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现在不是亲亲我我的时候!”食神看他们两人居然喂糖撒起狗粮来,“我们再不出去,说不定也会变成土的!”
“闭嘴!”
“闭嘴。”
路清安和祁然同时开口。
食神撇撇嘴,连骂人都这么有默契,只有他这个单身狗受伤的世界达成!
路清安休息了这么片刻,体内的灵气又恢复了些许。她嚼碎糖果,合着口中的血一起吞了下去。
路清安再次将骨扇展开,放到嘴边,瓮声念咒。
长剑周围的金字符文也随之飞速变幻方位。
幻境中的一切仿佛开启了时光倒流,微尘凝聚成石,深渊中缓缓升起陡峭的山崖,所有的事物都沿着它们毁灭的方式倒速还原。
“这是……”这回连祁然也震惊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路清安吃力地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灿烂的笑容,“幻境的主人弃了它,就让我重构接管。现在这个十方杀阵,我即是主人,我即是一切。”
食神大受震撼,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牛掰啊。嫂子!”
祁然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纠正食神的说法了,他感受到路清安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正在慢慢失去力气。
他立刻将她抱得更紧了,“你还好吧?不要逞强。”
语气中,是祁然自己都能察觉出来的焦急。
路清安摇摇头,“开!”
长剑所在之处,那些蛛网状的裂缝猛地爆开,轰然炸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剑直直坠落下来。
路清安一伸手,那剑居然如有生命一般,变换了方向,飞到她手里。
路清安把剑放还到祁然腰侧,对他说:“我们出去吧。”
随即,祁然、食神就感受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们的身体,稳稳地将他们送出了破开的洞口。
出了洞口,突然起来的黑暗让所有人眼前一黑。
他们才恍然想起,进入“十方杀境”之前,原本是在夜里。
“我们终于出来了!”食神大喜,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虚脱地躺倒在地上。
祁然将路清安轻轻放在地上,扶她靠着自己坐好。
路清安虚弱地没有一丝力气,任他摆布。忽又想到什么,挣扎地拿出装有白泽的陶罐,把它放了出来。
“你让这山间灵兽把李子霖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白泽乖巧地点点头,转进草丛中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盏茶的功夫,白泽传回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李子霖了。
祁然二话没说,背起路清安,踢了一脚食神,“走。”
食神眉毛鼻子皱在一起,“七杀哥,我也很累啊。我也要背背。”
祁然不语,给了他一记眼刀。
路清安忍笑,“想死就直说,我们可以算你便宜点。”
祁然:“能说笑,看来是好了,放你下来?”
路清安将抱在祁然脖子上的手紧了紧,“没有,没有,我实在是没力气走路了。”
“乖一点。”
“好……”路清安在背上偷笑,纸片人就纸片人吧,谁让纸片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等他们一路走到白泽所指的位置。
三人都愣住了,他们实在是没有预料到眼前会是这种景象:
“这个道友,你好像身受重伤,让老夫给你瞧一瞧吧。”一个俊俏的白衣青年拉住拼命要想逃开的李子霖。
李子霖哀求:“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一柄比人还高的大斧子重重地落在李子霖身旁。
“见人就医,烦死了!”女孩一双单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简直比勾魂使者还吓人。
李子霖都要哭了,他们两人到底是要杀自己,还是要救自己啊?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背后之人
“比肩, 你怎么来了?”路清安欣喜地跑上去,拉住比肩的手。
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可爱的女孩子了!
比肩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有点别扭地挠挠耳朵,犹豫了一瞬, 还是没有抽开被路清安握住的手。
比肩:“这老头说找到治疗七杀的新方法, 便下山来寻他。”
“老头”当然指的顾勉之。
“你们这是……?”路清安察觉比肩和顾勉之之间好像有些莫名的异样。她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碍于比肩“可爱”的性格, 只能委婉地问。
顾勉之虽然长得好看, 只可惜年纪大了点, 还话多。比肩年纪还这么小, 这个搭配委实有点出乎意料。
顾勉之抢着岔开话题,“回头再细说,我看见这小道友好像刚刚魂魄归位,这种症状我倒是少见。”
顾勉之两眼放光,原来是把李子霖当做是研究对象了,果然是医痴。
在十方杀境之中, 李子霖身死后,他的魂魄便从幻境的傀儡中回归到自己原本的身体。身体和魂魄分离, 呈现出的身体异样, 恰好被顾勉之给碰上了。
这是什么奇妙的巧合!
顾勉之的目光越过路清安看到她身后的祁然,落到他身体中还插着的半截冰柱上,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勉之大问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然后丢下李子霖, 一路小跑, 来到祁然身边,“哎呀!这难办了!”
他气得手都有点哆嗦, 指着祁然胸口的伤, “你们是碰到归元剑宗的人吗?这伤口再偏个几分, 你的小命就没了。哎呀,你还强行把寒气封住了,每次这般逞强,只会伤及根本,你的修为不要了?性命也不要了?你若是死了,你父母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你们家就剩你这点血脉了……”
顾勉之一面麻利地帮祁然简单处理,一面喋喋不休。
别说祁然,连路清安听得耳根起茧,好好的帅哥,为何生得如此婆妈的一张嘴……
路清安打断他说:“我们刚刚从‘十方杀境’里出来。”
顾勉之皱眉:“归元剑宗的‘十方杀境’?你们怎么可能活着从里面出来?”
路清安伸出右手,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圆形灵力球浮现在她的掌心。
球中隐有皑皑白雪覆盖的巍峨高山,长满参天古木的幽幽深谷,俨然将一方天地浓缩于其中。
路清安:“有人主动毁了它,我便将成为了它的主人,自然就出来了。”
顾勉之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已经很少有能让他吃惊的事情了。
路清安惋惜道“只可惜,里面的守阵傀儡都已经被我毁了,我们也没那个本事重炼化了。”
顾勉之的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什,什么???”
要知道,归元剑宗的“十方杀境”,简直是无解的幻境,里面傀儡之多,修为之高,世间罕有。归元剑宗将无数修为高深、罪大恶极之人困入其中,几百年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出来。
这些小辈居然把把守阵傀儡都尽数摧毁了,还能成为幻境的主人。
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前途不可限量。
路清安说:“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幻境这么大,不用也浪费了,到时候碰到一些无处可去的灵兽、妖兽或者凡人,就可以把他们先安置在这个幻境里。你看像伯奇,我们才把他给放了,转身他就被人给抓了去。我们在黑市里面救的那些妖兽,只怕有不少也像他一样呢。”
祁然看着路清安清亮的眼睛,轻轻点点头。
“还想跑。”不远处,比肩大喝一声。
原来是李子霖见他们聊天的功夫,认为他们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想跑,被比肩一脚踹翻在地。
比肩的大斧头极具威胁地压在李子霖的脖子旁边,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高举双手连喊饶命。
顾勉之处理完祁然的伤口,走到李子霖身边:“这位小道友,你莫急。老夫现在就来帮你疗伤。”
说完,顾勉之右手一挥,指尖飞出十数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没入李子霖的胸膛和面部,只有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血点。
“你……”李子霖刚吐出一个字,面上突然暴起无数米粒大小的小凸起,随即开始在皮肤底层快速地游走,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疯狂地爬行。
李子霖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容貌,面容狰狞得可怖,身子却被顾勉之的针定住,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声哀嚎:“救命!救命!啊,啊,啊……”
路清安觉得毛骨悚然,恶心的麻意自心底一路蔓延至头顶,这样的场景过分眼熟,好像是无数只“金钱蛊”在爬。
路清安转向食神,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食神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说:“可不是我干的。”
顾勉之上前一步,将一个竹筒放在李子霖的鼻孔下面。
很快,源源不断的黑色小虫从李子霖的鼻孔里爬出来,倒豆子一般,哗啦啦掉进竹筒里。
这些小虫外形长得像甲虫,每个都有绿豆的大小,眨眼的功夫就盛满了整个竹筒,在里面挤来挤去地涌动。
路清安觉得这些虫子简直像是在自己心上爬,太,太,太恶心了。
她忍不住扶着祁然的胳膊干呕几声,简直要当场去世了!
“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快来让我把把脉。”顾勉之欣喜朝路清安的手腕处伸出两指,目光中的八卦和迫不及待马上要溢出来了。
路清安:“?”
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顾勉之话语的隐藏含义,顿时暴跳如雷,要不是见他手里拿着蛊虫,定要冲过去打人。
路清安:“你这臭老头,你在说什么?!”
祁然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俩。
路清安:“小孩不用懂。”
祁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食神目光炯炯地望着顾勉之手中,像是看见了什么大宝贝,“这是三尸傀儡蛊。可以控制人的心神。”
李子霖此刻如抽干了所有精力的人偶,油尽灯枯。
路清安:“李子霖他怎么了?”
顾勉之叹了口气:“行将就木,寿数将尽。”
李子霖如一个老人,扭曲的脸上透出一股死灰色,双目眼神涣散,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会咽气。
路清安:“你是谁?”
李子霖木然地答道:“李子霖。”
比肩不耐烦又踹了一脚,“快死了还不说实话!”
李子霖躺倒在地上,胸膛起伏不定,费力喘息着,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落下。
比肩还要再动手,被顾勉之一把拉住,她皱着眉头,转身瞪着顾勉之。
顾勉之立刻乖乖松开手,小声劝慰:“小姑奶奶,你再踹,他可真死了。”
李子霖喃喃低语:“我该死。”
路清安蹲下身,把他扶起来:“虽然忏悔无济于事,但是可以让你死的时候心态安详点。”
祁然往李子霖的嘴里塞了一颗天罗。
李子霖张了张嘴,最后才出声:“我苦于在元婴期的瓶颈一直得不到突破。直到某一天,有个黑衣人找到我,说可以帮助我进阶化神期,只需要帮他一个小忙。那人是棋痴,而清虚谷的长明道长有本绝世棋谱,他开了很高的价,长明道长都不愿意相售,而且总是避而不见。想让我帮忙牵线。我那日将长明道长约至明镜台,请他品茗。谁知茶中居然被下了三尸傀儡蛊。我也一起中蛊,自那以后,黑衣人便控制了长明道长。”
说到这里,李子霖泣不成声,“自喝下那杯茶,我就后悔了。但是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的身体、神识都被控制。我被困在识海的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明长老凭借切磋棋艺的借口,将食人煞种在掌门和众位长老的体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像个提线傀儡,听从他们的精神指示,做着一件又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每日每夜,我都在哭泣,都在呐喊,都在求助。可是,没有人能帮助我。我是玄翎宫的罪人,是杀死师长和同门的凶手……”李子霖再也说不下去,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路清安一直安静听着,不忍心打断李子霖,等他说完,才问道:“你知道黑衣人是谁吗?”
李子霖:“我被困,不能行动,便只能注意他们的一言一行。有时候我脑海里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一群人。那人一直穿着黑衣。我听他们称他为‘圣使’。”
路清安有些失望,看来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就听见李子霖继续说道:“他们神神叨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十巫’的雄途伟业,为了整个修真界。”
“十巫”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路清安眼睛一亮。
“关于‘十巫’,他们还说了什么?”祁然一直以来皆如旁观者,难得主动地开口问道。
“他们说修真界即将覆灭,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修真界,牺牲流血在所难免。”
祁然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有呢?”
李子霖惨然一笑,“对不起,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对不起……”
他如回光返照一般,用尽自己所有的生命力说完最后这些话,像一根燃尽的蜡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祁然看着李子霖的尸体,眼瞳那万年沉寂的深潭骤然浪涛汹涌。
他这一路,总有人快他一步,从路家到闲云通号,再到玄翎宫,当年和祁家覆灭有关的仇人一个一个被杀掉。
直觉告诉祁然,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肯定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十巫”么?
不管是谁,他一定会把这些躲在阴暗角落的人一个一个揪出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