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神逢场作戏后——大米糕
时间:2022-10-07 16:36:51

  杜芒在那一个对视中,福至心灵,讳莫如深地将那个问题又噎了回去,自顾道:“懂了,天机不可泄露。”又转而咳嗽了一声,“啊……那个杜沫啊。”
  杜沫终于收回了那种“天呐,这就是上神吗”的直白眼光,连忙应了一声。
  “你去帮我打桶清水,换个罐子……这个咸菜味我真的受不了了!”
  虽然杜芒说得很是正经,神情也如常,但是语速偏快。
  让人产生了一种故意岔开话题的感觉。
  杜沫还在被上神震惊的余韵里,或许因为长年独居一处,察言观色的能力显得有些生疏。
  听过这句话便自顾自地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杜芒在后面咬牙道:“你给我等等,把我也带走。”
  杜沫:“哦。”
  又回来抱着咸菜坛子一并出了门。
  踏出那道门,杜芒有一种从诡异氛围中脱身之感,长舒了一口气。
  文殊阁的门应声而关,天边的残阳趁着们关开的间隙飞快的灌进阁中一瞬,染红了李青燃的侧影。
  “李青燃……”
  在那道光晕暗下去的瞬间,李青燃的吻也压了下来,模糊了后半句宴厌本要问的话。
  宴厌的手抵在李青燃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了一下。
  李青燃的身形微顿。
  宴厌的手停在他心口上方,那道疤痕上隐约可触,“李青燃。”
  就听见李青燃的声音,温温沉沉地响在耳侧,“嗯。”
  “还会疼吗?”
  “不会。”李青燃答道,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宴厌,又忽然改口,“其实还有一点。”
  宴厌的神情间变得复杂起来。
  明明这道疤痕已经愈合了几千年,李青燃的语气也是调笑着并不正经。
  可她还是在那一瞬间心脏也跟着骤缩了一下。
  那副绷着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便又融化在缠绵的亲吻之中。
  李青燃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可偏偏不开口说话,而是在在呼吸相交的时候,传音在她的心脉上,灵识带起微微的震动让宴厌有一瞬间的酥麻。
  “还想去死域吗?”李青燃低声问。
  宴厌抵着那道疤,瞬间迟疑了一下。
  又听到李青燃轻声道,带着些哄骗的意味,“我陪你。”
  宴厌点点头,回应道:“好。”
  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那种带着碎雪清凉的冷冽气息瞬间顺着她的灵脉席卷全身。
  触感清晰又强烈。
  这世间最炽烈的凤息,和最冷冽的寒凉相互交错缠绕,细碎又温柔的冷意与汩汩不断的鲜血一道往小凤凰的心脉涌去,充斥全身,给宴厌带起轻微的战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断断续续道:“不是……等等……洗灵……洗灵不用点香吗?”
  李青燃的声音也有些哑,依然贴着她的心脏,“不用。”
  “那……你为什么……”
  宴厌刚开口,便觉得灵脉之中的寒凉忽然更凶了些。
  但她顿了顿,还是坚持将话问完。
  “……李青燃……何故留在凡间至今。”
  李青燃轻轻笑了一下,由于两人极近,宴厌看不清他的眉目,但这道轻微的笑意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她的神识里。
  以至于她不用看也能想到,此时李青燃净如冷霜是眉眼之中,一定含着夕阳留下的余温,顺着眼睫落在鼻梁上,留下一道阴影。
  李青燃扶着宴厌的下巴,分开了一个间隙,半阖的眸光动了一下,“想我飞升?”
  两人将触而未触的的气息撩得人微痒。
  杜芒先前那句,调笑之言又倏地响在宴厌的脑子里。
  “……内位是下凡渡劫,渡劫完了这点子尘缘可就翻篇了,你可别又步抽筋拔骨的后尘。”
  上神无凡性,飞升之后不记旧事,七情六欲皆拂尘往矣。
  可大梦终有醒时,她不至于这一点都看不明白。
  她不是不想,只是有些舍不得。
  宴厌稍微踮了一下脚尖,将二人那毫厘的间隙抹去,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留在当下。
  然后她轻声笃定道:“想。”
  李青燃又极轻的笑了一下,“好,那陪你去死域,然后我们就回天阙。”
  那句“我们”非常微妙的让宴厌高兴了一点。
  这一次,他们要顺在众多的邪魔当中,回到与鬼界交界的死域之地,至少也要耗费上一两天的时间,灵气要洗得很干净仔细。
  洗灵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或许因为对方是李青燃,让其中的某些难受的瞬间得以忍受。
  即便如此,有属性相异的灵力在身体里乱窜,还是会引起本能的反扑,这时双方都要十分小心的控制力度,否则……
  宴厌手指往他眼前伸了伸,“又冻成冰棍了。”
  那两个手指上果然爬满了一层细白的霜,“岐山时,在后山有个冰窖,那时候我爱冰镇些果子吃。”
  她现在微红的指尖就有点像那时候被冻住的桑葚穗。
  于是连带着他看李青燃的眼神,也变成了冰镇葡萄,冰镇荔枝,冰镇枇杷……
  “注意控制灵力不要反扑,就不会被冻。”李青燃将宴厌的指尖在手里捂了一下,搓去了指尖的霜碎。
  “忍不住……”说完,她打了个激灵,刚消下去的碎霜又蔓了上来,有些无奈地又补了一句,“不是想忍就忍得住的……”
  凤族本来就喜暖厌寒,偏偏李青燃的仙辉极其冷冽,涌入的时候根本无法忽略。
  这就相当于让人身穿薄衣罗裙丢在冬天,还要叮嘱她,你千万不准起鸡皮疙瘩。
  所以宴厌此时不得不通过胡思乱想和胡言乱语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个方法初有成效,比如她看着指尖反反复复蔓延消退的冷霜,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会不会洗灵其实不用这么痛苦?
  这么痛苦的原因,只是恰巧因为李青燃和她的属性相斥?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忽然激动了一下。
  气血翻涌的下一瞬被席卷反扑的寒潮反噬,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她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细雪。
  此时两人都是不设防的状态,李青燃被乍起的凤息撩得脖颈处泛了一点点红。
  李青燃:……
  宴厌:……
  李青燃缓了一下气劲,“做什么?”
  宴厌眨掉眼睫上的细雪,“我在想,让杜芒帮我洗灵,是不是会好一点。”
  杜芒的灵相虽然不像凤族那般炽烈,但是刚才他动笔改阵时,浑身金光流转。至少不是寒性的,周身旭阳暖风,属性同自己明显更相合一点。
  李青燃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能看得出有几分头疼的样子来。
  “你以为何为洗灵,可随意托人帮忙?”
  他说的声音还是缓缓沉沉的,但那道游离的气劲,明显霸道了几分。
  让宴厌好长一会儿都不大说得出话来。
  *
  此时在外头干净的一方水桶里泡澡的杜芒,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咸菜味终于闻不到了。
  一旁的杜沫,有些困惑,明明自己才加了两桶热水……
  “家主是不是受凉了,要再加些热水吗。”
  其实哪怕是冬日里的雪水,也比奈河水要暖上许多。
  杜芒的灵识碎片不知道在里头泡了多久,早该习惯的,但他还是喜欢热气腾腾的感觉,便眯着眼睛应了一声,缓了缓道:“杜沫,辛苦你了。”
  杜沫不像书生,即便脸上有些皱纹,也不显文弱之相,身上有着符修一道十分少见的粗犷气,若是在街上碰到,十有八九会被认为是个武夫。
  他听言笑道:“家主客气,烧壶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杜芒眯着眼睛,在氤氲的雾气里显得声音都暖暖的。
  “我是说,独自守了如此久,辛苦你了。”
  “杜宅的铭文我加固后还能撑上百十年,当年之事,生死道藤不过是个引子,杜芷一脉自罚至今已经足够了。我自也要往生而去,从此丰都无杜家,也无杜家家主。”
  从杜芒指尖飘出一道极弱的金印,忽然笑了一下,“虽然这道护印大概也护不住什么,但天下有趣之地我当年搜罗了许多,你替我去走走看看罢。”
  作者有话说:
  惯例的开局甜~这一个鬼界之行的大章,就是咱们的终卷了哈~
  (嗯?明明刚开始怎么就有种告别致辞的感觉了)
  爱你们~!
 
 
第56章 生死枯荣
  从丰都去死域有两条路, 陆路是海棠林尽头的悬崖,水路是奈河尽头的瀑布。
  现在并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满山绿荫偶尔夹杂着几点粉白。
  两人一罐行走在林间小路上, 若忽略他们的目的地, 颇有些游山玩水的意思。
  杜芒扒在罐沿上, 手中把玩着一盒龟甲,每隔一会儿就随手倒出几粒铜钱修正方向,一路也没有碰上什么地缚灵。
  绕过一处异常茂盛的山头, 那道被雾气盖住的悬崖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丰都城里只能依稀听见的锒铛声,在此处清晰数倍。
  仿佛有什么铁链刮擦着脚下的岩石壁, 锒铛声带着轻微的震颤, 穿透冷雾直直响在耳旁, 惹得人牙酸。
  天色越暗,周围越是热闹。
  最先出现的是那些没有神志的低级邪祟,头顶着一盏盏绿油油的灯幽冥火,四肢并用地从悬崖下爬上来。
  整个谷底就如同被烧开的沸水,窸窸窣窣声响不断, 腾起的黑雾浓得呛人。
  李青燃与宴厌将杜芒的坛子封好, 又以薄巾掩口鼻行走其间。
  走了一会儿,两侧便开始陆续出现那些略有神志, 可言人语的邪魔。
  便带来了另一种麻烦——
  时不时凭空出现一只手或是一副骨架,颇为热心的拦住他们。
  “兄弟,你们是不是走反了,那边才去人界的。”
  “兄弟,你的皮相不错, 是新款吗?”
  一开始宴厌还十分礼貌, 有来有回说上两句。
  但是邪魔话多, 你不搭理还好,一搭理便扯着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只得让独行剑开路,有邪祟靠近便嗡地震一声将人弹开,果然一路上顺畅了许多。
  怨气与仙辉不同,往往仙衔越高,其仙辉上的威压越盛,比如当年辰虚所至之处,若不刻意收敛,十里飞霜结冻都是常事。
  但怨气却恰恰相反,只有完全凭本能行动,毫无灵智的低级邪魔身上才会如此浓烈。
  稍有些道行的,都会将身上的怨气藏一藏。
  修为越高,藏得越好。鬼界那几个大魔头级别的大妖大魔,在不动怒时,气息基本上与凡人无异。
  等第一波邪祟过去,谷底的黑雾渐渐散开,宴厌循着锒铛声一望,便看见了那一棵传说中的梧桐。
  在此之前,她以为这棵树应当和方家湖底的那颗参天桃木差不多高大,但实际上,比她想象中要矮小很多。
  也就比凡间寻常百年大树更高一点,大约七八丈高。
  不过哪怕它再矮上一截,在死域这片虚无之地,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们踏过成片的曼陀罗,走到树下。
  算不上好听的锒铛声混杂着呼啸的风声,一下一下响在头顶。
  让人忍不住抬头寻望,而每一个在此立足仰头的人,都会呆呆地看上很久。
  死域里的一切都晦暗不清。
  这颗树靠近地表的树干和根系也是如此,干黄粗糙,死气沉沉。
  但树冠的中段则是另一番景象,梧桐树叶碧绿宽阔,顶端甚至抽还着嫩绿的新叶,隐约有鸟鸣其间。
  若此时恰巧风刮落了一片树叶,从顶端掉下,便能看到神奇的一幕。
  一片饱满鲜嫩的树叶,从树尖旋落而下,一路上迅速衰败,等落到地上时,便成了一片干脆发硬的枯叶,踩上去窸窣作响。
  仿佛弹指间,经历了繁败枯荣,生老病死。
  那对铃铛,就这样挂在枝头。
  那枚曾经承载了凤三殿下记忆的八角铜钱穗无风自动,半透明的琉璃铃铛如明珠闪耀,是谷底唯一的光亮。
  宴厌实在很想一跃而上,将其摘下。
  ……可惜这样想的显然不止她一个。
  随着黑雾消散,梧桐树下多出了数十个人影。
  他们有的还在仰头发愣,有的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从他们身上缭绕的黑雾来看,个个修为尚可。
  “干什么干什么,先来后到,别插队!!”
  “别踩着我了!看着点!”
  从脚下传来一惊一乍地警告声,一片薄薄的纸人晃晃悠悠爬了上来。
  宴厌顿时觉得十分眼熟。
  果然,那纸人胸腔一处被洞穿的大孔还新鲜,正哐哐地透着风……
  有些邪魔脑子不好,连带着记性也不太好。
  它小小的眼睛转了一圈,见着居然没直接认出二位,一下子又被李青燃吸引了过去,发出惊艳的感叹。
  “啧啧啧,兄弟双修……”
  一般而言,独行剑有些懒,没有召令不会擅自行动,但偏偏方才被用来开路,颇有些积怨,便在此时“咄”的一声,不等纸片兄弟将话说完,又是一个洞穿,将人死死钉在了梧桐树的树干之上。
  周围一片寂静。
  剑意横经之处,那些抬头呆愣的邪魔被风往旁边稍了稍。
  它们仍旧维持着或抬头,或张望的姿势。
  任凭那位纸皮兄弟,张牙舞爪口吐芬芳,也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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