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池小苔
时间:2022-10-12 23:26:37

  说罢转回身子,把手往帷帽里伸了伸,这才扬鞭驱车离开。明丽的阳光映在他手上,隐隐反光,似有湿迹。
  车内,陆行云打开油纸包,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扑鼻而来,几只软糯的红白色糕点映入眼帘。
  玫瑰糕。
  他眸中一刺,拈了一块放入口中,清甜伴着幽香在唇齿间漫开,却化作一股酸涩漫入胸腔,如针扎入心尖,漫起丝丝缕缕的痛意,随着他的每一次品尝越加深刻。
  吃完半块,他便舍不得吃了,将剩下的仔细包好,放入怀中,尔后拿起酒瓶,拔起瓶塞,清冽的酒香在鼻尖散开,隐隐夹着一丝梅香。
  他想起关于那酒的传言,唇角一扬,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清冽的醇香滑入喉咙,紧接着,生出一丝辛辣,激的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咳!”
  听到声音,书庭忙拉住缰绳,回身道:“侯爷,你还病着,这酒回头再喝吧。”
  “无妨。”
  陆行云淡淡一笑,摩挲着酒瓶,又浅尝了一口,这次却咳得更厉害了,脸颊都泛起病态的驼红。
  见劝不住他,书庭摇摇头,将车停在附近的茶馆,从给他披上斗篷和帽子,掩着他上了二楼,尔后寻了个最靠近香橼楼的位置,扶着他坐下了。
  之后,主仆二人便坐在这里,借着窗户的掩饰静静地望着酒楼里的一切,陆行云的目光始终随着姜知柳而移动。
  书庭则寻找着绿枝的身影,可没多久,她就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承剑阁少主阮淇。
  他手中一紧,眼底泛起隐隐的痛色。
  天光渐盛,香橼楼的生意越发红火,下午了时候,几个同行雇人来找麻烦,惹得众人围观。
  陆行云心头一紧,正准备想对策,姜知柳已出面,将是非化解于无形,从头到尾,她都不急不躁,反而臊得惹事之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灰溜溜的去了。
  望着她清丽的身影,他松了口气,唇角微扬,目中露出欣慰与赞赏。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隐隐有一丝失落与彷徨。
  她越是优秀就越强大,也许有一天,她真的再也不需要他了…
  想到那一天,他心尖似被揪住,胸口也像是压了块巨石,异常沉闷。
  不,他不该这么自私,该为她骄傲才是。
  毕竟生命无常,若有一日他不在了,只有她足够强大,他才能放心的离去。
  这样想着,心头的郁结忽而消散,心绪逐渐平稳。
  姜知柳在香橼楼忙了一天,他便在茶楼看了一天,期间只简单的用了点饭食。书庭记挂他的身体,借用茶馆的炉子,将药熬好了给他喝了三顿。
  天黑以后,香橼楼又忙了好一阵才打烊,待姜知柳关店离去,陆行云这才乘车回了客栈。
  之后三日,姜知柳趁热打铁,日日去酒楼守着,陆行云则雷打不动去茶馆看着。
  这日,陆行云见姜知柳神情有些低落,便问:“查一查,出了什么事。”
  “是。”书庭颔首。
  半日后,暗哨来报,是大儒李崇意拒绝了姜知柳请他教导烨烨的请求。
  听了暗哨的话,陆行云剑眉微笼,转眸望向香橼楼那抹霞色身影。
  李崇意的名头他听过,也知道他是韩羡之的老师。若是烨烨跟他回了陆家,自然是由他教导最合适,可如今他们天各一方,若有李崇意教他自然是最好的。
  “可知李先生为何拒绝?”
  “据说李先生很喜欢小公子,这次托人传话,却说公子年纪太小,他年岁已高,无力教导。属下心有疑惑,派人探访,才知李先生曾有一位未婚妻,后出了变故,嫁给一位富商。”
  “李先生因此对商人心有芥蒂,得只夫人行商,所以才…”
  陆行云点点头,眸中露出沉吟之色。
  李崇意虽说德高望重,素有贤名,可到底是□□凡胎,有所执念。
  书庭看了眼他的神情,让暗哨退下了。
  “侯爷,那现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陆行云叹了叹,起身下楼,乘着马车出了城。
  香橼楼里,姜知柳忙进忙出,折腾了好一阵,终究放不下烨烨拜师的事,又领着绿枝购置了几样礼品,往咏梅居李崇意的居所赶去。
  作者有话说:
  他们会不会重逢呢?
 
 
第55章 寂静的爱(二)
  翌日上午, 陆行云终于赶到勉县,稍作休整后,便带着礼品去咏梅居。下人见他虽然面生,但容貌气度皆是翘楚, 连忙通报。稍顷, 管家将他引进大堂,问出他此来的意图后, 言李崇意正在内堂会客, 请他稍后。
  陆行云道了谢, 便坐在厅中喝茶, 约摸一炷香后,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转头望去,见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羽扇纶巾,形容清瘦矍铄, 步履稳健,颇具老当益壮兼儒雅之气。
  他打量了陆行云一眼, 扬唇, 泰然自若地走过来:“不知公子哪里人士,到寒舍有何贵干?”
  陆行云忙站起来,拱手行了个大礼:“在下姓陆, 名行云, 是京城昭懿候府的家主,此来, 是为了犬子拜师一事。”
  李崇意一惊:“你就是刑部尚书陆行云?”
  “正是在下。”
  李崇意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上下端详了他片刻, 温然笑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只老夫并未见过令公子,这拜师从何说起?”
  “先生见过,他就是烨儿。”
  “柳烨!难道柳雁是你...”
  姜知柳行商后,一直化名柳雁,便对外宣称,其子叫柳烨。
  “不错,她正是内子,只现下已经和离了,若她以后前来拜访,还请先生代为隐瞒我来过这里的事。”
  李崇意点点头,慨然道:“老夫明白,明白,请坐。”
  二人坐定后,李崇意道:“既然陆大人屈尊降贵至此,应该已经知道我已派人回绝了...嗯,令夫人的事。”
  他原本是想说前夫人,但瞥了眼陆行云,还是改了口。
  陆行云薄唇一抿,复又站起来,深邃的眼眸蕴满了诚挚:“在下知道,先生既然回绝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可我也听说,先生很喜欢我家烨儿,那就说明,你也认可他的聪颖与天赋。”
  “先生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又带出过五名享誉天下的弟子,自然对人才更加看重。孔圣人言‘有教无类’,不论我家烨儿出身为何,他都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我想先生也不想他被埋没吧?”
  他深吸了口气,拱手深深地拜倒:“是以,我请求先生再三思虑,给我烨儿一个机会吧!”
  望着态度诚恳的男子,李崇意目中泛起一丝无奈:“诚如陆大人所言,老夫确实很欣赏令公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与坚持,我与他注定没有师徒之缘,陆大人请回吧。”
  剑眉一蹙,陆行云眸中闪过锐色:“如果我拿《山海赋》和《乘虚经》换呢?”
  李崇意此人是个老学究,一生只专注于两件事,其一是他那位前未婚妻,其二便是做学问,尤其对百年前文学大家司马御的著作最为看中,偏生其著作嫌少存于世间,仅存的一些股本也在五十年前宫里的大火付之一炬。
  闻言,李崇意眸光大盛,唰地站起来:“这两本古籍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毁了,难道竟被你寻获?”
  “不错,当年家父也专于做学问,对司马御极为尊崇。前些年,为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在下特意寻来。”
  一个“特意”,将寻书的历程说的轻而易举,但李崇意苦苦搜罗几十年都没找到,怎么会那般容易找到?
  “你当真愿意赠与老夫?”李崇意拳头一攥,眸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那两本古籍就在眼前。
  陆行云颔首,郑重地再度拜倒:“只要先生肯教导犬子,陆某愿意双手奉上。”
  “你就不怕你父亲失望吗?”
  陆行云一凝,神色未变:“家父心性豁达,从不藏私,若得知古籍落于先生之手,只会引为幸事。”
  李崇意点点头,眸中露出赞许:“不愧是陆行云,好,老夫答应你了。”
  陆行云眸光一烁,欣喜之色跃上眉梢,忙行了个大礼:“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李崇意笑了笑,大方地受了,末了,别有深意道:“老夫听闻你是状元出身,论才学,足以教授令公子,为何要假手他人呢?”
  面上微滞,陆行云低眉,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和离前,在下已与内子约定好,将烨儿交由他抚养,陆家绝不干涉。”
  李崇意一怔,有些错愕。
  别说高门大户,纵然平头百姓也将子嗣看得比什么都重,但凡夫妻闹掰,绝不会将子嗣交由妻子。
  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见他面容沉静,提起此事,丝毫没有不忿,除了惊讶,倒生出几分敬佩。
  静默片刻,陆行云正要告辞,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老爷,柳夫人来了。”
  陆行云心口一提,朝门外望去,然而只看到半掩着的门扉,什么都看不到。
  “先生,可否借贵府让在下暂壁片刻。”
  “老夫明白,你去吧。”
  李崇意微微一笑,吩咐下人将他引到后面躲着。片刻后,姜知柳携绿枝走了进来,她福了福,径直开门见山:“李先生,烨儿他聪慧机警,好夫子都说他有天分,我虽是一介商户,却也不想埋没了他,求先生再考虑考虑,给烨儿一个机会吧?”说罢,双手抵额,深深地跪倒在地。
  李崇意怔了怔,忙将她扶起来,慨然地笑了笑:“快请起,柳老板,其实老夫已经改变主意,准备收烨儿了,只还没来得及找人通传,你就来了。”
  姜知柳眸光一烁,悬着的心骤然落地。
  “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看着像说假话的人吗?”
  老头拂了拂花白的胡须,笑容可鞠。姜知柳彻底踏实,又弯腰行了个大礼,眼里满是感激:“李先生,真是多谢你了,我来的路上,还一直在想,你若是不肯收烨儿,我可怎么办呢。”
  老头莞尔一笑,感慨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们如此诚挚,老夫还放不下那些条条框框吗?”
  “我们?”姜知柳微怔。
  “咳,老夫是说你和烨儿。”老头掩嘴咳了咳,稍作掩饰。
  姜知柳不疑有他,没放在心上,又说了些感激的话,余光却瞥见旁边桌上的茶盏,随口问:“先生方才在会客?”
  李崇意还未回答,后面穿啦一声异响,姜知柳愣了愣,疑惑地望过去。李崇意面上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是猫儿。”
  “哦。”
  姜知柳应了一声:“那先生你忙,我就不叨扰了。”福了福,领着绿枝去了。
  内间,陆行云走到床畔,透过雕花窗缝朝外望去,深邃的眼眸似水般胶着在她身上。
  似是发觉到他的目光,姜知柳本能地回过身,朝这边看过来。
  陆行云胸口一紧,忙躲到墙后面,袖中的手越攥越紧。片刻后,他试探地望出去,姜知柳已渐行渐远,消失在门口。
  扶着窗沿的手骤松,他绷紧的身子也软了下来,眸光暗淡了几分,似乌云遮住了星晨。
  静默的立了片刻,他深吸了口气,整理好思绪,这才去和李崇意辞别。陆行云离去后,李崇意转眸,朝东边的耳房望去:“出来吧,都走了。”
  但见门扉噶然打开,一位手执羽扇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灰色长衫,面容俊朗,星眸如聚,举手投足皆是儒雅之气。
  他不是别人,正是翟无期。
  李崇意打量了他一眼,叹道:“你此来既是为了替她儿子求情,为何不肯相见?”方才翟无期已经替烨儿求过情了,但他看得出来,他对姜知柳的情意,所以便想考验陆行云一番,同时确有几分刁难之意。
  不过陆行云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翟无期轻然笑了笑,眼底却泛起一丝烟絮:“学生此次南行,太子只当我是替他办事,却不知我是为了那件事。为了稳妥,也为免牵累她,还是不见为好。”
  “羡之,那件事,你当真有把握?”李崇意眉头一蹙,眸底隐有担忧之色。
  “世上没有十足把握之事,但没有又如何,总得做了,才能有结果。”
  翟无期双眸一狭,温雅面容骤然生起一丝锐茫,似久在剑鞘的利剑得见天日,寒芒凛凛。
  不错,他并不是真正的翟无期,那个贫寒坚韧的青年几年前便死在了赶考的路上,是他替他收尸,然后替骨换了他的面容。
  若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因为他就是那个陆行云格外钦佩看中的,与他齐名的南方九省头名解元———韩羡之。
  他忍辱负重,走到今日,都是为了韩家三十七条人命。
  血债终须血来偿!
  而那偿还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为其效命的太子殿下!他此次南行,就是为了搜集太子近期犯下的一桩罪证,只那人贪生帕子,一直避而不见,甚至还对他动了杀心。
  可那又如何,纵然前路腥风血雨,他也必须前行。
  .
  另一边,陆行云出府后,书庭问:“侯爷,那咱们是在这住一宿,还是?”
  “用过饭,就出发吧。”
  姜知柳牵挂烨儿,必定不会再次逗留。
  “是。”
  书庭点点头,扶着陆行云上了马车,发车前,他看了眼车内的男子,见他默然地靠在座位上,双眸轻飘飘地落在窗外,视线却渐渐没了焦距。
  他无声地叹了叹,驱车去了附近的饭馆,恰好姜知柳也在这里,他正琢磨怎么办时,陆行云让他停在对面的茶馆。
  上去之后,两人在二楼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恰好姜知柳也在对面二楼临窗而坐,她点的饭菜,陆行云瞧的清清楚楚,便让书庭去对面酒楼定了相同的,走背后的角门送上来。
  期间,陆行云一边用饭,一边看着姜知柳。
  忽然大风刮来,将窗户吹得开了些,姜知柳听到声响,下意识望过去。陆行云心头一跳,忙起身躲起来,半晌才走进查看,见她没有发现在,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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