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金丝猴宝宝也确实太袖珍了,小小一只,在其他的庞然大物中有点过于不起眼,也难怪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你的意思是让金宝去通知桃李山的其他灵猴?它原本也是住在桃李山的猴子吗?”
芃芃有点茫然:
“这和住不住在这里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猴子吗?猴子还有地域歧视啊?”
想到这里,芃芃摸了摸金丝猴毛发顺滑的脑袋,认真告诉它:
“没关系,要是他们排挤你,你就是说你现在住在修真界,是高贵的城市猴,不是他们这种乡下猴可以嘲笑的!但如果他们没有排挤你,这个就不必提了,因为我觉得幽都这种遍地名贵灵植的乡下,确实还是要比我们城市宗门高贵一点。”
金丝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姬殊:“……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就不用教它了,金宝,这个你带着,若是见到已经受伤的同族,就用这个救治,还有一个焰火,如果遇险便点燃它,我们会尽快赶过来的。”
说完,姬殊掏出了一个用来装药草的小香囊,他现场拿针线给缝了个肩带,咬断线后将这个简易背包跨在了金丝猴的肩上。
小金丝猴背着小包看上去很高兴,连叫声都比平日乖巧许多,还在姬殊的手指上蹭了蹭脑袋。
姬殊抿唇弯了弯。
“去吧,一路小心。”
目送着金宝在桃林中荡悠着离开,在最高处放风的一名弟子翻身而下,对姬殊和宿怀玉道:
“探到其他宗门弟子的身影了,看起来像碧色门服,有可能是太清都弟子。”
姬殊微微挑眉,看上去并不意外:
“太清都是九宗三门四圣中最坚定的猎妖支持者,其他宗门或许主力寻天材地宝,顺便猎妖,但他们十有八九是准备专注猎妖,在这里撞上,不奇怪。”
知晓姬殊身份的宿怀玉转过头:
“那接下来就你布局?”
姬殊颔首。
身为前太清都掌门之徒,以及前几世的太清都掌门,他们猎灵妖时会如何布局,何时行动,用什么阵法法器,姬殊再清楚不过。
九重山月宗的其他弟子们围过来,姬殊以泥土为纸,木棍为笔,在地上仔仔细细分析了太清都可能会用的合围阵法和破解办法。
他讲得深入浅出,十分好懂,众人听得专心之余,不免疑惑:
“咦?颐殊师姐怎么对太清都如此了解?这些阵法的破解诀窍,应该都是太清都内部的不传之秘吧?”
姬殊动作一顿,还没想清楚怎么糊弄,就见旁边一弟子怼了怼说话那人。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颐殊师姐曾经被太清都大师兄骚扰过的事吗?肯定是那位师兄给颐殊师姐内心留下了巨大创伤,所以才恨屋及乌,将太清都当做死敌,刻苦钻研……诶,我们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师姐被一个断袖当做替身,这搁谁不心理阴影啊!”
那弟子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师姐我懂你吧”的眼神看着姬殊。
姬殊:……解释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解释了。
商议完毕之后,姬殊就让秋秋去上空望风。
太清都的修士修为不俗,所以习惯分成四组小队四面八方包围灵妖,这样效率更高,而九重山月宗弟子实力稍逊一筹,不适合分散,更适合抱团前进,相互支援。
一行人靠着从陆星澜身上顺来的法器隐灵钟藏匿灵力气息,悄悄地进山,打枪的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包抄了一支太清都小队。
正观看着水镜画面的太清都掌门额头都冒汗了。
怎么就没一个警惕性高的!
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快都撵到他们脚后跟了,他们还在那盯着灵妖做美梦呢!
“掌门也不必太过忧心,”与太清都不对付的一位掌门虚情假意地安慰,“不只是你们,我们其他宗门遇上九重山月宗这些人,也是一样棘手,要怪就怪他们鬼主意太多。”
“没错,就算太清都弟子被打劫了,那也很正常,运气不好而已,这个九重山月宗真是……多少是有些过分了啊。”
大家嘴上这么说,但许多人都在心头暗爽。
嘿嘿。
谁还不是个乐子人了?
往年南陆论道大会虽然同样精彩,但什么时候见过四圣宗门被末流宗门打劫的景象?
再加上太清都一贯只与昆仑墟交好,对其他宗门多少有些高冷蔑视,如今太清都被打劫,各位清风霁月的仙尊长老们表面谴责这种不道德行为,实际上——
抢!
多抢点!他们爱看!
之前在仙船上与芃芃起过冲突的太清都弟子荀信,也在一只小队中。
他埋伏在草丛内,看着不远处栖息在一颗湖畔巨树上的流明灵猴们。
夜晚的灵猴们原本应该入睡,是最易下手的时候,但他却见流明灵猴们大多清醒着,围着一只金色毛发的猴子,呼呼哈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师兄——师兄我们真的要现在就上吗?这情况好像不太对,我们要不要再等……卧槽!”
等察觉到不对的荀信回头看清眼前情形时,他只能用一声朴素的国骂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几分钟前还在他身后的同门们,现在全都生死不明地躺在了地上,乍一见这尸横遍野的景象,谁能不叫,谁能不怕?
“放心吧,我们只图财,不要命的,他们只是被我们路上采的迷魂草迷倒了而已,我师姐说他们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活蹦乱跳啦。”
芃芃扬唇一笑,乖巧可爱的面庞透出令对方心惊肉跳的惧意。
荀信连连后退,不敢置信道:
“你、你们敢打劫我们太清都!?如此下作手段,你们不怕传出去——”
“就是要传出去!”
芃芃一脸严肃:
“救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让全修真界都知道我们九重山月宗做的大善事!”
满脸震撼的荀信看向芃芃身后仿佛土匪一般,正专心致志搜刮太清都弟子们身上芥子袋的修士们。
“……你管这种行为叫,大善事?”
芃芃奇怪地看着他:“我们这是阻止你们犯下大错,当然是大善事!不过我们不需要你们的道谢,报酬我们自己会拿,大恩不言谢!”
……大恩不言谢这词不是这么用的!你有没有文化!!
荀信在太清都也算是备受宠爱的仙二代,被芃芃火上浇油气得七窍生烟,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想也不想就朝芃芃直接出手——
“荀信,你这剑出得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慢啊。”
荀信刚看清姬殊的脸,就被一道从地底冒出来的藤蔓捆住脚踝甩飞数十丈,整个桃李山上空都是他惊恐的惨叫声。
芃芃也震惊大喊:“师姐——!”
“不必担心,”姬殊气定神闲道,“太清都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已经被惊动了,不差他一个。”
芃芃:“不是啊!这个人的芥子袋我还没搜刮呢!蚊子大小也是肉啊师姐!”
姬殊:“……抠死你算了。”
如姬殊所言,荀信最开始那一声“卧槽”,已经让埋伏四周的太清都众人有了警觉。
意识到桃李山可能不只他们太清都的人盯上后,领队的弟子立刻将注意力从流明灵猴的身上收回,开始警戒身后的黑暗处。
观战席上的太清都掌门也精神大震。
很好,他们还有胜算!
方才那一小队的人被迷晕,只是九重山月宗的人占了偷袭的先机,现在他们太清都已经发现了其他人的存在,绝不会再这么轻易被人打劫!
太清都掌门调整好表情,瞥了眼棠芳掌门和月无咎的方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修真界,终究是要靠正经实力说话的。”
戴着滑稽面具端坐的月无咎将面具往上推了推,端起茶水抿了抿,淡然道:
“明熹道君这话,我亦赞同。”
太清都掌门见他这处变不惊的态度有些狐疑。
他夸的是他们太清都弟子的实力。
这人装什么逼呢?
“快看!九重山月宗的那两个弟子出隐灵钟了,好像是要当前锋孤身深入!”
太清都掌门猛地扭头看向水镜。
果然,九重山月宗那两个元婴期的修士已经离开了隐灵钟的范围。
这么近的距离,太清都那三名元婴期修士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两人的行踪,立刻朝宿怀玉与姬殊的方向迎了上来。
太清都掌门看着姬殊的身影,实在不知他这位聪颖过人的弟子为何会出这样的下策。
以他的元婴一重境修为,和他同门元婴二重境的修为,如何与对面三个元婴二重境的修士对抗——
念及此,水镜中骤然划过一抹刺目亮光。
仙乐十二宫的掌门低呼:“那丹修拔剑了!?”
看清那道剑光后,太清都掌门愕然怔愣当场。
有人识出了那道剑光,惊讶地看向太清都掌门的方向:
“这不是……太清都的太虚形意剑诀吗?”
九重山月宗的弟子怎么会太清都的绝学?
须知太清都的第一代掌门正是靠着这剑诀开宗立派,这一代掌门明熹道君虽然继任掌门,实力不俗,但对于太虚形意剑诀这门功法,却只通皮毛,根本使不出这弟子行云流水的剑意。
众人议论纷纷,明熹道君本人对此也大为惊讶。
这剑诀太清都的每个弟子都会修习,但至今无人参透,包括从前在太清都时的姬殊。
怎么不过一年未见,他的修为竟突飞猛进到如此程度?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姬殊,他大抵只会冷笑回答——
自然是杀掌门练出来的。
一次练不成,多杀几次,总能练成。
而太清都的弟子迎上姬殊这出其不意的剑招,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够招架。
被姬殊摔得一脑门血的荀信摇摇晃晃站起来,还在喊:
“师兄师姐!我绝对没看错!他就是姬殊师兄!他叛出宗门后改投九重山月宗还报复我们!你们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
正使出吃奶的劲抵抗的太清都弟子在心里骂街。
你还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吧!
眼前这人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姬殊师兄了,掌握了太虚形意剑诀的姬殊对上他们这种修习太清都心法的弟子,那纯纯属于血脉压制。
哪怕他因为修为限制,不能发挥剑诀全部的实力,但他身后还有一个九重山月宗!
他们现在才是危在旦夕好吗!
“杀疯了……”
观战席上有人喃喃出声。
“……九重山月宗今日,可真是杀疯了……”
论道大会不过才进行一日,就令在场的修真界大能们大开眼界,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被称为九宗末流的咸鱼宗门。
除却宿怀玉与姬殊这两个极其出类拔萃的弟子外,其他弟子也有亮眼之处。
比如此刻姬殊与宿怀玉二人在上方压制太清都弟子,九重山月宗其余人极有秩序地逐一破除太清都在四周设下的捕猎陷阱。
遇上太清都的弟子阻拦,即便对方修为远高于他们,也能与灵妖配合,越级与对方斡旋。
有眼尖的大能还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宗门曾传授过的一些心法招式。
估计是他们在各宗门代课的时候偷学到的。
不过各宗门见自家招式被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们融合,虽然有点像什么大杂烩的野路子,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倒也不觉得被冒犯。
许多掌门还觉得有点意思,津津有味地看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新花样。
太清都掌门见自家弟子显露颓势,立刻拍案而起:
“论道大会乃秘境试炼,不是拿来宗门斗殴、发泄私仇的地方!光霁仙尊,我请求入罗浮山中阻止两宗交战,并将九重山月宗的弟子颐殊就地缉拿!他就是我太清都去年叛逃宗门的弟子姬殊!”
月无咎冷然嗓音响起:
“没有什么弟子姬殊,颐殊是我的徒弟,一日为徒,终身为徒,你要缉拿我的徒弟,便要先过我这关。”
明熹道君嗤笑一声:
“我在与光霁仙尊商议,此处还轮不到你一个末流宗门的长老说话!”
“何为末流?何为一流?”
月无咎语调不疾不徐,连滑稽面具后一双长眸漠然看向太清都掌门。
“九宗三门四圣本无高低地位之分,四圣之称不过是外人抬举,你还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吗?”
明熹道君被他噎了一下,反驳:
“四圣的地位乃是光霁仙尊首肯,月仙尊,你这话是对光霁仙尊的决定有意见?”
他这话原本是想拿燕归鸿来压人。
昆仑墟不一定是宗门中最尊崇的第一,但曾带领大能推翻修仙世家的燕归鸿,在修真界拥有绝对的威信。
但在这样绝对的威信面前,那个小小的末流宗门的长老,却云淡风轻地回答:
“有意见,又如何?”
观战席的氛围瞬间紧绷起来。
原本嗑瓜子围观的众掌门长老都嗑不下去了。
娘诶。
该不会他们这边也要打起来吧?
空气都要凝固的寂静中,燕归鸿恍若未闻,看着水镜道:
“九重山月宗的几个弟子都很有分寸,在不出人命不致人残疾的前提下,适度的宗门互斗是合规矩的。”
“至于你们弟子的问题,与此次论道大会无关,大会结束之后可由你们自行处置。”
明熹道君:“光霁仙尊!他们九重山月宗明显就是……”
燕归鸿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看不懂眼色的太清都掌门,要是把月无咎真惹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