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他还在担心天青城里没人会买飞花阁的仙食，但现在，一份六级仙食不仅给玄剑宗换来了三条极品灵脉，甚至瞬间改变了天青城的格局，若非他亲眼目睹，定会觉得跟他说这故事的人是魔障了。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拿起柄锈剑，擦一擦发现它居然是把仙器，心里正觉着勉强能够用了的时候，这锈剑居然褪去斑驳，独自生辉，最后莫名登顶，秒杀其他所有仙器。
给人带来的震惊要远远超出惊喜。
“晓曦，你来说。”牧清槐喝光了整整一壶佳酿，这会有点神思朦胧，满脑子都是陆千雪的影子，一刻也不愿意中断思念。
林晓曦早知会如此，薄薄的抿了一下嘴唇，倒也没有推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开始为陶潜讲解她与牧清槐的计划。
“师傅做出茯苓登仙饼后，发觉此物有大用处，便想到可以拿到天青城里拍卖，又听悠悠说，福禄轩早已撤去了玄剑宗的包厢，而珍宝阁至今留着玄剑宗的位置，从未低看过玄剑宗，所以便决定委托珍宝阁来拍卖……”
“宗门急缺资源，仙食拍卖时间紧迫，能不能卖出好价钱也很重要，而柳燕是珍宝阁西阁掌事之人，直接找她谈的话会快捷许多，她确实是弟子一位故人的好友，看在那位故人的面子上，她才肯听弟子说仙食拍卖的事情。为了让她答应，弟子按照师傅的教导，提出对赌，柳燕心知珍宝阁稳赚不赔，故欣然应允……”
林晓曦耐心解释，陶潜心中的疑惑慢慢解开，但提到“对赌”，他还是忍不住沉声问了一句：“你们想劝服柳燕没有错，但有没有想过，万一买家吃了茯苓登仙饼却无法突破，玄剑宗拿什么赔给人家？”
“陶阁主，您觉得我师傅是个鲁莽行事的人吗？他可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林晓曦勾了勾唇角，黑瞳里亮呈呈的，她这句话也不知是真夸牧清槐，还是变着法子夸了夸自己。
“那茯苓登仙饼……”陶潜心中隐隐冒出个想法，却又不敢确定。
“食用茯苓登仙饼突破大乘境的几率其实是百分之百。”随即，林晓曦的话确认了他心中所想。
陶潜右掌捏着椅子的扶手，强压着心中激动。
他突然站起身，弯腰拱手，向闭目思妻的牧清槐深深作了一揖，嗓音动容：“清槐，你一生只能做这一块茯苓登仙饼，既有百分百的几率突破大乘境，你却还是拿它出拍卖。为了宗门，着实是委屈你了。”
换做旁人，肯定是留给自己食用的，冲牧清槐这份节气，就值他一拜。
“不委屈。”牧清槐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深浅，他淡淡说道：“若陶阁主同意，三条极品灵脉中的两条，能交予飞花阁处理，清槐便不觉得有分毫委屈。”
师傅……
林晓曦心率加速，牧清槐怎知她的小心思，她搓了搓小手，紧张地望向陶潜。
陶潜也没让她失望，同意了牧清槐的要求：“知你和千雪想帮林晓曦还清那一百五十万枚灵石，由你们安排吧。”
太太太好了！
林晓曦一时间内心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大过年的心情也不过如此。
两条极品灵脉相等于二百万灵石，扣除珍宝阁的佣金三十万灵石，她还有一百七十万枚灵石。
一次性便能把欠的灵石全部还清。
不枉她贡献了茯苓登仙饼。
“师姐，我有一个疑问，能问你吗？”见陶阁主的问话暂告一段落，韩悠悠怯懦懦的声音从旁传来。
林晓曦心情很好，乐于解答，冲她灿烂地笑道：“你问呗。”
“先前师姐向我打听柳广蒙，应也是师傅安排的，但我想不明白师傅为何会选他。”韩悠悠不好意思地垂下小脸，此时此刻，她对师傅与师姐的崇拜只能用五体投地四个字来形容，相较之下，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无用了，故而想多学学师傅的处事方法。
“其实很简单，虽然突破几率是百分百，但保不准有些心思不正之人刻意压制突破，做些小动作。但柳广蒙不一样，他无路可退，只能通过茯苓登仙饼冲击大乘境，他会全力以赴，而且巴不得让所有人见证他的突破。”林晓曦浅浅一勾嘴角，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没告诉韩悠悠，那就是书中写到柳广蒙时，提过他于拍卖会上拍得茯苓登仙饼才得以突破至大乘境的这段往事。
“原来如此，师傅好计谋。”韩幽幽恍然大悟。
林晓曦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转头拍上了牧清槐的彩虹屁：“得亏师傅神机妙算，这一次仙食拍卖才能这般顺利。如此一来，整个天青城都知道仙食是好东西了，以后我们做的仙食，不愁没销路。”
“对，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求购仙食……可惜，这次拍卖并没有透露出这茯苓登仙饼出自玄剑宗，待老夫回去与周长老再想想法子。”陶潜有些懊恼，先前他瞻前顾后，屡屡怕失了宗门颜面，结果白白损失了一个宣传机会。
“不可惜不可惜，师傅估摸着这几日天青城里对仙食会有诸多猜测，已经交代过弟子，让我从现在开始大量购买高级食材。”林晓曦听闻陶潜有意将玄剑宗能制作仙食的事情宣扬出去，赶紧将他这个想法按下：“陶阁主，天剑宗和灵剑宗今日已瞧见了仙食的妙用，若他们再知晓飞花阁如今主修仙食，你说，我们还买得到食材吗？”
对，当务之急是在食材涨价之前收购食材！
陶潜听了林晓曦一番话，怔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牧清槐。
记忆中，他还是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却已有如此周全的思虑。
再看看林晓曦、韩悠悠和魏成渊，三名新生代弟子各有长处，年轻人虽然贪玩了些，但却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此时此刻，陶潜心里有一个想法恣意生长开来――玄剑宗一定会重回巅峰。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出售丹药的灵石也交给牧清槐支配，毕竟高级食材着实不便宜。
他不知，林晓曦早已安排好了收购食材的灵石，而这会，送钱的人正在外头――
“打扰诸位了，奴能进来吗？”
第53章
陶潜撤去禁制，柳燕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外，十二名侍女恭敬地随在她身后，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放着天宝锦盒。
这阵仗，让陶潜有些乍舌。
“柳副阁主，你这是？”
“陶阁主，珍宝阁八级食材不多，奴已清点过了，共十二件。”柳燕带侍女们一同走进屋内，停在牧清槐跟前：“先前晓曦提过一嘴，奴便自作主张都带过来了，请诸位随意挑一挑。”
她胖手一抬，天宝锦盒一一开启，锦盒中静静摆着十二件八级食材，有深海电鳗、奇山绒草、火龙滟等等，灵光四溢，异香扑鼻。
“老夫不懂食材。清槐，你来看看。”陶潜抽了抽嘴角，尴尬道。
心中暗叹，还是柳燕会做生意，玄剑宗这三条灵脉还没捂热，她就上门推销了。
“牧副阁主您瞧瞧，珍宝阁的藏品可不是外面那些便宜货。”柳燕热情地凑到牧清槐身侧，卖力介绍道：“这深海电鳗可是从虎屿海里抓捕上来的，百年也只有这么一条，还有这……”
牧清槐淡淡听着，自他开始修习仙食后，对食材的感知度已提升了许多，神识粗粗一扫，便知这些八级食材件件都是珍品，但他却不了解这些食材能做哪里仙食。
“柳副阁主，若十二件八级食材玄剑宗都要，您能打个折么？”林晓曦抑制不住激动地心，生怕牧清槐看不明白选漏了，干脆全部打包带走，反正这会食材的价格在最低位，总是不赔的。
柳燕皱了皱眉，故作生气地嗔笑：“你这小妮子，说什么傻话，珍宝阁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地方吗？以珍宝阁和玄剑宗的关系，玄剑宗若有什么需要，奴一定会全力支持。这些仙食，珍宝阁按成本价出售，只需十五万灵石。”
十五万灵石？
真・良心价！
诸如深海电鳗这类珍稀八级食材，三年后可都是拍卖会上的抢手货，一件十五万灵石都有可能。
故林晓曦一听价格，就小鸡啄米似地朝牧清槐狂点头，脸上的欣喜不言而喻。
牧清槐微敛下眸光，一抬手，将所有天宝锦盒盖好，侧过眸，看向柳燕：“柳副阁主，价格没问题，只是食材娇贵，天宝锦盒一并赠送了吧。”
啥？
柳燕懵了一瞬，表情管理失败，露出讶然的神色，十二个天宝锦盒也差不多得十五万灵石了。
这牧清槐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竟这么黑。
她正想开口婉拒，男子磁沉寡淡的声音又传到了耳际：“珍宝阁如此爽快，玄剑宗自当投桃报李，飞花阁日后出产的仙食便全权交由珍宝阁代售，就算福禄轩找到老祖那，飞花阁也只认你柳燕一人。”
这，牧清槐分明是给她喂迷魂汤。
但……她实在没什么理由不喝这碗汤。
柳燕立刻将已停到嘴边的话悉数咽回肚子里，笑容满面地向牧清槐福了福身：“牧副阁主说的对，保证货品质量应是珍宝阁的责任，天宝锦盒就由您带回玄剑宗吧。”
她没说送，也没说不送，但懂的都懂。
牧清槐赞许地向柳燕点头示意，毫不客气地将十二个天宝锦盒收入空间戒指。
站在一旁的林晓曦差点没跳起来为这便宜师傅鼓掌叫好，刚刚他谈生意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正经神色，颇有了一丝丝书中天骄人设的风范。
“柳副阁主，这是玄剑宗交付的第一批食材，请您过目。”既然珍宝阁如此厚道，牧清槐也正式提出合作，林晓曦便将这次从飞花阁里带出来的仙食一股脑地从空间戒指里拿了出来，展示于柳燕。
四级仙食通神饼五十份，五级仙食琼花酿二十份，五级仙食香酥宝塔@十五份。
这八十五份便于存放且对修炼有益的仙食，将侍女们手上的空托盘装得满满当当。
但柳燕见状却蹙起眉梢，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柳副阁主，这三种仙食虽然等级不高，但它们的功效是永久提升修炼速度，保管珍宝阁赚得盆满钵满。”林晓曦见柳燕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恐是担心卖不出，耐心地为她解释起两份仙食的妙处。
柳燕却摆摆手，为难地看向林晓曦，语气里还带点恳求的意思：“玄剑宗出品的仙食，奴怎敢质疑。奴只是担心数量太少，不够卖，能不能再多给珍宝阁一些。”
天青城里的豪门世家向珍宝阁订货，都是百单起订，八十五份仙食，还不够一家用的。
“啊……柳副阁主，非常抱歉，可这次我们就带了这么多。”林晓曦扁了扁嘴，一脸无奈。
飞花阁刚刚重启，能做四级以上仙食的就她和牧清槐两人，十五天来，她可是忙得一刻不停，才做出了这点。
“珍宝阁还需多少。”柳燕尚未回话，牧清槐突然站了起来。
“牧副阁主不如凑个整？再给二百一十五份五级仙食？……若有难处的话一百一十五份可以吗？”柳燕最好牧清槐能做五百份，但实在怕把这位天降的财神爷吓跑，也只能要一点是一点。
“好，十日后交货。”牧清槐倒是干脆地答应下来，还主动定下了交货日期。
林晓曦内心是崩溃的，师傅他知道做五级仙食要消耗多少灵力吗，十日做一百多份五级仙食，机器人也办不到啊？
可第一次合作，总不能失信于珍宝阁，她想，大不了将收购食材的工作交给韩悠悠，她拖着牧清槐加班加点也得把这一百一十五份五级仙食给赶出来。
牧清槐收了柳燕十五万灵石作为定金，又将两条极品灵脉兑换成两百个水晶球，扣除珍宝阁的佣金和购买八级食材的花费，他们今日入账一条极品灵脉加一百八十万灵石。
灵脉交由陶潜处理，剩下一百八十万灵石，牧清槐全部给了林晓曦。
陶潜在收纳极品灵脉时，表面上一脸镇定，实际上灵压都是颤抖的。
十年里，为了给宗门续上灵脉，他和朱时令什么法子都用过，求爷爷告奶奶地推销飞花阁的丹药，后来天剑宗、灵剑宗故意为难，低级丹药卖不出去了，朱时令只好把库房的那些宝贝拿出来换资源，却依然要遭受各方压价和嘲讽。
哪像今日，天下英豪，甚至天剑宗、灵剑宗都求着买玄剑宗的仙食。
一份六级仙食就换来三条灵脉啊！
若十年前，严文瑾没有被逐出宗门，玄剑宗是不是会不一样。
思及此处，陶潜看向牧清槐和林晓曦的眼神变得温和而坚定。
“清槐、晓曦，我们先回妙春堂，购买食材的事情，可以问问周长老。”他主动建议，又补充道：“若灵石不够，需要老夫帮忙，尽管开口。”
“还真有事要你帮忙。”牧清槐揽着陶潜说了些什么。
林晓曦本想听一听，柳燕却招呼她到另一间会客室。
“这是那人存在珍宝阁的灵脉和丹材，今日便交给你了。”确认禁制开启后，柳燕才缓缓开口。
她取出一枚空间戒指，送至林晓曦面前，戒指中存有十三条极品灵脉，以及些许丹材。
林晓曦愣住，那人，莫非指的是阴啸天？
可她实际上并不认识阴啸天，连忙摆手道：“既是宗主的物品，柳副阁主为何给我？”
柳燕长叹了口气，脸上笑容消散：“他已飞灰湮灭，这些东西本该归还仙剑宗，但仙剑宗亦不复存在……他能把这枚戒指给你，还能把仙食之道传给你师傅，足以证明你们两是他最为信赖之人……”
戒指？
顺着柳燕怅然的眸光，林晓曦恍然大悟，原来她穿过来时手指上戴着的这枚空间戒指，竟然是阴啸天的物品。
“柳副阁主，你刚刚说，阴宗主懂仙食之道？”林晓曦脑海有一个难以抑制的想法，会不会，《仙食图谱大全》也是阴啸天传给魔王曦的？
那魔王曦和阴啸天是什么关系？
“他自然懂仙食之道，只是旁人不知罢了。他做的仙食特别好吃，奴有幸，尝过一次。”忆起阴啸天，柳燕圆润的下巴垂得很深，愈发伤感起来，“他曾委托奴偷偷帮他收集食材，奴不信仙食有那般神奇，他便做了一份七级仙食送给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