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池小苔
时间:2022-10-12 23:26:37

  眸中泛过痛色,陆行云咬着唇,缓缓朝她靠近,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出去!”女子的眉蹙得更紧了。
  陆行云不听,越走越紧,当他走到床畔时,姜知柳再也按奈不住了。
  "你聋了吗,我让你出去!"她怒喊,一拳打在他身上。
  身子一崩,陆行云依旧直挺挺地立着,眼尾发红。
  姜知柳气笑了:“你不走是吧?我走!”她推了他一把,硬撑着往外走。
  陆行云却从背后将她抱住,冰凉的湿气从身后传来,姜知柳身形一僵,心口似被千针扎着,泛起绵绵不绝的痛意。殷红的血滴缓缓冒着,顺着心房的血脉渗入每一寸骨缝,化成蚀骨的痛。
  “放开!”她挣扎着,可对方却越箍越紧。
  一股巨大的酸楚从胸腔漫开,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他手上。
  “陆行云,我恨你!”姜知柳咬牙切齿。
  手被灼得一颤,陆行云闭目,喉咙滚了滚,语声喑哑:“我知道。”
  “那你还在这做什么?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
  同样的话语,刺的她越发的痛,也越发酸楚。
  “那你滚啊!”
  她猛地挣开,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刺痛从胸口传来,陆行云剑眉微皱,依旧没有动,只握住她的手。
  “我走了,你怎么办...”他凝着她,眼眶泛红,眸底似聚了团水雾,蕴着女子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目光像剑在她心上插着、抽着,将伤口越割越大。
  “混蛋!”
  泪水倏地滚落,姜知柳竖起的壁垒彻底崩塌,陆行云乘势抱住她,下巴贴在她脸上。
  “怨我吧,恨我吧,只要你能好受些...”
  身子骤然一软,她趴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
  她恨他,更恨她自己。
  良久,哭声渐落,姜知柳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子。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说,他会怨我吗?”
  晶莹的泪在眼里噙着,似星芒闪烁。
  陆行云拂着她的脸颊,发红的眸子笼着烟云,温柔宁静:“不会的,我们的孩子定是善良的,你放心,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心口似细针扎着,姜知柳埋在他肩膀上,泪水湿了他的衣衫。
  虽痛,却生了丝希冀。
  他会回来的...
  待她好些了,陆行云扶她坐下,又让绿枝把药端来,用勺子小口地喂她。男子眉眼清隽,流转间含着淡淡的温柔,似冰雪后的初阳,清浅地照进她的心房。
  酸热在胸口漫开,姜知柳低下眉眼,掩住眼底的泪意。
  他素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纵然后来对她温和了许多,却也不及此刻温柔。
  “行云...”
  “嗯?”
  凝着他深邃沉静的目光,姜知柳张了张口,想问他,如果他知道她有孕了,还会让她独自奔丧吗?
  可话在喉间绕了又绕,还是咽下了。
  她没有把握能听到想听的答案,更何况他一心为民,这样逼他,就好似她是一个眼界狭窄、只顾自身的小妇人。
  “没什么。”
  她扯了扯唇,继续喝药,陆行云也不再多问,眼底却多了层不明的意味。
  之后,姜知柳在家里修养了一个月,身子才渐渐好转。期间,陆行云一直贴心照顾她,一日三餐、起居住行,都料理的妥妥帖帖。
  府里的下人看了,都夸他体贴。
  只柳三娘和姜九岚仍旧对他没好脸色,连他带着姜知柳起程回京,也放话威胁他。
  回程的路上,陆行云选择走水路,一来少些颠簸,利于姜知柳恢复,二来陪着她赏赏风景。
  走了几天,姜知柳见船行的慢悠悠的,便道:“怎么走的这么慢?刑部不是很忙吗?”
  陆行云走到船舷旁上,将披风披在她肩上,笑意淡然:“无妨,也不算太忙。”
  不远处,书庭听了他的话,低头笑了笑。绿枝见了,用胳膊肘撞他:“你做什么笑得这么奇怪?”
  “因为世子他终于开窍了。”
  “嗯?什么意思?”
  书庭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上岸前,世子刚收到刑部的来信,说有几庄案子要办,催他快点回城。”
  愣了愣,绿枝瞥了眼不远处的男子,颇为不信:“你框我的吧?世子从来只会因为旁的事把小姐放在一边,哪里会先紧着小姐?”
  “哎,也难怪你不信,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慨然一笑,书庭悠然地望着那对璧人。
  二十多天后,一行人终于回到陆府。
  老夫人得知她滑胎的事,心疼不已,赶紧让人送了不少补品。二房和三房暗地里高兴不已,面上却做足了功夫,还亲自来看望。
  姜知柳表面笑盈盈的,他们一走,就让绿枝把他们送的礼品扔到库房,只留用老夫人送的。
  日子如行云流水,不知不觉地流逝。
  回府后,陆行云对她自然也更体贴,为了让她早点走出伤痛,他禁止府里的人谈论孩子,连带有孩子的下人,也都被他打发到庄子里。
  他也经常从外面带些新奇的事物,有街上买的,也有旁人送的。拿到手上,姜知柳不管喜不喜欢,也都好好收着。
  这日,二人经过西苑书堂时,见翟无期执着书卷,气定神闲地教导孩子们,他似是说了句什么,随后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只一刹那,姜知柳就红了眼眶,她矗立在树下,静静地望着书堂里的孩童,瞳孔却在泪水中失了焦距。
  见她如此,陆行云眸中一揪,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望着陆家的孩童。
  “行云,我想在这里读书,可以吗?”片刻后,她转过头,发红的眼眸映在他瞳孔里。
 
 
第20章 克欲清心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陆行云下颌一紧,眸光深沉:“睹物思人,只怕会越陷越深。”
  “我知道...可我想他了...”
  只有在那些孩子脸上,她才能看到他孩子的模样。
  双眸一闭,陆行云紧紧拥着他,喉咙滚了滚:“既然如此,你想来就来吧。”
  如此,姜知柳在家学里读书的事就定下来了。
  陆家家学设在西苑的素问堂,专供陆氏子弟读书,下至五六岁的孩童,上至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加上旁支,林林总总约摸二三十人。
  姜知柳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她第一天来的时候,众陆家子弟都齐刷刷地盯着她。幸而陆行云在场,他们才没敢多说什么。
  可课间休息时,他们都三三两两簇拥到一堆,小声议论。
  姜知柳沉溺在思念孩子的悲伤里,眼前所见,只有那一张张和陆行云有一两分相似的小脸,至于旁的全然没有在乎。
  不远处,翟无期刚从回廊走过来,见姜知柳红着眼,怔怔地望着其中一个孩童。他目中泛起一丝叹息,走到台上,敲了敲桌子。
  “古人云:学海无涯,做学问不论年纪,就连先帝在世时也经常谦虚下问,世子妃此举,正是效仿先帝。”
  姜知柳回过神来,见那些孩子都噤了声,不敢再言语了,她心中一暖,朝翟无期投去感激的目光。
  翟无期扬唇一笑,眸光温润如水。
  片刻后,他拿起书本领着大家学了篇《劝学》,他并非照本宣科,而是结合平日所见所闻,言明读书明理的重要性,且他言语声动、声情并茂,众人都专心致志地望着他。
  他执着书卷,在场中缓步穿梭,身姿笔直如松竹,身上的灰色长衫简朴整洁,没有一丝褶皱,乌黑的发用头巾束得整整齐齐。
  清风和暖,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影印在他俊秀的脸上,似镀了浅浅的芒。
  姜知柳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似乎被他的讲述吸引了。
  散学的时候,翟无期给大家布置了一篇课业,姜知柳记在心里,回去之后就埋头苦思。
  陆行云回来的时候,她正专心致志地写着,见她如此,他扬唇笑了笑,目中露出欣慰之色。
  如此也好,总比一直闷着强。
  翌日,翟无期看了她写的文章,点点头:“言语虽朴着了些,但言论独到,算得上一篇佳作。”
  “真的吗?”姜知柳眸光大亮。
  “自然是真的。”
  见他笑意温煦,不似作伪,姜知柳欣喜不已,同时鼻尖有点酸楚。以前她做文章时,所有先生都说她写的很一般,就连昨天陆行云也说,她文笔稚嫩,切入点也和题目不符合。
  她忍住泪意,朝他行了个拱手礼:“不论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要谢谢先生。”
  未料到她的反应,翟无期立即扶住她:“世子妃言重了,翟某所言绝无虚假。”
  吸了吸鼻子,姜知柳浅浅一笑:“好,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了。”
  “对了,我看你写的是小楷,你练了多久了?”
  “有两年了。”
  在嫁入陆家之前,她从未认真练过书法,所以严格论起来,只有两年。
  盯着她的字沉吟了片刻,翟无期道:“我观你的字,颇有几分洒脱之意,不如你教练草书试试。”
  “草书!我能行吗?”姜知柳的眼睛瞪得老大。
  “可以,只要你用心。”
  他看着她,温和的眸子沉静坚定,似黑濯石一般,给了姜知柳莫大的勇气。
  “好,那我试试!”胸口处,似乎有什么蓬勃欲出。
  不远处,陆行云望着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平阔的眉头蹙了蹙,尔后走到近前,拉住姜知柳的手。
  “天色已晚,回去吧。”
  “嗯,好。”
  姜知柳嫣然一笑,又朝翟无期行了个礼,这才跟着他离去。
  行了片刻,到了一处拱门,陆行云停住脚步,朝她睨去,眸光轻若烟云,似无意般问起:“方才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嗯,是很开心,你知道吗,翟先生他说我的文章是佳作哎,从来没有人这样夸我的文章。”
  提到这个,她兴致勃勃,双眸似闪亮的星子,灼灼生辉。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陆行云淡淡觑着她:“不过是客套罢了。”
  “不,翟先生不是客套!”姜知柳异常肯定。
  “好吧,你说是就是。”陆行云慨然一叹,转身往外走,没有牵她的手。
  凝神打量了他片刻,姜知柳飞快地跟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行云...”
  刚想说什么,陆行云就把胳膊抽掉,神色清淡:“有人。”
  眸光微黯,姜知柳的手不自然地垂落。
  这晚歇下后,陆行云连着折腾了她两次,只动作粗暴了许多,不见往日的温存。
  滚烫的掌在她腰上游走,姜知柳感觉身子就跟窗外的树枝一样,几乎要断了。
  “嘶。”
  耳畔传来她隐忍的声音,陆行云抬头,阴暗的光线中,女子红着眼,远山眉紧蹙。他眸光一震,身体里的血液骤然凉了下去。
  她素日是最能忍疼的,便是凌云寺那次,她被砍伤了胳膊,都不曾吭声。
  像是泄了气,陆行云拳头一紧,躺在床上长长吐了几口气,胸口在黑暗中快速起伏。
  姜知柳有些委屈,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拢好衣服,朝里侧躺下。
  侧头望着她背影,陆行云眸中泛过一丝幽浮,抬起手,往她肩上伸去,却又握成拳缩了回去。
  幽幽一叹,他起身,穿好衣衫,悄无声地出去了。
  回头望了望他远去的身影,姜知柳眼眶骤酸,心中的委屈更盛了。咬着唇想了片刻,她蓦地坐起来,眸光一灼,悄声跟在他身后。
  却见他一路前行,径直进了文景阁。
  抬眸望了望门上的牌匾,姜知柳心口似被打了一拳。
  新婚第二日,丫鬟曾说过,陆行云和李静姝是在文景阁相识的,当时他们在这里相谈甚欢。
  且成亲那晚,他就是来的这里。
  难道这两年的时间,每次欢好后,他都是来这里的吗?
  刹那间,身上像是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水,寒气从头顶径直钻入四肢百骸,指尖、发丝无一不是渗凉。
  他说过他不喜欢李静姝的,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以却别的地方,为何非要来这里?
  不,她应该相信他,应该信他...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思绪却如野草在脑海里疯涨,缠得她脑仁疼,胸口处泛起丝缕般的痛意,腿脚也像灌了铅似的,她想逃离这里,却半寸也走不动。
  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推开窗缝,融黄的烛光泄入眼底,陆行云跪在香案旁,闭着眼眸,念念有词,墙上孔孟的画像肃穆沉静,在缭绕的烟雾中静静俯视着他。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 ,令人心发狂... ”
  是老子的《道德经》!
  这着实出乎姜知柳的意料,她愣住了,曲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念的是什么意思。
  他这似乎是在鞭策自己,要克制己欲,不可过度放纵。
  联想到方才二人做的事,她脸颊忽地滚烫,嘴角一扬,下意识想躲起来,却踢到了什么,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静谧的夜,一点声息也非常醒目。
  陆行云转身望过来,见她脸颊通红,一副娇羞的模样,他面上一滞,知道她都看到了。
  “柳...”他下意识站起来,姜知柳却忽然跑开了,微凉的夜风从耳旁呼呼刮过,脑海里他克欲清心的样子与他在床笫间的挥洒交相辉映。
  指尖攥得紧紧的,一口气跑回屋里,靠着门喘了几口大气,心口处怦跳滚烫的厉害。
  颊上泛起红晕,她快步钻回床上,脑子里依旧是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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