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莹纤嘟囔,她懒洋洋道,“那还不简单?过后他询问几个限定时辰限定地点去过的人才知道的消息,答得上来答不上来不就能分辨了?”
莹纤愣了下,大怒,“果然无耻,怪不得连抢钱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蒋云若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她无耻在先,没资格说人家。
五月初三,天朗气清,谨威候府里的花团锦簇,一如上次蒋云若看到的那般,清新中带着几分热烈和浓艳,只这回,大概更代表了陶乐郡主盼儿媳的心吧。
“三娘你若是无事,一会儿可以去水榭那边瞧瞧,听说大家送了喜乐郡主和陶乐郡主每人十株绿美人,那花可不常见,水榭也凉快。”孙氏好声好气对蒋云若道,“我带着云姣去见见她外祖母。”
蒋云姣撇了撇嘴,在家里被孙氏再三叮嘱,她这才没开口,实则还是看不上蒋云若,见母亲是打发了她,这才憋住了。
实际上孙氏是怕又让蒋云若在外头走动,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惹出什么麻烦来,虽说两家已经分了家,因为蒋律并没有过分苛待弟弟该得的那一份,蒋老夫人又说不清楚话,分家还算是和气。
所以孙氏宁愿跟蒋云若保持面子情,也不想招惹这个小魔头。
蒋云若清楚孙氏的想法,客客气气给孙氏福礼,“多谢大伯母提醒,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派人来水榭请我便是。”
“好,听说大家今日也要来,大皇子府里的长孙也该选妃了,若是需要去拜见,我使人来叫你。”孙氏淡淡点头笑道。
两拨人平静分开,莹纤嘴唇不动小声哼唧,“主子就打算这样放过大房了?”
蒋云若浅笑着往水榭去,“大伯两口子都还算是明白人,父亲不愿意闹得太大,就先这么着,就是不知道蒋云姣忍不忍得住了。”
就她回府到分家,再到这次见面,若说蒋云姣以前只是看不上她,这会子就全是恨意了。
大姐在夫家几乎被挤得没了站脚的地儿,二姐被人退婚狼狈嫁到旧籍去,她蒋云姣的亲事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及笄一年多了也不曾有合适的人家上门提亲。
若非如此,孙氏不会对蒋云若这般忌惮,也不会为着女儿什么相亲宴都要参加。
可孙氏的慈母心蒋云若明白了,蒋云姣却未必,她如今能被压着,但凡有点火星子就能着起来。
蒋云若可以不去做火星子,可若是蒋云姣自己找上门来,她也不会客气。
谨威候府的水榭比梁庆伯府的水榭大了不止一点半点,若说梁庆伯府都是以精致为主,那谨威候府走得便是大开大合的路子,调高近四米的水榭显得空旷又庄严,深色的插屏和各种屏风使得人在这里不免都要注意些仪态。
蒋云若也跟着变拘束了些,今日不宜做出头鸟,她只装作好奇去看那绿美人,听说一盆就价值万金的绿色菊花,娉婷婀娜,像是着了夏装的美人慵懒自在立于人前,由着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身上,依然不骄不躁,淡雅至极。
果然,值钱的未必好看,好看的一定值钱,就比如某册子的主人公慎尘先生。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有小娘子突然惊呼出声,“你们看,是徐世子!”
“徐世子陪徐夫人在对面下棋呢。”
“不是说大家也来了吗?怎的只有徐夫人……啊徐世子看过来了。”
众人越说越小声,但空气却越来越兴奋,好些小娘子招子亮得夜明珠一般,灼灼其华几乎要把人烧伤,连她们自己都烧得绵绵通红。
徐孟戈扫了水榭里的小娘子们一眼,转过头对着母亲微笑,“既然大家给各家的女郎君们都准备了礼,不若由儿来送给诸位女郎君?”
陶乐郡主大喜过望,“那再好不过了!你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女郎,只管与阿娘说!”
“那是自然,阿娘放心。”徐孟戈笑得更好看了些。
对面那些小娘子见徐孟戈笑出来,低呼得更起劲,人更兴奋,眼神更亮,脸颊更红……好吧,总之是春意盎然。
只有低着头装作娇羞的蒋云若轻轻皱眉,她心窝子为何沉甸甸的有些发慌?
她小声跟莹纤说了,“你警惕些,但凡发现什么不对,我们立刻离开,放心,这回我保证晕得快一点,你接住我就行。”
莹纤:“……主子,我觉得你想多了。”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是吃醋了呢?”
蒋云若想也不想地反驳,“不可能,海王从不翻车,我只对比我更会赚钱的人吃醋!”
徐孟戈?开玩笑好嘛!
莹纤:“……”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蒋云若觉得, 在感觉不妙的时候,人该上就上,该怂就得怂。
在狐狸的字典里, 此情此景, 应用三十六计最厉害的那一计, 完全没毛病。
“走走走,快点。”她说完转身就要跑。
莹纤相信主子的判断,跟主子怂得如出一辙, 很默契地飞快扶住蒋云若,两个人将碎步如飞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蒋云若利用那些激动的小娘子做遮掩, 完全没暴露自己的身形, 也不怕引起对面人的注意。
实则徐孟戈也没想着在这么多人里凭空抓出个死狐狸, 可他还是游刃有余地笑着跟陶乐郡主下棋。
待得蒋云若出了水榭,靳嬷嬷就带着人过来了,看见她似是疑惑了下,觉得蒋云若眼熟。
靳嬷嬷沉吟着上前福了福身,“给女郎君请安, 大家想着快要端午了, 与女郎君们准备了些许节礼,还请您移步花厅, 我家夫人会亲自送与各位女郎君。”
蒋云若熟练地将手捏上额角,软软靠在莹纤身上,“嬷嬷见谅,我身子略有些不适,想要先走一步, 我是梁庆伯府蒋大夫人的侄女, 可否请大伯母帮我领一下呢?”
靳嬷嬷迟疑了下, 还是没让开,但想起蒋云若是哪个,面上多了点热情,“这样啊,那不若婢子安排您先取,婢子这就安排马车在最近的门等着,让您早些回去休息。”
她记起来了,这位是梁庆伯府刚分出去的二房里的三娘子,还被自家世子英雄救美过的哩,虽然身份上有些配不上自家世子,但能让世子出手相救,总归是有些好感的吧?
万一世子又哪个都没看上,这蒋三娘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尤其是在自家主子现在要求已经降低到不是个郎君就行的时候,靳嬷嬷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因此,对上她的热情,硬是给了蒋云若一种早死早超生的感觉。
蒋云若深吸了口气,来就来呗,她还怕了徐谨同不成?
见证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略带着几分惊喜和受宠若惊,还不忘用帕子堵嘴,“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岂不是要给嬷嬷和徐夫人添麻烦。”
靳嬷嬷笑眯眯侧身,“无妨,大家的心意总要送到,这也是我家主子之幸,三娘子请。”
嗯?蒋云若柔柔应下,扶着莹纤往水榭对面的花厅去,听出来了,靳嬷嬷认得她。
对了,徐孟戈这厮在上回赏花宴上坏过她的好事。
蒋云若眼神亮了亮,默默在心底升起一股子斗志昂扬,今天不恶心死徐孟戈,她跟他……啊呸,她倒立洗头!
等到进了花厅,蒋云若还是不免为谨威候府的财大气粗感叹,怪道这徐谨同总是能花得起金子买奇宝阁的情报或者请奇宝阁送东西,看样子是真有钱。
花厅跟水榭相望的帘子已经放下了,细碎的阳光洒在室内,周围摆着的全是稀有的花种,都摆在紫檀木夹子上,错落有致,显得极为漂亮。
连隐隐绰绰的屏风,用的都是宣京权贵抢都抢不到的云锦纱。
“夫人,世子,蒋家三娘子过来了。”靳嬷嬷小声提醒,“蒋三娘子身子不太舒服,领了节礼奴送她出门。”
陶乐郡主淡淡嗯了声,一听说身子不适,第一个念头——那该不太好生养吧?
所以她也没啥热情。
但徐孟戈听到是蒋云若,心神倒是一动,虽然莲花镇那边还什么都没查到,可若说起来,当时蒋家二老爷可带着儿女去过莲花镇呢。
虽然他们一直在老宅内没出来,只去了趟云氏先祖的宗祠,过后很快就去了黔州府云游。
可怎么就那么巧呢?
他去挖坟,蒋三娘去上坟,他去挖地道,蒋三娘又去上坟,她跟坟也太有缘了。
徐孟戈起身随手取了个皇后娘娘留下的艾叶和五彩绳香包起身,在陶乐郡主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一转出屏风,徐孟戈眼底就闪过一抹失望。
蒋三娘不是狐狸眸子,只随了蒋二老爷,是桃花眸。
虽然黑白分明潋滟着羞涩和钟情,但对方眼神中的渴望,对他的花痴也丝毫不作伪,还想上回在湖边碰到那次一样……令人厌烦。
他脸色淡淡上前,“皇后娘娘特地请凤宁宫的女官为各家女郎君们缝制的艾叶香包,还有可以用来辟邪祈福的五彩绳,送与三娘子,愿三娘子身体安泰。”
蒋云若激动地上前几步,脸颊泛起浓浓绯色,眼神几近痴迷看着徐孟戈,“多谢徐世子。”
“是大家赠予。”徐孟戈蹙眉提醒。
“啊……我,我是说世子上次在湖边救了我。”蒋云若乱了下,轻轻晃晃身子,脸上的绯色消退下去些,变成苍白,“大家的好意我自是心中感激,回头便去寒岳寺为大家点长明灯。”
徐孟戈淡淡嗯了声,“靳嬷嬷,你送蒋三娘子出门吧。”
蒋云若心下一喜,赶忙接过香包就想走。
谁知徐孟戈看到她的手,突然愣了下,随后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和不可思议,他飞快上前拦在蒋云若身前。
蒋云若反应过来了,可她特么在飙戏呢,一个柔弱小娘子不能躲啊!
她咬咬牙一头撞在徐孟戈身上,撞得徐孟戈身子都晃了晃。
“啊……”蒋云若惊慌失措往下摔,故意往徐孟戈相反的方向摔,还仓惶看着室内被这异样惊得站起身的陶乐郡主,像是怕陶乐郡主误会似的。
徐孟戈眼神闪了闪,赶在莹纤之前上前去拉住蒋云若,直直将她拽进怀里。
莹纤都傻眼了,不是,这是什么发展?徐世子跟金狐狸告白过后,这是又看上马甲蒋三娘了?渣男!
不只是莹纤,陶乐郡主主仆都傻眼了,她们哪儿见过徐孟戈跟小娘子这般近亲过啊。
若是没看错……刚才可是徐孟戈主动凑过去的!
蒋云若当然也明白,她带着点迷茫和惊喜抬起头,软软靠在徐孟戈身上,忍着娇羞也不肯挪窝,“世子,世子这是何意?”
徐孟戈定定看着她,一时间心里几乎全是空白。
他以为只要找出所有狐狸眼儿的小娘子,毕竟他见过蒋云若易容的每一次,或多或少都有点狐狸眼的痕迹。
如此,不独是女郎君,她们的婢子,甚至是谨威候的下人都被徐孟戈搜查了个遍。
凭他的细心,只要发现差不多的人,便可以借着赠予香包的机会,撒上皇家暗卫独有的追踪粉,让蝴蝶去追踪,总能抓住这只死狐狸。
可他没想到,这死狐狸竟然连眼睛形状都能改变!
他也没想到,这个死狐狸还有这么……让他舒坦的一面!
“徐,徐世子?”蒋云若脸已经红得芙蓉花一般,尤其是在陶乐郡主和靳嬷嬷的打两下,几乎要羞得哭出来。
徐孟戈立刻松开手,不动声色打量着蒋云若,话还是能周全回来,“抱歉,我想起些往事,唐突三娘子,某在这里与三娘子赔礼了!”
说罢他躬身揖了一礼,而后他解释,“某拦住蒋三娘子,也是因为当初第一次碰见女郎君时的事情,你去过的那个地方,实则并没有旧人居住,女郎君可知为何?”
蒋云若软软靠着莹纤,“啊?我去过的地方没有旧……”
她脸色瞬间更苍白,震惊不已,“你,你是说我的婢子她……”
徐孟戈怎么都看不出蒋云若脸上的异样,一点都没有,若非她手的触感让人肯定,徐孟戈肯定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沉声道:“此事甚为可疑,某飞虎卫指责所在,不得不拦住三娘子说一声,改日怕是得上门拜访蒋二老爷。”
“这……我知道了,我会回家禀与阿爹的。”蒋云若蓦地红了眼眶,震惊过后多了几分迷茫和忐忑。
“好,靳嬷嬷,劳烦你安排人送蒋三娘子回去。”徐孟戈利落让开。
陶乐郡主皱着眉叹了口气,她还以为儿子好不容易看上谁了呢?只要他能看上,哪怕是个带着娃的寡妇她都认了,更不用说蒋三娘。
谁知道又是为了飞虎卫,陶乐郡主气得转身坐下,“去请其他女郎君们过来!”
她就不信了,就没有一个能让儿子看得上眼的。
徐孟戈眼神中的沉思一直消不下去,即便金狐狸厉害,可金狐狸其他身份给他的感觉总有些相似的气质(贱兮兮),这蒋三娘却完全没有。
待得听见母亲的话,他对窗外的徐为使了个眼色。
因此徐孟戈刚发了几个香包,被扭着一只手的晋榆,另一只手抱着古琴,哭丧着脸进来了。
“我,我今日练了些新曲目,想要送与诸位女郎君听,还望诸位女郎君赏脸。”
难得又是个可以嫁的优秀郎君,女郎君们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可等晋榆弹起古琴后,女郎君们甚至包括陶乐郡主都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好打死刚才给人面子的自己。
这特么也叫弹古琴?这是噪音!这是送葬曲吧?
好家伙,一众得了香包不肯走的,还没得着香包的小娘子们,没办法对晋国公府的嫡公子恶语相向,只能有一个算一个,全跑了。
陶乐郡主刚要发飙,晋榆完成任务也抱着古琴跑了。
陶乐郡主狠狠瞪徐孟戈,“你答应过阿娘什么!”
徐孟戈赶紧安慰母亲,“儿说过要成亲生子,自是不会反悔,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