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转瞬便在祁妙的脑海中理顺，开口对莫铭说道：“小莫，那个她……是个乞儿，希望你能体谅。”
莫铭正记录着账簿，原先还没仔细分辨祁妙话语的意思，但没一会儿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诧异至极。
乞儿？
体谅什么？
聪明的他很快就知道了祁妙话语中未尽的意思，才道：“只要态度好，剩下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改变。”
“她人很不错，很重情义。”
祁妙想起跟在左荣身边的小孩，还有那天在宅子里遇到的小孩，听说他们都是这附近一带的孤儿，因为年纪小，怕被拐子拐走，也怕被大人欺负，就聚集在一起免得被欺负。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在祁妙几次接触看来，几乎是那些年纪大的在照顾年纪小的，尤其是左荣这些人中年龄最大的，付出的最多，不仅得为了生存忙碌，还得照顾那些几乎没有生存能力的瘦弱小孩。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已经说了一些，便将自己几次遇到左荣的事跟莫铭说了一下，只是省去了去找左荣收集读书人信息的那些事。
莫铭听后一脸感慨，“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样，真令人佩服。”
祁妙点点头。
当晚，就在店门要关，祁妙以为左荣今天不会来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朝着这边跑来的身影。
左荣喘着气，看到祁妙还在店里收拾东西，顿时松了口气，上前两步，道：“祁姐，真不好意思，我刚才知道你下午去找我了，立马就赶过来了。”
祁妙看着左荣身上灰扑扑的，汗水从额际滑下，看起来有些浑浊，但那双乌黑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只是相对于前几次在外面见面时的镇定，这一次不知为何却多了一丝的拘谨。
“小左是吧，先进来喝口水！”
莫铭看着左荣瘦骨伶仃的身材有一瞬的恍惚，好似看到了以前的双胞胎妹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看起来干净整洁，另一个看起来却有些脏乱。好在先前已经知晓左荣的身份，对她这副打扮只是恍惚了一瞬，就面色如常，甚至还能细心的注意到对方嘴唇干裂。
“来，小左，坐下喝口水先休息一下。我们慢慢聊。”
祁妙这才注意到左荣嘴唇干裂，连忙将身边收拾好的两个板凳从桌子上拿下来，引着左荣坐下。
“不，不用了，你们的座椅都擦干净了，我身上这么脏，坐上去肯定会弄脏了的。”
左荣忍住了舔唇的动作，只是接过了莫铭递过来的碗，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自己不要喝的那么急切又狼狈，对于祁妙坐下的话，却坚决拒绝了。
“没关系的，脏了我在擦一遍就好了，不碍事。”
祁妙这才察觉到左荣的不自在恐怕是来源于身上的脏乱和干净的小店的对比。
是自卑吗？
祁妙猜测，但也不敢肯定，只是对左荣十分平淡的表示这是小事，在擦一遍一点也不碍事。
“……还是不了，我站着就好。”
左荣摇了摇头，随即连忙转换了话题，免得祁妙在纠结于坐下的事。
既然左荣不愿意坐着，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祁妙也没坐下，干脆就站着和左荣说起了到她店里当店小二的事。
“……事情就是这样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店里来当店小二？”
祁妙说完就在一旁等着左荣的回答，刚才她已经把工作时间和报酬都已经说好了，现在也不用补充什么。
左荣这边却有种宛如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谁不知道七家早饭的店里待遇虽然是镇上的平均水平，但是报酬之外的其他却是所有饭馆里最好的，听说是给员工的“福利”，但是那些福利换算成钱算起来可比报酬还高。
要是她做了这个工作，不说生活上会提升一大截，最重要的是小六的药就不用喝一顿管两三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左荣心里的算盘就啪啪的开始自动算起来，一时间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脸上的表情呆滞，许久才恍惚的背着祁妙夫妻的视线伸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差点没直接蹦起来。
她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成功压制，没跳起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一时间没控制好，显得有点扭曲。
祁妙眼睁睁看着左荣在她的面前像是变脸一样，先是面瘫，然后又是扭曲，看起来都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难道她自作多情了？
以为对方需要帮助，但是实际上对方一点也不需要？
这么想着，祁妙虽然有些尴尬，但又担心左荣不好意思拒绝，既然她不需要，在说下去，反倒是强逼着人接受了。
“你不愿意，可以拒绝的，不用顾虑太多。”
“不，不，我很愿意。”
左荣一听到祁妙的话，下意识的不愿意放过到手的机会，连忙摆摆手，积极的答应了，生怕祁妙收回。
祁妙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刚才是她想太多了。
“那太好了，明天收拾一下，后天过来上工，可以吗？”祁妙道。
左荣心里兴奋不已，一时间都忘了考虑周全，着急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莫铭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交谈，看着左荣一脸欣喜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还是孩子，想什么脸上都表露出来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莫铭的心里却有了些亲切，他不喜欢那些精明的狐狸，更喜欢这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孩子。
不知道左荣不是不是听到了莫铭在心里的感叹，慢慢的镇定了下来，主动询问起了店小二的工作内容和着装要求，等将祁妙说的都记下了之后，才告辞离开了。
见左荣离开了，祁妙和莫铭两个又收拾了一下店里，把事情忙完了之后关了门，往家里走。
路上看着人来人往时不时会有少数牛车和马车驶过，祁妙心里关于代步车的考虑越发的多了起来。
“阿妙，要不要给左荣准备一身衣服？”
莫铭走在回家的路上，倒是没注意到街边跑来跑去的车辆，还在继续考虑着店里的事。
“嗯？”
祁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理清了莫铭的想法，他这是在担心左荣没钱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儿，对莫铭道：“先准备着。”
“好。”莫铭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上次买的布还有剩的，今晚和爹爹一起稍稍赶工一下，无需花哨，明天就能做好。
“还是你细心，不然我恐怕会忽略了这点。”
左荣生活贫困，又没经济来源，平日里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恐怕连件完好的衣服能不能找到都是个事，至于乞讨来的钱，恐怕绝大部分也都是去买了吃食。
说起来，她有地方洗漱吗？
不会就直接用冷水洗吧？
这么一想，祁妙就想起了左荣居住的那个荒芜的宅子，“明天我还是去看看吧，顺便让左荣过来梳洗。”
莫铭抬头看向祁妙，眼神带着疑惑。
“左荣住的地方太荒芜了，我担心她直接用冷水洗，这天气虽然温度不冷，但是冷水洗还是很容易感冒的。”
祁妙解释。
莫铭点点头，对于这个倒是不怎么介意。
第68章 打算
……
当天回到家吃完饭之后, 莫铭就拿着剩下的布料去找苏雅琴去赶工做衣服了，想争取在天黑透彻之前将衣服弄好。
祁妙见苏雅琴忙事情，顾不了祁小满, 便将祁小满抱着自己带, 顺带去看看双胞胎的学习情况。
第二天上午忙完了饭店的事，祁妙就主动去看了看左荣的情况。
这一次, 祁妙没被阻挡在宅子之外，到了屋内，也终于见识到了家徒四壁的景象，什么家具都没有, 连床都是干草堆成的。
祁妙到的时候，左荣打算比祁妙他们预料的更加糟糕，不仅准备用冷水洗澡, 还连准备一身衣服的钱都没有, 正在焦急的想办法找那些还没有补丁的布片重新做一件。
好在来的早, 左荣原是打算晚上洗的，就怕白天洗了，在到处走一圈又会变成脏兮兮的。
见此，便阻止了左荣，带着带着左荣和屋子里的几个小孩去了店里的侧门, 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带着她们一群人在屋子里洗漱了一番。
左荣原先是拒绝的，但听到祁妙说以后可以用报酬来抵后，拒绝的想法就不那么坚决了。
态度软化了, 接下来祁妙对左荣他们的帮助, 左荣也就不在拒绝, 只是默默的在心底里记着账, 将祁妙对他们的帮助一笔一笔的记得清清楚楚。
祁妙也知道“升米恩斗米仇”，帮助左荣也很有分寸，在衣服和洗漱之后，祁妙也就把后屋的侧边的小房间租给了左荣供他居住，其他的就再也没提供了。
左荣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见祁妙几乎把她所急需的安排好了之后，心里很是感激，别看都收了钱，但是那些收费以她灵通的消息很清楚都是极低的，现在她没能力报答对方，只能尽量将店小二的工作尽她最大的能力做好。
得了左荣这个店小二，店里的琐事基本上全都被左荣包圆了，而且还做得极好，省了莫铭和祁妙好大的功夫，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小左，先休息一下，别再擦了。”
祁妙看着那宛如新买的桌子，再看看左荣那恨不得把桌子擦掉一层皮的架势，心里很高兴，但看着她那一刻不停的模样却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我把这个擦完了在休息。”
左荣点点头，只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来，还在继续擦着。
莫铭在一边记账，听到两人的对话，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左荣，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第一印象很脏乱，但是梳洗过后就很注意干净了，而且工作还这么卖力，一大早就不停的收拾桌椅，接待客人，打扫卫生，到现在都没停下来过，从未偷懒，太难得了。
见到祁妙走到柜台这边，悄声偷偷对祁妙道：“小左不错。”
祁妙闻言，笑了笑，她推荐的人能得到莫铭的认可，她挺高兴的。
那之后，左荣渐入佳境，不仅全包了七家早饭店里的一切琐事，还不忘本，天天省下自己的大半食物给一起的孤儿伙伴们。
祁妙知道以后，便将当天卖不掉的点心和面送给了左荣，没在带回家。
她不缺食物，农场里也有很多吃的，如果说要钱她可能没有，但是吃的就有许多。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左荣长期营养不良的黄色面容好了许多，终于不在有那种碰一下就会碎掉的感觉，但是短短的时间内，还要剩下一大半食物给伙伴们，她也没吃饱，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瘦。
祁妙和左荣剩下的伙伴们接触多了，反倒是放下了之前准备资助读书人的想法，看中了左荣的这一群小伙伴们，虽然年纪小，但是可塑性大。
而且以前不在眼前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食不果腹，忍饥受冻，她心里就很不好受，总是会让她想到第一世孤儿时候的回忆。
如果她没什么能力帮不了这些人，大概会选择独善其身，但现在有农场这个不分季节可以源源不断获得食物的地方，她想了没多久，就准备帮这群孩子。
当晚祁妙洗漱完毕，看着正在算账的莫铭，问道：“小莫，我们手里现在有多少钱？”
莫铭正在算账，听后看了看账本，道：“还有237两658文钱。”
听这个数字，祁妙默默估算了一下，再加上她空间里的私产，约莫着应该够了，点了点头，坐到桌子边上，道：“这些钱你留下一部分当做家用，剩下的我有别的用处。”
莫铭点点头，迅速就计算好了要留下的钱，剩下的单独放到了一个荷包里，仔细收起来。
那之后，祁妙便经常在忙完了店里的事后，出门到处转悠，最经常逛得地方便是镇上各处的商店，仔细的观察着商店里的商品。
莫铭虽然从没过问祁妙在做什么，但是他却知道祁妙要做的事肯定和那天晚上让他把钱留下的事有关。
几天之后，祁妙终于不在镇上逛了，反倒是回到了家里之后，总是抱着祁小满在村子周围转悠，尤其是山坡。
直到此时，莫铭才隐隐意识到祁妙的打算。
果然没两天，祁妙就趁着晚上人都在家的时候，告诉了所有人，她看中了后山一个大山坡，想要买下来，种果树养鸡养鸭。
苏雅琴早年生活在村子里，后来又被困在了后院，一切用度都靠正室发放，身不由己，但是小时候和记忆和这一年来的形成的观念，还是觉得有地才是最可靠的，对于家里赚了这么多的钱用来买地，只是考虑了一会儿就赞同了。
双胞胎现在正在读书，对于名声挺看重的，虽然经商并不影响科考，但是总归还是受人歧视，她们对于赚来的钱不是用来经商而是用来买地也十分赞同。
莫铭虽然对祁妙买地早有预感，也赞同买地，但是关于买山之后养鸡鸭的事还是有点担心，便主动问了一下细节。
“你准备养多少？”莫铭问道。
“我只养过少量的鸡，听说养多了鸡会生病，所以准备一样先养一百只试试。”祁妙回道，“这样就算生病死掉，也不会亏损太多。倒是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可以把鸡鸭卖给餐馆，鸡蛋我们也可以自用或是卖给别人。”
“食物呢？这么多的鸡鸭，要吃的食物肯定很多，从哪里来？”莫铭继续问道。
祁妙对这个也有打算，“鸡鸭都是杂食，能吃的很多，大部分的时候就散养，放到山上让它们自己觅食，剩下的可以用些烂菜叶子和豆粕搅拌后喂给它们。”
再不济也可以用农场里的饲料来喂，以前她就曾经想过那些凭空出现的各种动物的饲料到底是哪里出现的，后来慢慢的观察过后，她想起来农场里所有的蔬菜或是水果成熟之后，枝丫叶子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了，她猜想那些可能就是被系统制作成了各种饲料。
这样一来饲料足够了，而且还不用担心冬日的饲料不够。
“可我们平日里根本用不到那么多豆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豆粕？”莫铭皱眉。
“可以向那些制作豆腐的人家买，买的多还可以谈价，降低一下价格。再不行，我们也可以自己买豆子回来，做豆浆，剩下的就是豆粕了。豆浆也不怕卖不出去，放在店里每天早上来一杯，可冷可热，可甜可咸，十分美味，而且也不需要太大的技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