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顿了下,“抱抱恐怕并不感激我。”
宠物的世界单纯简单。
它们的认知里没有“治病救命”这个概念。
对于抱抱来说,贺以舟只算是一个突然闯入它的生活,每天莫名其妙让它挨几针的“坏人。”
躲还来不及,何为感激。
夏明月哑口无言,僵直在原地迟迟未语。
“还有事?”
夏明月失落地摇摇头。
“那……”
“那要是我想感激你呢?”她贼心不死,大着胆子截了他的话,迎来的是短暂的沉默。
这几十秒让夏明月倍感煎熬。
她承认,抱抱只是借口,主要目的是自己的私心,也或者是……色.欲熏心。
贺以舟笑出声:“可以。”
这回换夏明月怔住。
也许是怕她没听见,贺以舟又重复:“可以。下周有空我联系你。”
他语调慢。
简短一句话从她双耳蹭过,让她有瞬间的失神,下一秒,难以言喻的喜悦占据心巢。
夏明月后退两步,背影雀跃地走出医院。
**
她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不可能为了野男人就忘记感谢真正帮助她的沈东阳。
夏明月先给沈东阳发了消息,随即驱车前往他所工作的律师事务所。
车就暂时停靠在路边。
今天微阴,不算热,夏明月没有打空调,两面窗户都开着,轻薄的凉风迎面扫来。
她等的漫不经心。
直到一阵嘈杂响起,夏明月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我们又是给不了钱,你们这么大一个律师所凭什么不受理?!”
“店大欺人,你们这是店大欺人啊!!”
女人嗓音尖锐,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夏明月听得刺耳。
即使妇人蛮不讲理,身为律师助理的女生依旧耐心:“抱歉女士,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这个委托不在我们的受理范围内,你可以去别的律师所看看,说不定会接。”
“那我的女儿就白死了吗?!”
“啊?!!你们凭什么不受理!!这是一条人命啊!”
她喊得歇斯底里。
见周围冷眼旁观,索性甩开面子,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叩叩叩。
夏明月正看得出神,车玻璃被轻敲两下,当即惹她回神。
沈东阳坐上副驾,“看什么呢?”
夏明月又朝吵闹的方向扫了一眼。
沈东阳恍然于心,解释道:“这对夫妻的女儿不久前溺亡,由于是意外事件,加上她女儿没有购买保险,所以他们获得不了理赔。”
沈东阳说:“然后这对夫妻吵着闹着要告城市规划局。”
夏明月眼皮子一跳:“为什么?”
沈东阳失笑,神色嘲讽:“说河边没有设立警告标志,这才让她女儿掉进去的。”他说,“可是警方的调查结果都出来了,她女儿属于自杀,不属于意外事件。”
说到这里,地上哭喊的女人突然看了过来。
披头散发,脸色枯黄,长得与当日擦肩而过的妇人极为相似。
夏明月心里一个咯噔,脑中一片空白。
沈东阳误以为疯婆娘注意到了他,忙不迭催促:“快走,和这种人牵连到准没好事。”
夏明月垂睫遮住神色间的不安,发动引擎,迅速驶出街区。
她事先在东方塔的餐厅订了位置。
可是因为事务所门前的事,这顿饭吃得并不安心。
沈东阳见她眼神游离,挑了挑浓眉:“还在担心抱抱?”
夏明月没有把前日在河边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沈东阳。
她懒得解释,牵强一点头。
面前的山珍海味失去了吸引力,让她没有丝毫胃口,便放下刀叉,兀自对着落地窗外虹光迷醉的不夜城出神。
“别的不说,我那同学的手艺你大可放心。”沈东阳安抚道,“他原本学的外科,后来转了兽医。别看那人性子冷,对动物的耐心没的说,抱抱交给他你大可放心。”
想到贺以舟,夏明月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有女朋友吗?”
沈东阳认真思索一番,“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好像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姑娘。”说到这里,沈东阳表情变得暧昧,他冲夏明月扬了扬下巴,“怎么,看上他了?”
夏明月抿了一口果汁,姿态慵倦地倚着椅背,回答的也是懒洋洋地:“长得挺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有的一见钟情都始于皮囊。
她生来是个俗人,贺以舟虽然不足以让她一见钟情,但那张脸确实让她有点朝思慕想。
要是有机会,试试也不是不行。
想到医院临走前贺以舟的邀约,夏明月的心情再次变得舒畅。
作者有话说:
留言前88红包!
爱你们!
*
笑死,今天和基友聊起,我们俩个写主角带宠物去看医生的内容都熟练的让人心疼。
之前她的猫得了猫瘟;我的猫得了传腹,两个人天天跑医院。
第8章
抱抱在医院住了五天。
康复完全的它又生龙活虎,恢复到以往神采,不过因为是在医院,小家伙也不敢表现得过于造次。
夏明月牵着抱抱,来到贺以舟办公室等开药单。
“回去按时喂药,早晚各一次,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贺以舟边说边写单子。
夏明月聚精会神听着。
当那张薄薄的单据递过来,她用两根手指夹住,随意折叠起收放于背包。
宠物医院今天难得清闲。
偌大的大厅只有寥寥几个问诊人,贺以舟的办公室更是冷清。
四下无人,夏明月牵着狗,字字幽沉缓慢:“那要是没问题,我可以找你吗?”
——明目张胆的调戏。
贺以舟不恼。
指间的圆珠笔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眼皮缓缓撩抬起来,“夏小姐,我在工作。”
这声夏小姐,多少有几分无奈之意。
夏明月无心打扰,耸耸肩,带着抱抱扬长而去。
**
抱抱已经多日没有回家。
手上的狗链刚扯下,它就兴奋地满屋子撒泼,所到之处皆是飞舞的金色狗毛。
若是以前,夏明月早该阻拦了,可是看在它住院这么久的份上,便也就放任它闹腾。
整栋屋子回荡着抱抱的叫吼声,本在卧室休息的夏晓曼顿时被惊扰。
她走出房内。
门还没完全打开,抱抱便一个猛子扎入到夏晓曼怀里。
夏晓曼完全没有准备去承接这份热情,身体被撞得后仰,骨头也传来微弱的痛感。
“抱抱,停!”
抱抱正处于激动状态,哪里肯听她的命令,双腿直立起,疯狂在她脸上舔舐着。
夏晓曼很反感。
飞舞的狗毛还有臭臭的口水都让她不适。
她皱着眉强忍不适,分神去留意夏明月。
女人正在玄关处换鞋,慢腾腾的,好像根本没关注到这边情况。
夏晓曼生出火气,用力推开抱抱,不由得提高嗓门:“姐,你管管抱抱!”她控制不住脾气,“它一直舔我,烦死了!”
夏明月随手把长发扎起,瞥过去——抱抱似乎感知到夏晓曼情绪不稳,狂摇的尾巴逐渐收敛,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她没说话,从抽屉里取出一条肉干丢给抱抱。
大金毛叼着肉干回到狗窝,安安心心地吃着零食,再也没有闹腾。
“它就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你摸摸它就好。”
夏晓曼此时冷静了下来。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表现得过于激动了些,不禁忐忑,紧张地瞄了眼夏明月,见那张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才短暂的松了口气。
“姐,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夏晓曼温和下语气,“抱抱的鸡胸肉好像也没了,我顺便买点。”
夏明月累了一天,还剩下许多工作没有处理,不想再为琐事分心,“都行,你自己看着办。”她直接上楼,“我待会儿有个视频会议,你看着点抱抱,别让它再乱吃东西。”
“好。”夏晓曼分心扫了抱抱一眼,那根肉干能啃一段时间,估计也能老实一会儿。
**
然而抱抱安分不了多久。
一根肉干吃完,又叼起皮球去找夏晓曼玩巡回游戏。
为了发.泄它多余的精力,夏晓曼只能先放下手上的活儿,陪它玩了小半个小时,待抱抱回窝里睡下后,她才收拾整洁,去就近的超市采购。
夏晓曼走的时间不长。
不过是短短几十分钟,可就是这几十分钟,客厅让抱抱闹翻天。
地面是撕扯稀碎的卫生纸,阳台上晾好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拉扯到房屋角落,就连夏晓曼放在客厅餐桌的学习资料都没有幸免。
怒气上涌。
那一刹那她体会到何为绝望。
抱抱深知自己酿下大错,蜷缩在桌子下面一动也不敢动,只留下一条尾巴蔫巴巴地对着她。
夏明月正在忙。
她的办公区隔音效果颇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异常。
夏晓曼不想吵到夏明月。
夏明月脾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尤其是工作时候,若被打扰到估计要生气。
她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拿起扫把认命地收拾着满室狼藉。
“汪呜~”
抱抱讨好的来蹭她。
“滚开。”夏晓曼一脚踹开,烦躁地把弄脏的衣服重新收罗到洗衣机。
讨好不成反被揍的抱抱可怜地哼唧一声,趴在地上深深叹了口气。
夏晓曼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客厅恢复到原样。
她腰酸背痛,疲惫不堪,再看时间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11的位置。
夏晓曼来不及休息,着急忙慌去厨房准备午餐。
时间紧迫,她也只能做几个简单菜,结束后,上楼敲响书房房门。
“姐,吃饭了。”
书房拉着窗帘。
书桌正对门前,夏明月坐在里面,十指快速在键盘上游离,偶尔会用旁边的本子记录文件上的内容。
她工作起来专注,认真的神情让人短暂的忽略掉她骨子里的那抹艳色,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气场。
夏晓曼的声音绕了几圈才进到她耳畔。
她头也不抬,匆匆把电脑与文件夹一股脑塞到背包:“我要去制衣厂一趟,先不吃了。”
夏晓曼一愣:“现在?”
“新的那批布料出了点问题,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事发突然,夏明月耽误不得。
夏晓曼忙上前两步,“你要不吃两口再走,我做了好几道菜呢。”
“你自己吃吧。”夏明月满脑子都是工厂的事,语气也急了不少,“对了,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你记得给抱抱喂药,使用说明都在袋子里。”
说完,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12点30。
厂子两点下班,她要赶在工厂下班前截住负责这批货的经理。
夏明月不敢浪费一分一秒,拿起车钥匙匆忙离家,走得风风火火,根本不给夏晓曼反应的余地。
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
夏晓曼独自坐在偌大的餐桌前,拿起筷子却怎么也没了胃口。
她端起菜,一盆接一盆全倒入到垃圾桶,最后回屋,捧着资料书复习着上面的内容。
纸张上的内容枯燥乏味。
夏晓曼看着书,思绪却晃到了别处:当时她高一,家里情况不好,母亲便准备让她辍学,早早找个人嫁了,换来的彩礼也可以填补家用。
她不乐意,就与家人大吵一架。
没想到几天后母亲就改了口风,让她安心读书,考个好大学。
那时候夏晓曼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夏明月给家里拿了钱,条件就是让她上学。
从那以后,家里人什么都要听着夏明月,依着夏明月,就连夏晓曼报考志愿的时候都要听夏明月,遵循她的意见让她学了企业管理,目的是以后能帮衬点夏明月。
可是……
她根本就不想学什么企业管理。
夏晓曼心头沉闷,抛开书本倒头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浑浑噩噩睡了多久,再醒来,屋内盛满暮光,放在桌上的手机不知疲倦的响着。
夏晓曼单伸出一条手臂捞过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第一反应便是挂断,然而过了几秒,她还是选择接通。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你是不是在外面和乱七八糟的朋友胡闹呢?”
未等夏晓曼张口,母亲的逼问先一步行来。
她躺在床上头痛的捏了捏额心,“……我刚睡醒。”
“你看看几点了还睡觉?!!”
夏晓曼瞟了眼时间,临近八点。
夏母根本不相信她,语气急色更浓:“你老实交代,你没有在外面乱搞吧?小姑娘家家的,你可不要给我学坏喽。”
夏晓曼握住手机的指骨缩紧,近乎压抑不住烦躁与不耐:“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就是太累睡过头了,我去和谁乱搞?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
夏母不屑的啧了一声,“看那些新闻,多的是你们这种小姑娘在城市里被人骗的。我是怕你不懂事误入歧途,你倒好,翅膀长硬了开始嫌你妈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