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西拿着一条碎花头绳，递给段扩说：“哥哥，我要扎头发。”
“哦，那你先坐下来。”段扩回答说，然后把头绳拿在手里，再去拿了把梳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段扩对着段西西的后脑勺问：“你要梳什么样的头发？”
“就扎一条马尾。”
“行。”段扩心想，梳头发应该很简单，可是当他用右手抓起一把头发，准备再把后脑勺的头发一起抓进来，却哪把头发都没抓起来时，段扩愣愣地看着抓不到一缕头发的右手，完全没明白这其中的变化。
可段西西却哼着歌道：“要跟妈妈扎的一样哦。”
段扩尴尬地应了声好，再次上手尝试，毫无意外地又失败了。
段扩不服输，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扎出来一条马尾。
从前面看，头发被梳得很整齐，可从后面看去，后脑勺的头发松松垮垮。
段西西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了看，高兴说：“哥哥你好厉害，跟妈妈梳的一样。”
段扩心虚地应了一声，双手绞在一起松了松手指头，然后转移话题说：“你饿不饿？八宝粥应该煮好了。”
“饿，我要吃八宝粥。”
段扩便把段西西抱了起来，从后舱门下车。
时间还没到六点，太阳刚刚升起来，吹过来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旁边大树上的鸟儿吱吱地叫着。
燃气灶上的锅已经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飘来各种豆子和薏米的味道。
段西西吸了一大口说：“好香啊，现在可以吃吗？”
“还不行，才刚烧开，要炖烂一点才可以吃。”
段扩把西西放了下来，打开锅盖拿起勺子搅和。
锅里的粥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水还很清，要熬到浓稠这一锅八宝粥才算是完成，段扩不会看火候，他只能再次拿起秒表，按照教程里说的计时三十分钟。
段西西蹲下来看着段扩煮八宝粥，热腾腾的雾气扑在段扩的脸上，热得他直冒汗。
“西西，你蹲到后面去，免得被热出汗了。”
段西西却摇了摇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锅，忽然，她悄悄站了起来，趁段扩不注意，拿起勺子搅了搅。
原本扑腾不止的八宝粥渐渐变得浓稠，气泡也由小变大，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段扩正用电子秤计算冰糖的重量，忽然闻见一股浓郁的八宝粥的香味，各种豆香夹在一起，让人欲罢不能。
段扩疑惑地转头看去，看见段西西拿着勺子搅和时，他先是一惊，立马把西西抱起来后退了几步，然后才不满道：“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不可以碰这些东西知道吗？”
段西西却指着那锅粥说：“哥哥，煮好了，可以放冰糖了。”
“怎么可能，才刚过十分钟。”
话音刚落，又飘来一阵香味，段扩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这香味怎么比他在早餐店里吃到的八宝粥还好闻？
他几步就来到了燃气灶跟前，用勺子一搅和，锅里的八宝粥粘稠红亮，色泽诱人，竟然和视频里放出来的煮了三十分钟的一样。
“奇怪，难道是我开的火太大了吗？”段扩看看手机，又看看眼前的八宝粥，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段西西却催促道：“哥哥，你快放糖，我饿了。”
“哦，好。”段扩拿起刚称好的冰糖，全部倒了进去，慢慢地搅拌，等到冰糖全部融化后他才关掉燃气灶。
“哥哥，你快给我盛一碗，我现在就要吃。”
“好，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段扩进去车里搬出来两只小板凳和一张矮桌子，再拿出两副碗和勺子。
段西西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等着段扩给她端上来一碗热乎的八宝粥。
“还很烫，放凉了再吃。”
段西西点点头，握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碗里的八宝粥。
段扩也坐了下来，舀起一勺八宝粥，看着红亮的色泽，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八宝粥真是他煮出来的？
想了一会儿，他把八宝粥塞进嘴里，这时候八宝粥的温度已经没那么烫，吃起来刚刚好，入口爽滑清甜，比想象中的要好吃很多。
准确的说，应该是比他吃过的所有八宝粥还好吃。
身体的疲惫也在一点点散去，这是段扩第三次感受到这样异样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看，碗里的八宝粥已经被他吃的差不多，而段西西早就吃完了，嘴巴边上蹭的黏糊糊的。
段扩下意识便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
“哥哥，你做的粥真好吃。”
“是吗？”段扩听到这话有些高兴，看见八宝粥还剩小半锅，便说：“那留到中午给你当午餐怎么样？”
“不好。”段西西摇了摇头。
段扩停顿一会儿，问：“那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酸辣粉。”
“哥哥车上没有红薯粉，做不了。”
段西西低下脑袋，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段扩觉得得改改西西的脾气，所以就没松口，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越升越高，段西西小小的身体几乎都被阳光覆盖时，段扩不得不妥协说：“行吧，待会儿看看能不能找个超市。”
段西西听见这话，立马喜笑颜开说：“哥哥你真好！比妈妈对我还好。”
“这句话哥哥爱听，再说一遍好不好？”
第6章
“晚上，明天你还想吃什么？”
段扩打开地图软件，查询离这里最近的超市，按照计划，明天晚上就能到达大姨住的地方。
段西西低着脑袋想了想，说：“麻婆豆腐，水蒸蛋，西红柿鸡蛋面。”
“好。”段扩一一记下，忽然抬起头来，盯着段西西看了好一会儿，说：“这些菜名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妈妈都给你做过吗？”
在他的印象里，爸爸妈妈和他一样，对吃的都不怎么感兴趣，常常炒两个菜一家三口吃一天。
段西西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我自己想吃的。”
“也对。”段扩笑了笑，“妈妈就只会做那几样菜。”
段扩收好手机，拍了拍段西西的脑袋说：“西西快上车，等下我们就出发了。”
段西西乖乖地跟在段扩身后，段扩把她放在装了安全座椅的后座上，并叮嘱她乖乖待在床上，有什么事喊他一声就行。
“那哥哥你坐哪里呀？”
段扩回身指了指驾驶座，说：“哥哥要去那里开车。”
段西西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兔子玩偶递给他说：“那我把豆豆借给你，让她陪着你。”
“好啊。”段扩伸出双手接了过来，把兔子玩偶放在副驾驶座上，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系好后检查了一下，转头一瞥猛然看见副驾驶座上的兔子玩偶歪歪扭扭地倒在座位上。
段扩回头看了一眼段西西，侧身把兔子捞了起来，让它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还给它系上了安全带。
从前面看去，这只兔子人模人样的，看着还挺有意思。
段扩又在脚底下的工具箱找了找，取出一款车载摄像头，找了个位置挂了上去，正好差不多能将驾驶室和后面一部分空间拍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脚踩油门，将房车驶离了高速服务区。
为了尽快到达大姨家，段扩能走高速就走高速。窗外的树木慢慢地越来越少，裸露的石头也越来越多。
段扩一路关心着路况，没怎么注意环境的变化，段西西却仍旧扒着窗户，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景色。
段西西看车窗看累了，豆豆被借出去后没人陪她说话，她只能数着自己的手指，边数边说：“一、二……十。”
数到最后，她笑了一声，转身面对着窗户，隔着纱窗说：“跟着哥哥真好玩！”
又开了三个小时，段扩下了高速，开到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这里貌似是一个城镇集散地，除了醒目的大型商超外，附近还有好几家小餐馆，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小摊贩，卖各种各样的水果。
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半，远处的小饭馆却飘来诱人的香味。
段扩的肚子也跟着咕噜一声，但他心里却惦记着段西西。
自己都饿了，西西岂不是早就饿坏了？
想到这，他立马解开安全带，把后座里的西西抱了下来。
段西西却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吵着闹着要吃东西，而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看见段扩过来，伸手要他抱，段扩把她抱了下来，问她：“你现在饿不饿？哥哥去给你买红薯粉丝。”
段西西点了点头，指着一个方向说：“哥哥，我们去那里吃午饭。”
“你是不是看到这附近有卖酸辣粉的？”
段扩锁好房车，打了把遮阳伞抱着段西西，按照她指的方向走。
没走多久，果然在一处小巷子发现了一家苍蝇馆子。
人还没进去，店里的香味扑鼻而来。
段西西两眼放光，催促段扩说：“哥哥，我们快去吃饭，我好饿。”
“行！”段扩打量了店内一会儿，这家小馆从外面看挺破旧，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做汤粉的厨房就摆在店门口，正在煮面的是一个脸上有一条疤的中年男人。
还没到饭点，人还不多，店老板看见段扩进来，眼皮轻轻一抬，问：“要吃什么。”
“我要一大碗酸辣粉！”段西西抢先一步回答：“要放很多醋和辣椒。”
“不好意思，别听我妹妹的，醋和辣椒都放少一点。”
段扩转头教训段西西说：“天气这么热，不要吃那么辣的，小心嘴巴长泡。”
段西西瘪着嘴，显然不太高兴。可段扩这回不再妥协，吃这么辣的，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
段扩找了个位置坐下，段西西坐在对面低着脑袋，却时不时地抬起眼来悄悄看段扩一眼，等他看过来时，又迅速把视线移开，假装没看他。
“好了，你别生气了，哥哥是为你好，你要是吃坏肚子了，我们在高速上，都找不到医生给你看病。”
段西西转了转眼珠，抬起头来盯着他问：“那我是不是会死呀？”
段扩一愣，手中的筷子险些握不住。
“倒也没那么夸张，”段扩说这话时看了段西西一眼，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挺起上半身，双手紧握，紧张地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段扩抿了抿嘴巴，憋住笑意说：“不过，要是一直找不到医生的话还真有可能会死。”
“啊？我不要死！”段西西面露恐惧，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段扩跟前，紧紧拉着他的衣角。
“所以啊，你千万要注意，别生病了知道吗？”段扩趁热打铁，继续说。
“好。”段西西拼命点头，手却仍旧不肯松开。
段扩只好挪进一个位置，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脸上带疤的老板恰巧将做好的酸辣粉端了上来。
端上来的酸辣粉果然只放了一点辣椒和醋，段西西被眼前的酸辣粉吸引，渐渐放松下来。
段扩递给她一双筷子说：“慢点吃。”
“哥哥你不吃吗？”
“我喝早上剩下的粥。”
饶是少放了辣椒，段西西才吃了一会儿，脑门子便都是汗。
段扩抽出一张纸巾，一边给她擦汗，一边提醒她慢点吃。
这时候店里除了两人没别的客人，店老板坐在凳子上，“凶神恶煞”地盯着两人，盯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起身，盛了一碗罗汉果水端到他们的桌子上说：“免费的。”
“谢谢啊！”段扩笑着和店老板道谢，店老板却轻哼一声，表情还是凶神恶煞的，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好相处。
段西西慢慢地吃完一碗酸辣粉，捧起桌上的罗汉果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打着饱嗝说：“哥哥，这个水真好喝。”
“你要谢谢店老板，那是人家免费送给你的。”
段西西便把目光转向盯着门外看的店老板，冲他喊道：“叔叔，你家店里的东西好好吃。”
那店老板背对着两人，没动静。
段扩倒不放在心上，拉着西西出了店门，准备去逛超市。
走出门口时，恰巧碰见另一个客人进来，听口气像是回头客。
“老规矩，一碗酸辣粉，一碗罗汉果。”
店老板起身，冷冷地看向付款码说：“十五。”
“行。不过说真的，要不是你家的罗汉果煮的太好喝，我才不舍得多花这五块钱。”
段扩一愣，转身看向店老板，店老板却低头煮粉，没抬头理他。
段西西看见段扩迟迟没动，便拉了拉段扩的衣服说：“哥哥，我们还去不去逛超市啊？”
段扩回过神来说：“去，当然去。”
段扩带着西西去了超市，幸好西西这几顿想吃的东西都不难做，去超市买完原材料后便回到了房车。
八宝粥放到中午早就晾凉了，吃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味道不比早上的差。
中午简单休息了一下，段扩马不停蹄，又开着房车上路。
将近晚上七点，他才开进下一个高速服务区。
麻婆豆腐好做，段扩看了两遍教程后便学会了，盛了一碗从超市买来的新米煮的饭，两人坐在休息区里，面对面吃饭。
段扩先用勺子尝了一口，啧声说：“西西，你有没有觉得哥哥做的豆腐怪怪的？”
“没有啊。”段西西摇了摇头，舀起一大勺豆腐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是吗？”段扩慢慢地吃着，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豆腐有些难以下咽。
他忍了忍，勉强将一碗饭吃完了，却在心里怪道：“难道自己这几天吃得太好了，把自己的嘴巴养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