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换好衣服,拿起东西:“沈哥那我就先走了。”
沈言朝这才淡淡“嗯”了声,以示回应。
邵华走后没多久,沈言朝抬头看了眼时间。
沉了几秒,就起身脱下白大褂,拿起手机出了办公室。
沈言朝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许听正从车上下来。
两人无声对视了眼,沈言朝无奈开口:“不是说提前跟我发消息吗?”
许听抿唇,小声解释:“不用接,我认识路的。”
“我愿意接你。”沈言朝说完,就带着她往医院走。
走在路上,许听就忍不住问:“我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沈言朝牵紧了她的手,神色如常,“是我想见你了。”
许听微怔,抬眸看他。
只见他神色一如往常,但细看能看出微微勾起的唇角。
……
到了医院食堂,人很多。
但来了几次,许听也算是轻车熟路,被人明里暗里地偷看,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和局促。
打好菜,两人就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沈言朝将擦拭干净的筷子递给她。
两人安静地吃饭。
期间,沈言朝不着痕迹地瞥了她好几眼。
半晌,才低声开口:“不舒服?”
闻言,许听愣了下,放下筷子,声音温吞:“有点难受。”
安静了一会,沈言朝能明显看出她心情不是很好,突然开口:“医院旁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嗯?”许听一时间没跟上他的话题。
沈言朝:“他家的红丝绒慕斯不错,据说吃了心情会变好。”
这是他偶然听到医院里那些小护士说的,这会儿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许听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这是再哄他。
她看着餐盘里色泽鲜艳的糖醋排骨,垂眸轻声道:“我之前好像忘记跟你说了,我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沈言朝没说话,安静地倾听着。
这应该是她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生病了,和朵朵一样的病,白血病。他所有的亲属都去做了配型,我是最后一个。”说到这,许听顿了下,“今天结果出来了,配型失败。”
这也意味着他以后的骨髓配型的成功率将只会更低。
“亲属间骨髓配型的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百的,父母也不过才一半。”沈言朝靠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意味很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
许听抬眼看他,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低声跟他说:“我之前明明都没有见过他,但现在我却很难过。”
沈言朝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说他会好吗?”她问他。
几秒后,他回答道:“会好的。”
回去的时候,沈言朝给她买了一块据说吃了心情就会变好的红丝绒蛋糕 。
这才送她上车。
—
之后的几天,两人按部就班地上班工作。
有时,会在沈言朝下班的时候,许听不忙的时候会过去陪他吃饭。两人都有时间的话,会一起逛超市买菜做饭,夜色好的时候就会一起出去散散步。
有一天,许听再次接到了林玉梅的电话。
她告诉她,晨晨终于匹配到到合适的骨髓,过段时间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许听顿时松了口气。
他终于得救了。
电话结尾,她告诉林玉梅过几天,她会去南江一趟。
林玉梅愣了一下,哽咽着声音,说了一个“好”字。
挂断电话,许听做了一个决定。
她打开中华骨髓库的官网,点开了捐献指南。
……
晚上,难得两人都没有加班。
她和因为职业原因,两人的工作都比较忙,见面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是晚上那点空余时间。
现在沈言朝大部分时间都在许听家,只有工作到很晚时才回自己家。
两人也慢慢习惯了,身边有对方的日子。
许听手里拿着书,却没看,而是时不时瞥一眼他的方向。
沈言朝注意到她的目光,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主动开口:“怎么了?”
“今天我母亲给我打电话,”许听说,“说是找到合适骨髓配型。”
沈言朝停下手中的事情,“然后呢?”
许听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今天做的决定:“我去了解很多关于骨髓移植的信息,知道的越多就想做些什么。”
根据医学统计,白血病患者寻找非血缘配型相合的捐献者的概率是千分之一到万分之一,甚至几十万分之一。
这对于等待造血干细胞捐献的近百万患者来说,中华骨髓库的库容量是远远不够的。
沈言朝眉心动了动:“所以你想捐献造血干细胞。”
许听点头:“嗯。”
沈言朝:“骨髓捐献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许听:“我知道。”
捐献造血干细胞对许听来说,并不是心血来潮,在拍摄《生生》之前,她去医院做了一段时间的志愿者。
她亲眼目睹了,许多白血病患者到死都没有等到合适的骨髓配型。
在很久之前,她就有这个想法。
她也了解到捐献的造血干细胞,能够治疗七十多种致死性血液病。
而且捐献造血干细胞,并不会对捐献者的身体带来过大的损害。
她只希望,那些像朵朵,晨晨一样不幸患病的小朋友,都能多一个得以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沉默了半晌。
沈言朝垂眼看她:“你的身体素质暂时不适合做造血干细胞的捐献。”
“等你身体再健康一点,”她听他低声说道,“到时候,我会陪着你。”
沈言朝也是在和许听在一起后,才知道她低血糖和贫血有些严重。
但她自己又不在意,所以他就会时不时备一些巧克力和糖,以备不时之需。
贫血的人是不能捐献骨髓的,许听自己也知道。
许听盯着他看了会,眉眼一弯,伸手环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侧,撒娇似的“嗯”了声。
她越过他,望向窗外天边高悬的月亮。
只觉得今晚的月色好像格外的温柔。
沈言朝手指稍顿,闭了下眼,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我的听听,是最勇敢的。”
许听闭上眼睛,抱紧了他。
作者有话说:
注:骨髓捐献资料来源于网络并不专业,如有错误,敬请指正。
第62章 听你
“言朝, 最近林城电视台要出一个人物专访,邀请了你。我给你安排好时间, 你只管去就好了, 顺带给观众科普科普医学知识。”吴教授跟沈言朝讨论完论文的细节,就状似不经意间提起这件事。
“我对采访不感兴趣,”沈言朝淡声道,“而且林城电视台邀请的人不是您吗?”
被揭穿, 吴教授也不感到尴尬, 只说:“邵华那臭小子告诉你的吧。”
沈言朝拿起桌上的资料, 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没事的话,老师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吴教授叫住了他, “言朝,你考虑考虑。我已经跟电视台那边的人推荐你了,可能过两天就会联系你。”
“……”
沉默了须臾,沈言朝无奈:“知道了,老师。”
“知道就行。”吴教授朝他挥了挥手, 说, “去吧。”
实在不是他想坑学生, 而是他这边已经拒绝林城电视台很多次采访, 这次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但他又实在不想去,于是就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 沈言朝。
这也不算坑,这叫给年轻人一个锻炼, 展现自我的机会。
吴教授看着沈言朝离去的背影, 如是想到。
具体沈言朝同不同意接受这个专访, 就不归他管了。
不得不说, 他这篇论文写的真是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
离开主任办公室,沈言朝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转身去了五楼——
林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心理科
现在快到下班时间,待诊疗完最后一位病人,沈言朝敲响了诊疗室的门。
“请进。”
门被推开,办公桌前一个长相很温柔的中年女医生在看到沈言朝时,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沈医生,你怎么来了?”女医生率先开口。
“韩医生好,我来是想向你继续咨询上次的问题?”沈言朝礼貌回应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韩媛溪眼里带笑,温声道,“当然可以,我今天的诊疗也结束了。”
早在前段时间,他就跟自己咨询有关厌食症的问题。
这次应该也是关于这事。
沈言朝直接开门见山:“韩医生,我这边想推荐个人给您,您看您最近这段时间方便吗?”
韩媛溪想了想,说:“是上次你提到的那个人?”
沈言朝点头,语气明显变得柔和:“是我女朋友。”
韩媛溪顿时了然,暗叹怪不得,原来是女朋友。
在咨询时,她也大致了解了病人的情况,但具体的判断还是得等她见到人才能知道。
想了一下最近的安排,韩媛溪回道:“这段时间都可以,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联系就行。”
沈言朝:“谢谢韩医生。”
韩媛溪:“没事,越早来越好,尽量不要拖太长时间。”
“好的,韩医生。”
沈言朝从诊疗室出来,听到微信提示音,拿出手机。
几秒后,不知道看到什么,只见他唇角微弯。
许听:【沈医生下班了吗?我来接你呀。】
沈言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下了,辛苦许记者了。】
回复完消息,他就收起手机回办公室。
脚步微不可察地快了些。
-
夜幕笼罩着大地,乌云遮住了月亮,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
本早就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睁开了眼睛,额头和鼻尖有一层薄薄的薄汗,小声地喘着气。
她伸手捂住嘴巴,死死压抑着,声音很小,像是生怕将旁边的人吵醒。
她又做了噩梦,这次依旧没有人来救她。
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想抱住身旁的人,埋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但又不敢,只能蜷缩着男人的旁边,向他汲取缺失安全感。
就在许听害怕到忍不住发抖,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牢牢扣进怀里,手在她的后背轻拍着,沙哑着声音一声声安抚道:
“别怕。”
“我在。”
……
许听手心都是薄汗,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力度很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她颤抖着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沈言朝。”
“我在。”
“我就在这。”沈言朝嗓音沙哑,“别怕,我会救你。”
许听埋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鲜活的心跳声,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朝的唇落在她的耳边,有意无意擦过耳廓,像是安抚又像是引诱。
熟悉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听不受控制地仰起纤长的脖颈,准备承受他的亲吻。
在沈言朝的吻要落到她的唇上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她,喑哑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听听。”
“嗯?”她看着沈言朝的双眸水光潋滟,浅色的瞳仁里都是他的身影。
她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所有东西都逐渐远去。
她的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他说。
他说完这句话,许听放空的双眼,慢慢聚焦。
她知道她要想彻底痊愈,就必须接受治疗。
自从坦白后,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原本灼热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我……”许听突然意识到一点。
如果看了心理医生,也治不好,那她该怎么办?
她看着她,肩头微微颤抖。
沈言朝被她看得心里一紧,想说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但理智制止了他。
他发现就算他陪在她的身边,她的精神状态仍不是太好,依旧容易失眠,要他哄很久,才能睡着,会极其没有安全感低抱住他。
就算睡着也经常被噩梦惊醒,身体不停颤抖,嘴里不停着喊着他的名字,像是被梦魇缠住,不得挣脱。
刚刚并不是第一次。
他要她的听听,健康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
而不是连睡觉、吃饭对她来说,都是一件艰难痛苦的事。
“……我怕。”许听伸手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着声音说,“如果去看了心理医生还是好不了,怎么办?”
“会好的。”沈言朝抱紧了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坚定,“我的听听会好的。
许听抬起头,无措地望向沈言朝。