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运昌点了点头。
田明程气得立即变了脸色,“这混账玩意儿,现在纯粹是钻到钱眼里了。”
“我一个表哥不是在大丰公司上班吗,前几天跟我三叔聊了聊,说起翡翠生意,我三叔特别好这个。”
“我表哥就提起你手里可能还有一批翡翠。”
“那天马青山也在我家,被他听去了,今儿早上他忽然找上我了,说要是我三叔买了你的翡翠,他会分我一点中人钱!”
“这人怎么谁都坑啊,咱们是什么关系,还中人费,当场就让我给骂走了!”
许运昌笑了笑,“那小子真能瞎吹,他跟我说,他表哥是大风公司的经理。”
田明程嘁了一声,“这也忒能瞎掰了。”
“不过,我三叔倒是很想看看你手里的翡翠。”
许运昌说,“成啊,你定个时间。”
田明程点了点头回去了,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领来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运昌,我三叔过两天就走了,着急,这就来看了。”
许运昌把人请到正房,倒了杯茶,客套了几句,然后把所有的翡翠镯子都拿过去了。
田三叔一看眼睛就亮了,他也是这两年才开始对翡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香港市面上的货都特别乱,鱼目混杂,稍微好点的货要价都特别狠。
他特别认真的把每一个镯子都看过了。
香港也就这几年废除了妻妾制度,他家大业大,共有三房妻妾,儿女也多,收点好一点的翡翠,用处多了去了。
比起金子,玉石更雅致也显得更有底蕴。
田三叔在屋里看了还不够,又去院里对着阳光看了一遍。
然后挺意外的说,“真没想到能在内地看到这么好的翡翠,虽然有几个种水不算太好,但整体都还是不错的。”
不过他是做生意的老手了,以前在玉石上吃过亏,现在指定不会了,他给了一个自认为不高不低的价格。
但即便如此,也比大丰公司的报价高出不少。
许运昌心里是满意的,但还是说了一个更高的价格。
最后的成交价,比大丰公司高出百分之六十。
钱货两清之后,田三叔很高兴,这批翡翠成色好,价格低,如果不留着自用,转手就能挣一笔钱。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身家,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佟珍珠傍晚下班,刚放好车子,就被许运昌拉到了东厢房。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普通的手提包,然后一下子拉开了,“瞧瞧,这是我今天挣的!”
佟珍珠看到满满一兜子的钱,都是成捆的人民币,问,“那些翡翠都卖了?”
许运昌点了点头。
他这一趟去云南赚的最多,六万块的货,一共卖了十二万,正好翻了一倍。
佟珍珠说,“我总觉得,我在云南呆了好几年,都白瞎了,怎么就没想起来去瑞丽一趟呢。”
“我明明也有同学在那边的兵团。”
许运昌笑了,“这钱都是你的,明儿存起来吧。”
“你真想去啊,要不,下回咱们一起去?”
如果是别的工作,请上半个月的假期或许能成,他们医院,尤其他们科室,那指定是不行的。
昨儿她们护士聊天还说呢,他们神级外科,因为实在太忙了,谁都不会轻易请假,陈姐,就是他们科的护士长,当初怀孕了根本都没休息,一直坚持到临生的前两天。
现在科里也有个怀孕的护士,也八个多月了,除了大夜班,也还是正常工作呢。
她这什么事儿也没有,就为了去一趟云南请假,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佟珍珠叹了口气,“恐怕要等两年以后了。”
许运昌觉得她说的这个时间有点奇怪,“两年以后?”
佟珍珠说,“对啊,我在攒假期,节假日不休的话,攒上两年,就差不多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许运昌说, “两年以后也挺好,说不定那个时候可以坐飞机了,几个小时就能到昆明了。”
现在北京也有飞往昆明的航班, 但没有固定的时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票的,要么是达到一定级别的干部,一般至少是县团级, 要么是政府单位组织的各种团体活动。
普通人坐飞机想都不要想。
佟珍珠翘了翘嘴角, “那也没准儿, 估计到时候真能坐飞机了。”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银行存钱,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肉店, 许运昌用钱换了不少肉票, 用起来一点儿也不心疼,一下子买了好几斤排骨。
这刚走到胡同口,就碰上了许二叔。
“二叔, 您怎么来了?”
虽然许教授两口子都已经调回北京了,许家的亲戚朋友上门来看的也不少, 但大多还都是小心翼翼的。
许二叔也来过一趟,是天黑透了才来的,最多也就一刻钟吧就走了。
许柳之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瞟了一眼侄子手里拎着的排骨, 哼了一声, 大步流星的, 先于两人进了哥哥家的院子。
佟珍珠觉得奇怪, “二叔这是怎么了?”
许运昌大致猜出来了, 低头耳语了两句。
佟珍珠听完不敢相信, “真的?”
许运昌说, “我还能骗你?我亲眼看到的。”
当初从云南回到北京,家里的房子不能住,他先去了姑姑家,被姑父给赶出来了,后来又去找二叔,二叔也不敢让他住在家里。
好在那个时候天热,许运昌在公园里住了两晚,后来他就跟踪他二叔,跟了三天,发现了一个挺大的秘密。
他二叔这个人,别看是级别挺高的干部了,个人作风的确容易出问题,以前就跟学校一个女老师好过,二婶为了这个还闹了好几次,嚷嚷着要离婚。
那时许家老爷子还在,亲自去找了学校,把那个女老师调走了,还逼着许柳之写了保证书,事情才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现在又犯了老毛病。
许运昌甚至连那个寡妇的情况都摸清了,这女的不简单,家是密云的,原本就是个小保姆,不知怎么就跟他二叔好上了,他二叔给她安排了工作,单位还挺好呢,在水利局上班。
最好笑的是,这女的住的,就是原来三叔家在西城的房子。
许柳之真的气坏了,许教授给倒的茶也不喝,“大哥,我上次也说了,这运昌从云南回来的时候,连个住处都没有,更没有工作,这都是我帮他解决的,后来他跟小佟结婚,嫌弃院子太破,天坛医院后边那三间房子,也是我帮着找的。”
“那个位置的房子可抢手呢,我和老费虽然关系铁,也不能让人家白帮忙,我送了他两瓶迎宾茅台!”
“运昌现在这么办,也太没良心了!”
许梅之把茶壶稳稳的放下,问,“老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会儿大嫂苏教授不在,许柳之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哥,艳红的脾气你也知道,动不动就撒泼骂人,都这么个岁数了,还一点儿不改,真的是没法忍了,我这还有心脏病,要是另外没人照顾着,那更不行了。”
“小王人特别好,特别温柔,改天你见一见就知道了。”
许教授和许二叔是双胞胎,就差两炷香的功夫,他们是同一年上大学,又是同一年参加工作。
许梅之虽然是哥哥,但什么长兄为父是不存在的。
哥俩的关系没有太好过,许梅之从小聪明过人,很得许老爷子生前看重,许柳之相对平庸,总是暗中跟哥哥各种较劲儿。
许教授瞬间冷了脸,“老二,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许柳之哼了一声,“你的确管不着,可运昌这小子太坏了,他跟踪过我,知道有这事儿。”
“现在可倒好,大青二林三春都知道了,都跟我闹呢!”
“这指定是运昌跟他们说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六七年了都好好的,现在忽然被人知道了。
许运昌大步走进屋子,“二叔,你可不能无故冤枉人啊,我可压根儿没说。”
他不说,倒不是为了他二叔,而是因为堂哥和堂妹,虽然现在彼此来往不多了,但小时候关系还不错。
两个堂哥都已经成家了,孩子都有了,堂妹还在上大学,要是知道了二叔在外头养人,那指定会非常生气。
虽说早晚会知道,但他是不会说的。
许梅之眉头紧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二,运昌可不是嘴上没把门的,你别冤枉他。”
许柳之说,“不是他能是谁,别人都不知道啊!”
许运昌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也就你觉得别人都不知道,虽说那边胡同不少人家都搬走了,对外说是赁给她的,可你总去,即便摸黑去,也还是有人知道。”
“我跟周大妈打听了,人家没有明说,可也能猜出来的。”
“就连二婶,没准儿也知道。”
许柳之脸色一下子变了,的确,这次出事儿,是大儿子回去先找他的,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跟他那样说话了。
意思外头的不断掉,就跟上级揭发他。
生活作风问题可大可小,闹不住来就没人管,要是被所有人都知道了,撤职都是有可能的。
反正三个孩子现在轮番上阵批评他。
倒是苏艳红让他有些刮目相看,没有闹,甚至都没有多说他一句,当然了,变化也是有的。
不给他做饭,不给他洗衣,也不搭理他了。
说话间苏教授下班回来了,看到许柳之有些意外,“二弟来了,一会儿留下来吃午饭吧。”
她年龄大了,工作现在不需要坐班,一般上半天课就回来了。
许柳之鼻子尖,已经闻到了烧排骨的味儿,这几天他睡不好也吃不好,孩子们知道了,他也不能去找小王了,家里没饭,只能吃食堂了。
那饭菜不是一般的难吃。
这肉香味儿真是馋人啊。
许柳之正要答应,许运昌说,“妈,二叔忙着呢,他不光要应付二婶,外头还有个小王阿姨呢。”
苏教授一愣,“那我就不留客了,柳之,你赶紧的去处理吧,别晚节不保,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和妯娌的关系也很一般,可甭管是谁,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男的结了婚还乱搞,还要以各种理由。
最常见的就是因为妻子各种不好。
在苏教授看来,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不合格的妻子或许不少,但不合格的丈夫更多。
甚至打骂老婆的也不罕见。
可绝大多数女同志,也没有因为丈夫不好出去乱搞啊。
只有极个别的,或许会给丈夫戴绿帽子,但那种情况,一般丈夫知道了,指定都是要离婚的,而且女同志会因此一辈子抬不起头。
但男同志出现这种情况,别说男的,竟也有其他女的会说,指定是妻子做的不好,如果妻子足够好,男的不会在外沾花惹草。
说的好像只要你足够善良,就碰不上坏人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柳之磨磨蹭蹭的还不想走,苏教授动气了,“都这个年纪了还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嫌丢人,赶紧的走吧。”
许梅之看了一眼老伴,“老二,你赶紧走,你看看你都惹你嫂子生气了!”
许柳之只好灰溜溜的往外走,走至院中,佟珍珠正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烧排骨往正房走。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去找王玉芝了。
苏教授还有点生气,许梅之劝他,“算了,反正早就分家单过了,父母也都不在了,他怎么样,随他去吧。”
佟珍珠把排骨放到餐桌上,笑着说,“爸,妈,赶紧的洗手吃饭了。”
对上儿媳妇的笑脸,苏教授立马就高兴了,她说,“哎呦,珍珠,你做的这排骨格外香,比运昌和兰华做的都好。”
许梅之也说,“色泽是要更好一些。”
许运昌摇了摇头,“爸,妈,不带你们这样的啊,珍珠才做几次饭,平时都是我做的好不好?”
儿媳妇上班比较忙,小儿子其实也忙,苏教授早就想请个保姆了,她说,“运昌,你事情也挺多的,要不,明天你跑一趟东郊,去看看你张阿姨?”
她说的张阿姨,是许家的保姆,之前做了七八年,彼此处的都挺好。
许梅之有些担心,“这么做妥当吗?”
胡同里倒也有两户人家用着保姆,一个是赵家,一个是郑家,但人家都有部队的背景,身份完全不一样,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们下放劳动改造,调回北京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这么做合适吗?
苏教授的政治警惕性是很高的,立马就改口了,“总让孩子们做饭也不像话,你我都不算太忙,也应该抽时间学学做菜了。”
许梅之有点勉为其难的说,“要不,我帮你打下手吧。”
夫妻俩别的都好,就是都不喜欢做饭,年轻的时候吃食堂,后来有了孩子两边儿的父母帮着带,再后来家里就雇了保姆。
许运昌却不赞同,“妈,您还是算了吧,要是再把厨房给烧了,那不成了笑话了?”
以前用的还是柴火灶,苏教授曾经熬过一次粥,结果因为画画给忘了,不但粥糊了,灶底的柴火没清理干净,火势蔓延到外头,整个厨房的一面墙都烧黑了。
那时候许运昌七八岁,放学回来看到家里浓烟滚滚,吓坏了。
苏新兰有些不好意思,“运昌,妈这次指定不会了,我明儿就去买一本菜谱,就按照上面一步一步的,保准能做出差不离的菜。”
“这做菜总不见得比学画还难吧?”
许梅之挺赞同,“是这个道理。”
佟珍珠却说,“妈,玉屏胡同那边有个姓吴的人家,也是下放刚调回来,家里请了保姆的,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