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儿带女去逃荒 ——叶流金
时间:2022-10-12 19:32:54

  李茂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什么都不敢说,赶紧跟了过去。
  主子的身体虽然越来越好,可是这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元宵节一过,宋贵便又去收海产干货了,现在他做起来可谓是驾轻就熟,不过几天便收完了货,启程去了京城。
  宋明和宋阳则背着新做的书包,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道济堂也重新开门营业,虽是正月里,病人依然络绎不绝,云初又开始了上午坐诊,下午去给傅景胤针灸的日子。
  只是自从上元节过后,傅景胤便沉默了许多,云初发觉他的气息越发沉稳,不再有紊乱的迹象,想到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的劝告,对此深感欣慰。
  不知不觉到了二月,二月初二这天,宋刚和宋木氏从庄子回来过节,宋木氏寻了个机会,跟宋王氏和云初商量,说看着山上木材多,想做木料或者木匠生意。
  因为这庄子是云初送给宋王氏的,所以宋木氏特意回来跟她们商量。
  宋王氏见新媳妇脑筋灵活,想着做生意赚钱,自然是高兴的,云初则十分奇怪,为什么宋木氏会想做木匠生意。
  宋木氏便说起了原委,原来她这些日子在山庄住着,看宋大庄闲来无事,常寻了块木头打磨,给庄子里做个小板凳小桌子,给宋明宋阳等孩子做些小木马小狗小兔子之类的小玩具,宋刚也常常跟着宋大庄去做,宋木氏看在眼里,便生出这个念头来。
  她没想开铺子,只想在庄子上做完了,然后拿到城里铺子来寄卖,想问问宋王氏和云初有没有卖货的门路。
  一旁宋刚显然不知道宋木氏这个想法,再说宋木氏是看他和宋大庄喜欢做木匠活,才想到这个赚钱的主意,他又不能说是想躲着宋木氏才跟着宋大庄干活的,只好低了头默不作声。
  宋大庄会木匠活,宋王氏一向是知道的,现在听宋木氏说宋刚也跟着宋大庄学着干活,倒觉得宋刚成了亲懂事了许多,木匠活到底也是个手艺,要是学好了,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因此宋王氏十分赞成。
  云初想到宋大庄给全哥和安安做了推车和小圈椅之类的很是方便好用,便建议宋木氏可以试着做些儿童用的东西还有玩具,她也问问相邻的一些铺子,看能不能放在铺子里代卖。
  三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直接就把这事儿给敲定了。
  宋刚倒没想到宋木氏居然还有这样的头脑,不禁对自己这个媳妇有几分刮目相看。
  待回到庄子上,宋木氏就张罗着寻木料买工具,又成日里琢磨打哪些样式,宋刚看见了忍不住会提几句建议,因为这木工生意,两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好了。
  二月初的时候,李茂告诉云初,他们准备离开定阳了。
  云初想到他们是商人,留在定阳这几个月主要是为了给傅景胤治病,现在病治得差不多了,他们也的确是该走了。
  云初调整了药方,给傅景胤做最后阶段的治疗。
  这日云初看完了医馆里的病人,像往常一样出了医馆,准备去给傅景胤针灸。
  不料她一出门就看到了李茂,对方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
  “云娘子,明日我们就启程了,主子请您去春时楼吃顿便饭。”
  云初在定阳生活了这几个月,听说过春时楼的名头,听说那里是定阳县最贵的酒楼,哪怕只是普通的一壶茶也要五六两银子。
  不等云初拒绝,李茂继续说道:“这三个多月承蒙您细心诊治,几次三番救了我们主子性命,今日这顿饭还请云娘子务必赏光。”
  云初想他们富贵人家向来喜欢排场,好面子,若是她不去,倒显得她小气了。
  “好,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云初上了马车,不多时就到了春时楼。
  春时楼虽是定阳县最贵的酒楼,位置却并不在闹市,而是依山而建的一处极大的馆阁,这馆阁随着山势层叠建起,里面设了数十个雅间,每个房间都独具特色。
  李茂引着云初去了最里面的雅间,推开房门,云初便觉得眼前一亮。
  房间并不大,桌椅均是天然形成的木墩木板,打磨得十分光滑,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花卉图,题款皆是名士大家,案几放着石鼎铜炉等物,布置得颇有古朴自然之意。
  最引人注意的是这屋里各处摆放的腊梅花,大至地板上两尺多高的梅瓶,小到茶盘上的玉壶春瓶,都插着金黄色的腊梅花,这些星星点点点的梅花遍布枝头,或含苞,或半开,或怒放,含香吐蕊,娇嫩晶莹,令人一看便挪不开眼睛。
  房间里充溢着梅花那清冽的幽香,云初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只觉得心旷神怡,一整个冬天的萧索之意荡然无存。
  ◉ 第134章 表白
  见云初进来, 傅景胤站起身来。
  云初见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蓝色云纹锦袍,头戴青玉簪,因着身体已经大好, 神色已不是从前的苍白倦怠,此刻他看起来气色极好, 再配上这鲜亮衣裳和配饰, 看着倒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你来了。”傅景胤望着她,微微笑了起来。
  云初进了房间, 说道:“你明日就要走了?”
  提起这件事,傅景胤的笑容淡了些许。
  “是, 所以今日不想再吃药了, 难得有空儿,想和你说会儿话。”傅景胤说道。
  毕竟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了。
  云初落座,环顾了一圈房间的摆设, 忍不住说道:“折了这么多腊梅花,太浪费了。”
  这花折下来也就只能开几天, 之后就要连枝带花都扔掉了。
  傅景胤费了许多心思布置了这些花, 没想到云初只是看了一会儿, 便精打细算起来,忍不住失笑。
  “你过来这边看看。”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股清凉的香气随风而来,云初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漫山的金色腊梅花。
  “这里叫春时楼,顾名思义, 春日时节的景色最好, 只这一片金黄梅林, 在外面就是极难看到的。”
  云初只觉得满眼都是金色的腊梅花,晃耀得她睁不开眼睛。
  这么一刻,她居然想起了傅景胤曾送她的那棵金光灿烂的招财树。
  好吧,可能土豪的品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早春时节还是有些冷,云初看了一会儿就关上了窗户,和傅景胤重新落座。
  菜肴想是早已预备好的,待云初上来,一盘盘热腾腾的菜就传了上来,一旁的掌柜一边亲手端菜,一边说着菜名和来历。
  云初见桌上摆了八盘菜,另有一汤一羹,均是做得精致无比,宛如水彩画一般好看,菜名都是风雅之极的诗词,她一时也记不清楚。
  掌柜上过菜,便说了句请慢用,识趣地退了下去。
  云初忙了一上午,又坐了好一会儿马车,早就饿了,见傅景胤拿起筷子说了请,便低头吃了起来。
  反正傅景胤也不是外人,这三个多月她给傅景胤治病,常跟他一起吃饭,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初吃了差不多了,才放下了筷子。
  “这么好看的菜,让我吃真是牛嚼牡丹了。”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方才那些宛如图画般美丽的菜肴已经被她吃了个七零八落,她觉得味道嘛也就那么回事,主要是不大顶饱,再想想那么贵的价钱,觉得这饭菜着实是不够实惠。
  傅景胤没怎么吃,一直只是微笑着看云初大快朵颐。
  这会儿见她吃完了,他拿起一旁的酒壶,看向云初。
  “我能喝酒吗?”
  这几个月他一直吃药针灸,几乎是滴酒未沾,云初看他喝酒都要先问过自己,不禁笑了。
  “可以喝,不过酒色伤身,还是少喝为好。”云初想起他明日就要走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身体虽然大好了,可还要多多保养,酒不要多喝,回去若是成了亲,也不要……那个……太过放纵……”
  她还记得傅景胤那次气息不稳的事,想到这里,心里着实担心。
  “……内功也不要落下,每日睡前练半个时辰就好,坚持练下去,对你好处多多。”
  无论她说什么,傅景胤都答应了下来。
  等她说完,傅景胤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了,诊费我已经让李茂送到宋家去了。”
  云初这才想起来诊费的事,之前一直专心给傅景胤治病,她就没提起过诊费的事。
  再说傅景胤送了她那么多金银宝石,就算治十个他也绰绰有余了。
  想到傅景胤不肯亲手交给她,而是让李茂亲自护送,想来又是一大笔金银,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小心。
  云初知道他的脾气,便没再推辞。
  傅景胤提起酒壶,说道:“这是春时楼特有的梅花酒,你要不要尝尝?”
  左右也吃过饭了,云初便拿起了面前的空酒杯。
  傅景胤却不放下酒壶,而是亲自给她倒酒。
  云初不擅喝酒,只抿了一小口就皱起了眉头。
  傅景胤看她被辣得倒吸凉气,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笑,又给她倒了茶水漱口。
  “酒这么辣,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云初摇摇头,看着傅景胤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
  傅景胤显然酒量不错,喝了一壶酒下肚,也没见他脸色泛红,一双眼睛反而越发清明。
  “云初,明日我就要走了。”他忽然说道。
  云初点点头:“嗯,李茂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傅景胤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云初觉得傅景胤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亮,神情也是从没见过的认真,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是……你的身体吗?”云初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水,“你已经好了,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不用担心再犯病了……”
  “不,我要说的跟我的病无关。”傅景胤饮尽了杯中的酒,一双墨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初,“云初,在我说完之前,不要打断我,可以吗?”
  云初咬了咬嘴唇,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我只是个郎中,除了治病,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有很多。”傅景胤的语气忽然坚定了起来,“云初,这些日子来你为我驱毒疗伤,为我诊脉治病,你我日日相对,你为了给我驱毒,甚至还……”
  即使傅景胤说过不要打断他,云初还是忍不住说道:“那是为了治病,都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她不开口,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说不定就要提到她给他驱毒那日的事。
  傅景胤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依然自顾自说下去。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人,可你能不能为我……再考虑一下?”他望着云初,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恳切,“你说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可以让你和孩子过上富足的日子,你可以不必这么辛苦,不必再抛头露面,我可以做你的依靠,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傅景胤站起身,长身玉立,向云初郑重行礼。
  “云初,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妻。”
  云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傅景胤,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被表白了?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傅景胤喝醉了,可他身上虽有淡淡的酒气,身姿却丝毫不晃,语气也十分郑重。
  她愣了片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
  她才说了一个字,傅景胤却打断了她。
  “你不要急着拒绝我,明日我就走了,你好好想想,一个月后,我……我来听你的答复。”傅景胤竭力按捺着内心的紧张,向云初说道。
  “不不不,”云初连连摆手,“我已经听你说完了,你也要听我把话说完。”
  这次不等傅景胤开口,云初就急匆匆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我治好了你的病,你很感激,但是也不必以身相许……”
  她治好的病人那么多,要是个个儿都以身相许,她就算建个后宫也放不下。
  “我给你治病,你给我诊费,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傅景胤脸色微微泛出了青白,却依然固执地说道:“还是那句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一个月后再答复我。”
  说完这句话,傅景胤像是怕她再开口似的,转身便出了房间。
  云初愣愣地看着他离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郎中太难了,做个女郎中,更难。
  云初无精打采地回到宋家,下了马车却发现家中大门紧闭,她敲了好半天,宋周氏才出来开了门。
  “大嫂,这大白天的,家里关门干什么?”云初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奇怪地问宋周氏。
  宋周氏开门的时候很小心,她先开了一条门缝,见是云初,才把门缝开大了一点儿,然后探头看看四下无人,赶紧把云初拉进了门,紧接着又把大门关上,上了门闩还不放心,又拿了几根木棍顶住。
  “妹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宋周氏看着云初,几乎哭了出来。
  云初不由得紧张起来:“大嫂,家里出什么事了?”
  “是……是娘……”宋周氏才说了三个字,云初已经飞快地向后院奔去。
  宋周氏愣了一下,忙追了过去。
  “娘怎么了?她现在人在哪儿?”云初从没有这么着急过,只觉得心都揪成了一团。
  宋周氏一见便知道云初误会了,赶紧拉住她说道:“娘没事,正在屋子里好好地坐着呢。”
  云初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宋周氏刚才鬼鬼祟祟的样子又觉得诧异。
  “大嫂,家里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
  宋周氏不敢再含糊,连忙说道:“是娘让我们把前后门都锁上的,早上你一出门,就有人送了东西过来,娘怕被人瞧见,所以才让我们关上大门,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许放进来。”
  宋周氏说得很明白,云初却依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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