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玄剑宗长老、弟子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们此刻唯林晓曦马首是瞻。
他们相信，林晓曦不会不叫他们失望。
秦无涯见林晓曦修为浅薄却态度轻浮、言辞锋利，心中十分不满，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叫顾羽出来与本座解释！”
他瞧见幽冥水蛇的第一眼，已猜到贺储昨夜失败了，但他没想到，元气大伤的玄剑宗，竟然一刻不停歇地直接打上天剑宗，还明目张胆地拖着数千名天剑宗弟子当人质。
这分明是公然挑衅天剑宗！若天剑宗不做出回应，日后怕是再抬不起头。
其实，当秦无涯决定攻打玄剑宗的那一刻，就已将整个天剑宗推入深渊，他们只能永远低着头，卷缩在玄剑宗的阴影之下。
“处理这点小事，何须顾大长老出面。”林晓曦面带微笑，拍了拍手，示意小蓝打开领域，她的声音清脆悠扬，却叫秦无涯感觉到无尽寒意。
“秦掌门，初次见面，晚辈送您一份大礼。”
第67章
“咚”的一声，四肢尽断的贺储被小蓝抛出领域，已残废的半截身驱在空中打了个转，狼狈地悬浮于护宗大阵之上。
他将所有灵力都用于控制蛇毒，连黑曜剑也用不出。
亦或者是，觉得御不御剑也无所谓了。
“掌门，弟子无能。”
贺储发丝凌乱飞散，一双黑瞳黯淡无光，面容似苍老了百岁。
但他倒底是大乘境修为的修士，此刻已自行愈合了皮肉伤口，不至于鲜血淋漓的出现在掌门和弟子面前。
这是他最后为自己保留的一点颜面。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本座定将他碎尸万段！”
贺储宛如人彘的造型，令秦无涯和众天剑宗弟子大吃一惊，秦无涯爆发出滔天怒火，剧烈的威压层层撞击在护宗大阵上，荡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他此刻的立场是极为尴尬的，贺储奄奄一息地浮在护宗大阵外，但是他却不能打开打阵，让贺储回天剑宗。
当着所有天剑宗弟子的面，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放下姿态与林晓曦谈判。
贺储自然知晓秦无涯的难处，神色决然地说道：“掌门无需顾及弟子，弟子死不足惜。玄剑宗与魔域勾结，叛离正道，请掌门以天下为先，剿灭玄剑宗！”
贺储话音刚落，小蓝身上蔓出一道灵压，“啪啪”两声，打了贺储两个耳光。
这种不带伤痕的羞辱，令一向高傲的贺储，失去理智。
他释放开护住心脉的灵力，拼着一死，也要保住面子和威名。
但林晓曦并不打算让他死，在贺储冲过来之前，小蓝分出一小部分幽冥领域将贺储牢牢控制住，任凭他撕骂挣扎，也无济于事。
“贺大长老，你是我送给秦掌门的见面礼，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死。要不，旁人还以为是秦掌门不肯要你呢。”林晓曦乌长的睫毛下，一双星眸幽深晦暗。
贺储微怔，身体瑟瑟发抖。
初见林晓曦，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女修，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分明是比魔修还要嗜血狠戾的魔鬼。
落入幽冥领域，贺储连自杀都办不到，小蓝的灵气净化了团聚在他心脉周围的蛇毒，他终于明白，林晓曦说要让他永生永世活在玄剑宗阴影之下，并不是一句戏言，她正在这么做。
“你到底是何人！？”
贺储沉默之后，天剑宗里一片唏嘘，秦无涯眉间夹紧，打算先探一探林晓曦的底。
林晓曦命小蓝将贺储移到护宗大阵左侧，居高临下地斜睨着秦无涯，淡淡道：“我乃玄剑宗飞花阁首席弟子林晓曦，秦掌门，你且牢牢记好，日后我可是天剑宗的债主。”
债主？
秦无涯心间一沉，语气不悦：“区区一个首席弟子，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
“是不是厥词，很快就知道了。”林晓曦懒得与秦无涯多费口舌，轻拍双手，小蓝将葛元生、彭玉轩从领域内丢了出来。
葛元生被幽冥白虎咬断了手掌，彭玉轩则被烈火灼烧，二人衣衫褴褛，面堂焦黑，一点也不像化神境强者，倒像是天青城外发了疯的乞丐。
“掌门，救救我！”
彭玉轩果然没让林晓曦失望，他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秦无涯面前，跪在护宗的灵壁上，拼命磕头。
鼻涕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模样凄楚无比。
葛元生虽不像彭玉轩这般没骨气，但他也不想死，而秦无涯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演了一出苦情戏。
“掌门，弟子落入贼人之手，不求苟活，愿以身殉宗。但求您保下玉轩和紫若，弟子视他们二人为亲生儿女，实在不忍他们折损在玄剑宗手里。”
葛元生颤颤巍巍地走到彭玉轩身侧，曲膝跪下，抹了抹眼角，挤出两滴老泪，看上去确像一位疼爱儿女的老父亲。
彭玉轩听见葛元生的话，眸色一动，立刻配合地演道：“师傅，若您死了，弟子和紫若师妹又怎么能独活于世！？掌门，求您先救我师傅，他是天剑宗长老，断不能为玄剑宗所擒。”
这二人一唱一和，真情流露，让不少天剑宗弟子感动不已。
秦无涯着实为难了，救，说得简单，怎么救！
“葛长老，待老祖出关，本座立刻打开护宗大阵，救你们回来！”
秦无涯冷眼看向林晓曦，平静地扯了个谎。
天剑宗老祖久未现世，谁也不知老祖是何修为，万一已突破至合体境也说不准。
他赌林晓曦不敢带着玄剑宗众弟子冒险。
“葛元生、彭玉轩，既然秦掌门不愿救你们，那你们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林晓曦挑了挑眉，书中曾提及修仙界突破至合体境的三个人，其中并没有天剑宗老祖。
所以，她丝毫不受威胁，清冷地吐出六个字：“小蓝，杀了他们。”
小蓝领命，利落地将葛元生和彭玉轩关进幽冥领域，释放出烈火，慢慢烘烤二人。
彭玉轩根本扛不住幽冥火的灼烧，大声呼救：“掌门，求您救我师傅，他奉您的命令清扫魔域爪牙，不幸被擒，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玉轩，掌门有他的难处，莫要再多言。福禄轩的人也在这里，切勿叫世人看我们天剑宗的笑话！”
姜还是老得辣，葛元生一言抓住了生机。
秦无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瞥见薛二当家藏于眼底的鄙夷眸光后，彻底绷不住了，沉声喝道：“林晓曦，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闻声，林晓曦愀然上扬了唇角。
她抬手，示意小蓝停止折磨葛元生和彭玉轩，一本正经地对秦无涯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灵石。”
葛元生和彭玉轩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晓曦要的是灵石，而且五百万，似乎并不多。
但秦无涯却没有马上答应林晓曦。
他在心中计较，葛元生和彭玉轩就要五百万，那紫若呢？还有四五千名天剑宗弟子呢？
天剑宗哪有那么多钱给玄剑宗！
“薛二当家，我有意放过天剑宗弟子，可秦掌门似乎觉得灵石比门下弟子的性命还重要，那我也只能杀了他们。有劳福禄轩做个见证，真真是秦掌门逼我动手的。”
秦无涯正烦躁，天空中悠悠传来林晓曦轻灵的嗓音。
说什么真真是秦掌门逼她动手的！？
这女修怎能如此不要脸！
秦无涯蓦地攥紧拳，冷声道：“本座给你，放了他们！”
林晓曦水袖一拂，她早早准备好的公言书出现在护宗大阵上方，第一行写道：赎回葛元生、彭玉轩二人，天剑宗欠林晓曦五百万灵石。”
二十二个字，字字扎心。
秦无涯气得手掌都快攥出血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撇开脸不去看。
下一刻，如他所料，小蓝又把紫若丢了出来。
紫若虽然狼狈，但伤得不是太重，比起葛元生和彭玉轩，秦无涯最想救的人其实是她。
“一千万灵石！”
林晓曦直接开价。
“你！玄剑宗位列三宗之一，如今竟公然劫持人质上门打劫，就不怕世人耻笑？”
刚刚给出去五百万已经让秦无涯肉痛，现在林晓曦又开口要一千万，他实在忍无可忍。
“我先前已经说过，天剑宗的债主是我，与玄剑宗无关。”林晓曦慵懒地御剑飞向紫若，朝她伸出手：“这位女修，你家掌门不愿救你，不如加入我们玄剑……”
“本座给你！”
不等林晓曦把话说完，秦无涯忙不迭吼道，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本座给你”会是他最难说出口的四个字。
公言书上多了一千万灵石，葛元生、彭玉轩和紫若被送到贺储身旁，意味着这四个人能够安全返回天剑宗。
眼看掌门为了救人，不计灵石，天剑宗弟子们亦十分动容，尤其是那些还被关在幽冥领域中的数千人，竟悉数跪下，乞求秦无涯：“求掌门救救我们，我们愿为一生效忠天剑宗，效忠掌门！”
小蓝刻意减弱了灵压，数千人齐声的呼喊响彻在灵秀山山颠，震耳欲聋。
秦无涯倒抽了一口气。
他根本不敢想象，救这数千人，要多少灵石。
关键，天剑宗也没有这么多灵石了……
那数千名弟子仍然在循环呼喊，秦无涯越听越心慌，忍不住开口问：“说吧，要多少灵石，你才肯放了他们。”
此时，他的语气再也不是最初那般趾高气昂，而是低哑单薄，极尽无奈。
“既然秦掌门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给天剑宗一个优惠价。”林晓曦装模作样地算了算，勾起唇角：“这些天剑宗弟子修为都在出窍境之上，一个按五十万灵石，也就是两亿五千万灵石！”
两亿五千万灵石！？
凑在林晓曦身后吃瓜的陆无忧，掰着手指数了一番，激动得差点没从仙剑上跌落下来。
他家大师姐太牛了，从天剑宗搞来了两亿多灵石。
但是，天剑宗不可能有两亿灵石的啊。
陆无忧正想提醒林晓曦，却听见秦无涯叹了口气：“天剑宗所有灵石和灵脉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千万，你要两亿五千万，本座给不出。若你不是诚心释放天剑宗弟子，就不要再多费口舌，本座相信，天剑宗弟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秦无涯的意思是，若林晓曦继续狮子大开口，那他干脆一枚灵石也不给了。
“秦无涯，天剑宗这么大，只有区区三千万灵石，你忽悠谁啊！”陆无忧看不过，御剑上前，据理力争：“天剑宗至少有一亿灵石，你就是舍不得拿出来救人！”
“本座说只有三千万就是三千万。”秦无涯双手负在身后，眉宇间阴鹜沉积，他巴不得林晓曦翻脸，直接杀了外面那些人，那他连三千万灵石都不用付了。
可林晓曦似乎早已预想到这番情景，眼角弯弯，噙着他看不透的笑意：“秦掌门，你有三千万也行，不过――”
第68章
“不过什么？”
秦无涯眉峰无端抽了一下，警惕地望着站在幽冥水蛇竖瞳旁的林晓曦。
她立于一柄红色仙剑上，一袭白衣将她衬得出尘脱俗，可那狡黠的双瞳又和单纯无害的脸蛋形成明显反差，饶是秦无涯阅人无数，一时间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过，其余两亿三千五百万灵石，天剑宗必须按月还钱，每个月还一百万灵石，利息百分之五。”
林晓曦不咸不淡地说，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面容清秀，笑起来应是稚嫩和煦的模样，可秦无涯却察觉到这抹笑里隐忍着举重若轻的狠意，十分}人。
“每月还一百万灵石的话，利息是……一百一十五万灵石。”林晓曦说完，陆无忧迫不及待地计算起来。
他算明白之后，呆愣在原地。
这……
按每个月还一百万灵石的速度，天剑宗永远也还不完这笔债，而且利息还会不断增加。
林晓曦牛啊，如此这般，天剑宗生生世世都得看玄剑宗的脸色，若惹得他们不快了，他们便上门催债，定要让整个修仙界好好瞧瞧天剑宗的笑话。
此时此刻，陆无忧对林晓曦的敬佩之情水涨船高，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小女娃，你莫要得寸进尺！玄剑宗贵为三宗之一，但你的所言所举，与强盗何异，就不怕有辱宗门清名吗？！”
秦无涯也不傻，听出林晓曦是故意给他使绊子，但事关数千条人命他无法直接拒绝，只能婉转的换了个路子，用道德谴责她。
正道的宗门，最重名声，他不信，林晓曦会不在乎玄剑宗被世人戳脊梁骨。
听秦无涯提起“玄剑宗”三个字，萦绕在林晓曦身上的灵气冷了三分。
“多谢秦掌门提醒。既然我是强盗，那必须得更狠一点才行。”林晓曦伸出纤长的食指，在公言书上写道：“天剑宗所欠灵石，利息按百分之八收。”
“你！”
秦无涯一噎，脱口骂道：“玄剑宗怎会教出你这种弟子！”
“秦掌门谬赞。”林晓曦知秦无涯被气得失了理智，不等他同意，即在小蓝耳边叮嘱了两句，小蓝便开启幽冥领域，将数千名天剑宗弟子全都放了出来。
那些弟子不敢留在玄剑宗一方，自觉地与葛元生等人站到一块。
他们大都受了重伤，断手断脚的也不在少数，一路走过去，滴落在护宗大阵上的鲜血竟汇聚成一条水流，融合在灵光之中，将那护宗大阵染成淡红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秦掌门，天剑宗弟子我已全数释放。现在，我们接着来算天剑宗攻打玄剑宗这笔账。”林晓曦睨着秦无涯，御剑靠近天剑宗护宗大阵的灵壁，一字一句，重如黄钟大吕，震慑人心：
“我宗房屋倒塌五十五栋，就拿天剑宗在天青城内的店面相抵！”
“库房灵材损耗难计，暂用天剑宗库房赔付，日后若有缺漏你们再重新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