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程没有否认。
车上的指挥台里传出宋向楠的声音，“怎么回事？”是余程刚才装的窃听器起效了。这个车子外面看着极为普通，里面却是花重工改装过的，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姜黎头一回看到前面指挥台高大上的显示屏，还有车里放着的望远镜、夜视仪之类的一大堆专业设备，一时间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们一直在楼下守着，没看到人员出入。”调频里传来马仔嗫嚅的声音。
“这么大个活人，能变成蚊子飞走吗？”宋向楠显然气得够呛。
“楠哥，看这脚印，应该是个男人进来把他带走的。”马仔战战兢兢应道。
“废话，我又不是瞎了。这么大个脚印，我自己看不到吗？”宋向楠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楠哥，你之前放这里的千里江山图的瓷器也不见了，看着像是进屋来偷东西的，我们要不要报警？”马仔小心问道。
“报个屁！这个瓷器压根不值钱，多半是个不识货的毛贼。这个风口浪尖上，还嫌麻烦不够多是吗？”
“那要不要换住处？”马仔小心问道。
“换个屁，明天让老马过来给我房间装个红外警报器，另外把我房间里的监控改为红外监控。明白了就快滚，看到你们这两个一无是处的饭桶就来气。”宋向楠暴躁的骂了一通后，房间里恢复安静，偶尔传来踱步声。
电台没有交谈声后，余程看了眼一直乖乖坐在后排的新人蔡建军，问主驾的老刘，“你怎么把他也带出来了？”
“车上我们都在，又没事。”老刘娴熟开车，不以为然应道。
“余科，是我主动让刘哥带我出来的。”
蔡建军是今年刚通过国考入职的新人，听他说是八一出生的，他父母就给他取了个建军这么个喜庆的名字，名字虽然喜庆，估计是刚入职的缘故，有点内向，老刘这才特意带他出来，想让他早点和大家伙熟络起来。蔡建军眼下负责内勤工作，理论上不用出外勤。他怕老刘会因此挨批，鼓起勇气主动和余程承认错误起来。
他这余科一喊出来，前排的老刘和陆俊帆都忍不住憋笑起来。
老刘边娴熟开车边碎碎念起来，“小余，看你把孩子吓得，以后别随便问责我们。”
陆俊帆察觉到蔡建军的忐忑，主动扭过头来安慰他起来，“小蔡，我们这不兴喊职位，你和我一样，喊程哥就好了。”
“知道了，程哥，我会尽快通过外勤考试，争取能早日和你们一起出外勤。”蔡建军信誓旦旦保证起来，他才说这么几句话，就紧张地满头大汗起来。
这段时间余程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勤，和蔡建军接触不多，没想到自己会让新人这么紧张，他随口应道，“不用急。”接着又对老刘提了下姜黎的小区名字，“先送姜医生回去。”
“程哥，你这脖子上怎么了？”陆俊帆又扭头过来关切问道，他担心之下还随手把车内灯打开。
被陆俊帆提醒了下，后排的何意珊也特意往她左前方的余程身上望去，正好看到余程脖子上明显的几道挠痕，一直顺着脖子往T恤衫的领口里面延伸过去，借着夜色掩护，何意珊的余光一直偷偷看着余程的反应。
“没事。”余程一语带过。
姜黎自然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脸上莫名一热。
不过被陆俊帆这么一提醒，余程也想起自己之前下手有点重，抱歉询问起来，“你的腰没事吧？”
“姐，你的腰受伤了吗？”陆俊帆看着比余程更着急，关切询问姜黎起来。
“我没事。”姜黎着急否认起来。
到姜黎小区门口时，余程也跟着下车，示意老刘先开车回去。
姜黎知道余程多半有事叮嘱自己，和余程边走边聊，“还有什么事吗？”
“万一宋先生再去医院找你，你就说我是就诊认识的患者，凑巧在KTV里遇到，出来后在弄堂里我让你去帮我买瓶水，你回来时就没找到我了。”余程叮嘱姜黎起来。
姜黎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道，“他犯罪了吗？”
余程眼下还没有完全掌握宋向楠的相关证据，没有表态，只是提醒了一句，“建议你和他保持距离。”
姜黎脑海里飞速闪过车上奇奇怪怪的专业设备，狐疑问道，“你在国安局工作？”她先前以为陆俊帆只是普通的民警而已，直到看到车上的各种设备，才想到这个相对冷僻的职业。
看到余程再没摇头后，姜黎怔在原地看着余程。
“这个工种没你想象的神秘，在不影响涉密的情况下，我可以选择性回答你两个问题。”余程看得出来姜黎这会脑海里依旧有一大堆疑问，他刚才在宋向楠的住处就答应过姜黎出来后会告知她原委。更何况姜黎帮过他不少忙，今晚要不是姜黎的意外到来，他还没那么轻易能完成预定的计划。
“让我想想——”姜黎边走边想，“你的网约车收入高吗？”姜黎好奇问道。
“还凑合，不过报销不快，偶尔还会有倒贴钱的时候。”余程压根没想到姜黎会问这个问题，眸间难得浮起一丝笑意。
“居然和我们一样，也要弄报销？”姜黎明显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可以问个你更感兴趣的。”余程不想自己前脚一走，姜黎后脚又冒出一大堆疑团，好心提醒起来。
“那我再想想。”姜黎继续苦思冥想起来，她杵在原地好一会后，问道，“那你们平时安全吗？”
余程错愕地看着姜黎，他本来以为姜黎要憋个石破天惊或者不好招架的问题或者高度涉密的问题，没想到她想了大半天，问出口的却是这么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虽说是无关痛痒的问题，余程却觉得心头深处最隐秘的地方被碰触了下，良久都还泛着余温，也得亏夜色苍茫，姜黎并没有留意到余程突然走神。
夜风拂面，这个点已经稍有冷意，余程瞬间清醒过来。
“当然。”余程炯炯有神应道，“我想站在你面前的应该不是幽灵。”
这会轮到姜黎炯炯有神了。
两人边说边走，姜黎都没意识到余程都已经送她到楼道口了，余程止步打算离开，姜黎回想起在藏区时余程冒着严寒二话不说跳入河里，她有些后悔自己那会对他的恶意揣测，脱口而出提醒了一句，“那你平时工作注意安全。”她以前刚入职时，还因为自己的工作忙得脚不着地工资又低抱怨过，对比余程他们于无声处的涉危工作，莫名觉得羞愧。
余程点头转身离开后，姜黎径自往楼道里面走去，她刚迈步到台阶时，楼道侧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姜黎还没看清，就被来人揪着头发扇了一巴掌，“我一直没想明白怎么就盯上我了，合着本来就谈得火热，还故意在医院里演双簧，害得我连工作都丢了，我妈因为我这事被气得住院，这下你满意了是吗？”
姜黎毫无防备被姚文斌扇得眼冒金星，加上又被姚文斌从后面揪着头发，她一时间没办法迅捷反击脱身。姚文斌被拘留多天刚放出来，这么多天的怒意攒集之下，他第一时间跑到姜黎楼下整整蹲守了一个晚上，刚才这一巴掌他压根没解气，还要揪着姜黎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往墙上撞去，下一秒前面忽然有道风影掠过，姚文斌还没反应过来，原本拽着姜黎头发的右胳膊和右手腕同时发出声响，瞬间脱臼耷拉下去。
作者有话说：
程哥OS：敢伤我的girl,活腻了吧╭(╯^╰)╮
第16章
姜黎刚才被姚文斌扇得隐有耳鸣，等她回过神来，余程已经把姚文斌没有脱臼的左手反手背到背后按压在墙上。
“要报警吗？”余程咨询姜黎的意见。
姜黎走到姚文斌旁边，觉得自己听力恢复了正常，她才开口说道，“我和你的事情与他无关。不管你怎么解释，偷拍的男人就是垃圾。不管我什么时候发现，我都是这个态度。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难道你觉得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吗？”
姚文斌被余程反手按在墙上，他虽然气急败坏却毫无还手之力。
“你要是真有这个孝心就洗心革面，不要让你父母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你的破事蒙羞。看在你母亲生病的份上，今天这一巴掌我就算了，如果下次再有类似情况，我肯定会和你耗到底。”
这一晚上过得跌宕起伏，姜黎眼下疲惫的没有精力再大动干戈跑去派出所做笔录一大堆流程，而且她的确知道姚文斌母亲常年抱病在身，不想让老人家再次受到惊吓，才破例放姚文斌一马。
余程不是很认可姜黎的处理方式，不过想着毕竟姜黎和姚文斌之前相过亲，她不愿意把事做绝也能理解。余程的工作职业病，遇事向来容易多想，眼下虽有顾虑，余程也尊重姜黎的意思。
等到姜黎说完后余程就松手了。姚文斌痛得冷汗直冒，直接转身狂奔离开。
余程看着姚文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问姜黎，“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不碍事。”姜黎随口应道。
“听力没受影响吧？”
姜黎没想到自己刚才碰了下耳朵这样的细节都被余程注意到，故作轻松应道，“没有，毕竟我自己也是医生，放心吧。”
余程主要觉得这事他多少有点责任，也许那天他的处理方式再低调周全点，也不至于让姚文斌误会他和姜黎的关系，给姜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想到这里说道，“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联系我。”
“放心吧，他这人就专挑软柿子捏，以为你走了才敢找我的茬。你刚才一上手就把他的右手弄脱臼了，他肯定吓得半死了。”姜黎豁达的打趣起来。
余程离开时在夜色中探究地多看了姜黎一眼。他这些年来，不知道和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以姜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之前经历承受过太多事，就不会对姚文斌这种恶意上门报复的事情淡然处之。
姜黎回到住处，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留着明显的巴掌印，得亏楼道里光线不算亮堂，没让余程看清自己狼狈的模样。她洗漱后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在脸上敷了大半个小时才入睡。
第二天姜黎上班时，对着镜子照了下，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隐约发肿的巴掌印，她这才难得化妆，还特意多按压了几遍粉底液，至少这样看着不明显。
午休时，冯思嘉在不同科室，来找姜黎一起去食堂吃饭，刚见面就打趣起来，“哟，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居然晓得捯饬自己了。”
“反正是重要的日子，不告诉你。”姜黎习惯了冯思嘉叽叽喳喳的嘴皮子，也故弄玄虚，果然冯思嘉立马切换到吃瓜脸，心急地撒娇起来，“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快告诉我！”
两人正说着，陆俊帆特意送了花束到姜黎办公室前，这花束还不是普通的花束，上面镶嵌着这个时节罕见的白草莓。
冯思嘉乍一看穿着白T恤的男性，神秘兮兮问姜黎，“原来是佳人有约啊？什么时候的事？居然逃过了我这个八卦小能手的法眼，不科学啊！”
“没有的事，他估计送错人了吧。”姜黎及时澄清起来。
“不过以我和你最近的水逆概率来看，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随便靠近男人，”冯思嘉刚说到一半，下一秒就眼尖认出是陆俊帆，没好气说道，“就是你破坏了我的生日大餐，害得我那天没来得及许愿！你赔我一个生日愿望！”
“我那是执行公务。”陆俊帆没想到还有多余的电灯泡在旁边，无奈应道。
“公务归公务，你就不能挑个别的时间吗？或者晚半个小时也好，让我的生日大餐先许愿吃掉，本来我还特意请了姜黎到我家吃饭，弄了大半天还放她鸽子。最重要的是你害得我今年没成功许愿，我年底要是没有实现暴富的愿望，你第一个逃不了干系！”冯思嘉还在为那天泡汤的生日大餐耿耿于怀。
“对不起。”陆俊帆完全招架不了冯思嘉的伶牙俐齿，汗颜道歉起来。
冯思嘉又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爱搭不理说道，“别以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就不会计较你冒充维修人员上我家的事！”
“不好意思，我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黎姐的。”陆俊帆说完要把他手上的白草莓花束往姜黎手里塞去，他今天休息，好不容易从余程嘴里问到姜黎的信息，特意花了大半天时间给姜黎选礼物，太贵重的怕唐突，玫瑰花又怕过于俗气，这才花心思去订了白草莓花束。
“真的不用，我那是举手之劳而已，你赶紧拿回去。”姜黎连连摆手，不愿意接受陆俊帆的道谢礼物。
“你呀，就是死脑筋，你不接的话，人家一腔好意就打水漂了。”冯思嘉一把接过陆俊帆手上的花束开导姜黎起来，边开导边毫不客气地摘了上面的白草莓吃了起来。
冯思嘉消灭的速度很快，陆俊帆一看自己特意给姜黎买的99颗白草莓镶嵌的玫瑰花段短短时间就露了个大缺口，担心冯思嘉一口气会把整个花束的草莓吃光，弱弱提醒冯思嘉起来，“我这是买给黎姐的。”
“我知道呀，她的就是我的，放心吧，我消灭它了，人情照样给你记上。对了，你黎姐喜欢人狠话不多的学霸类型，你这种小奶狗对她吸引力不大。你要是真想追你黎姐，就把自己捯饬的成熟点。”冯思嘉一眼看出陆俊帆的小心思，毫无保留的给他支招起来。
陆俊帆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冯思嘉戳穿，尴尬的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我就调侃几句，怎么脸皮这么薄。”冯思嘉在身后不解地问姜黎。
“下次别乱说话了，免得他多想。”姜黎无奈应道。
冯思嘉很快吃掉大半束白草莓，满意地打了嗝后，说道，“我觉得中午可以不用吃饭了，我去给你拿我今天早上刚买的面包过来，你也干脆就着草莓配吐司当午餐吧，是姐妹就不能我一个人减肥。”她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留下身后的姜黎哭笑不得，她一个人也懒得去食堂，摘了几颗白草莓去办公室的洗手台那边去洗，一边琢磨自己要不要问余程要个陆俊帆的联系方式，送回去差不多的礼物。
姚文斌躲在姜黎办公室门口斜对面的柱子后面，等到陆俊帆和冯思嘉都离开后，他鬼鬼祟祟走到姜黎办公室门口，靠在墙壁上酝酿待会和姜黎谈判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