐下，打开宣纸，放在桌上，纸面上画着一朵刺桐花。
“说吧，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肥胖的缘故，柳燕双颊有不少赘肉，配上沉沉的语气，看上去有些凶凶的。
林晓曦咽了咽口水，心里打鼓，莫非，柳燕不认识这标记，又或者是不想认？
应该不至于，书中，李殊遥正是通过刺桐花印记得到了柳燕的帮助，虽然作者没有详写，但可以看出刺桐花印记的主人多年前曾对柳燕有大恩，而柳燕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一个人的身材也许会改变，但品性是不会变的。
思及此处，林晓曦决定按计划行事，她低垂下眼帘，小声答道：“一位故人告诉晚辈，若有事可以拿着刺桐花来珍宝阁寻柳执事……请问，这位柳执事，是您吗？”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柳燕一眼，听见“柳执事”三个字时，柳燕看不出喜怒的圆脸上依稀闪过一丝暖意。
她没有直接回答林晓曦，只微微眯了眯眼，语气缓和了些许：“你的故人，叫什么名字？”
林晓曦唇角一抽，面露难色：“柳副阁主，他的名字请恕晚辈无法直言。”
毕竟，她并不知道那位故人是谁。
但柳燕并没有追问，反而长长叹了口气，肉嘟嘟的小手将宣纸重新折叠好，忆起了往事：“是啊，他的名字最好不要再提。二十年前，奴只是个小执事，而他是一宗之主，他处处照拂奴，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二十年后，奴成了柳副阁主，独掌珍宝阁西阁，他却被奸人扣上了逆天堕魔的罪名，落得飞灰湮灭的下场。”
林晓曦认真听着，心脏突突直跳。
一宗之主，逆天堕魔，还飞灰湮灭？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等等，莫非柳燕说的是阴啸天？
林晓曦想起，陆千雪曾告诉过她，修仙界原本有四大宗门，除了玄剑宗、天剑宗和灵剑宗，还有一个仙剑宗。
阴啸天正是仙剑宗宗主，当年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即将渡劫飞升，却被人发现他与门下弟子同修魔域禁术，妄图颠覆修仙界。紧要关头，另外三宗出面，联合东离岛、天青城等正义之士一同围剿仙剑宗，那一战极其惨烈，阴啸天神魂破碎，仙剑宗血流成河，不少伤重未死的弟子被迫逃入魔域。
听柳燕的意思，阴啸天是被人陷害的？
难怪柳燕对她不冷不热，大概是因为玄剑宗也曾参与迫害她的恩人。
林晓曦虽然心有疑虑，但事不关己，便也没有详细问，只道：“若宗主知晓柳副阁主您还相信他，一定很欣慰。这次晚辈与师傅厚颜来寻柳副阁主，其实是希望柳副阁主能看在宗主面子上帮个小忙。”
“哦？你说来听听。”柳燕直了直身体，眼角余光频频看向林晓曦手上的空间戒指，心里揣测起林晓曦的身份。
这枚空间戒指，是她亲手交给阴啸天的，阴啸天自己不曾用过，如今却出现在这个玄剑宗女弟子身上，实在蹊跷。
莫非她曾是仙剑宗弟子？
柳燕看林晓曦的眸光又柔和了一分。
“我师傅做了一份六级仙食，想委托珍宝阁进行拍卖。”林晓曦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借用牧清槐的名号，若直接表明这仙食是她做的，反而会让柳燕起疑。
“六级仙食？”柳燕明显受了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全身横肉抖了三抖，她气息局促地问：“你……你师傅是谁？”
林晓曦听出她言语中的欣喜，神色微怔，小声答道：“我师傅是玄剑宗飞花阁副阁主牧清槐。”
“牧清槐啊……”柳燕整个人软趴趴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脸失望地呢喃：“没听过。”
呵呵，听过才怪，她这便宜师傅当了十年咸鱼，在修仙界早就没了地位。
林晓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巧妙地转化话题，她先将仙食拍品的作用言简意骇地介绍了一番，又把关于拍卖的想法娓娓道来。
尤其明确点出，不管仙食卖不卖得出去，珍宝阁都将获利匪浅。
如此三赢之举，柳燕没可能拒绝的。
果然，柳燕黯淡的双眸渐渐有了亮光，脸上也升起笑意。
“你师傅肯将这门生意给珍宝阁，奴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谈得上帮忙。”聊到最后，柳燕已把林晓曦和牧清槐当作财神、故友，完全放下了偏见与戒备。
林晓曦未曾想事情会如此顺利，倒也真诚地感谢柳燕，她故意借了一下阴啸天的光：“宗主信赖的人，师傅和晓曦自也是信赖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柳燕主动起身，浑厚的手掌握住林晓曦的小手，神情里难掩激动。
就在林晓曦与柳燕相谈甚欢时，另一间会客室气氛压抑，三名男修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牧清槐，他频频喝茶顺气，喝完第十一杯茶后，终于忍不住，“啪”地一拍桌子，打算去寻林晓曦。
先前他与林晓曦商议好，进入珍宝阁后由他去与柳燕交涉，可柳燕一来，林晓曦却逞能自己上了。
须知，十年前，柳燕就是个狠角色，她暇u必报，但凡敢坑骗她的人，死的死，废的废，虽远必诛。她还因此得了“柳罗刹”的威名，否则一个无貌无势的女修如何能坐上珍宝阁副阁主之位。
林晓曦想要忽悠柳燕，相当于虎口拔牙。
“你去哪，给老夫坐下！”陶潜见牧清槐欲闯阁寻人，厉声喝道，这里可是珍宝阁，若他冲动行事，后果将牵扯到整个玄剑宗。
牧清槐未答话，冷冷瞥了陶潜一眼，祭出雷鸣剑。
这十年，他我行我素惯了，除了陆千雪谁又能管得住他，既已打定主意要去救林晓曦，谁拦他他就揍谁，陶潜也不例外。
“林晓曦没事，已经回来了。”眼见陶潜和牧清槐要干架，靠在墙角的魏成渊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地看向门口。
陶潜和牧清槐均是一愣，探查到晓曦的气息缓缓靠近，这才一起松了口气。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牧副阁主吧。”柳燕和林晓曦一同进入会客室，精明如她，一眼看出谁是牧清槐，立刻殷勤地走上前打招呼，声音高了八度：“奴名叫柳燕，主管珍宝阁西阁，承蒙牧副阁主信任，奴定当竭诚为诸位服务。”
说罢，柳燕还娇羞地朝牧清槐眨了眨眼睛。
牧清槐：？
陶潜：？
这画风明显不太对，但他们也不敢问。
“牧副阁主，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奴开口。”柳燕壮硕地身体频频凑近，牧清槐无奈地往旁边缩了缩，不满地瞪了林晓曦一眼。
林晓曦趁机给他递了个眼神，他旋即反应过来，沉声道：“柳副阁主客气了，那拍卖一事……”
他不知柳燕是否答应了林晓曦，故意留了半句话。
“奴亲自来安排，包您满意。”柳燕知他心中所想，当场叫来两名侍女，命一名侍女去拿云巅白茶，又让另一名侍女去取天宝锦盒。
天宝锦盒是珍宝阁专门用于储存极品材料和丹药的盒子，可最大程度保存灵材丹药的效果，对仙食也有相同的作用，这证明了柳燕的合作诚意。
“有劳牧副阁主将仙食放在锦盒内。”她亲自为牧清槐斟满茶，恭敬地捧上天宝锦盒。
牧清槐看了林晓曦一眼，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用于拍卖的六级仙食茯苓登仙饼放置在锦盒内。
柳燕仔细查看了一番，这块茯苓登仙饼约莫她四分之一手掌大，粗看平平无奇，细看却是玄妙无比，饼身萦绕着暗金色光芒，光芒之中隐约可见法则变幻，这种蕴含了天地法则的仙食，必然是六级以上的仙食。
检查拍品是柳燕的职责，她以灵力浮起茯苓登仙饼，立刻有淡淡的茯苓香入鼻，让她觉得神清气爽，舌尖蠢蠢欲动。这些年，她也见过不少七级八级仙食，但却没有一份仙食，如此撩动她的味蕾。
“这是桃花吗？牧副阁主的印记好生别致。”柳燕瞥见饼背雕琢着一朵桃花，想起阴啸天每次做仙食，也会雕上一朵刺桐花，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牧清槐和林晓曦果然是仙剑宗的遗珠。
牧清槐眉梢一紧，不知该如何回答，漫不经心地扫过林晓曦，林晓曦会意，出声帮他解围：“柳副阁主，这是我们飞花阁的印记，日后由飞花阁出品的仙食，都会有这桃花印记的。”
“原来如此。”柳燕想起先前林晓曦许诺过她的事情，心血涌动，笑盈盈地盖上天宝锦盒，柔声细语地询问牧清槐：“拍品没问题，请问牧副阁主还有什么需求吗？”
“给我们准备一间包房。”既然要演，那就演得彻底，骄傲如牧清槐，其实并不愿意和韩家挤在一起。
“应该的，奴这就命人将三楼玄剑宗原来那间包房收拾一下，今后您过来可以随时使用。”柳燕雷厉风行，当下就把乔松瑜找来，让他亲自负责此事。
“牧副阁主，还有什么奴能帮您的吗？”柳燕离开前，又细心地问了一次。
“没了。”牧清槐侧过脸，自顾自地喝茶，不再看柳燕，仿佛并不把她当回事。
柳燕和善一笑，福了福身：“那诸位且稍作休息，奴先下去准备准备。”
会客室安静下来，陶潜狐疑地盯着林晓曦，她眉梢一挑，抢先开了口：“师傅好计策，柳副阁主一听就同意了，弟子佩服。”
陶潜便将狐疑的眸子转向了牧清槐，牧清槐懒得搭理他，默默饮了一口云巅白茶。
懂了，他就是花瓶工具人。
第47章
事情办得顺当，节省了不少时间。
此刻距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陶潜决定先回宗门药铺一趟，哪怕牧清槐的仙食进了珍宝阁拍卖会，能不能卖出去，能卖多少钱都还说不好，他得赶紧把丹药送去药铺。
这批丹药可为玄剑宗换取半月资源，至于灵脉……就看此行能不能寻得凤尾羽，助清瑶制出九级沥火丹了，一枚九级沥火丹兑换半条灵脉应是有希望的。
思及宗门境况艰难，几乎山穷水尽，陶潜脸上多了一分忧虑，路上的话也少了，只步履匆匆地往东市赶。
林晓曦和牧清槐跟在后边，则要轻松得多，他们偷偷摸摸商议着什么，牧清槐一会怒瞪着她，气得抽出了戒尺；一会神色困顿，满脸疑惑。
进入东市后，喧闹的坊市吸引了林晓曦的注意力，她便没心思继续与牧清槐解释，只道：“师傅，事已至此，你必须相信我。”
说完，就像只刚出笼的小鸟，奔到一个出售小玩意的摊位上，满眼兴奋地挑挑拣拣，先拿起一块上品玄石看了看，又捧起一方锦盒，锦盒中放置着一枚绿晶石，暗暗透着摄人心魂的幽光。
“姑娘，这是天脉火山口的绿晶石，售价五千灵石，作为女修佩剑的装饰，最为合适不过。”摊主是个衣衫整洁的中年人，态度和善，不卑不亢。
他能在东市摆摊，要么是三大宗门和世家的人，要么是名号响亮的散修，林晓曦打量了他一番，更趋向于后者。
“哦，那这些清虚草呢？”林晓曦将锦盒放回原位，指着角落里的十株清虚草询问，清虚草是八级食材，生长于修仙界和魔域的边界魔障森林内，可不那么好找的。
但摊主却把清虚草搁置在角落，兴许并不识货。
那个中年人怔了一下，随即答道：“清虚草五百灵石一株，若姑娘全要，那就算四千灵石。”
四千灵石？
饶是有些心理准备，林晓曦听到这个价格，还是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三年后，普通八级食材大约价值五千灵石，清虚草这种稀缺的，可以卖到七八千灵石一株，现在十株清虚草，只要四千灵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