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无为山庄定然藏着极为高深的秘籍,否则怎会三五年便有一人归隐闭关呢?”胖流星厉小波眯着眼睛说道。
“若是咱们真拿到了秘籍,便是坏事做尽,江湖正道又能奈我何呢?”
几人相视一笑,秘籍还没影儿,梦倒是先做好了。
内室里,白如海额上蒙了一层冷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乌金鸣见他好转了一些,才收回手掌,低声问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是一个二十许岁的和尚。”白如海心中愤恨,“怎得十年之间,出了这许多高手!”
那夜遇上的小姑娘是一个,如今又是一个!
“哪里的和尚,竟当街动武?”乌金鸣语带诧异。
出家人毕竟不推崇争勇好斗,而将武学视为防身之技。
他十分了解白如海,这人喜欢招惹女人,却不会主动招惹出家人。
对方一个和尚,若是率先对着白如海大打出手,这事委实不合常理。
佛家子弟,都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所在。
白如海听此一问,不由想起当时场景,心中一阵后怕。
他当时追着峨嵋派那几个女弟子,运起轻功便飞身而起,打算将那最漂亮的女弟子一举抓住,先快活一番再说。
那几个女弟子轻功大大不如他,眼看着程玉桥就要落在他手里,中途却异变陡生。
白如海那时人已飞在半空,突然一声佛号在耳中炸响,顿时双耳嗡鸣,眼前漆黑。
紧接着,他便感觉一股巨力将他掀得横飞出去,啪地一声摔进一间屋子。
待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米粒菜汤,躺在饭桌上,几次挣扎都爬不起来。
“那和尚并未近我身,只念了一句我佛慈悲,我便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
白如海自己说着,心底却在暗骂。
狗屁的我佛慈悲,一声佛号差点将人打死,这佛爷也慈悲不到哪里去!
乌金鸣听他说完了全程,更是惊骇万分。
“你是说,他站在数十丈外的高塔之上,一声佛号便将你伤成这样?”
白如海的武功可不是那些寻常的三脚猫,想当年要不是正道人多势众,他们七人也未必就会一败涂地。
若论单打独斗,六大门派的长老也未必比他们更强。
之前在卢澧居所,飞虹子能以狮子吼重伤红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武功境界差距太大。
但白如海武功已经接近大成,除非那和尚已然是天人境的高手,否则两人境界便不可能差出太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宏远的武功在七怪的眼里才变得格外可怕。
宏远不知自己已经把白如海吓破了胆子,此时此刻,他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29章 苦海无涯天降救星 前尘尽断立地成佛……
“什么客人, 来得这么早?”
林鹿春和江鹤同一大早来到宏远大师近日所居的一家寺庙,却被小沙弥告知宏远大师正在与一位客人谈论佛法。
原本林鹿春以为那位客人必然是个高僧, 或是慧根极深的俗家弟子。
结果当她询问小沙弥的时候,小沙弥却急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鹿春看着这小光头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失笑,“既然不好说,我不问你就是。”
小沙弥如蒙大赦,等两人落座之后,招待了两杯清茶,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他当然不知道, 如果林鹿春想偷听别人说话, 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她光明正大追问的时候, 恰恰代表着她不想偷听。
鉴于对方是个得道高僧,人品贵重, 林鹿春也就没有解除休闲模式,在客室与江鹤同闲聊起来。
或者不如说, 两人聊起了五毒教的事。
如同江鹤同之前所预料的那样, 五毒教并没有急着杀出五毒岭, 而是先选起了新教主。
“五毒教教主历来都是从五使当中挑选,而圣女和左右长老之位,却是极少变动。”江鹤同说到这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五毒教五使的功夫……”
已经死去的燕于归今年四十余岁,但五使却相对年轻, 武功上自然大大不及燕于归。
而武功相对更高的左右长老和圣女,却又因教中规定,不能担任教主之位,这么一来,五毒教的新任教主必然威望不高,甚至有可能沦为左右长老的傀儡。
想通了这一点,江鹤同愈发觉得那只冰蚕是个烫手山芋。
若是他公开归还,便等于承认自己是偷取冰蚕之人。
若是不公开,那么该归还给谁?
倘若归还新教主,受左右长老掣肘的新教主会不会隐瞒此事,让他继续受五毒教追杀?
反之,如果把冰蚕交给左右长老,是否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师父,我记得神医谷的大弟子沈翠微曾经说过,神医谷谷主沐雪冰前辈与五毒教圣女沈泱泱交情颇深。神医谷一向与世无争,更不会乱传闲话,如果让沐前辈从中说和,将冰蚕交还给五毒教圣女沈泱泱,那么此事既有人见证,又不必担心传出不好的话来。”林鹿春略加思索,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此事我也想过,只是……”江鹤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半晌后才说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时林鹿春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师父,我听闻玄机楼号称玄机妙算,无所不知,那么你的伤,是否有法子治好?”
江鹤同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茶杯,说道:“此伤可治,却不能恢复如初。续接经脉,要散去一身功力,且经脉重续后,仍旧脆弱异常,再行修炼,经脉会如烈火灼烧,天长日久,便有性命之忧。”
「这么说来,他知道的办法还不如我知道的靠谱。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办法,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人能办到。」
林鹿春原本正聚精会神地听江鹤同说话,小霸王突然冒出来,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什么办法?”
「我说了你可别骂人啊!救人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鹿春转了转眼珠,突然问道:“你当初让我给他传功,代价就是经验值,对吧!”
「你怎么知――你都知道了……」
小霸王的声音从惊诧变成心虚。
“我前阵子发现经验值有些不对劲,但又找不到原因。但我回想起第一次关注经验条的时候,那时我还没有学任何技能,经验值却不是0……如今想来,只有可能是山谷打坐那一次了。既然打坐能涨经验值,那么传功……呵呵……”
林鹿春的笑声让小霸王心里愈发没底。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升级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小霸王上来就是一个否认三连。
好在林鹿春暂时也不想追究这个,于是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说说吧!”
「他之前说的有一点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散功。别人重新帮他打通经脉的时候,需要将内力在他身体里行走几个大周天,这时候如果他还有内力,两股内力相冲,反而会毁掉经脉。」
“这个我明白,之后呢?”
「之后……之后你就得学一门温养经脉的心法,修至大成之后,逆运心法,将功力传给他。当然,这一切得在他经脉打通之后,打通经脉嘛……就是要耗费大量真气,强行打通。至于这里的大夫是怎么续接经脉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鹿春听了小霸王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用内力强行把经脉打通,还要重修一门心法,到了大成把功力全部传给别人。
难怪小霸王也说了,这办法江鹤同知道了也没用。
谁闲着没事干,自己修炼了一辈子的内力,能拿来全部传给别人?
传功过程当中,江鹤同的经脉倒是全部修好了,传功的人却差不多要挂了……
更别提心法还有要求,要能温养经脉的心法。
这么一筛选下来,岂不是只有药王谷和五毒教掌门才能担此重任?
林鹿春偷偷瞥了江鹤同一眼,怀疑他可能知道类似的办法,所以才会不愿意去药王谷,去见那位沐谷主。
总不能求着别人拿命救自己吧?
「我早就说了,这小子遇上你算是走了大运了,其他人怎么可能同修好几门心法!」
“你是说,只有我可以?”林鹿春面色变得古怪。
总归不可能她是天选之子,什么好事都落在她头上吧?
「这和你最初修炼的心法有关,你这心法……出自无为山庄,具体的我不能说得太清楚,反正你以后去无为山庄查探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小霸王说了一大通,见林鹿春没再追问什么,便沉寂了下去。
与此同时,宏远正和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相对而坐。
女子布衣荆钗,却难掩姿色。
小沙弥在门口担忧地往里偷看了一眼,才犹犹豫豫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寺庙,如果不是宏远大师讲经期间在此下榻,恐怕这里近期也不会香火如此旺盛。
正因如此,小沙弥才格外担忧。
因为他不是宏远大师从少林寺带来的小沙弥,而是从小在这家寺庙长大的,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汴州花楼里的一个妓子。
小沙弥有一次跟着大师父外出为一户人家死去的男人念诵往生经,路过一栋花楼时,看见过这个女人。
因为他抬头偷看了楼上的女人,大师父还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要他念几遍清心咒。
小沙弥知道,花楼里的女人是看不得的。
可是宏远大师不仅看了,还和那女人说了许多话。
这让小沙弥的小脑袋感到疑惑。
到底是大师父说得对,还是宏远大师做得对呢?
房间里,宏远亲手为对面的人倒了一杯香茶。
“大师,你是第一个将我放进寺庙的人。”女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宏远一眼。
“施主一心向佛,是佛祖将施主迎进寺院,而非小僧。”宏远双手合十,说道。
女子又说:“大师,我常听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恶人放下屠刀,便能重新做人,可妓子从良,却日日遭人唾弃。”
“施主遭何人唾弃?”宏远反问。
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是农户之女,家中有三弟一妹,昔日遭逢战乱,父母亡故,我不得已……如今我赎身从良,家人却并不愿我归家,邻里也骂我下流卑贱、恬不知耻。”
宏远这时说道:“可见世人中,有佛缘之人极少。”
“你是说,他们都不如我有佛缘?”女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只可惜他们皆去得寺庙,唯我去不得。”
“佛门有三垢,”宏远伸出三根手指,“贪、嗔、痴。施主家人受施主接济,却不念恩德,此为贪;街坊四邻大加咒骂,此为嗔;此二者皆不忘施主旧时之事,耿耿于怀,此为痴。三垢不除,便难与我佛有缘。”
女子的脸色逐渐变得好了一些,说道:“大师慈悲,开解于我,小女子不胜感激。”
说着,女子站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小女子在街尾有一处豆腐摊,大师来日若有空闲,可来用一碗素斋。”
宏远也起身以表诚意,但却并未相送。
待女子走出寺院,突然听见一句话在耳边响起。
“施主以德报怨,德行甚高,原不用小僧开解。惟愿施主此后斩断前尘,得享新生。”
女子的脚步顿时轻快起来。
只是等她走到街尾的时候,却看见豆腐摊一片狼藉,豆腐被人打翻在地,推车也被人砸坏,她走过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常日四处捣蛋的顽童学着大人说话。
“下九流!下九流!”
“青楼女子卖的豆腐也是脏的臭的!”
“偷人汉子的狐狸精!”
女子半跪在地上,却发现豆腐不像旁的东西,根本拾不起来。
她站起身,一边默默擦着眼泪,一边低声说道:“我不叫下九流的狐狸精,我姓魏,叫魏姜。”
这时,一只小黑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捧着半块脏兮兮的豆腐,问道:“魏姜姐姐,这豆腐你还要吗?”
魏姜低下头,看见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是往日会跑过来和她说几句话的小乞丐。
“不要了,豆腐沾了灰,卖不得了。”
小乞丐立刻拿起豆腐啃了一口,说道:“好吃的东西脏了也好吃,再者说,洗洗不就干净了吗?”
魏姜有些错愕的看着小乞丐的眼睛,不知道他是在说豆腐,还是在说她。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乞丐已经走了,魏姜挽起袖子,捧起还能成块的豆腐放回到板车上。
心想着,是啊,洗干净了,还是一块好豆腐。
第30章 西域武僧洛河拦路 恃强凌弱非是大侠
“铃谷七怪……”
客室里, 宏远听江鹤同说起自己在洛阳的所见所闻,不由想起自己前几天出手击退的那个采花贼。
宏远和江鹤同不一样, 两人虽然都算得上是年少成名,但江鹤同是俗家人,十几岁就仗剑天涯,走过许多地方。
因此江鹤同虽然年轻,在江湖之中却也是行走了十年的□□湖了。
但宏远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在顿悟之前,只是个常日里在藏经阁诵经的小和尚,对江湖中的旧事知道得并不多。
今天听江鹤同提起这几个十年前臭名昭著的恶人,宏远才猛然惊觉前几日那人竟是铃谷七怪之一。
“如此说来, 倒是小僧疏忽了。”
宏远叹了口气, 将前几日之事也告诉了江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