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直接帮我把对方控制起来吗？看在我曾经顶着那些可笑发型的份上？”
那叫惩罚, 再说了只是被动接受而已，又不是主动要求的。莉莉丝双手交叉在胸前, 摆出了两不相帮的态度。
“我把他抓起来, 让你释放光明魔法，也不太合适啊。传到其他黑暗生物那里, 会显得我很像一个出卖同类的邪恶坏人。
“从元素上来说，我肯定是跟他相似的部分更多。不帮亡灵法师, 就已经算是站在你这边了好吗？”
伯德温还真没办法反驳这番话。
加入光明阵营的亡灵法师，在其他只是远离了纷争, 并没有打算融入人类社会黑暗生物眼里, 好像确实有点像叛徒。
这时, 马车上的人似乎也看出了两人阻止他进村的意图，主动停了下来。
“原来是她。”
一位散发着黑暗能量的女性, 又是伯德温认识的人，那眼前这位美丽妇人的身份已经很清晰了。
已经定居在王城的其中一位魔族。
莉莉丝抓住对方低头问好的空档，给了光明骑士一个谴责的眼神，连接触过的黑暗元素都分辨不出来，还第一骑士呢。
伯德温其实还挺冤枉的，光明派系的人，本来也没有莉莉丝这种区分元素组成的能力。
“你就是莉莉丝吧，可以直接叫我黛米。”
之所以认出这位魔族的已婚身份，只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是完全的贵妇风格。
伯德温的称呼也证明了莉莉丝判断没有问题。
如果只看脸的话，说是少女，肯定也没有人会提出质疑。
从这一点来看，天生的魔族和后天转化的亡灵法师，确实是有些共同点的。
不过，才刚听了亡灵伯爵的故事，就出现了一位出身魔族的伯爵夫人，还真是有点巧。
“伯德温怕你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所以想过来接一下。既然已经会合，那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确认了是误会一场，莉莉丝便选择了迅速地离开这个无聊的应酬现场。
丝毫没有跟同为黑暗生物的伯爵夫人多聊几句的想法。
“骑士大人，多谢您的好意，要一起坐我的马车吗？”
“咳，不了，我在前面帮你带路。”
这位夫人在圣卡锡应该是挺有名的，店里的贵族们都依次上前跟她打了招呼。
黛米也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简单应对之后，
“莉莉丝，我想定的衣服有点特别，店里有适合单独说话的地方吗？”
店里还真的有一个会客室，只不过刚装饰好莉莉丝就意识到，裁缝店其实根本没什么需要单独讨论的事情。
在改成其他用途之前，总算是派上了一次用场。
“骑士大人，接下来我们要聊一些不太适合男性听的话题。如果您不放心我们两个黑暗生物单独呆在一起的话。
“可以让这位牧师替你加入我们的女性小团体。”
在裁缝店里，通常只有莉莉丝一个人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这次体验了一下旁观视角，还挺有趣的。
莉莉丝倒不会因为黛米简单的几句话，就开始对伯德温产生质疑，但光明骑士好像因为自己的失礼行为感到非常懊恼。
“刚刚有点走神，下意识就跟上了莉莉丝的脚步，真的非常抱歉！”
一开始还有点新鲜感，看着黛米用自己平常生气时的态度为难伯德温，莉莉丝心里渐渐冒出了一点奇怪的情绪。
能理解她因为被过度警惕而不爽的心情，但……
“你是打算放弃黑暗信仰，加入光明教会吗？”
“那倒是没有。”
说好的定制服装，怎么突然变成室内谈心了。
“伯德温确实不是古板的黑暗必须消失派，但第一骑士的身份，就注定了在出现选择时，他会站在大多数黑暗生物的对立面。”
在莉莉丝开口之前，黛米又迅速的把话题换了回来。
“我想订一套睡衣，不要普通的长袖长裤款式。我希望这套睡衣能够在拥有清纯外表的同时，又充满了诱惑力。
“颜色要浅一点，如果外部装饰不会影响穿着舒适感的话，就最好了。
“要求是不是多了点？你也知道，男人们总是更喜欢新鲜感。”
黛米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在人类这里，光是容貌不会老去，可是远远不够用的。”
感情经验为零的莉莉丝，第一次有种接不上话的感觉。
外表有什么好不够用的？靠努力才能维持的关系，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莉莉丝摇了摇头，这下不光是人类，连黑暗生物也理解不了了。
要是直接回答“我不知道”，是不是会让这笔还未成交的订单，陷入无法收回合理报酬的风险之中。
不过衣服的要求倒是不难。
“可以做，后天来取吧。”
和莉莉丝互相了解了一下对方的黑暗元素之后，伯爵夫人就打算下楼去挑镜子了。
“莉莉丝，永远不要放弃亡灵法师这个身份。”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黛米推开门走出了会客室。
“到底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想重新做人呢？”
莉莉丝是真的想不通这个问题。
明明是他们自己写出的所有生物和平共处条例，自己做了好法师，却又被认为，这是一个亡灵法师想要抛弃自己身份的征兆。
那不就是在说，黑暗生物绝对不可能放下邪恶念头吗？只有做个好“人”才是真的好。
莉莉丝气冲冲的找到伯德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非得先毁灭几个城市，被打得半死之后再洗心革面，才更有说服力是吧？你们的好人标准，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哦，光是这样还不行，还得放弃黑暗魔法，做个普通人，才能正式加入好人阵营！”
“我最近已经没说过了啊……”
为了挽救自己的头发，伯德温迅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之前误以为你想放弃对黑暗元素的掌握，是很不礼貌。但绝对不是认为只有重新变成人的黑暗生物，才值得信任。
“亡灵法师的转化，我在教会里看过一点记录，我当时以为，你是想忘掉那段过去。
“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会提前跟你沟通的，绝不会再擅自得出结论了，我保证。”
迅速的道歉，并不能让心情立刻愉快起来。
莉莉丝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正穿着之前那套骑装的光明骑士。
“我觉得，是时候给你做套新衣服了。第一骑士除了盔甲就这么一身便装，不太合适。”
“那个……”
伯德温叫住了说完就打算直接进缝纫间的莉莉丝。
“说。”
“不要有肌肤裸露这个最低要求，应该可以被满足吧。”
“噗。”
既然已经笑出了声，自然也没办法再继续生气。
莉莉丝怀疑的看了一眼伯德温，总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会化解这些负面情绪了。
算了，还是去做睡衣吧。
“突然又没灵感了，下次再给你做。”
“我也想要新衣服！”
在角落里悄悄观察的梅尔，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重新恢复正常，便笑着凑到了莉莉丝身旁。
“我想定制一套白色的传教服。”
“自由牧师的第一次传教还是挺重要的，选好地方了吗？”
假装刚刚无事发生的伯德温加入了对话中。
“先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等天气更温暖一些，再去远一点的地方。”
虽然牧师小姐一开始也没少怀疑莉莉丝，但她一直就只是在心里思考，从来没有当着莉莉丝的面说过什么不合适的话。
亡灵法师也并没有掌握读心术。
美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当然可以，既然都离开教会了，不打算换个颜色吗？”
梅尔摇了摇头，“白色依然是我心目中最能代表光明神的颜色。”
伯德温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学习了黑暗魔法，但其实并没有特别偏爱哪种颜色的莉莉丝，接受了梅尔对颜色的选择。
“以前的自由牧师，离开教会之后，还是会穿类似的牧师袍。但是我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裁缝朋友，应该可以要求有一点，不一样的设计哦？”
第54章
“可以给你做蜜莉雅那条舞裙的白色版本。”
“那我应该很快就会变成整片大地上收到最多募捐的自由牧师, 哈哈哈哈。”
听着两人的玩笑话，伯德温也放松的笑了起来。
来伊兰多村这短短几个月，他对平等的思考和理解, 比过去十几年都要更清晰深刻。
再怎么硬性要求各种生物和平相处，最多也只能做到表面和乐融融。
这种互相信任的感觉，是无法由外力促成的。
伯爵夫人融入人群的时间, 比莉莉丝早多了，可迄今为止, 外界对她的评价依然停留在美貌优雅，这种表面印象上。
但是看眼前的亡灵法师和自由牧师就知道, 真正的朋友, 对彼此的了解绝对不会只和外表有关。
要是其他黑暗生物都能像莉莉丝一样……
伯德温摇了摇头, 其实王城的人类也并没有真正的敞开心扉，接纳这位来自魔族的贵族夫人。
比起跟黛米成为朋友, 其他人似乎更乐意聚在一起，议论这段感人至深的跨种族绝美恋情。
伯爵确实是为了娶回一个魔族妻子, 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但黛米也一样为了他，选择离开家人, 定居在一个自己原本并不熟悉的地方。
反正伯德温并不觉得伯爵的做法有多么值得称赞，硬要说的话, 他们两个都为这场闻名圣卡锡的婚礼，付出了很多。
“说起来, 你们两个以前认识黛米吗？”
“我知道她, 但是她肯定不知道我。伯德温以前一直住在圣卡锡, 应该有见过面吧？”
伯德温点点头，“是认识, 不过来往不多。”
王城的教会和贵族之间的气氛，只会比其他地方更紧绷，真遇到了，也会寒暄几句，但私下聊天肯定是不可能的。
“皇室的伯爵，有办法硬娶一个魔族回家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伯德温想起了莉莉丝的常识缺乏问题，于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黛米那场十分轰动的盛大婚礼。
“那也只能说明，这个伯爵当时确实很想结婚。”
虽然已经给不少情侣夫妻做过特别定制，但莉莉丝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想跟一个人共度余生这种情绪。
她只是觉得，黛米之前那句，“男人总是更喜欢新鲜感”，很奇怪。
并不像一个平等的妻子，而像一个需要讨好老板的员工。
跟蒂娜每次来裁缝店，都会特意准备礼物，给莉莉丝的感觉差不多。
但结婚又不是合作卖东西。所以莉莉丝才会突然冒出，也许黛米其实并不喜欢那位伯爵的想法。
“你认为，黛米不是自愿的？”
伯德温还真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可能。
“但是……”
确实有相关的规定，但那些贵族有多么喜欢以破坏规则为荣，伯德温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光明骑士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之前单独在房间里定衣服的时候，她告诉你的？”
“那倒没有。”
听完莉莉丝的推论，伯德温有点尴尬，这种单纯的情感判断，他还真是不太擅长。
娶了喜欢的妻子，又继续找情人这种情况，放在贵族身上也不算少见。
“等她来取衣服的时候，你直接问一下吧。也许黛米会因为你的身份，放心的说出一些不能对别人倾诉的内容。”
还是确认一下更让人安心。如果黛米已经想离开，却被伯爵阻止，那伯德温肯定是要插手管一管的。
于是，第二次到店的黛米，就再次被邀请进入了会客室。
“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莉莉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好法师当上瘾了，连家庭琐事都要管一管。
记忆中的亡灵法师只会趁另一个法师虚弱的时候，迅速占领对方的地盘，哪里会去理会其他黑暗生物的死活。
“想让你的丈夫变成骷髅吗？”
这直白又可怕的询问，实在是超出了黛米的预料，思考片刻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
“你是因为之前那些话，以为我不想伯爵在一起，所以打算直接帮我解决问题？
“莉莉丝，传闻确实没说错，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黑暗生物。”
黛米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
“谢谢你。”
被感谢的莉莉丝面无表情的靠在了椅背上，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
“别生气，不是笑你。”
黛米，是在笑她自己。
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直线的思考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我是因为喜欢伯爵，才和他结婚的。”
将所有反对的声音抛在脑后，黛米就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一开始什么都好，可是后来……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伯爵对我的喜欢，而喜欢上伯爵，然后非要和他在一起。
“即便伯爵并没有接受她们任何一个，我还是变得越来越奇怪，总是想反复确定，他的注意力还在我身上。”
听到这里，莉莉丝忍不住了。
“那你是有点奇怪，哪有提前预支烦恼的。等他真的做了你不喜欢的事，再生气也不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