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领先第一了,叶缇的动作逐渐放开,沉静许久的玩心也被唤起来了。
她心里带着小得意,从防守慢慢变为进攻。
当她踩爆第一个气球时,这种感觉升到了最高。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这不,阴沟里翻船了。
叶缇脚上的气球爆了一个。
完蛋,她想。
旁边有两队家长同时向叶缇发起进攻,她躲闪不及,她还在想怎么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千钧一发之际,腰被人紧紧搂住,她的脑袋也被摁进了怀里。
她被陈既清抱了起来,像提小鸡一样轻松。
刹那间,她五感尽失,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她的上半身都被陈既清包裹着,鼻尖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眼前黑蒙蒙的,眼睫微颤,轻轻蹭到了男人的衬衣。
眼睛泛起痒意,攀附在男人的肩上的手动了动,下意识想把他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更加用力,她再次被禁锢在怀里。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爆炸声。
她不知是他们的气球还是别人的气球。
等她站稳抬起头时,看见气球还明晃晃地在脚上挂着。
叶缇说不上来她现在是什么感觉。
刚才是半个身子灼热,现在整个身子都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她想后退几步离男人远点,但她忘记两人的脚还绑在一块。
陈既清的重心很稳,没被叶缇拉扯过去,这股拉扯感就反弹到了她自己身上。
叶缇的嘴磕到了陈既清的锁骨上。
一秒、两秒、三秒……
叶缇骤然瞪大眼睛,心脏跳得飞快,快要跳出胸腔。
耳边传来气球“砰砰——”被踩爆的声音。
就这几秒功夫,他们气球爆了三个,从领先的位置直直掉到了倒数第二。
陈既清伸出手想抚女人的发丝,最终还是把手放下。
他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想赢吗?”
两人的距离极近,声音也被放大了数倍,像一丝细微的电流从耳里钻进来。
叶缇找到自己的声音,“想。”
“那就带你赢。”
-
比赛结束,毋庸置疑他们是第一名。
当叶缇领完第一名的奖品回来时,脑子里还残留着恍惚感,男人的声音时不时回荡在耳边。
那就带你赢……
耳畔在嗡嗡作响,但她能清晰听到她的心跳声,很不正常。
秦米诺从远处飞奔过来,“爸爸妈妈太棒啦!”
叶缇回神,低头看她,“米诺高兴吗?”
“高兴!”
“那你呢,你高兴吗?”陈既清走过来,看向叶缇。
“高兴。”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输。”
又来了。
这种感觉又来了。
多巴胺失控般不断分泌。
很正常的一句话,叶缇却觉得他在借此表达别的。
叶缇的视线落在陈既清的颈脖上,趁机转移话题。
“那个……”她指了指锁骨处,“你痛吗?”
陈既清锁骨上有半个牙印。
皮磕破,有点渗血。
他抬手轻摸了一下,“不痛。”
趣味项目是最后一项环节,结束了就代表运动会也快结束了。
每届运动会学校都会定制吉祥物的立牌,大概两三米,放在司令台上,可以随意拍照。
陈既清见叶缇一直盯着那,以为她想去拍,问了句:“想去拍?”
叶缇下意识拒绝,她最怕当众拍照,哪怕是和罗年年出去玩她也要等到人少了再拍,或者干脆找个不知名角落比个土土的剪刀手。
她以为陈既清想拍,毕竟这还挺有纪念意义的,硬着头皮上台。
台下有专门拍照的老师,只要人站上去就好了。
秦米诺被陈既清抱在臂弯上,叶缇站在陈既清旁边。
“咔嚓——”画面被定格住。
-
出了校门,两人都是自己开车来的,叶缇想就在这道别,没想到秦米诺先一步她开口。
“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周钰白把她看得严,肯德基一个月只能吃两三次,每次看着肯德基从自己眼前离去她都很痛苦。
今天的‘爸爸妈妈’应该不会拦着她,秦米诺美滋滋地想。
陈既清:“一起去?”
叶缇看着秦米诺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同意了。
这家肯德基开得太妙,小孩子最拒绝不了的就是这个,基本每天都是爆满。
巧了,今天还是疯狂星期四,人更多了。
里面没位置,打包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叶缇和陈既清在门口分别,陈既清送秦米诺回家后就去了工作室。
到工作室的时候接近饭点,这几天没什么工作,他们都按时下班,里面只有郭川和助理余木。
陈既清进去的时候他们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郭川:“还能吃什么啊,吃泡面呗。”
余木:“郭哥,你和陈哥打个商量,请我们吃一顿?”
郭川冷哼一声,“他要是能请吃饭,我等会就吞根筷子给你看。”
“想吃什么,点外卖,我请。”陈既清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过来。
两人身子猛地一僵,余木快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郭哥你要表演吞筷子了。”
郭川在陈既清身边多年,还算得上了解他。
他用力拍了一下余木的脑袋,“快点把手机拿出来!等会就吃不上了!”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快点!来不及了要,快快快!”
余木不明所以,乖乖把手机拿出来。
两人低头凑在一块商量吃什么,气氛颇为愉悦。
郭川一边翻菜单一边嘀咕:“你有没有觉得你陈哥今天心情很好?”
余木悄悄看了一眼,“有吗?我觉得没什么变化啊。”
郭川不死心多瞧了几眼,“不可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好。”
余木:“郭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郭川:“一个最明显的点!心情不好的人会请人吃饭吗?”
余木:“……不会吧。”
郭川:“那不就对了!所以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好。”
余木:……这个举例有点说服不了我怎么办。
郭川点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见鬼一样看着陈既清。
他扯了扯余木的衣领,“余木,你看见了吗?”
余木一脸茫然,“看见什么?”
“说你是余木你还真是榆木脑袋,你陈哥锁骨上有牙印啊!”
吓!
“还真有。”
“错不了,这次真错不了了,他恋爱了,他肯定有女人了!”
郭川连外卖都顾不上了,踱着脚,“你信不信他刚才肯定是见完女人回来的。”
“你们说什么呢?”陈既清轻飘飘一句话让两人瞬间冰冻住。
郭川:“没什么没什么,讨论菜呢。”
陈既清看了他们俩一会,嘴角一扯,不留情的话从唇缝里泄出:“不请了,吃泡面去。”
“?!!”
两人手蓦地僵住,菜已经选好了,就差付款。
余木刚来没多久,没见识过这招数,一时目瞪口呆看着始作俑者。
郭川早就习惯了,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陈大歌手反悔的速度,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认命地去柜子里找泡面吃。
“余木,吃什么味道的?”
“红烧牛肉味的。”
“只有老坛酸菜。”
怎料余木默了一秒:“那郭、郭哥你自己吃吧,我饿着就行。”
“不吃泡面你喝西北风?”
余木犹豫了片刻,问:“郭哥你没看新闻吗?”
“什么新闻?”
“酸菜是用臭脚丫子踩出来的。”
“?”
郭川差点气得吐血:“好你个余木,知道戏弄你郭哥了。”
郭川转头对陈既清说:“对了,周钰白找你,在你办公室。”
陈既清点点头,起身过去。
办公室里充斥着浓郁的咖啡味。
周钰白神情陶醉地喝了一口,“还是你这里的咖啡好喝,什么时候送我点?”
陈既清坐在沙发上,没理他,“找我什么事?”
周钰白刚想说正题,视线被陈既清的锁骨吸引了去。
“卧槽,你们这么猛的?这就搞上了?”
周钰白知道陈既清有个白月光,但不知道白月光是谁。
但……能在陈既清身上留下痕迹的,除了白月光还能有谁?
陈既清轻轻蹙了蹙眉,没说话。
周钰白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刚才说的话,稳了!
“啧。”周钰白翘着二郎腿,瘫靠在沙发上,“陈既清啊陈既清,我发现你太不是人了。”
“?”
“你和你白月光八字还没一撇呢吧,就……咳咳这个那个了?”
陈既清直接无视他,“你让学校把运动会的照片和录像发来。”
“你要干嘛?”
问完,周钰白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今天的妈妈是谁?!
让陈既清和别人假扮父母,还不如杀了他来得容易。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今天的妈妈是……白月光?”
陈既清淡淡睨了他一眼,没肯定但也没否认。
这回周钰白是真的被惊到了,“一声不响干大事,你可以啊!”
他记得陈京姝好像说过是谁去的来着。
“叶、叶缇?!”
“嗯。”
“她这几年好像就在这里吧,你居然能忍得住?”
等了七年,也不差那么一会。
而且,疯狗不会一直隐匿在角落。
“要是人姑娘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而且,他不是等到她……不喜欢了么。
“得,卑鄙还真得看你。”
“照片我会发你的。”说完,周钰白从背后拿出两个盒子来。
从外包装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是药。
周钰白:“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陈既清:“再等等。”
周钰白:“我可提醒你,做手术最好的阶段就这一两年了。”
陈既清:“嗯。”
-
进入十月,过了一个国庆节,天气彻底转凉,所有人都穿上了长袖。
接下来的几个戏份在另一座城市,顾川尧有三天休息时间。
这天中午他从办公室出来,敲了敲叶缇的桌子,“我们谈谈?”
叶缇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顾川尧脸上,“谈什么?”
“边吃边聊吧。”
工作室旁边有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
顾川尧把菜单递给叶缇,“你点。”
叶缇也不推脱,点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点完把菜单还给他。
顾川尧没伸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
叶缇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最后还是把菜单收回来,重新翻开再点了几样。
“你想和我谈什么?”
“吃好再说吧。”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后,两人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没说话。
这一个月,叶缇并没像之前一样时时刻刻围着他转,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不喜欢叶缇是真的,但贪恋她的卑微讨好也是真的。
三年下来,叶缇成功了一件事,让顾川尧习惯了她的存在,这一个月她不在,顾川尧不可否认,他会想起她。
如果这是她故意为之,他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
顾川尧咽下最后一口,擦了擦嘴。
“我们试试吧。”
这声音来的猝不及防,这五个字让叶缇的心猛地一跳,目光停滞了两秒,眼前的食物都变得扭曲起来。
这话像是在地上投下一枚炸弹,骤然炸开,防不胜防。
不真实感太重了,叶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努力了七年,坚持了七年,终于等到这句话。
她以为她会开心,可是并不。
反而有种退缩逃避感。
她放下筷子,快速起身。
“我先走了。”
顾川尧觉得她会迫不及待同意,嘴角扬起的笑僵住,一股被捉弄被戏耍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伸出手抓住叶缇的手腕,缓慢地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
“叶缇,你确定你要走?”
叶缇的脚步定在原地,她看着顾川尧的脸。
她在犹豫,她在纠结。
顾川尧坚信她不会走。
叶缇的确在犹豫,心里有两道声音正在争吵。
你等了七年终于等到了,为什么要走?答应他。
他根本不爱你,他只是说着玩玩的,你忘记你流过的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