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一脚踹开修士,疾步走到路清安面前,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路清安艰难地开口,紧接着就是一阵猛咳。
“还能说话就是没事,只是普通的外伤。”七杀说着,拿出几粒疗伤丸药,放到路清安手里,“快吃。”
路清安一阵腹议,什么“没事”,什么“普通外伤”,一点也不普通好吗,她疼得要死了啊。
“我脖子疼。”
七杀撩开她颈间的碎发,露出两排带血的牙印。
他微微一愣,凑近仔细查看,随着距离的靠近,女孩身上淡淡的甜香萦绕在他鼻息,像极了春日里微凉沁甜的花香。
“附加了摧心咒,过一柱香的时间就会好。”
“我肩膀疼,胸口疼,全身都疼。”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地,还带着一点点鼻音,有丝丝撒娇的意味。
七杀别开脸,耳根染上浅浅的粉色,抓着路清安的手,用药丸堵上了她还要继续哼唧的嘴。
腥潮的空气莫名变得有些暧昧。
路清安看着七杀清晰绝美的下颌线和满是红晕的耳根,心中欢欣雀跃,简直跟过年放鞭炮一样。?
冰山,冰山正在融化啊,朋友们!
“你们聊完了没有?”
路清安从七杀脸上移开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比肩提着孙老六的头颅走过来,嘀嘀嗒嗒滴落的鲜血,把这点点暧昧冲得一干二净。
第29章 傀儡银丝
比肩拿出一块黑布, 又拿出一块红布,很是苦恼地问:“你们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救命!这个家伙这么这么执着啊。
“黑……黑色?”路清安试探着问。
比肩满意地点点头,麻利地用黑布将孙老六的头颅包好,背在背上。
路清安看着这个诡异的场面, 觉得十分膈应, 寒意从脊柱直往脑袋蹿,感觉自己的脖子也凉凉的, 于是小心翼翼地指着布包问:“你能不能把它放进储物袋里?”
比肩:“不能, 刚砍下来, 黏黏糊糊的, 会把储物袋弄脏。”
路清安简直无语了,大姐,背在背上难道就不黏了吗?不会把衣服弄脏吗?
比肩:“你们还要这样继续抱多久?”
路清安:???
路清安猛然转过头,发现她和七杀还保持的刚才的姿.势。七杀左手捏着她的手腕,右手撩开她颈间的长发。两人靠的极近,她居然看不到七杀的全脸, 只能看清浓密而纤长的睫毛。
“我们没有抱。”七杀像是碰到烙铁一般,放在路清安的手, 立起身来。
“哦。”比肩不甚在意地回答。
七杀一噎, “真的没有。”
“我说‘哦’。”比肩不耐烦地说。
七杀难得吃瘪地闭上嘴。
路清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感觉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路清安:“孙老六是泰和楼的掌柜,那这个黑袍修士是谁啊?感觉蠢蠢的。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 像是在故意放水。”
白泽摇摇头道:“他修为极高的, 我和祸斗在一起的时候,店里的散修和孙老六的傀儡都制不住祸斗, 那修士居然几下就把祸斗打伤, 然后抓走了, 简直就像在揍一只普通的黑狗。所以你刚刚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不代表他不厉害。”
七杀走到黑袍修士面前,扯下他的兜帽,扒开衣服,仔细查看。
“他不是人。”
“啊?那是什么?”
“也是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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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满符咒的暗室中,祭台的火焰突然一跳,而后猛地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修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地上,灵力大损,缓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坐起来。
男修面色惨白,眼里都是凶狠的杀意。
此番,他是背着另外几个圣使擅自行动,因为龙人一族十分重要,若是能抢先一步拿到龙人,既可以在圣尊面前立功,也可以继承沈家在玄门的地位,把持心头血的供应。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于是,他悄悄派出去化神期的傀儡,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抢先拿到龙人。然而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被除掉了。上次在沈家山下,将主要精力都用来对付沈慈,没有太多关注他们。看来,是小瞧了这群金丹、元婴的小蝼蚁,居然还有几分本事,下次绝对不可轻敌。
而且,那个金丹期的小丫头可以召唤出这世间从未出现过的妖兽。这种奇特的能力,玄门至今还没有哪个门派可以做到。
她会不会跟圣尊有什么关联?
不过,他也注意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只要困住她之前召唤的妖兽,就不能再进行下一次召唤。由此可见,这种召唤并不是无限制的,存在弱点。
下次一定要抓住她,好好研究这种异能才行。
男修的眼神变得愈发阴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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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楼后院。
路清安:“这是傀儡?我说他怎么那么笨。原来没有自己的意志,被人远程操控的?那人不会还在附近吧。”
她警惕地环视四周。
七杀从傀儡身体里,掏出一截巴掌大小的银色丝线。
七杀:“这是八岐崖的傀儡银丝。”
八岐崖是当今修真界的名门大宗之一,更是仙盟轮值的门派之一,实力雄厚,修行方式是炼化傀儡为自己的法器。他们的傀儡与真人无异,且功法高强,更重要的是已经脱离了傀儡师,不需要将傀儡线绑定在傀儡师手中,可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路清安陷入深思,目前已知路家、沈家、归元剑宗已卷入魔修有关的事件中,现在再加上一个八岐崖,到底有多少名门正派参与其中呢?
比肩问:“接下来怎么办?”
白泽指了指正房:“祸斗在里面。”
比肩拿起斧头指向白泽,威胁道:“你不会又是假的吧?”
白泽嗷叫一声,钻进路清安怀里。
路清安:“别逗它了,走吧。”
正房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库房,里面存放了各种卷宗、账目,然而路清安还是凭借多年的看剧经验,准确地找到了机关所在。
她扭动一盏小小的香案,一扇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道蜿蜒向下的石梯。
比肩惊叹不已,道:“你来过这里?”
路清安:“没有啊,只是见这房间看起来像许久没人打扫了,里面的东西都蒙上了灰尘,只有这处香案周围没有。所以定有蹊跷。”
比肩:“哦。”
路清安:“……”
不应该看夸奖几句吗?
她看向七杀,只见他面无表情,点燃一张火符,头也不回地顺着石梯走了下去吧。
路清安讪笑地给自己竖了大拇指,“你真棒!”然后跟在七杀和比肩后面下了石梯。
暗道里阴暗潮湿,偶有滴答水声,沿路都燃有火盆照明。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一处巨大的暗室,里面摆着四五个大铁笼,每个铁笼里都关着一只妖兽。
其中,一个就关着祸斗。它被一团巨型水球包裹,周身的赤红火焰都已熄灭了,此刻就像是一只在水里狗刨挣扎的大黑狗……
祸斗看到路清安,挣扎地更凶了,四只脚胡乱划水,嘴巴里咕嘟咕嘟冒出一大串泡泡。
简直太惨了。
路清安绕着水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破解之法,这水牢是凭空出现的,也没有机关相连。
“怎么办呀?”路清安问七杀。
七杀也凝眉观察了一阵,“难办。”
说罢,七杀长剑一挥,径直朝水牢劈出一道凶悍剑气,吓得祸斗吐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泡泡,嚎叫声被闷在水里。
“哗啦……”
水牢应声而破,像是爆炸的气球,水流倾泻而出,流得暗室到处都是。
还好路清安及时支起结界,不然三人都会变成落汤鸡。
“嗷呜……”
祸斗摔在地上,甩甩身上的水,重新燃起赤红之火,浑身的毛瞬间被烤干,这才有点上古异兽的样子。
路清安安慰地朝它点点头:“你受苦了,朋友。”
路清安这才有空闲观察其他被困的妖兽。
一个笼子被困着一只一人高的大鸟,白色的羽毛,点缀着黑色的花纹,用宽大的翅膀包裹住自己的脑袋,足有手臂粗的铁链捆绑着它的两只脚,更有两个大铁环穿透它的翅膀,伤口处血迹斑斑。
白泽小声对路清安说:“这是伯奇,它是难得一见的妖兽,能感知人的噩梦,并吃掉它。”
路清安:“它这么厉害啊。”
另外一只笼子里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长发美人,她长得极美,阴暗陋室也无法减弱半分,脏兮兮的脸蛋也无法遮掩媚眼如丝的光华,丝缎般乌黑柔顺的长发直直垂落,当真是风华绝代尤物移人。
然而可怖的是,笼子里有几张剥落的人皮,依稀可见是容貌秀丽的女子模样。
白泽:“这是画魅。她喜欢幻化成美女的模样,吸食人类的精气,尤其喜欢白面书生。厌倦了旧的模样,就把整张皮剥了,重新换一张。”
路清安无端在心底升起一阵恶寒,这可不就是现实世界里面,电线上的小广告富婆重金求子,专骗年轻小伙。但画魅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是谁亏了。
其他几个妖兽,白泽也一一给他们进行了介绍,都是些比较罕见的妖兽。简而言之,就是泰和楼压箱底的贵货。
路清安对白泽说:“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我说话,麻烦你告诉这些朋友们,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可以放他们出去,但是有两点必须提前说好。一是等下得跟着我们,领着其他妖兽一起跑。二是出了黑市,自己找山岭躲避起来,不许害人。若是有妖不信守承诺,害了无辜的人,就别怪我要了它的小命,生剖取了妖丹。”
白泽撇撇嘴,这丫头可真会唬人,实际上只是金丹期的菜鸡一枚,但它还是如实传达了路清安的话。
“你当真愿意放了我们?为什么?”
伯奇诧异地放下翅膀,抬头看向路清安。
同样诧异的还有路清安,因为伯奇居然没有长着鸟头,而且生得一张勾魂摄魄的少年脸,唇红齿白,眉如墨画,面如敷粉,极为俊美。
路清安都看呆了,天哪,这也太好看了。
她正看得起劲,眼前一黑,被七杀宽阔挺拔的肩膀挡了个结实。
路清安从七杀背后钻出来,对伯奇说:“你会说人话啊?不为什么啊,如果你们作恶,自有天道轮回,有修士会去消灭你们。但如果没有,你们不该被这样关在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被售卖、被伤害,就像我的几个朋友一样。”
比肩看了看伯奇,又看看了路清安,若有所思地看着笼子上的巨大铁锁。
她二话不说,抡斧砍了上去。
火花四溅,铁笼应声而开。
作者有话说:
路清安:只是看一看,你就醋了?
七杀:没有!
第30章 放手一搏
伯奇愣怔地看着敞开的铁笼大门, 绝世容颜上满是颓然的神色,心灰意冷地说“我们逃不出去的,外面贩兽的店铺一个挨着一个,就算跑出了泰和楼, 也会被其他的楼捉去。下场说不定比现在更惨。”
“就算出了这夷临城的黑市, 世间修士无数,尽是取我们的妖丹炼化, 来提升他们的修为。落入他们手中, 只怕生不如死。”
路清安:“所以, 你们就算打开了笼子也不走?你们本就生于天地之间, 吸收天地灵气,每日每夜修炼,才幻化成如今的样子。虽然可能会受伤,会丧命,但是哪怕有一丁点机会,你们难道不想去搏一搏, 挣脱这些锁链,做个任情恣性的妖?”
言罢, 路清安看见伯奇眸底泛起潮意, 眼眶微红。
比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用斧头把铁笼敲得哐哐作响,“真是墨迹。快出来。”
“锵锵锵……”
几道虹光闪过, 伯奇身上所有锁链被尽数斩断。
伯奇看了看翅膀上血迹斑斑的洞痕, 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走出了铁笼, 与它一起走出来的, 还有其他几个被关押的妖怪。
等他们一行出了密道, 天色似乎加更阴郁,乌云布满天空。
七杀是当世顶尖的杀手,像幽灵一样,无声地潜入黑夜中,来到一个打手身后,手中匕首自他咽喉处轻轻一抹,血液瞬间喷溅,让他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失去生气倒在地上。
然而,比肩就没那么复杂,她挥着大斧头,见着人就直接往脖子那里砍,当真是收获了无数人头。
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放倒泰和楼前庭所有的打手和伙计,放出了所有被囚禁的妖兽和奴隶。
大大小小百来号妖兽和人,汇集在不甚宽敞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分外壮观。
路清安骑在化作熊一般大小的白泽身上,对着他们大喊:“大家如果想逃出黑市,重获自由。就得听我指挥。首先,你们得列好队形,体型大的妖兽站在前排和后排,你们负责攻击来袭击的对手,破坏沿路的铁笼。没有什么攻击性、老弱病残的妖在中间,你们负责背那些跑不快的妖兽和人。我们的人负责收尾和对付厉害的敌人。”
“其次,大家跑的时候,要绕着黑市跑,不要掉队了,注意安全,不要踩踏。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白泽把路清安的话用妖言兽语又重复了一遍。
但回复他们的,只有嘈杂的乱叫,有的妖兽跑来跑去,有的妖兽飞到天上,有的人有气无力地软倒在地上,有的人拔腿就往外逃跑。
现场乱成一锅粥,简直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白泽同情地看了看路清安,你看吧,不管语言是否相通,也是无法沟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